碧海青天
碧海青天
“请允许我向您问好,尊敬的凯尔希医生。”
高挑的银发女子摘下尖长的帽子,略显僵硬地躬身行礼。她握住绿发女子的手,轻轻在那双白净的手背按下一个潮湿的吻。她抬起惨白的脸庞,露出一双红眼,嘴角似乎勉强现出冷淡的笑容。
“嗯。您好,歌蕾蒂娅小姐。”凯尔希平静地接受这吻手礼,礼貌地问候。
她不喜欢歌蕾蒂娅彬彬有礼的样子。
“呵呵呵,您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明智,我的医生。”歌蕾蒂娅站起身,重又戴好帽子。她的双眼俯视菲林女子,显出玩味的神色。
“有什么事情请直说,歌蕾蒂娅小姐。”凯尔希觉得手背依然潮潮的,而冷意渗入肌肤,黏在掌骨上。“和我...不必因循陆上的规矩。”
她嘴唇微微翕动,熟练地说出阿戈尔的语言;只是在干燥的房间中,显得像是无力的嘶鸣。
歌蕾蒂娅微有些惊讶地轻挑眉,眼中露出赞许。只是她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咨询你的友人的情况...”凯尔希皱眉,清澈的碧眼冷冷地顶在歌蕾蒂娅尖锐的下巴上,平静地说道。
“斯卡蒂不是我的友人。”歌蕾蒂娅礼貌地举起手,冷淡地打断。“她是我的同族...而已。”
凯尔希似乎在歌蕾蒂娅眼中发现一丝危险的光芒,转瞬即逝。
“‘幽灵鲨’...或者说,‘劳伦缇娜’小姐恢复状况...良好,至少身体如此。”医生继续说道,“不过仍不建议贸然拜访她。”
“是斯卡蒂。”歌蕾蒂娅在地板上优雅地转过身,身法就像是某种舞蹈。她故作兴致勃勃地观赏凯尔希办公室的墙,眼睛掠过一本本书,环绕半圈,再次落在医生身上,“她病了。”
“哦?”医生轻挑眉。她双手十指紧扣,交叠在膝盖上。“你是说...她...”
“这里还是太干燥了。”歌蕾蒂娅摇摇头。她有些伤感地抚摸面颊,隐蔽地显出嫌恶的表情。
“需要加湿吗?”医生冷淡的语气略有些讥讽的意味。
“不必。”歌蕾蒂娅嗤之以鼻,“不过是陆上人在自我安慰...”她轻咳数声,“抱歉。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斯卡蒂。”她摇摇头,“这或许是我们的命运吧...我不好说。”
“很遗憾,现阶段的技术恐怕难以...”
“不...”歌蕾蒂娅伸出手指,在口前比了一个噤声手势。她俯下身,凑近坐在椅上的凯尔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想委托您...帮我做其他的事...”
她兀自说下去,不在意双唇几乎咬到了那双尖锐的耳朵。
“斯卡蒂近日饮食状况不佳,似乎消化系统不适,能否请您...为她检查下。”
歌蕾蒂娅后撤,冷静地笑笑,“我深知您身负重担,不过这种检查,我认为还是要交给信任的人。”
“哼。”凯尔希低声冷哼。她抬起碧眼,冷冷地对上那双玩味的红眼,低吟不语。
“您是值得信赖的陆上人。”歌蕾蒂娅浅笑道。
“只怕那骄傲的猎人...不会同意。”
“哦,你们会有办法的。”歌蕾蒂娅再次摘下帽子,俯身握住了女子的小手,轻轻吻下去,并用冰冷的舌舔舐柔嫩的肌肤。“我期待与您一同起舞。”她松开手,轻声笑笑,便默默消失在了门后。
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也像是舞步。
....可笑。
医生低头看了下手背的潮湿,微微皱眉,再次拿起了终端阅读。
只是终端上的文字,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在她冷静的碧眼前跳跃。
她耳中似乎响起了渺远的歌声,甚至扰乱了她的心神。
斯卡蒂...
她隐隐咬下下唇,嘴角抽搐下;她似乎听到了来自远海的潮声,翻涌在心头。
凯尔希知道,不过是脑中的幻影。
她叹息一声,关闭终端。医生披上外衣,匆匆走出房门,走在了罗德岛的走廊上,而轻轻的脚步声回荡,也像是敲在她的胸口。
斯卡蒂...你怎么了...
医生知道,斯卡蒂不再是原先的模样了。
“你果然在这里,斯卡蒂干员。”
银发女子听到清冷的呼唤后,像是微微一怔。她抬起明亮的赤红色双眼,犹疑地望向女声传来的方向,对上了那一双绿宝石般的双眼上。
“凯尔希...医生?”斯卡蒂有些迟疑地说道,“你怎么...”
“幽灵鲨的情况怎么样?”凯尔希走到病房窗前,静静望向病房中躺在床上昏睡的白发女子。只见那女子睡姿安详,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
她显得那么宁静,浅浅的微笑显出几分羞涩。
“哼....”斯卡蒂带上尖锐的帽子,压低了帽檐,冷声回复,“她醒了一会,对我笑笑,又睡着了。”
“你唱了什么曲子?”凯尔希低下头,像是在打量自己纤细的手腕。
“嘁...”斯卡蒂冷哼道,“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凯尔希医生。”她抬起赤红的眼睛,直直落在医生纤瘦的身上,轻声道,“如果只是嘲笑我还有我的种族...请您去找歌蕾蒂娅。”
“哼。”凯尔希平静地摇摇头,冰冷冷地问道,“能否为你体检一下?”
“什么?”斯卡蒂警觉地抬起眼,轻蔑地对上了凯尔希的眼睛,“想要我的血...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
“嗯?”凯尔希的瞳孔似乎微微张大,很快恢复了镇静。“如果是华法琳医生又有什么愚蠢的行为,请允许我代她致歉...”
“不必了。”斯卡蒂摇摇头,地缓步走开。“即便是你...也查不出什么了。”她有意无意轻轻撞了下凯尔希裸露的肩膀,又回过头,扶了下帽子,“祝您晚安...做个干燥的美梦。”
斯卡蒂投来的眼神似有些忧伤,不过凯尔希并不回应,而是扭动转向幽灵鲨的方向。
那双尖锐的耳朵隐蔽地颤动下。
“呵呵呵...”身后传来一阵干巴巴的笑声。凯尔希没有抬头,而是轻声叹息,“歌蕾蒂娅,你什么时候来的?”
“正好经过。”玻璃上映出了高挑的女子礼貌躬身的剪影。银发女子走进,站定在凯尔希身边,伴随她的是一阵清凉的海水气息。
高挑的银发女子低垂下红宝石般的双眼,那双眼中映出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的身影。
“她真美,你说呢?”她伸出手臂,带着漆黑手套的手摩挲在玻璃面上,轻声道。“只是,也这么脆弱。”
“哼。”凯尔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她双手抱在胸前,默默望向病床上的幽灵鲨,嘴角抽动下,没有说什么。
“斯卡蒂...还是那样。”歌蕾蒂娅摇摇头。她转过脸,对医生笑笑,“那么强大...也那么高傲。”
医生对着歌蕾蒂娅投以冷眼,那双碧绿的眼中也映出了那双深红。
“也是那么孤单。”歌蕾蒂娅微笑,“我知道,您认为她可笑。”
“你们都是如此。”凯尔希冷声道。她低垂眼眸,轻声叹息,“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
“我和她并不融洽,想必您也知道。”歌蕾蒂娅托起凯尔希的右手,爱惜地抚摸那手背细嫩白净的肌肤,轻轻拍打。“只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毕竟有这层关系。”
她停顿片刻,俯身,托起凯尔希的手背,礼貌地按下一吻。她抬起头,柔声道,“帮帮她,好吗?”她神秘地笑笑,躬身告别,又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鲨鱼,才悄然离去。
“哼....”凯尔希望向剑鱼纤长的背影,内心不悦;然而她只是摇摇头,继续望向幽灵鲨的方向。
你在做什么梦,鲨鱼?
“凯尔希…有什么烦恼吗?”
凯尔希拨弄碗中的蔬菜和水果,不过一点也没有吃。她感到有人抚摸在她的肩膀上,警觉地抬起头,正看到一张嬉笑的脸。
“看来你需要~嘻嘻嘻”那血魔咧嘴笑笑。她伸出惨白的小手,挑逗地揉揉医生的耳朵。
“没心情。”医生冷冷呵斥,“华法琳医生,你在做什么?”
“哎哟…人家就是关心你一下。”血魔娇嗔,继续微笑。“哎呀…就说说吧。”她喝了一口杯中的石榴汁,坐在了凯尔希对面,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斯卡蒂…”凯尔希知道,血魔会不依不饶的,于是轻声叹息,缓缓讲述歌蕾蒂娅的委托。
“哈哈哈…我的话会同意哟。”血魔听后微微一笑,“只是我不想被你罚工资,咳咳。”她喝一口果汁,又咬住吸管继续道,“何不咨询…那个人?”她笑笑,补充道,\"我是说…既然你都有困惑了…为什么不问她?毕竟你我,都知道她的智慧。”
“啧…”医生沉吟片刻,勉强点点头。
凯尔希缓步走在走廊上,再次思索是否明智。
她难得犹豫不决,或许需要那人指点迷津…
毕竟她是…
医生轻声叹息,举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博士,是我,凯尔希。”
“请进。”门外传来冷淡的回应,凯尔希略有些不悦,还是推门进去。
“哎呀,老师,您来了!”首先迎接她的是活泼的问候,一团温暖的棕色扑入她怀中,“感觉最近您好忙,还要好好休息呀。”
“阿米娅…你也在…?”凯尔希克制地抚摸下兔女孩的棕发,碧眼扫过,看到了桌上一本涂色书;她看到阿米娅用彩色铅笔为一张古典风格的绘画上色,会心地点点头。
“那个…我在博士这里休息一会…嘿嘿…”阿米娅似乎为玩涂色书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小脸挠挠头。
“嗯,没什么。”医生鼓励地拍拍女孩的头,抱在怀中。她抬起碧绿的双眼,落到了桌后那狞笑的面孔。
那应该是张绝美的容颜?那女子留了整齐的短发,五官精致,一双琥珀色的双眼在眼镜后闪闪发光…
只是那嘴角的弧度和显露出的尖牙,让凯尔希有些不快。
”博士…我有点事。”
“哟…稀客…真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呢。”玄希博士双手交叠在桌上,不怀好意地笑笑。
“啊…那我先走啦…”阿米娅会意起身,准备收拾东西,不过凯尔希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轻声说道,“你也…听一下吧。于是兔女孩好奇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有什么事。
凯尔希深吸口气,转过双眼,直视入博士拿清澈而深邃的棕色双眼中,缓缓讲述歌蕾蒂娅的请求…
“唔...”阿米娅听后晃晃耳朵,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像是回想什么,轻声道,“斯卡蒂小姐最近的状态好像的确不太好。”
“哼。”凯尔希冷哼,不置可否。
“而我觉得她换了一身装束...也似乎更迷人了呢...呵呵呵,”博士冷笑道,“真想好好画出来呢。”
“博士,我想首先讨论下让斯卡蒂接受体检的可行性。”凯尔希冷冷地说道。
“那我想先问问,你和歌蕾蒂娅是什么关系呢?”博士轻轻推下眼镜,垂下眼扫了一眼凯尔希的手背;她眼中现出金黄色,嘴角也咧出狰狞的笑容,“我想,那是湿湿的吧?”
医生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然而那张洁白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愠怒,转瞬即逝。她叹口气,轻声道,“我想履行医生的职责。”她有些忧伤地垂下碧眼,“或许我对斯卡蒂的评价并不公正...”
“可是,如果斯卡蒂小姐不愿意体检,我们也不好强迫吧。”阿米娅感受到凯尔希身上散发的情绪,忙站起身拍拍她的手背安抚。
“嗯...”医生点点头,也握住了兔女孩的小手,“斯卡蒂变了....”
“所以你想到找我?”博士冷声干笑,“无所不知的你...也有这一天呢。”
“人心...我也难看透。”菲林女士摇摇头。
玄希望向医生,忽然感到她是那么疲惫,也是那么脆弱...
即便是铁石心,也会松动一点吧。
“好吧,”博士摊手,“凯尔希,我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你是否接受呢?”
“洗耳恭听。”凯尔希走上前,坐在博士身边;她那双白嫩的小手,克制地拍了拍博士的膝盖,礼貌地坐正。
博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平静。她凑近医生那双毛茸茸的耳朵,耳语讲述了什么...
阿米娅会意,只是转过身,假装继续专注涂色,只是握笔的手略有些颤抖呢...
哼~哼~
斯卡蒂坐在阳台上,赤红的双眼无神地望向碧空;她极目远望,然而看不到熟悉的海洋。
我还回得去吗?
她扣住头顶的帽子,低声哼唱古老的歌谣。
毕竟这里...太干燥了...
“嘶...”
斯卡蒂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刺痛,像是尖锐的牙齿啃噬在内脏中一般,牵动内脏,传来浅浅的疼痛感。她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不住按揉在柔软的腹部,过了一阵才算平息腹中的绞痛。
她不悦地皱眉。最近这身体是怎么了...总是传来绞痛感。
不知那个凯尔希怎么知道的...哼...
她可不想让那个冷淡又毒舌的医生做体检...不会的。
“斯卡蒂小姐,你在这里。”
她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女声。
斯卡蒂不想回头,她倚靠在栏杆上,高傲地回应,“是你吗,博士?最好不要靠近我...那是为你着想。”
“呵呵呵...可是我被你的头发吸引了。”博士冷笑道,“我还在想...那是银河吗?”
“哦?”斯卡蒂转过头,看到了博士那张绝美的脸庞正对她微笑,不过她依然面无表情。“谢谢...想摸摸吗?”
“那...恭敬不如从命呢。”博士走上前,伸手握住了斯卡蒂的银发,慢慢抚摸。
“希望你不是特意来摸我的头发。”斯卡蒂轻声道,“如果是那个凯尔希让你来劝我...恕我不接受。”
“呵呵...那不是。”博士友善笑笑,“毕竟,我没这个义务。”
“好。”斯卡蒂看到博士也倚靠在栏杆上,随她一同眺望远方,也不说什么。
两人静静眺望远方,博士忽然问道,“斯卡蒂,你的家乡在哪儿?”
“那边,”斯卡蒂指向远方,“只是隔了这么多山呢...”
“那里很美吧。”
“嗯...很潮湿,可不像这里那么干燥。”斯卡蒂像是陷入了思索,“灿烂的星光下,无垠的碧海闪过点点星光...不知道你是否见过这般景象?”
“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去吧。”博士笑笑。她凑近虎鲸的耳畔,柔声道,“生日快乐,猎人。”
“呃?”斯卡蒂有些惊讶,她转过脸,微微皱眉,“你不说我都忘了。谢谢。”她叹口气,“只是陪我过生日的人...在何方呢?”
“在你身边。”博士推下眼镜,轻笑道,“来吧,猎人...请允许我招待你吃点东西。”她停顿下,嘴角上扬,“放心...凯尔希不会扫兴的。”
斯卡蒂看到博士伸出手,不过没有接过。她高傲地仰起头,“请带路。”
博士并不气馁,而是走上前,带着斯卡蒂走向招待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也不是很宽敞,然而斯卡蒂嗅到了熟悉的海洋的温暖,也喜欢那暗淡的深色;她在博士指引下,坐在沙发上,也随意翘起腿,抬起赤红的双眼,冷淡地扫向博士。她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呵呵呵...都在档案里...我亲爱的猎人。”博士眼中闪过浅浅的金黄。博士那绝美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吃蛋糕之前...我想先送你一个礼物。”
“还送礼物?你们陆上人真是多礼。”斯卡蒂浅浅一笑,“你们能治好劳伦...我是说幽灵鲨就好。”
“那是自然...”博士伸手探入外衣侧的口袋,像是握住了什么;斯卡蒂明显看到博士的口袋好像颤了下,大概是博士的手指吧。
“请收下。”博士单手握住了什么,伸手送到斯卡蒂面前;猎人微微皱眉,摊开手,接住了博士手心的礼物...
她首先感到掌心传来博士细腻的肌肤掠过,又感到一点淡淡的暖意,流动在那冰凉的肌肤上;博士手指放松,斯卡蒂看到一抹碧绿色...
她看到手心坐着小小的凯尔希。
凯尔希身上披着一层白色的外衣,像是什么防护服;那件有些奇怪的衣服裹住了她单薄的身体,隐隐显出纤细的线条;她那一头碧绿的短发齐整,肌肤白净,而在斯卡蒂眼中,她就像是...
精美的糕点。
和一般的糕点不同,手中的医生依然抬起那高傲的脑袋,一双绿宝石般的双眼毅然望向斯卡蒂的双眼...
斯卡蒂轻蔑笑笑。她那双红眼,无情地望向下方,注意到手中的“猎物”明显后背紧绷,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希望你...喜欢。”博士得意地笑出声,斯卡蒂也瞥见她眼中闪过的金黄...
“这是...什么。”猎人冷淡地问道。她下意识地收起手指,手掌像是牢笼一般困住了手心小小的医生...
而医生似乎不想冒险逃出呢。
斯卡蒂托起手,冷漠地望向手中的女子。她看着那双坚毅的碧眼泛起迟疑而困惑的波澜,浅浅笑笑,“凯尔希?是你吗?”
“嗯。”医生点点头,“你好,斯卡蒂。”她缩起双腿,缩在猎人柔软的掌心中。
“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斯卡蒂冷声道,“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哼....”菲林女子选择沉默;她低垂下头,似乎在打量斯卡蒂的掌纹。
斯卡蒂清楚看到她的脚趾也紧张地弓起,轻轻扒在手掌心。
不知为何,她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像是火舌舔舐在心中一般;她想起医生对她一次次投以冷眼,一次次言语讥讽...
真是...可笑。
“请用吧...亲爱的猎人。”博士凑近斯卡蒂耳边,轻声劝诱道,“就当做...蛋糕上的樱桃吧,呵呵呵。”
“知道吗,凯尔希?”斯卡蒂托起手掌,冷冷对着手心的女子道,“现在的你...也很可笑。”
她伸出手指,灵活地去除了医生身上的防护服,随意扔在一旁。她那双赤红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几乎赤裸的医生,慢慢张开口,伸出舌,缓缓舔在了女子身上。她首先尝到的,是淡雅的海盐的气息,唤醒了她对故乡的回忆;即便是斯卡蒂的心脏都会为此加快一拍。她继续舔在那女子身上,品尝到白嫩的肌肤上传来的柠檬香气;清新的酸味刺在舌尖,也刺激唾液腺,分泌出更多粘稠的唾液积聚在口腔中,像是催促她;于是虎鲸卷起舌,包裹住那单薄的身材,含入口中。
很奇怪,食物并不挣扎。斯卡蒂感到凯尔希似乎尝试停在自己舌尖,然而在粘稠的唾液润滑下,无助地在舌上打滑;猎人似乎感到食物撞在齿间,被坚硬的牙齿挡住。
哼...
舌尖味蕾欢快跳跃,摩擦在那娇嫩的肌肤上;海盐与柠檬的香气弥散在口腔中,愉悦地传入脑中...
咕噜
她的喉咙像是本能地做出吞咽动作;小小的医生,像是生蚝一般顺畅滑入喉中。
如果再嫩一些...
斯卡蒂合上双眼,手指搭在咽喉处,慢慢感受菲林女子滑落的轨迹;她感到喉部微微凸起,像是喉结,不久继续滑落,深入锁骨之下的胸部。她清楚地感受到食物在胸腹之间似乎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坠入了左腹。
嗝
她轻声打嗝,或许是胃在称赞这美妙的食物吧。
斯卡蒂满足地揉揉那柔软的腹部,似乎听到了胃袋传来惬意的蠕动声...
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吞下的是讨厌的人,她脸色又是一沉。
“猎人,你好像很享受。”
博士的嗓音唤醒了沉醉的斯卡蒂;猎人抬起头,望向博士,没说什么。
“希望你能满意,呵呵呵...”博士推下眼镜,轻笑道。
“哼...我还是希望我能亲手制服她。”斯卡蒂冷笑。
“呵呵呵...偶尔也需要好友的帮助吧,你说呢?”博士撩起斯卡蒂的发丝一角,在手指上卷了小小的圈,再任其松开,滑落在指尖。她轻打响指,如同魔术一般,桌上显出一个蛋糕,奶油的表面上点缀了数片新鲜的水果。
“这是陆上人喜欢的口味,希望你也喜欢。”博士推下眼镜,笑笑,“轻慢用。”说罢,博士摆摆手,走出了房间。
“唔?”斯卡蒂的手仍在揉肚子,不过她有些奇怪,似乎少了什么。
“怎么,你是说蜡烛?我以为你们不喜欢。”
“这个不是...”斯卡蒂笑了,“我是说,不一起吗?”
“呵呵呵...这是为你准备的...我就不染指了。”博士微笑,“不过不介意的话,我想再陪陪你。”
博士坐在斯卡蒂身边的沙发上,双腿有意无意贴在虎鲸的腿上;她伸出手,有意无意点在虎鲸柔嫩的腹部,手指轻轻在那娇小的肚脐处打转。
“离我远一点,博士。”斯卡蒂切下一块蛋糕送入口中,大口咀嚼,囫囵吞下。“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而她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的冷淡。
“那就和你...一起面对吧,呵呵呵。”博士侧过脸,透过镜片打量蛋糕从斯卡蒂优美的脖颈中滑过,目光顺着食物向下,落在了虎鲸小姐的腹部。在红色的外衣勾勒出斯卡蒂腹部的线条,那白嫩的肌肤也像是在暗淡的光线下反射浅浅的色彩...
博士撩起虎鲸的一丝秀发,轻轻嗅嗅,嗅入一股来自深海的气息...
她很喜欢。
而博士更关心的,是藏在斯卡蒂腹中的那小小的女士呢...
—稍早的时候—
凯尔希知道,不应该轻信博士的提议。
然而她眼中闪过的金色,又让她觉得足以信赖。
她轻轻叹口气,换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缩在这小小的口袋中。
博士的口袋不透光,外界的光线只是暗淡地射入;她索性合上眼养神。她敏锐的双耳竖起,捕捉到博士稳重的脚步声,平缓的呼吸声,还有隔着衣物传来的轻轻肠胃蠕动声,听上去饱餐后的胃袋很惬意,咕噜噜地作响,像是在打鼾;她嗅到玄希身上散发的花香,混入了金酒的调性,似乎还有橡木的味道,暖暖地环绕她。她身上单薄,只穿了“防护用”的外衣,不过在口袋包裹下,身上依然温暖。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口袋内侧,似乎按到了博士那坚硬的侧腹,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回忆。
我可以信任你吗,博士?
我会帮你接近斯卡蒂的...呵呵呵。
“哼,受你摆布了。”她后背依靠在口袋内侧,静静倾听外界的动静。
忽然她觉得一片安宁的寂静,是种久违的感觉呢。毕竟诊所每日忙碌,而这一段...
她听到了博士颇有磁性的嗓音问候虎鲸,于是凝神倾听。
像是计划的那样,斯卡蒂跟着博士走了,只需要...
呵呵...如果我把你混入斯卡蒂的饮料呢?嘶,那我也想尝尝呢。
哼...不是酒精类就行。
希望如此。
贴在博士的口袋中,她竟然觉得有几分放松,或许是因为环绕在温暖而淡淡的金酒气息中吧。
当然,不可懈怠。
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两人的对话,忽然觉得口袋一阵震颤,头顶射入暗淡的光线,而玄希那双惨白的手也落到她的头上;她本能地缩起身子,躲在口袋的褶皱之间,然而还是被那双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被束缚在掌心。
怎么...
凯尔希知道,“计划有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再睁眼,她那一双碧眼对上了斯卡蒂红宝石般清澈而冷淡的双眼。
她首先嗅到了一股湿漉漉的水汽,就像是略微发腥的海潮涌向她,冲刷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她看着斯卡蒂饱满的脸蛋,在那精致的面容间,恍惚看到了,像是来自深海的迷幻。
“真是...别致的礼物。”猎人冰凉的嗓音唤醒了凯尔希。她才意识到自己紧张地弓起身,在斯卡蒂“宽大”的手掌上缩起身子。
“斯卡蒂小姐,我没有恶意。”凯尔希尝试用语言安抚虎鲸,然而她深知两人积怨已深,恐怕...
她瞥见斯卡蒂身旁的玄希露出得意而狰狞的笑容,那双眼中闪出了金黄的色泽...
又是你吗...博士...
“你现在看上去...真是可笑,甜点。”虎鲸冷笑道。
斯卡蒂的手心很柔软,肌肤清凉而柔腻,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然而也显露出危险的氛围;医生垂下头,假装观察虎鲸错综复杂的掌纹,静静思考对策....
她瞥见博士凑近猎人,轻声说了什么…声音恰好足以让她听见…
斯卡蒂难得露出微笑,嘴角稍稍上扬,也为她冷漠的脸蛋添上几分优美…
和寂寞。
她喉间震颤 ,发出难以描述的声音,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伤和寂寞…
而凯尔希知道,这是觅食的乐曲。
斯卡蒂抬起手,剥去医生身上单薄的防护服。她红宝石色的瞳中,映出了凯尔希苍白而单薄的身体。猎人似乎在叹息。她慢慢张开口,伸出深红的舌,舔舐在凯尔希的肌肤上,慢慢卷起舌,将食物送去口中。
医生首先感到一股浓郁的腥味,重重地黏在她的身上;似乎舌尖每一个小小的味蕾都在活跃,刺激在她的肌肤上。她艰难地撑住厚重的舌头肌肉,尝试保持平衡,然而被粘稠的唾液迅速包裹住,黏在舌肉上。
斯卡蒂的舌头卷起,凯尔希感到一阵巨大的力量紧紧压在她身上;舌苔在她的肌肤上摩擦,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挤在身体上;医生浑身疼痛,只是克制地轻声呻吟,忍耐那令人不适的压力。
她侧过脸,看到斯卡蒂洁白的牙齿映出晶亮的色泽,口腔中映出血管活动的纹路;而饱满的纺锤状悬雍垂在...看上去很遥远的喉咙口颤抖...
咕咚
斯卡蒂的吞咽声震耳欲聋;她感到身下的舌头卷起,合着粘稠的唾液平稳送入深邃的喉咙中;斯卡蒂的喉咙有些狭窄,喉部肌肉贴合在医生单薄的身上,平滑地送她滑入深处。
只可惜她没有闲情观赏虎鲸优美的歌喉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徒然地坠入食管中,被紧致的食道肌肉紧紧包裹。
咚咚,咚咚。
猎人的心跳声稳健,回响着来自深海的律动,平稳地挤在她的身上,传达了来自深海的气息。她嗅到了愈发浓郁的腥味,索性合上眼,静待这漫长的下坠...
咚咚,咚咚
然而并不能“如愿以偿”。
她觉得脚下发紧,脚踝被紧实的软肉紧紧抓住;而头顶传来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依然平稳、清晰,交织成悦耳的乐曲传来,也像是在讥讽她正好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嗝
斯卡蒂打嗝的声音或许很优雅,然而对卡在食道底部的医生而言...
真糟糕...
头顶流淌下粘稠的唾液,她忍不住轻轻咬住下唇,也尝到了口中似乎有股唾液的腥味,。她冷静地睁开眼睛,抬起碧眼在暗淡而狭窄的食道中向下打量,勉强能看到脚踝被食道和胃袋连接口的肌肉抓住;虽然肌肤上传来湿滑的感觉,然而固执的贲门还是兀自卡住她的脚腕。
这可不好。
凯尔希微有些愠怒,轻抿住下唇,尝试活动小腿,往下踩踏,稍微扩大几分;而隔着食道肌肉,她感到传来向下的按揉感,大概是斯卡蒂有些不适地轻轻揉肚子。
贲门在按揉下也逐渐松脱,凯尔希觉得身下豁然开朗,顺畅地向下滑入胃中。
虽然并不是计划的那般...
她首先感到迎接她的是一股潮湿的水汽,来自深海的腥味弥散在雾气之中,侵入她的肺腑,不禁轻声咳嗽,然而海水的气息渗入肌肤,温暖地包裹住她。
短暂下坠感后,她觉得跌落在一团柔软之中;她的身体陷入软肉,被轻轻弹起,送入一片潮湿的浅滩。医生双腿浸入粘稠的液体之中,感受到来自肌肉的律动推搡在纤瘦的腿上。
真是...可笑。
她眨眨眼睛。菲林族的视力敏锐,足以夜视,然而在斯卡蒂的胃袋之中,她却只能勉强看到身前的景象;那是一团浸润在浅浅水汽中的粉嫩,兀自缓缓蠕动,轻轻抽搐;而视野范围之外,是沉寂的暗淡,在平稳的心跳声和肠胃蠕动声衬托下,显得沉静而厚重。
恍惚间她有种错觉,似乎身处阿戈尔的海底遗迹之中...
“咳咳...咳咳...”
深海的潮湿合着腥味压在她的身上,凯尔希忍不住咳嗽数声,尝试清除肺中的湿气,然而就像是沉入海底一般,不过是徒劳...
猎人...你...
她觉得自己像是浸入了深海;她浸没在浓郁的酸涩与腥气;来自海水的压力与潮湿合着强壮的胃肉重重压在她单薄的后背上;她清楚地感受到斯卡蒂胃肉的挤压,后背贴合在粗壮的褶皱缝隙中,被不住推搡按揉。
“唔...”她克制地咬住下唇。
阿戈尔人的体内,也是如同深海一般吗...
凯尔希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斜上方的方位;出乎她意料,视线算是开阔几分;目力所及,能看到胃袋的薄雾之后,显露出墙壁一般的胃壁;斯卡蒂的胃壁很美,显出粉润的色泽,随着胃袋蠕动如同波涛翻涌,显出晶莹剔透的光泽,映出来自深海的迷幻;胃袋不住蠕动,牵动褶皱舒张伸缩,褶皱之间拉出修长的粘丝...
然而望向远端,还是一片漆黑,只传来耐心的“咕噜噜”蠕动声,像是在洞穴中潜藏了什么沉睡的猛兽...
歌蕾蒂娅说的...看来是真的唔
胃肉压迫下,她不得不蜷缩起身体,躲在褶皱缝隙下的一片逼仄,后背紧紧靠在柔软的胃肉上,感受到了来自肌肉的律动和心跳的频率。她叹息一声,伸手抚摸脚下的软肉,手指染上了一层晶莹的粘液,触及胃黏膜上,如同抚摸在丝绸上一般。
你在变化吗...猎人...
凯尔希感到一阵心酸。虽然她和斯卡蒂向来不睦,但是一想到猎人可能...
还是待仔细观察吧
毕竟只在这胃袋的一隅,并不能轻率判断。
然而...
“咳咳...咳咳...”她咳出声。空气弥散的酸涩涌入肺中,肺部如同灼烧一般疼痛...
没错...就是迷蒙的深海之中...
博士...你的计划呢...
斯卡蒂耐心吃着蛋糕。她对陆上人的食物兴趣一般,毕竟...
都太干燥了。
咕咚,咕咚
她咽下一口口蛋糕,松软又甜美,顺畅地滑入腹中;这么比起来,果然小小的医生,不过是前菜呢。
“敬你,亲爱的猎人。”博士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杯葡萄酒,启开瓶盖后便溢出了清香。“这是...高卢的名产,希望你喜欢。”
她为自己和斯卡蒂在水晶杯中满上两杯,在昏暗的灯光下,酒精显出紫宝石的光泽,映出了博士金色的眼眸。
“谢谢。”斯卡蒂举杯,和博士轻轻一碰,小口饮下清凉的葡萄酒。酒香迷醉,酸甜而浓郁的香气自舌尖滑过,流入胃中。
也是敬你的...医生...
斯卡蒂嘴角轻蔑地上扬,冷笑一声。
小蛋糕很快吃完,斯卡蒂觉得大约半饱;温暖的食物顶在左腹处,平坦的腹部微微鼓起,她伸手轻轻按揉,心想大概医生已经被蛋糕埋起来了吧...
嗝
她满足地抚摸下腹部,手掌按压在左腹处,轻轻拍拍,轻声打嗝。一旁的博士嘴角挂着坏笑,从猎人优美的脸庞,往下望向平坦的腹部。
“这可真是...丰盛呢,我亲爱的博士。”斯卡蒂微笑道。
“呵呵呵...维多利亚有句谚语...”博士轻推下眼镜,轻声道,“‘复仇’这道菜最好放冷了端上来。”
“呵....”斯卡蒂笑容更冷酷,“可惜她不是冷的呢。”斯卡蒂拿起线条优美的帽子,扣在头上,对着博士躬身行礼,“时候不早了,亲爱的博士,恕我先走一步。”
博士上前,托起她的手,轻轻在手背按下一个吻。两人相互道别,各自回到寝室。
斯卡蒂走在走廊上,而手掌仍停留在腹部按揉。她似乎感觉腹中传来轻轻的绞痛感,大概是吃的有些多呢...
“凯尔希,你在哪儿?”她低下头,对着肚皮轻声道,“哼...希望你在那里能做个干燥的梦。”
她扶了下帽子,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哼唱起古老的民谣。歌声悠扬,余音绕梁,也许经过的人们会思考这段忧伤而绵长的音乐在诉说什么吧。
真糟糕...
凯尔希缩在褶皱中,无奈苦笑一声。
头顶的贲门不时张开,吐出一团团粘稠的“蛋糕“;蛋糕坠入潮湿的胃底,溅起一滩滩胃液,有些溅到她身上,带来一阵酸酸的气息,烧在肌肤上。
她看到手臂和腿上已经有了浅白色的痕迹,苦恼地摇摇头。
她坐在一片相对平整的褶皱处,冷冷地望向脚下延展开的胃底液体池。
就像望向无垠的海洋。
目力所及,颜色偏深红的胃底积聚了浅色的胃液,浅浅的液体随着胃袋蠕动不住翻涌,掀起小小的波浪,卷住黏黏的蛋糕,冲刷在胃壁上;蛋糕散落,化作一块块,漂浮在胃液池中,逐渐消解,也为胃液池染上一层奶油色。而望向远端,又是神秘的一团黑暗,似乎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呢...
博士,你的补给呢...
咳咳,咳咳
她咳嗽一声,凭毅力支持住。只是她也无心寻找虎鲸的胃中是否有病变,毕竟头脑昏昏沉沉的,视线也逐渐黯淡...
扑通
又一块蛋糕坠入胃袋中,区别是声音显得更为清晰,溅起的水花也更大,甚至站到了医生的双耳。她的耳朵竖起颤颤,抖掉粘液,目光则转向方才蛋糕落下的方位...
蛋糕中映出金属的色泽,浮在胃底的液体上...
难道是...
我在蛋糕里藏了一个补给...希望斯卡蒂能吃到吧,呵呵呵。
她回想起博士的“计划”,精神也稍稍振奋。她尝试扶住软肉起身,不想湿滑的褶皱握紧了她的脚趾,一时脚底打滑,难以起身。她紧紧抓住了褶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扶住身侧的软肉,踏入已经不再清澈的胃液池中。胃底的液体大约漫过小腿肚的位置,走在潮湿的胃底,也像是在海滩边上跋涉...
只希望不要被大海吞没...
凯尔希犹豫地抬起眼睛,望向远端的黑暗,似乎担心会被吞噬一般。
不...不会的...
她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继续小心在胃底行走;或许腿上沾上了奶油与蛋糕屑,不过没有关系,毕竟...
她伸手在那片蛋糕中摸索,握住了坚硬的把手,内心也如释重负一般...
哗哗...
忽然贲门洞开,一股瀑布一般的液体涌入,落入胃底,也溅在她身上。
尽管闻起来是上好的高卢美酒,不过她并没有心情“品尝”,只是拖着步子,小心翼翼走向“岸边”,疲倦地瘫倒在褶皱上。
手中的箱子散发银白色的光泽,在胃液侵蚀下只是显得更为光亮而冰冷,散发出属于罗德岛的工业气息。她拖着身子来到相对平整的位置,打开了箱子...
她眼前一亮,首先握住了氧气面罩,匆匆解开戴在口鼻处,再调整氧气瓶的阀门...
清新的氧气吸入肺中,昏沉的头脑也清醒很多,碧眼也瞬间清明。
她注意到博士在氧气罐上留了个字条,注明了使用时间约为6h...
足够了。
她继续翻找,从箱中取出一份雨衣状的防护服披在身上,权当做安慰...
此外箱中有电筒、微型电刀、止血剂、医用喷雾、凝胶等医疗用品...
怎么忘了医用手套和护目镜。
凯尔希无奈摇摇头,博士对医学总是有些粗心...
不过够用了。只需要...
她背上氧气瓶,收拾好箱子,准备开始工作。
凯尔希谨慎地调整手电筒,打开开关。电筒射出柔和的白光,在宽敞的胃袋中投下光圈,照亮了眼前。
然而光线投在斯卡蒂剔透的胃肉上,反射出的光线过于明亮,以至于适应了暗淡环境的碧眼尚不能适应。凯尔希闭上眼,调整下腰间的电筒,光线再柔和几分,不至于晃眼。
她举起电筒,抬起头观察斯卡蒂的胃袋。她觉得自己处于潜藏在深海的遗迹中。
斯卡蒂的胃显得宽敞而硕大,整体呈现不规则的袋状,四周环绕着粉润饱满的墙壁,在柔和的白光照射下,映出晶莹的色彩;墙壁上雕刻出一道道粗壮的褶皱,地面上也有一道道清晰的凸起,如同沟壑般纵横,正合着胃袋的蠕动柔和地慢慢舒张伸缩,掀起粉嫩的海潮。她目前所处的位置相对平缓,也相对“干燥”——而不远处,胃底积聚了晶莹的液体,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湖泊;湖泊中混入了淡紫色的酒精,并漂浮着小块的蛋糕,而糕点逐渐在褶皱揉搓下逐渐碎开,消解在池中;偶有几滴液滴滚落,坠入池中,掀起浅浅的涟漪。凯尔希抬起头,似乎觉得头顶的粗壮褶皱像是洞穴中的钟乳石...而远端的贲门神秘地缓缓舒张,沉默不语。
咚咚,咚咚
咕噜,咕噜
猎人体内的器官强壮,发出沉稳的律动声;医生看到起伏的“海潮”下,潜藏着浅红色和浅蓝色的纹路;血管纹路交织,形成了细密的网络,不住搏动。
“哼...”医生轻声冷哼。
就当这是...阿戈尔的斯卡蒂的宫殿吧。
虽然她依然不喜欢斯卡蒂。
她将手电筒别在腰间的搭扣上,提起小箱子,缓步在柔软滑嫩的胃肉上。虽然偶尔会踩到湿滑的蛋糕屑...就当是博士献给猎人的供奉吧。
医生敏锐地四处观察,寻找是否有所谓病变的位置。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还是熟悉的粉嫩,饱满的肌田偶尔抽动,耐心地消化食物,整体呈现健康的样子。
凯尔希不禁怀疑歌蕾蒂娅和博士是不是单纯想看她被斯卡蒂吞掉。
她并没有心情在斯卡蒂腹中看风景。
凯尔希继续寻找。虎鲸小姐的胃袋轮廓感觉饱满,踩在软肉上的质感柔韧,应该是健康而强韧的,尽管偶有部分胃肉抽搐,可能不过是肠胃负担而已...
她走过一道道褶皱,踏入胃液积聚形成的小水坑中,粘稠的胃液粘在脚上,胃底的褶皱似乎友善地握住脚趾,像是挽留她,不过她还是轻轻踢开。行走的时候偶尔会听到斯卡蒂有些不适的闷哼声,不过又被她悦耳而神秘的歌声掩盖住;也许是错觉,斯卡蒂的心跳与肠胃蠕动声与她哼唱的乐曲合拍,形成诡异的交响曲...真是别样的体验呢。
凯尔希叹息,坐在一道相对粗壮的褶皱上休息片刻。看了下氧气罐的刻度,大约消耗了十五分钟的氧气,然而身体感觉像是过了数小时...
“你关住我了,斯卡蒂。”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粗壮的褶皱上,在她手指触碰下,软肉微微下陷,短暂含住她的指尖,再轻轻弹起。
咚咚,咚咚
医生警觉地竖起耳朵。不知为何,这里的搏动声为什么更响亮?是错觉吗?
她坐在褶皱上,取下腰间的电筒四下照射,寻找声音的来源,忽然见到斜上方的位置,闪过一抹怪异的淡紫色。
她瞪大眼睛,起身向前走了数步,又紧张地眼下唾液...
胃底偏斜上方的位置,出现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像是溃疡痕迹的肌肉组织;这片胃肉就像是壁画一样在胃壁上蔓延,边缘处呈现惨白色,中心处泛起红肿,间或有淡紫色的痕迹散落在软肉之间。这片胃肉不适地抽搐,几道明显的血管突出,难受地搏动。
哦天哪...
医生轻轻抿唇,冷静地思考。她拖着步子走向那片红肿的位置,伸手轻轻抚摸,感受到红肿处的搏动。
她有种错觉,似乎手掌在抚摸古代文明留下的浮雕。
虎鲸小姐...你都吃了什么呀...
她摇摇头,放下小箱子,坐在一旁的褶皱上看着病处思考,一边收拾东西准备手术。
明明是胃镜手术就可以解决的...
她盯着红肿的位置,只见淡紫色的斑纹蠕动,在粉嫩的胃壁映衬下,显出了迷幻的色泽;肠胃蠕动声也变得不再规律,似乎在吟唱来自深海的歌谣...
凯尔希冷哼一声。她用箱子中的小瓶泡沫洗手液清洁下手,见没有医用手套的时候微微皱眉,只好徒手握住微型电刀开始作业。
不过她并没想到“麻醉”。
医生清洁后,握住小电刀,刺入胃肉上的病变组织中。一声清晰的“噗叽”水声传来,电刀深入创口中,在她稳稳的手操作下逐渐划开浅浅的口子,显露出鲜红色的胃肉组织。
斯卡蒂似乎感觉到了腹中的疼痛,不过仅仅是轻声呻吟。凯尔希似乎听到斯卡蒂嘟哝什么,不久继续休息了。
真是放松...
她不屑地撇撇嘴,继续操作。不久切割下一块病变组织,放在一旁的托盘中收集起来;她熟练地对着潜藏其下的鲜红组织喷了止血喷雾,并用凝胶涂抹在伤口处,见周边的胃肉不排斥这浅色的凝胶,而是抱住它一同蠕动,她也松口气。
凯尔希转过脸,开始处理病变的组织...
她忽然注意到长条状的组织抽动下,不觉一惊。
想必是错觉...
她用箱子中的无害化药剂喷了喷组织,放入收集用的袋中,待“出去”之后研究处理,再转向那面肉壁,继续切除其余的病变组织。
她希望能平安出去...
至少不要被斯卡蒂摆一道。
凯尔希医生摇摇头,重整精神,继续伏在壁画一般的胃壁上作业。小小的电刀轻声刺入软肉之中,平滑地深入组织之中,她慢慢划动小刀,切割下泛起紫色的软肉;鲜红的血液溅到她的身上,她不为所动,仍然稳稳地握刀操作,割下有一道胃肉,放入托盘中,继续拿起喷雾,准备处理伤口处...
然而那长条状的软肉忽然抽搐,几乎打翻了托盘,似乎想要缠住她的手腕,所幸她反应灵活,躲过了切割下的软肉的袭击,然而在湿滑的地面上还是失去平衡,重重倒在潮湿的软肉之间。
咚咚,咚咚
随着强健的心跳搏动声,墙壁上的创口处涌出汩汩鲜红的血液,喷溅在胃肉之中;斯卡蒂也感觉到了腹中的不适,轻声呻吟。她悦耳而低沉的喉音回荡在宽敞空旷的胃袋中,余音不绝。斯卡蒂的血液也是红色的,散发出腥甜的气味,也伴随一种异样的腥气,或许是来自深海的气息...
凯尔希眼疾手快,握住无害化喷雾,对着在托盘上翻滚的软肉喷洒,终于遏制住了这异常的活动。“它”在鲜红的血液中挣扎几下,彻底不动了。
斯卡蒂...变了
她想起歌蕾蒂娅意味深长的深红色双眼,内心发寒...
医生几乎是机械地用止血剂和凝胶修补伤口处,然而转头望向剩下的红肿处,不禁发愣。
你会变成什么呢...猎人...
她知道阿戈尔人的传说,然而亲眼看到斯卡蒂体内潜藏“海嗣”化的组织,仍让她震惊不已。
真是...可笑的怪物...
她恨恨咬牙。一向平稳的双手忽然微微颤抖,甚至握不牢电刀。她克制地握住手腕,控制住手腕...
“喂,食物,你在做什么。”猎人平静的嗓音缓缓传来,清冷地回荡在宽敞的胃袋中。
“你...”凯尔希咬住牙关,扶住手腕。她甚至没意识到脚腕已经被猎人的血液漫过。
“哼,不要挣扎,乖乖被我消化就是。”
斯卡蒂方才就觉得腹中有什么异样。或许不过是近日让她有些不舒服的腹痛吧。她揉了揉半饱的肚子,按在左腹偏下的位置,抑制住了隐隐的绞痛感。
“哼...”她知道,大概是凯尔希在挣扎...都变成食物了还这么倔强吗...
她不禁微笑。猎人仍在走廊上行走,她看到罗德岛的人畏惧地望向她,在她经过的时候闪身躲过。
不过猎人不知道该去哪儿。至少这里距离家乡太远,甚至听不到熟悉的海潮声。
还是去找她吧...
斯卡蒂叹口气,拍拍肚子,转向了看护病房的方向。
夜深了,走廊上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还是孤身一人走在寂寞的走廊上。
腹中仍然传来绞痛感,像是小刀划过,不过对她来说...
不痛不痒罢了。
“喂,凯尔希,你在做什么。”她冷静地继续问道。斯卡蒂听不到医生的回应,毕竟医生现在太渺小了。
“我的肚子里好看吗?”她平静地说道,“或许这就是深海的模样吧。唔...”
不知为何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刺入柔软的腹中,连她都有些难受。她紧紧捂住肚子,不悦地问道,“喂,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手术。”
平静的嗓音比猎人自己的心跳声更为薄弱,然而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哼...做什么手术...唔...”斯卡蒂觉得腹中的刺痛感更甚,忍不住背靠在走廊墙壁上,手掌紧紧抵在腹部,“我...我又没病...唔...”
“很遗憾,你...身体并不健康。”凯尔希克制地继续握紧电刀,切割下一块块组织,并且适时地拿喷雾处理,切割下数块小小的组织,并装在袋中封好。尽管斯卡蒂的胃部因为疼痛不住抽搐,几乎要掀翻她,不过她还是尝试稳住身体,平稳作业。
即便是戴着氧气面罩,她仍能嗅到逐渐浓郁的血腥气,而眼前不时冒出小小的金星,和威胁般活动的淡紫色斑纹一同画出诡异的迷幻色彩...
这些不会干扰她作业。
“你...别闹了...快点消化掉。”斯卡蒂似乎有些生气了,偶尔嘟哝几句粗口,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漠。“哼...乖乖...化掉...唔...”
身前的软肉又是一阵抽搐,直接推到了小小的医生。凯尔希猝不及防,被重重推倒,倒入身后的浅坑中,平静的碧眼望向头顶深邃的贲门方向,一时无言。
她看到头顶一片漆黑,显出了浅色的星斗,在暗淡的红润顶端盘旋,交织成星空的形状;她似乎看到了阿戈尔深海中潜藏的遗迹,以及遗迹中潜伏的巨兽...
斯卡蒂,这是你的家乡吗...
也许她已经身处梦中了吧。
咕噜,咕噜
肠胃的蠕动声平稳,就像是摇篮曲,呼唤她沉入梦中,尽管那是她陌生的潮湿的梦...
不对。
她摇摇头,机敏地站起身,警惕地望向方才作业的软肉处。
是你在催眠吗...“怪物”...
凯尔希低头看看氧气瓶的刻度,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消耗一个小时的容量,可不能懈怠...
好在剩余的病变组织并不多,也无需消耗太多心神处理;而斯卡蒂的呻吟和咒骂声...不必在意。
“凯尔希...可恶...”斯卡蒂骂出声。她额头上的汗水滴滴滚落,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后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弓起身,而双手紧紧按压在左腹偏下的位置。她保持冷静和克制的外形,然而腹中撕裂般的疼痛啃噬在柔软的器官上,像是...
潜藏的猛兽苏醒了...
“虎鲸,你变了。”
清冷的嗓音传来,斯卡蒂感觉头上一轻,帽子已经被人拿走;再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双红宝石般的双眼冷冷看着她。那是女子的双眼。月色映照下,她那银色发丝如水,垂落下来;她的身材高大而精瘦,散发出海洋的气息...
“二队长...你...唔...”斯卡蒂哼了一声,“把我的帽子还给我。”
“嗯...你不戴帽子的时候也很美。”歌蕾蒂娅笑笑,并没有还回帽子。她伸出修长的手臂,尖锐的手指点在斯卡蒂紧紧捂住腹部的双手间,灵巧地挑开,那双冰冷的指尖点在了裸露的肚皮上。
“怎么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吗?”歌蕾蒂娅微笑,“陆上的食物...会让你反胃吗?”
“哼...不过吃了个小猫咪...”斯卡蒂冷哼,“不够塞牙缝的...唔...”
“哦?”歌蕾蒂娅有些意外,“什么?”
“不过是那个讨厌的凯尔希...可恶...”
“这...”歌蕾蒂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清清嗓子,礼貌地问道,“医生,您好,请问您发现什么吗?”
“哼...”
隔着斯卡蒂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剧烈的肠胃蠕动声,两只猎人的对话也很难听清。
凯尔希收拾下,草草清洁下双手,就将装着病变平滑肌组织的胃肉收入箱中,留待以后研究。她继续用凝胶和喷雾处理病患处,基本止血,不过被电刀切割过的地方还是疼痛地抽搐,对此她只能说“爱莫能助”。
毕竟博士忘了麻醉药品。
“斯卡蒂的胃中有一些病变的地方,我已经处理了...希望早日康复。”她对着歌蕾蒂娅嗓音传来的方位轻声道,希望猎人能从近乎嘈杂的肠胃和心跳跳动声中分辨出她的声音。“斯卡蒂小姐,请保护好您的胃。”
她叹口气,蹲坐在伤口附近的褶皱之间,伸出手轻轻按揉在病处边缘。手掌下的凝胶在颤动,映出了内在浅红色的肌肉纹理,像是在痛苦地抽搐。她内心发酸,也不顾和斯卡蒂的矛盾,而是拿出止痛喷雾抑制一下,再伸出疲倦的双手按揉,安抚疼痛的器官。
今天...就算了..
“斯卡蒂,我还是不喜欢你。”她咬住牙,轻声道。
“哼...我恨你...唔...”虎鲸咒骂道。虽然腹中仍然传来绞痛的感觉,不过比起刚才缓和好多,像是有股未知的暖流在温暖她的胃脏。
那家伙...在想什么...唔...
“我知道。”医生冷声答道。她摇摇头,坐在强壮的褶皱中,任由软肉埋过她的小腿。她她轻轻抚摸过身下依然如绸缎般顺滑的软肉,对着凝胶遍布的胃底肌肉叹息。
你...变了,猎人。
她感到对斯卡蒂本人的不屑与厌恶感逐渐从心中流过,转而对阿戈尔种族的情感也陷入迷茫。
猎人...你会走向何方...
滴滴饱满的液体滴落在身下的浅坑中。浅坑中的血液已被洗净,留下清澈的胃液,泛起浅浅的涟漪。
不,她不会为斯卡蒂流泪的。
医生匆匆擦擦眼角的液体,低头看了下氧气罐的储备。大约过了一小时的刻度,是否是因为在胃底的消耗也增大了?
可恶...
她打开小箱子,清理下内容。她看着袋中装着的一条条病变组织,在电筒照射下,恍惚间似乎在颤动,尽管已经用无害化喷雾处理了...
还是说...
“斯卡蒂,你在听吗?”她对着头顶那神秘的贲门说道,“能请你呕吐一下吗?”她知道这个请求听上去很荒唐,于是补充道,“为了你的健康。”
“哼哼...不会的...啊...”猎人腹中的疼痛感减弱好多,然而依然像是有什么在撕扯内脏。她恨恨咬住牙,低声咒骂,“你别想跑...”
“斯卡蒂,还是听医嘱吧。”歌蕾蒂娅的手挑开斯卡蒂掩在腹部的小手,往内按了按,“呵呵呵...这是对你好...”
“你们两个...都应该被大海吞没。”斯卡蒂咒骂道。她觉得歌蕾蒂娅的手按在肚皮上,冰冷冷的,几乎挤压在内脏上了,似乎肝脏和胃袋都在挤压下碰撞...
“你...唔...做了什么...”斯卡蒂牙缝间挤出恨恨的咒骂。
“我只是...帮助我亲爱的朋友...”歌蕾蒂娅的帽檐低垂,正好遮住了一只赤红的眼睛。“我不介意看到你的呕吐物。”
“不...可恶...唔...”斯卡蒂觉得胃部上端如同灼烧一般,什么东西在腹中碰撞...
“唔...”
虎鲸小姐的喉头翻涌,剑鱼优雅地跳到一旁,闪开从虎鲸口中吐出的...东西。
她敏锐地注意到斯卡蒂吐出的多半是清澈的胃液,混入了浅浅的血液痕迹,还有少量食物,其中混杂了...
几袋包裹严严实实的奇怪东西。
不过...更重要的是...
“凯尔希?你在哪儿?”她蹲下身,在呕吐物中寻找,不过没有看到浅绿发色的医生。
“哼...大概被我消化得...骨头都不剩了...唔唔...”斯卡蒂从走廊墙壁上滑落,捂住疼痛的腹部不住按揉。一想到厌恶的医生可能就此留在自己体内,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毕竟...
“我在这里,歌蕾蒂娅。”斯卡蒂的右腹处传来有些愠怒但是平静的嗓音,“你...太冒失了...”
“什么?”斯卡蒂狠狠道,“你为什么...快点化掉!”
歌蕾蒂娅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她俯身捡起那几袋神秘的事物,不顾手套上沾上了斯卡蒂的胃液,慢慢端详...
猎人的眼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缓缓恢复平静。
尽管凯尔希并不能平静。她将几袋装着病变胃肉的袋子放在胃肉褶皱之中,调整装备后收拾好小箱子装好,继续对着这强壮的胃袋发呆。
如果斯卡蒂不愿吐出去,怎么好把这东西留在她体内呢?
她抬头看到不远处,那上翘的通向深邃幽门的胃底弧度,犹豫片刻。
是否深入肠道中调查呢?
而肠道只会更为凶险,就如深海那般可怖。
她犹豫一会,叹口气,握住小箱子的把手走向幽门方向。在通向幽门的缓坡上爬行并不轻松,因为软肉顺滑,难以着力,脚底屡次打滑。她并不气馁,而是继续尝试...
忽然觉得胃袋一阵搅动,传来一阵猛烈的挤压感,推搡在她身上。她听到了斯卡蒂生气的咒骂,歌蕾蒂娅冷漠而玩味的调侃,便知道这两人必然计划什么...
不好的事情。
眼看硕大的胃袋痛苦地抽搐,她深知不妙,咬住牙关,继续在缓坡上攀爬,然而脚下震动,被弹起的软肉托起,意外撞在幽门上。
幽门的质感柔韧,撞上去发出了闷闷的水声,她尝试伸手扒住幽门口,然而小手根本难以深入结实的肌肉之中。如果有胃镜上的夹子...
希望她能克制自己,不要过于用力吧。
咕噜咕噜...
肠胃发出不祥的蠕动声,抽搐也更为剧烈,如果...
幽门忽然洞开,环绕的软肉热情地吞没她的手臂和双腿,含入肠道之中。经过短暂的下坠感之后,她掉入了一团潮湿而闷热的肠肉中,又在软肉推搡下,跌跌撞撞摔入十二指肠更深的地方。
“嘶…”
凯尔希首先嗅到一股浓浓的腥味,如同汹涌海潮涌入肺腑;她忽然觉得很难睁开眼睛,即便是菲林族的双眼,也只能勉强看到身前可怖的浅红。肺部如同燃烧着深海的气息…
可恶…面罩…
她看到氧气面罩从口鼻处松脱,偏向一旁,大概是方才的拥挤所致…她艰难地伸出手,握住了面罩,匆匆扣在脸上。
尽管氧气中也混入了斯卡蒂肠道中那咸咸的腥味,但是比起方才浓浓的气味,还是清新好多。她大口喘息,吸入珍贵的氧气,眼中不觉流出清泪…
凯尔希不想为斯卡蒂流泪…
而身旁的软肉仍在不住推搡,她很不舒服地卡在肠壁的褶皱缝隙间,任由湿滑的软肉挤压在肌肤上,忍受那浅浅的灼烧感。
不知过了多久,斯卡蒂的肠道蠕动逐渐恢复平稳,也不那么拥挤。而凯尔希补充了氧气后,头脑也清醒好多。她首先低头查看刻度,大约消耗了一小时半的…不排除被斯卡蒂体内的气味污染,总之面罩内都有挥之不去的异味。
哼………
[pixivimage:96823335]
她冷哼一声,调整坐姿,扶住身旁的软墙,开始打量虎鲸的肠道。
比起胃袋,她的肠道更为狭窄,不过对小小的医生来说,依然宽敞。肠壁质感更为绵软潮湿,而水压感也更为明显水压,热热地压在她单薄的身上;肠壁上布满了纤长如珊瑚的肠道绒毛,不住拂动,将粘稠的肠液和胆汁等液体涂抹在她身上,同时也将她往深处指引,像是邀请她进入神秘的深海…
来吧...与我...回归家乡吧...
深邃的肠道缓缓蠕动,发出柔和而耐心的蠕动声,就像是哼唱来自深海的歌谣;肠壁上纤细的绒毛热情伸出,纠缠在医生的手臂和双腿上,拉扯她走向深处。
那双清澈的碧眼注视浅红色的内壁,一时神迷,眼中迷茫,也顺着绒毛的牵扯逐渐走向肠道更深处。她木然望向缓缓蠕动的肠壁,伸手抚摸在湿软的肠道绒毛之间,感觉像是抚摸在海草纵横的海水,指间缠绕着纤细的海草,依依不舍地舔舐片刻,再松脱,放她进入更深处...
不对...
凯尔希重重咬下嘴唇,唇上传来的刺痛和鲜血的味道唤醒了她。
太大意了...
她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澈,一团愠怒的火苗在那双碧眼中燃烧片刻。
斯卡蒂...
“凯尔希,你在哪儿?”斯卡蒂的嗓音缓缓传来,在狭窄的肠管中悠然飘荡,像是自渺远的彼方传来。
“我在你的...十二指肠里。”凯尔希克制住胸中的怒火,坐在柔软的肠道之中短暂休憩。她冷淡地抚摸着肠肉,静静看着褶皱下纤细的血管中浅红色的流动。她抬起头,冷冷扫过头顶的肠道,恍惚间粗壮的软肉像是映出了浅红的星空。
“哼,你的肠道目前似乎很干净。”她尽量无视粘在身上的温热肠液还有胆汁的混合粘液,然而热热地黏在身上,也不容易甩脱。
她静静地呼吸几口氧气,仍然能嗅到氧气中混入的斯卡蒂的气息。她数了好几道肠道的褶皱,然而斯卡蒂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传来粗重而平稳的呼吸声。
哦...对了...
“哼,猎人,生日快乐。”她撩了下黏在鬓角的短发,抿住唇轻声道。
“啊...什么?你...竟然记得我的生日?”不知为何,斯卡蒂竟然听到了。她回复的嗓音有些犹豫和颤抖。
“哼...我是你的蛋糕上的樱桃,你说呢?”凯尔希自嘲道。尽管她想忘掉被虎鲸的舌头重重压住的质感...毕竟那像是好久之前的记忆了。
“呵...”斯卡蒂冷嘲道。两人都沉默不语,凯尔希只听到虎鲸平稳的呼吸声、心跳声和肠胃蠕动声...
“谢谢你,医生。”斯卡蒂如释重负地松口气,甚至难得地发出了笑声,“谢谢你...”
“什么?”凯尔希诧异地问道,“猎人...你?”
“不要误会。”斯卡蒂平静道。她坐在长椅上,紧紧捂住肚子,而手指摩挲在右腹的方位,那个传来浅浅暖意的位置。“哼,我还是很讨厌你...但是...”
她看了眼长椅另一端,歌蕾蒂娅手中那几袋异样的病变组织,叹口气,“你是在治疗我吗?”
“哼…我不想。”凯尔希冷哼。她低下头,撩起头发,默默注视纤细的绒毛缠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拖入褶皱之间,温暖的裹紧。“你这…可笑的猎人。”她叹口气,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转而抚摸在顺滑的肠壁上,任由绒毛热情地抱紧。
咕噜,咕噜。
斯卡蒂的肠道发出温和的呢喃声,哼唱海底的歌谣,继续邀请凯尔希前往群星映照下的深海。
加入我们吧…回到你的归宿。
也许是幻觉,但冷静的凯尔希确定自己听到了柔声的呼唤,呼唤她进入肠道更深处。
阿戈尔人…充满谜团。
“你看你…多么可笑。”歌蕾蒂娅优雅的嗓音冷酷地传来。
修长的剑鱼坐在虎鲸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打。她注视斯卡蒂优美的脸庞,嘴角抽搐下,平静地说到,“你这…美丽的怪物。”她俯身,轻轻吻在斯卡蒂的脸颊上,又抚摸那柔软的秀发,轻声道,“生日快乐,孤独的猎人。”她微笑下,站起身,用袋子装好那几袋病变的组织,便鞠躬离开。
“二队长…你…你…”
“呵呵…我先失陪了。”歌蕾蒂娅微笑道。她扶了下帽子,举起袋子,轻声道,“凯尔希?我先送到你的办公室了…愿你和斯卡蒂…度过美好的一晚。”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斯卡蒂听到走廊上传来歌蕾蒂娅略显沙哑的歌喉,像是在讲述搁浅的痛苦,和遇见甘霖滋润的喜悦…
“二对长这家伙…总是这样。”斯卡蒂捧住肚子,对着腹中的食物轻声道,“你和她…很像。”
“哼…”医生冷哼。她只希望剑鱼不要自作主张,惊动整个医疗班可不好…
“不必你费心了,凯尔希。”斯卡蒂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我知道…我是一个怪物。”她停顿片刻,干笑道,“怎么?你不说话了?”
“这是阿戈尔人的归宿吗…”
斯卡蒂捕捉到医生语气中的犹疑,冷笑答道,“你也有…不知道的吗?”
“啧……”凯尔希克制地咬咬牙,轻轻抓住一簇绒毛,冷冷道,“你的组织…在变化。”
“也许化掉你…你就知道了呢。”斯卡蒂冷笑。她又戴上帽子,继续走向她牵挂的那个病房方向。
凯尔希在肠道中恢复一会体力,呼吸逐渐平稳,而面罩中斯卡蒂的气息也逐渐减弱。她看了下刻度,还能够活动一会,只需要…
她随手握向身边,然而只握住一团潮湿的绒毛,被热情地裹住。
“不对…”她在肠道中寻觅,忽然注意到随身的小箱子不见了。
真是大意……
虽然她确定箱子中的东西不会出来,但是让其梗在斯卡蒂的肠道中未免……
还是得快点找到…
她握住肠壁的褶皱,艰难起身。狭窄的肠道大约能让她半弓身前进…尽管每走一步都会感受到来自肠道的水压,如同在深邃的海底跋涉。
“哼…”所幸她还能看清身边,而肠道绒毛如同海草,在肠液浸润下拂动,随着蠕动声的歌谣起舞。
呼唤她进入更深处。
医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在往什么方向前进,也不知道箱子是卡在肠道上端,还是随着蠕动滑入更深的所在…
“哼…”她向两侧观察,简单判断,还是凭直觉走向前方,希望在翻越道道褶皱,绕过肠道拐弯的地方,或许能…
看到那一抹银色。
果然,绕过这道肠道的转弯处,不远处就闪过光泽。尽管电筒的亮度减弱好多,她仍能辨认出箱子的形状。只需要走过去……
她被突然涌起的褶皱绊倒,有些狼狈地跌入潮湿而柔软的肠肉中,身上有沾上好多清澈的肠液…
与深红的胆汁。
凯尔希嫌恶地望着从箱子下渗出的深红胆汁,见浓稠的液体沾染在箱子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痕迹。
也许她不想继续用这个箱子了。
凯尔希翻过一道道褶皱,身下的绒毛擦拭在她的腿上,就像从海草之中跋涉行过。
她觉得自己逐渐浸入更深、更潮湿的海水中。
胆汁的苦涩气息逐渐浓郁,在狭窄的肠道之中挥之不去,她似乎看到浅红色的雾气如同海藻一般拂动,厌恶地皱眉。氧气面罩中的氧气也显得更为清新怡人,只希望不要被污染...
她走近箱子所在的位置,细细端详。本身箱子并不大,正好卡在肌肉的缝隙之间,而深红的粘稠液体不断从箱子的边缘处渗出,而积聚在这一处肠肉内的液体几乎漫过了她的脚踝...
她厌恶地踢踢肠肉,却踢不掉粘在脚上的深红液体,只好无奈摇摇头,继续思考如何取出箱子。肠肉都扒住了箱子边缘,就像箱子本来就属于胆管入口一般,用手拉扯都很难取下。
哼...应该用手术刀割掉多余的...
她伸手抚摸箱子边缘的软肉,脑中想象如果用手术刀切去的效果会是如何...她的指甲刺入肠肉之中,传来轻轻的水声,软肉在刺激下微微抽动,也松动几分,足够她的手掌探入胆管之中。
真乖...
“喂...你又在做什么!”斯卡蒂感觉到了右腹传来痒痒的感觉,像是调皮的小手挠在娇嫩的右腹位置。她尝试用手抑制,然而挠痒感来自体内,毫无用处。
她再次背靠在走廊上,用手紧紧捂住腹部揉搓。
“你怎么...还没消化掉!”斯卡蒂恨恨问道,“你这...可恶...不许闹了...海潮会吞噬你的!”
“哼...”凯尔希不屑回应。尽管身边的肠道震动频繁而剧烈,不过她还是尽量保持平衡。手掌已经伸入胆管中,正好够到箱子的背面,她尝试拉拉箱子,然而只传来轻声摩擦的水声,箱子却纹丝不动。
她并不气馁,而是继续拉扯,可是箱子就像在斯卡蒂的胆管中生了根...
只好...
她无视虎鲸愤怒的咒骂,伸出手臂,尽力探入胆管中。她感到胆管的肌肉热情地抱住她的手,不住收缩,将她的手臂往深处指引,然而胆管狭窄,加上箱子阻隔,她最多伸了半个小臂,便紧紧卡在胆管中。她吃痛地哼了一声,用手指抓挠在娇嫩的胆管内壁上。她清楚地听到尖锐的指甲摩擦在内壁上,划破娇嫩的粘膜的声音,手指感到了炙热的液体舔舐...
咕噜,咕噜...
“你...啊!”斯卡蒂觉得右腹传来剧痛感,整个肠道都像是在搅动一般,也牵动腹部内脏颤动。她紧紧掩住肚子,从走廊的墙壁上滑落,不觉眼中渗出了疼痛的泪水,咸咸的,流入口中...
凯尔希也不好受。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蠢蠢欲动,连忙抽出手臂,躲在一道粗壮的褶皱之中。只听到“砰”的一声,箱子被一股深红的液体喷出,在肠道中翻滚数下,卡在褶皱之中,而深红的液体像是喷泉一般不停流出,在整个肠管中染上了深红...
“啧…”凯尔希从褶皱中起身,拍拍耳朵,掸掉头发上沾上的胆汁。她觉得苦涩的水压黏在身上,有些难以行动,然而还是勉强爬过褶皱,拿起箱子。她坐在突起的褶皱上,打开箱子检查,所幸电刀没有损坏,药物没有倾倒出来,尽管只是变得凌乱。
“凯尔希…我…恨你…”斯卡蒂觉得右腹如同沸腾,就像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竟然被这小小的食物搞得如此狼狈…猎人十分不快,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期待肠液尽早消化掉她…
“嗯。恨我吧,猎人。”凯尔希装好箱子,提起来,继续前进。肠道变得宽敞一些,她可以以半蹲半爬行的姿势前进。斯卡蒂的肠道整体粉润饱满,映出光洁的色泽,往更深处,深海的气味更为浓郁尽管胆汁的苦涩滋味仍然黏在她的身上。
肠道显得更为健康,似乎暂时没有被海嗣细胞侵蚀。她发现了一处稍显不健康的肠溃疡,冷静思考一下,她没有挥拳打上去,而是按部就班地拿出药品涂抹,静静看着手掌下的溃疡随着肠道蠕动舒张伸缩。
“你…你不许再往下了…”虎鲸咬住牙,冷声道,“这是想住下来吗?”她觉得疼痛感逐渐减弱,转而有种清凉自炎热的腹中流出,让躁动的器官冷静下来。
“咳…”凯尔希咳嗽一声,又擦擦额头的汗水。斯卡蒂的肠道更为炎热,何况一直热情地包裹住她,让她本就单薄的身体更为难受;并且在剧烈运动下,她也出了更多汗…
低头看看刻度,还剩三小时左右…
如果继续深入深邃的肠道…
斯卡蒂的肠道惬意地发出咕噜噜的蠕动声,听上去像是渺远的歌谣,邀请她继续深入。
哼...
凯尔希皱皱眉头,低头查看下刻度还有电池储备,不如...
继续深入吧。
她振作精神,从箱子中取出一针营养注射剂,对着手臂注射,补充能量。
“斯卡蒂,我还是讨厌你。”凯尔希低声道。她听到斯卡蒂颇有磁性的咒骂和呻吟声逐渐减弱,知道虎鲸小姐依然愤怒,不过...
随她吧。
她撑开相对狭窄的肠道,继续深入空肠中。
“哼...再往下...你...”斯卡蒂感觉到右腹再次传来痒痒的感觉,知道医生一定是继续深入。她的手指摸索在肚皮上,感到小小的食物还在活动,走向更深处。她低声问道,“你要做我的宝宝?哼...”
不过小小的食物没有回应,仍是兀自向下。算了,不管她。
斯卡蒂用小手帕擦擦脸蛋,扶了下帽子,休息一会继续前进。
她没想到被凯尔希折腾得走到病房都那么费劲,真是小看她了...
快点化掉吧...哼...
好在之后腹中平静,也没有在路上遇到歌蕾蒂娅骚扰。她远远看到幽灵鲨病房中传来的灯光,脚步忽然犹豫。
劳伦缇娜...我的友人...
她想到友人总是昏睡不醒,意识模糊,内心一酸。
凯尔希...你为什么...
她叹口气,继续前进,走到了病房边上,隔着玻璃观察躺在床上的幽灵鲨。劳伦缇娜仍在酣睡。她优美的脸蛋纯洁,惨白的脸上表情恬静,似乎在呢喃什么,大约是在怀念故乡...
“愿你做个潮湿的美梦...”斯卡蒂倚靠在玻璃上,对着病床上沉睡的鲨鱼轻声道,“我...”
她克制地抿住嘴唇,犹豫着,哼唱出家乡的歌曲。陆上还是太缺水了,显得斯卡蒂颇有磁性的的嗓音有些沙哑,而歌喉依然优美,悠扬地回荡在走廊中,唤醒了来自远方的回忆...
“呵呵呵......”劳伦缇娜在床上翻滚,轻声吟唱,“茫茫的万物之主...在呼唤...”
“劳伦缇娜...”斯卡蒂低吟,继续哼唱...
“你是谁...”幽灵鲨迷茫地睁开眼,抬起赤红色的双眼,对着斯卡蒂微笑,“呵呵呵...是你吗...”
“是我...”虎鲸身上发颤,望向幽灵鲨的双眼,眼中发潮。
“斯卡蒂...是你吗...”幽灵鲨笑道,“你来了...”她笑笑,注视着斯卡蒂的长发,伸出手做抚摸状,“我想摸摸...你头上的银河...呵呵呵...”
“劳伦缇娜...我...”
“斯卡蒂,幽灵鲨病房的密码是....”清冷的嗓音缓缓传来,报出四位数字,传入斯卡蒂的耳中。她诧异地低头望向腹部,惊讶道,“你...你怎么?”
“哼,你听到密码了。”医生不悦地哼一声,“不许带走她。”又恢复了沉默,斯卡蒂只听到肠胃的蠕动声和急促的心跳声。
“我不会感激你的...”斯卡蒂颤抖地伸出手,按了密码,房门应声而开。她踉跄地走入病房,坐到了幽灵鲨的床前...
“劳伦缇娜...你好...”斯卡蒂坐在床边,握住了幽灵鲨的手,指引她的手抚摸在自己的头发上。
鲨鱼抚摸那丝绸般的柔软长发,迷离地睁开红宝石一般的双眼,对着斯卡蒂微笑,“你是谁...我在哪儿...”
“劳伦缇娜...我是斯卡蒂呀...”斯卡蒂克制地说道。
“斯卡蒂...呵呵呵...我应该熟悉的名字吗...”鲨鱼咯咯娇笑。她细小的手指从斯卡蒂的发丝中滑落,又天真地问道,“我在抚摸海中的星辰吗...”
“嗯...嗯...”斯卡蒂伸手抚摸劳伦缇娜的脸庞,手掌感觉凉凉的,也很柔软。
“呵呵呵...祝你...有个潮湿的美梦...”劳伦缇娜眨眨眼睛,缓缓合上,继续陷入了昏睡。
斯卡蒂坐在床边,哼唱阿戈尔人的摇篮曲,希望能助鲨鱼入睡...
“好梦...鲨鱼。”她俯身,克制地在鲨鱼的脸颊边按下一个潮湿的吻,缓缓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真是别致的生日...
她已经淡忘了上一次“过生日”是什么情景了。
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她尝到了来自家乡的咸咸的味道。
“喂,你在哪儿?”斯卡蒂低下头,柔声问道。
“我在你的空肠里。”
凯尔希身体卡在狭窄的肠道中,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空肠位置的水压已经超过她设想了,身体在重压下难以前进,而一簇簇海草般的肠道绒毛也不容易翻过,或许这次旅行到此为止了。
她扫视下身边的肠道,依然粉润饱满,依然充满活力地缓缓律动,于是伸手抚摸在肠壁上,静静感受来自斯卡蒂的心跳搏动声。
“哼...”斯卡蒂笑笑,手指点在了医生大概的方位,按下去,似乎能感受到肠肉之间小小的食物,“谢谢你...”
“猎人,生日快乐。”凯尔希坐在肠道褶皱上,问候道,“你赢了,我累了。”她望向远端的肠道,望入深邃漆黑的肠道身处,叹口气。即便内心对斯卡蒂的秘密再好奇,身体已经难以支持她继续深入探索了。氧气消耗也加快,应该回头了...
“呵...别化掉”斯卡蒂冷笑道,“你比我想的美味...不要轻易化掉啊。”说罢,虎鲸清冷的脸上都闪过一丝绯红。
“那是自然...”凯尔希在肠管中转过身,开始攀爬在肠道褶皱之间,在强壮的肠道蠕动下转回头,准备回到胃中再做调整。
但是回程的路途漫长,穿行在潮湿的肠海中,她觉得肠道并不想放了她,因为蠕动逐渐变得急促,将她往下推去。她咬住牙忍耐,继续逆着“深海的水流”前进,绕过一道道拐弯,翻越一道道褶皱。
她觉得呼吸逐渐困难,氧气面罩内又混入了斯卡蒂体内的气息,显得更为浑浊,四肢逐渐乏力...
而她知道不能懈怠,不能真的被困在斯卡蒂体内,尽管...
恍惚间,凯尔希又听到了斯卡蒂肠道中的吟唱声,像是挽留她,邀请她在这海草般的肠道绒毛间住下来...
别想了...
胆汁的苦涩气息袭来,凯尔希警觉地弓起身,心思也清明几分。她觉得脚下又踩到了粘稠的胆汁,知道距离“出口”不远了...只需要...
凯尔希不知道她是怎么穿过幽门的。她无力地穿过紧致的幽门,跌入了清澈的胃液池之中;口鼻处的氧气面罩再次脱落,一股潮湿的水汽涌入鼻中,淡淡的酸涩气息也刺激她清醒几分。
不过比起肠道的压力,胃袋中的空气也清新几分。斯卡蒂的胃袋也显得更为潮湿。
“哼...你出来了?”斯卡蒂冷静的嗓音悠然传来。她捂住肚子,轻轻打嗝,也让胃袋中掀起一阵水花。
“嘁...”凯尔希倚靠在胃袋的褶皱上喘息。她看到方才手术的位置已经不再渗血,蠕动也更为平稳,凝胶像是已经融入胃袋一般,于是欣慰地松口气。氧气罐已经不需要了...毕竟她还能忍受斯卡蒂胃袋的气味。
“哼...我低估你了。”斯卡蒂冷笑,“你不只是精美的食物呢...哼哼。”她拍拍肚皮,抚摸在左腹,嘴角露出了笑容,“陪陪我好吗?”
“呼...”凯尔希倚靠在柔韧的胃壁上,后背陷入褶皱的怀抱中。她浸润在湿润温暖的雾气中,任由身边的胃肉都耐心地揉搓,紧张酸痛的身子也放松许多。“我不敢相信是你说的。”
她仰起头,望向远端的胃壁,看到粗壮的褶皱沉稳地缓缓蠕动,仿佛置身于阿戈尔人的殿堂之中;而身侧的电筒的光圈晃了晃,不久便逐渐熄灭,黑暗笼罩在她身边。她只听到沉稳的心跳声与肠胃蠕动声交叠,像是在吟唱古老的歌曲...
“不许乱跑。”斯卡蒂笑笑。她躺在病房外的沙发上,打个长长的哈欠。
“为我唱一段阿戈尔的民谣好吗?我小有研究。”凯尔希倚靠在软肉之中,合上双眼,放松地休憩。
“哼...那就做个...潮湿的美梦吧。”
斯卡蒂清清嗓子,吟唱起古老的民谣,用颇有磁性的嗓音呼唤故乡。
——尾声——
“...那个高高的深海猎人走进医疗班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华法琳滔滔不绝道,“不过她长得不错,不过...咳咳”她咳嗽下,“我一看她手上的东西就吓一跳,还以为博士又吃坏肚子了呢!”
“哼...”凯尔希哼了一声。她换好手术服和外科手套,带好护目镜,取出了从斯卡蒂体内切下的病变组织,放在台子上。隔着袋子,她看到原先红肿的病变组织失去了活性,呈现深紫色,不禁皱皱眉头。 “我和她说了直接放我办公室的...”
“放心,当时只有我值班,马上就放冷库里存起来了。”华法琳拍拍胸口,也换上了防护服,上前帮忙。
“那就离所有人知道不远了...”凯尔希叹口气,取出病变组织,处理后制作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真是触目惊心。
“斯卡蒂...她变了。”良久,医生叹息道。“她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猎人了。”
“嘁...如果你当时允许我多研究研究...”华法琳嘟嘟哝哝地走上前,也凑到显微镜下观察,而她尖叫一声,“阿戈尔人的组织怎么这个样子??”
“也许这部分不是严格意义的‘阿戈尔人’...”菲林医生摇摇头,随手拿起笔在报告单上记录了什么,“这是她的宿命吗...”
两人阴沉沉地忙完之后,收拾之后离开。然而两人都没有胃口,不如直接回到办公室休息会吧...
“凯尔希,等会。”
走廊上,冷淡的嗓音唤住了凯尔希。华法琳一回头,看到那双红眼和银发,顿时吓得萎靡,躲在凯尔希身后;而菲林医生依然冷静沉稳,只是点点头,“斯卡蒂。”
“声明一点...我还是讨厌你。”虎鲸小姐微微冷笑。她姣好的脸蛋上显出一丝浅红。
“我知道。”凯尔希不卑不亢地低声回应。
“那我可以信任你吗?”
“那是你的判断。”
华法琳感到斯卡蒂似乎没平日那么神秘而可怖了呢。尽管她不知为什么。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