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李延华学习从商后,我的生活忙得记不起自己每天在干着甚么样的女人。
总之所有最近跟我有关的女人也像转风车似的轮流在我胯下浪叫。
一时胯下的女人是雷大妇,一时胯下的女人是含韵,一时胯下的女人是吕老师……
场所不同,对象不同,可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致。
就是她们都被我插得高潮跌起。
虽然说我很享受性爱这行为,亦不是对上述的对象有不满,而且实际上如果我没有她们的身体是活不下去的。
然而,我却逐渐感到迷失。
我跟这些女人之间,似乎欠缺了一种心灵上的交流。
我不是说要彼此相爱之类,而是说一对男女在性爱中应该要存在的灵欲上的交流。
我明白问题不在于她们,那只是我自己本身的责任。
由于生活太忙碌,以致无法把相交中的女人分辨出个人感情是常有的事。
秋天将近消逝于地球无名的一角时,我惊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于是这天我推掉了下午跟李延华的会谈,相约了很久没见的乐凤出来喝茶。
她在洋行的工作已踏入第二年,职位未升薪水未加,男友却已经一萝萝。
他们大多有车有楼,同时亦有老婆儿女。
乐凤趁着休息的空档跟我出来见面。
她穿上了公司事务性的服装。
白色宽袖衬衫配深蓝色西裤,领口打上一个蝴蝶结,来到后把工作时戴在前臂上的防脏护套搁在餐桌边。
看见这一身保守的服装,我相信任何男人也不会引起遐想的吧。
可是我坐在她的对座时却激烈地勃起。
当我这样告诉她时,她便用脚胫在桌子下碰碰我的裤浪,接着脸上浮起了惯常的狡黠笑容。“小色鬼,我怀疑你的肉棒是无法软下来的。”
“没办法,千百个裸露的女人,也及不上一个穿衣服的乐凤。”
然而,我说的并非全是讨好话。
乐凤不是那种绝顶的美貌女性,然而却会叫人一看她的脸便立即勃起。
她脸上有一种特殊的性魅力。
不过,也有一个可能性是,这种性魅力只能套用在我艾官身上。
“干吗突然约我出来?”乐凤一边在奶茶上加糖一边问我。“要见面的话,等我下班回家也可以呀。”
“少来了。”
我看了看乐凤。
“现在我和你一星期有几个晚上是回家睡的?就算我立定主意等你回家,也可能只看见你换装外出后的一片裙尾而已。”
“说真的,我也有搬家的打算了。”
“正论。”
“你也有这个想法吧?”
“噢,这个想法从我六岁开始已经悄悄在生长了。”
“这地方真不是人住的。”乐凤有点不耐烦地摇摇头。
“如果你到新界的猪场去体验一日的话,你会发觉我们跟牠们的生活水平是处于同一个等级。”
乐凤叹息。“为何我会比你迟十三年发现这个事实?”
我想说是因为我比你更有想像力。
我从小便知道人生本就不是单纯的,所以亦不会单纯地接受生于斯、长于斯的所谓事实。
当然这些心底话是不能用口说出来的。
“出来社会工作后,我才发觉自己很爱钱。”
乐凤从我放在台面上的烟包取出一根烟,却用自己袋口里的金属制打火机点火。
“小时候,我也不是没察觉自己穷的事实。爹爹早出晚归,妈妈为了家里的开支猛皱眉头我也知道。可是我倒是把这种事看得比较淡然。可能父母都是想法比较正派的人吧!他们把人格建立于“清、廉、礼、勤”上,亦把这种观念灌输给我和乐慈。虽然有时候觉得难堪,可是以我的个性而言,其实已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不过仅止于此而已。要我付出再多便绝对不会。现在出来工作后,被抛到每天都是事务及失业的浪潮里。被人当面侮辱过,也被人排斥过,渐渐明白自己的人生是怎样一回事。说穿了,一切都是金钱。我想要的都是需要用金钱换来,反之不能得到。于是我开始讨好上司和客户,尽量向他们亲近过去。嗯,这倒不是太难的事。我有一副男人会喜欢的身躯,亦有勾引一个男人的本领。跟他们睡一晚,我就获得了大半个月的薪水,而且他们还会给我买很多昂贵的东西。所以由初初觉得不人道,也渐渐变成“只不过是躺下一会啊”这一回事了。”
我静静地听完乐凤这一番话,然后点起香烟。
乐凤想起似的灿然一笑。
“哎,是你约我出来的呢,有话想说的是你吧!很久没跟你聊天了,一开口便猛吐苦水,你听着时一定觉得很无聊吧。”
“不,你想说便说好了。”我说:“我也不是因为甚么具体的事才找你出来。怎么说呢,最近我有点忙,所以想看看以前的人的脸罢了。”
“不去找乐慈?”乐凤扬起双眉问。
我摇摇头。“跟她见面的时候,我经常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谁。”
“怎么说呢?”
“当然我也信任她。如果连她也不信任,这世上就没别的人值得我去信了。只不过以我现时的情况,乐慈不是最想见的人。而且,我的人生有太多秘密了。而这些秘密却不可以让她知道的。”
乐凤凝视着我的脸。“HI像很累。”
“是吧。”我呷一口咖啡。
“你到底在甚么地方、在做些甚么呢?”
我抬起眼睛,静止了半晌,才慢慢把杯子放下。“我在赚钱。”
“打工吗?到你爹的码头帮忙?”
“怎么会呢?”
我笑起来。
“我的双手只会用来抱女人,可不会搬货物。总之我的工作一言难尽。而且现在所赚到的钱都只是能勉强够自己用罢了。没啥大不了。”
乐凤撅起嘴巴想了一下。“我能多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虽然我未必会答你。”
“你在犯罪吗?”乐凤小声的问。
我微微侧着头,沉吟半晌,然后展露笑容,伸手从桌子下抚摸乐凤的阴户。“对的,我在非礼一个洋行女职员。”
乐凤笑着把我的手推开,我又从她的大腿上摸来摸去。乐凤笑着低声喝止我。“喂,我还要回去工作。”
“那就简单了。”我笑道:“你带我去你的洋行不就行吗?”
这天下午我们躲在建于洋行地下室的藏信间连续做了两次爱。
在冷飕飕、半点人声也没有而只有数不尽的铁信箱的偌大房间里,我重新适应了以前的自己。
是那个既荒淫、又视性爱为人生抱负的自己。
我在乐凤的穴中抽插,揉掐她的大奶子,湿吻她的嘴唇。
我不愿为了金钱而放弃在以往所建立的性爱领域。
那是我由童年便建立起的无敌性爱。
到乐凤必须返回工作岗位后(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在上司面前下了一点苦功,她也不可能这么优闲地被我干),我得偿所愿的离开洋行,直接返回家里。
我躺在自己的吊床(上中学后我已不再跟爹妈一起睡在那张大床了)上翻查自己过去几个月在商界暗中下了手脚而获取薄利的作业。
这是李延华教我最基本的黑箱手法。
他拥有极具精密的人际网络,只要从中指派人手获得可靠的线报,然后向洋行借贷――当然不是以我或李延华的名义,而是一间由李延华幕后操作的有名无实的纸业公司――用这笔钱买入货物,再以升幅后的价钱转卖出去,这样就能赚得可观的盈利。
当然由于这种幕后操作的行为是犯法的,所以相对地要买通的人脉便比较广繁,把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减至最低,所以最终我所获得的金钱也只是能让我可以比较轻松地过活的程度而已。
而且李延华的目的并不在于金钱,他只是要求我摸熟这一些战略,要我从中取得用钱也买不到(其实一切都是用钱买)的经验。
而根据李延华的口吻,这种程度的经商就像“成年人把鞋带绑好”的小儿科罢了。
风险低,既简单又干脆,最适合由我这种初哥实习。
我把之前的报告书和洋行借贷的文件都记熟一些很容易令人看漏的细节后,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妈在楼下说道:“官艾,下来吃饭吧。”
我从木梯上爬到楼下,在流理台前帮忙着把碗筷冲洗好。
期间妈正在旁边把炒好了的菜上碟。
我乘着挤迫之便在妈身上吃豆腐。
例如经过她身后时用胯下擦过她的屁股,又不经意地用手摸摸她的大腿等等。
碰着妈的同时,我的肉棒又像刚起床的小孩般迟钝地勃起了。
还不坏,我想。
刚刚跟乐凤干了两场,自己又马上这么色的这回事令我放心下来。
看来我并没有变,只是近来太忙罢了。
吃饭的时候,妈对我说:“最近读书辛苦吗?”
“还好吧。”
“要小心自己的身体。虽然我知道你下年便要上高中,可是也别太过劳碌。”
“大体上我是过得很轻松的。”我说:“我常常不在家,你就以为我是跑到学校或图书馆温习吗?才不呢,我只是去玩而已。”
“还在跟那位小姐来往吗?”妈说:“那个家里很富有的小姐。”
“你认为呢?”我笑问。
“我就知道。”妈小口小口地把饭送进口中。“我不来罗唆了。如果你们是真的相爱,我是没有意见的。我只是替乐慈痛心。”
“妈,我说过几多遍了?乐慈跟我一起很快乐。”
我像以往一样耐心地说明。
“没错,她现在可能是被我蒙在鼓里,不知道我有另一个情人。可是对于说谎这回事,我已算权威了。我从第一天瞒着她,到结婚前仍会一直瞒着她。既然她不会发觉的话,那又有甚么问题呢?”
妈不作声,似是听不见我的说话般。当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完结时,妈却问道:“为何你不放弃乐慈?”
“甚么?”
“如果你真的想跟那位小姐走下去,是认为她比乐慈适合你的话,那你为甚么还要抓着乐慈不放?”
跟妈说这个话题会深入到这地步,这次倒是头一遭。
我不禁笑了。“我没有抓着乐慈不放呀。”
“你要她跟着你。”
“是她自愿的。”
“可是你没有给她选择。你不说一句话,她自然会一辈子也跟着你。”
“又有甚么分别呢?难道我要走去对她说“喂,我另外有一个女朋友啦。她家里很有钱,说真的我觉得她比你更适合我。怎么样?你还想跟我一起吗?想的话我也没所谓的,相反你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止你啊”。嗯?我是不是要走到隔邻拍门这样说?”
妈笑着摇头。“或许你应该这样做。”
我也笑了。“妈,这些事你就别管吧。总之我会把一切搞定。好好的迎娶乐慈,然后带着她和你一起搬到更好的地方生活。”
“你爹呢?”
“他?”我说着把饭碗中的饭耙光。“我另外找个地方安置他好了。”
“为甚么?”她皱起眉头。
“甚么为甚么?”我反问。
“你不想跟爹一起生活吗?你要丢下他?”
“嘿,所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回事啊。妈也知道的吧?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十多年来一直也是忍受着呢。”
“你爹正在码头那边辛劳地加班。”妈看着我说:“还有这十多年来,都是他赚钱来养大你的。”
我把碗筷放下,传出一下不大不小的声音。
“搞清楚啊。到底是谁把我带来这个猪场里生活的?是谁令我六岁才学懂写自己的名字?是谁要我穿破了洞的裤子出去玩耍?他养我是他的责任,不想养就别把我生下来。我说会找个地方安置他已经算好呢,我真恨自己有太多多余的同情心。”
妈的脾气已经是出了名的好了,可是似乎仍然受不住我这番言论,闭上了眼睛静止良久。
当她张开双眼时,问道:“那我呢?你为何愿意供养我一辈子?”
“因为我喜欢你呀。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责任,我知道妈是无辜的。”
“这件事上谁也没有所谓的责任。”妈凝重地说:“就算有责任、就算真的有人做错了,那都是我的责任、我的过错。”
“够了。”
我粗暴地摔一下手,台面的东西都被我摔翻。
然后我点起一根烟,说道:“你别再替那个男人说好话,我不受这一套。总之当我离开这个家时,他就不是我的爹,只是一个曾经对我负过些微养育责任的男人。我会把他给我的全数还他。嘿,那会是甚么呢?一打内裤我想就差不多了。”
“官艾。”妈突然抱着我,沉重地说:“请你不要有这种自私的想法。请不要。”
“妈,我明白的。”
我强笑一下,轻轻地拉开她。
然后双手棒着她的脸,柔声道:“这世上我只会尊敬你。那个男人怎样,是不关我们母子的事呀。你要等我。等我出人头地,然后我们便可以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了。”
说着轻轻吻了一下妈的脸。
“官艾,有很多事情你仍不明白的……”
“我已经长大了,任何事也交给我吧。我跟别人还有约会,今晚不回来睡啦。还有,爹回来的话你不用把今晚的事告诉他。你知道了也不能怎样,只有麻烦而已。”
我轻轻地把妈放在长凳上坐着,又吻了她一下额头,然后便走出屋外。
我在路上以散步的步调走向章家的别墅。
我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跟妈的对话。
月色亮丽地洒在混杂的徙置区里。
小孩们在乱跑、有个男人赤着上身在一家士多门前的沟渠里小便、女人们围成一个圈子一边用扇子拍打停在腿上的苍蝇一边大声说话。
这是任何晚上也会看见的光景。
期间有住在附近的野女孩叫我的名字、阴暗处有个妓女被男人操着、青年们蹲在地上吸天拿水。
我没理会叫我的女孩,也没理会被人操得性起(或许是演技)的妓女,只是彷如不闻不见的从混乱中走过。
走得十来分钟,徙置区的世界离我愈来愈远,正踏在夜静无声的狭窄街道里。我再一次点起香烟,把尼古丁深深地吸入体内。
烟抽完后,刚好便到达了章家别墅那一带的高价地段了。
有报导说因为徙置区的地点太邻近这些高级住宅,所以政府正计划在未来的五年把徙置区的木屋全面清拆,而那儿的居民将有可能被迁往一些由政府兴建的新型公共屋村里面居住。
不管怎样,五年后这儿的世界已与我无关。
我按门铃,不一会女佣人阿玲走来应门。她看见我后便小声地说:“你来得真是时候。”
我笑问:“怎么了?正想要我插吗?”
阿玲打了我一下。“说正经的啦。老爷刚刚来了,即是八小姐的父亲。他们正在客厅里陪老太太呢。”
我的心跳了跳。
认识了含韵这两年多以来,我从未见过她的父亲一面。
这个一直在我心中的迷之人物深深地吸引我。
因为他有钱。
他的钱似乎多得可以全部兑换成现金而铺满整个徙置区的大地上。
我从一开始便想见他了。
可是一年前听了李延华所说,叫我暂时不要打章家主意,所以才把事情搁置下来。
今天可不是我故意找他,而是他找上我了。我再避而不见又怎对得起自己?
我跨进别墅,走过玄关然后直达客厅,只见含韵和章老太太并肩而坐,而坐在另一边的,则是一个看样子快将六十岁的半唐番男人。
他的皮肤白而红润,皱纹像是见证着以往的战绩似的骄傲地烙在脸上。
眼睛没有因为年老而变得迷朦,反而仍像年轻时代的他似的深遂而具有知性。
鼻子高而笔挺,头发和下巴上的大束胡子已变成深灰色。
体态不算臃肿,相反是看得出因为经常运动所以仍能保持中年程度的健硕。
我从第一眼看见他,已感到整个人也折服下来。
“你就是“艾官”?”章老爷用一种高傲而审视似的语气问道。而且在说“艾官”两字时故意的加重调子而有了调侃的意味。
“我就是。没错,我叫艾官。”我尽量以平静的声音说。可是不太成功,我知道自己在此刻非常紧张。
“坐吧。”章老爷在对面的沙发微微地摆一下手,整个动作看得出是习惯于命令别人而养成的。
我依言坐到那儿。
这时含韵对章老爷娇声道:“爹地,你不要吓怕他。”
“这位艾官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吓怕呢。”章老爷笑道,然后问我。“对不?”
“我不知道有甚么好怕的。”我耸耸肩。
章老太太也说:“威廉,这孩子人很好的,在这两年多经常过来陪我,还令到我的乖孙女也跟着一起来呢。”
章老爷只点了点头,没对他母亲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艾官,你是中国人吗?纯正中国人?”
“是的。”
“怎么你的样子会带点洋气?”
“我不知道。我想只是碰巧这样吧。”
“我们这一家可全部都是中英混血儿,你知道吧?”
“对的,我知道。”
章老爷彷佛觉得很奇怪似的,问道:“那你为何还要跟着我女儿?”
室内的空气彷佛骤然下降。
章老爷的问题滞留在空气间,谁也没法解答。
他似乎非常看我不顺眼似的,每说一句话都彷佛要把我击倒才甘心。
我这生人从未遇过这般令人惯怒的对待。
“怎样?无话可说?跑来我这个别墅当哑巴来着?”
“爹地!”含韵高声叫道。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子。“对不起,突然走来章老爷的别墅很是唐突……”
含韵抢着说:“不,是我邀你过来……”
我扬扬手,继续把话说下去。
“如果我的出现引起章老爷不快的话,我现在便告辞。希望――”我微微一笑。“下次在别的地方有较适合的见面场合吧。”
章老爷闭上眼睛,有点不耐烦似的说:“你坐下。我没叫你走。”
我爽然一笑,十分轻松地坐回沙发上。
章老爷张开一只眼睛看看我,宛如在脑中思考着我这个人到底在想甚么似的。过了一会,他说:“为甚么你会叫自己做艾官?”
这次又轮到章老太太插话。“哎,这是我以前跟他开玩笑时说的。很久以前的事啦。不过竟然就这样用到现在啊,呵呵。”
“是这样啊?”章老爷把一根雪茄含在口中,点起火舌。“嗯……那么你今年多大?这样的问题可以自己回答吧?还是又要别人替你回答?”
“十五岁。”我说。
“你较大还是含韵较大?”
“我大一点。”
章老爷不知怎的连连点头,接着道:“你跟我上一上去书房。”说着不等我答应便站起来,迳自步向楼梯了。
我也站起来,接着向含韵和章老太太点了点头,便跟着章老爷的背后走上二楼。
来了这家屋子这么多次,但我还是首先进入这间书房。
面积若五百尺的大房间,左面的一幅墙被庞大的书柜填满(不用说上面是摆满了书的),有一盏富有古色的企灯立在窗子前,灯的两旁各放着一张躺椅。
我踏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暂且决定站着等他开口。
章老爷坐在书桌后的工作椅上,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客椅说道:“坐吧。”
我坐下来。
“小伙子,你到底有甚么问题呢?”章老爷一开口便这样说道。
“我不明白你说甚么。”
“你这种例子我见太多了。”
章老爷摇摇头,拿着雪茄的手腕随随地转了两圈。
“可别忘记我还有三个女儿。她们全都嫁了人的。不用说,在她们嫁人之前一定会跟对方的那个男谈先一下恋爱。所以呀,我这一生见得太多癞蛤蟆了。我章尤的钱一定是太多,所以有义务去杜绝这些癞蛤蟆,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他们踏进我家来的踏脚石。”
“原来章老爷的中文名字叫章尤。”我说。
“是呀。你有听过吗?”
我摇摇头。“不怎么听过。”
“是因为我从不露面的关系呀。”
章老爷又抽一口雪茄。
“有些人一有了钱就忙着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大家,我可不会干这种蠢事。有钱又怎样?那很可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钱可以失去,但理智不可以失去。一旦失去理智,钱离开你时甚么东西也会跟着离开你。”
对于这个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喂,说一下你想怎样呀。”
章老爷说:“我很疼含韵这个么女儿,所以亦很清楚她的双眼在说着甚么。自从她跟你在一起后,人变开朗了,说话比以前多了,那是好事。不过嘛,我要的只是这种程度而已。我可不要她在快乐过后便痛苦地过着悲惨的人生。我知道她很爱你,完全被你迷倒了,亦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你想要我的钱,我没所谓,分一点给你又何妨?不过我要你立即收手。”
“收手?”我重复的道。
“别在我面前来这套。说话的技巧我有足足五十多年的经验,所以你在我面前只不过是宛如一个刚脱下尿片的小子罢了。很简单的,你现在立即离开含韵,我给你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听清楚啊,是五万元。有这笔钱足够让你在半山买一间大屋了。怎样?点头的话我便立即写下银码然后签名。”
说着从抽屉取出一本支票簿,拿起钢笔在上面停下来,又看看我的脸。
我笑了。
“嫌少吗?还是不清楚何谓“五万元”?”
“我不会要的。”我笑笑说。
“噢!”
章老爷抛下钢笔夸张地仰起头。
“我明白了。原来你是真心的。你是真心爱我的女儿,我跟你说钱真是侮辱了艾官阁下啊。如果我真的能这样信任你多好啊,一定省却不少麻烦,女儿也能快快乐乐的找到个如意郎君。不过可惜,我看穿你了。我很知道你在想甚么。五万元真的不是个小数目。你是住在徙置区对不?替自己打算一下啊。我不会出更高价的了。要不马上点头,要不马上给我滚。我总有方法对付你的。”
“如果我真的得到这五万元,我一生岂不变得平庸了?”
我微笑道:“如你所说的,如果有这笔钱我真的能买间大屋,然后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可是这就代表我一生也被这笔钱控制了。我想我到临死时仍会想着“这笔钱能挨到多久?”吧!”
章老爷木无表情的看着我。
“章老爷,你要给我钱我高兴也来不及啊。可是我不希望在这种形式下收下。你以为自己很清楚我对含韵的感情?我看不是吧?如果我只是为了这五万元去接近含韵,我就不用花这么多心机了。”
章老爷嘿一声的笑了出来,然后把支票簿扔回抽屉里。“我开始明白含韵为何会被你吸引了。”
“是吗?”
“好了,我承认我是看轻了你。不过说老实的,如果你刚才真的收下钱,我会觉得安心得多。因为这样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子终归如此而已。然而事实却不。艾官,你年纪轻轻野心却不小啊。看来你真的想踏入我家门,甚至想承继我的事业。”
“只有这样,我的梦想才会达成。”
“我女儿就成了你达成梦想的工具对不?不过我不介意。真的,生下孩子知道是女儿后就会有这种想法。那就是“她终会被男人利用吧,因为她父亲是个有钱人啊”。你利用我的女儿,对这个我没意见。我也不会傻得要求你去真心爱她。但我要HI好对待她,不要让她因为你的“梦想”而受到伤害便行。她只是个女孩罢了,愿望就是找到自己深爱的男人。既然她认为自己找到了,作父亲的也不能再担心太多。”
我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还有,我蛮欣赏你的。一看你双眼便知道你对女人很有办法。我在年轻时代也跟你一样,喜欢挑战女性内心最软弱的一面。只要能掌握窍门,女人永远会为自己倒下来。一个能懂得应付女人的男人笨极有限。”
“那你是答应我可以继续跟含韵来往了?”
“当然。就算要分开你们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你钱都不要了,难道我真的要杀掉你?不过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伤害了含韵的话,我甚么也做得出来。到时你会被死更难受。”
“我明白。”
“那么你出去吧。到楼下陪陪她们两祖孙。”
我点点头,转身退出房间。
章老爷又突然叫住我,我转头看着他。他凝视着我的脸半晌,说:“我觉得你十分似层相识。”
“我在徙置区长大的。你认错人了。”我笑说,然后离开这个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