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木杰这里好痛啊,爸爸,木杰这里好痛。”
“木杰…”
撕心裂肺的对着黑雾呐喊,恐惧无助的睁开双眼,原来是个梦,冷汗打湿了白衬衫。
想着刚才那个梦,儿子捂着胸口,一身是血的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水,儿子看我的表情是那么的难受,脑海里浮现出儿子的神情,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往下滑落。
“木杰,爸爸…对不起你…”
擦了擦泪水,往外面的天空望去,天际微微亮,朝阳从月亮山的背面升起,山下千叶城的轮廓逐渐清晰。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闭上眼睛,调整情绪后,我往山下开去。
在离开千叶之前,我还要去找一个人——龚伟。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能开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知道陆彤和龙少白的秘密。
龚伟现在肯定在他父母那里,除了他父母,他也没有了去处。
因为龚伟的情况,陆彤她们公司给了龚伟一些补偿算是慰问,所以我就从陈艳那里拿到了龚伟父母的联系方式。
龚伟父母住在千叶隔壁的一个市,来到了以后,我给龚伟父母打了电话。
“喂,哪位啊?”
一个听起很疲惫又苍老的男性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是龚叔吗?我是陆彤的丈夫柯东辰。”
对于龚伟的遭遇,我也感到十分的歉意,因为妻子,所以他才有这一劫数。当然,龚伟的父母不可能知道。
“啊,你好你好,你有事吗?”
老头儿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疲惫苍老,似乎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悄声无息地死掉。
“龚叔,我想来…来找龚伟,了解一些事情。”
我知道,以龚伟的情况,我能从他那里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呼…,这样啊。”
龚伟的父亲沉默了很久。
“行吧,你来吧。”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从他那里知道他们住在一个小镇的村子上,通过导航,我还是把车开到了那个残破不堪的小村里。
从车里拿了一箱从市里买过来的饮品,我往村子里面走去。
村子里人很少,只有老人和小孩,和向阳一样,健壮的年轻人都往发达地区工作,老村里也只留下了老树、老路和无尽的野草。
通过询问一个往外务农的老人,我知道龚伟家的位置,不久便走到一处破败的砖房大门前,大门是敞开的,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锈似乎在宣誓着这家人的落寞。
“有人吗?”
我往里叫了一下。
“你好,请问你是?”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驼背的老人从里面的房子开门出来,中等身材,满头白发,脸色黝黑,皱纹爬满了整张面孔。我想,这就是龚伟父亲吧。
“我是柯东辰,您是龚伟的父亲吗?”
看到这个不符合暮年之年的老人,我内心还是微微一颤。谁能想到这个老人,曾经是响应号召南下的知青。
“我是,快进来吧。”
老头向我微微笑,招招手。
“龚叔,龚伟…还好吗?”
来到房间里坐下后,我并没有看到龚伟,也没有看到龚伟的母亲。
“还好还好,他妈妈推他在周边逛,应该快要回来了。”
老头坐下,微笑的看着我。
“你找龚伟,是有什么事吗?”
他顿了顿。
“你也知道,龚伟现在…说不了话,好在现在国家的技术发达,手还能动,眼睛也能看到点东西。”
老头看起来很乐观,依旧带着微微笑容,述说着。
“…嗯,。”
想到当初龚伟被120 抬去医院的场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龚叔,我来找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是来看看他,和他叙叙旧。”
我说,看着龚伟家里家徒四壁,看来他家的生活并不好。
“嗯,瞧,回来了。”
老头起身,看了看门口。我也看了过去,一个就是来岁的阿姨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进到院子里。我和老头走出去。
“你是?”
阿姨诧异的看着我。
“哦,来找龚伟的,说是有事儿找龚伟。”
老头解释着,眼前这个消廋的女人,应该就是龚伟母亲了。
“哦。”
这个阿姨有些警惕的看着我。
“阿姨,我和龚伟是朋友,我叫柯东辰,是陆彤的丈夫。”
我微微一笑,也是,龚伟被人莫名其妙的弄了个残疾,现在有人突然上门来找,是谁都要警惕几分。
“嗯…嗯…”
龚伟听到我的声音,张开满是伤痕的眼睛,看到我后,两只手不太灵活的比划着什么。
他妈妈再次紧张的看着我。
“嗯…嗯…嗯嗯…”
龚伟向他爸比划着什么,他爸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马上进屋去,我纳闷的看着这一切。
“嗯嗯…嗯…”
龚伟又抬头看他妈妈,他妈妈看了看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手机,递到龚伟身前的挡板上。
“嗯嗯…”
龚伟对着我招了招手,暗示过去。
“嗯嗯…”
然后,他又让他妈妈回到屋里去。不一会儿,他爸爸从屋里面拿出来一块用白布包裹着的什么东西,拿到龚伟面前。
“嗯嗯…嗯嗯…”
龚伟已经说不了话,但是他父母好像懂他的意思,他父亲把那块东西递给我。
“这个东西,是他让我去他的住处拿东西回家的时候,他让我保管的,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有人过来找他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给你了。”
龚叔语重心长的给我说,他看了看龚伟,往屋里走去。
“嗯嗯…”
龚伟在她母亲的手机上写着什么,写完了以后,让我过去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龚伟坚定的看着我,一只看起来瞎了,眼白包裹了整个眼球,一只看起来还能看得到外面的世界。
“龚伟,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
我看着他。
“是龙少白干的,是吗?”
龚伟看了看我,又在手机上写着什么,我凑过去看。
“是龙少白。”
我看到龚伟的手在颤抖,整个身体也在微微抖动。
“你一定要帮我,搞倒龙少白。”
龚伟打完字,看着我。
“这是U 盘,我做陆彤的司机时,拍到关于陆彤和龙少白的视频,后来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丑事,还有他威胁我的录音,这也是龙少白想把我弄死的原因。你一定要保管好。”
龚伟看着我,指了指那块白布。
“…嗯…”
我知道,龚伟想让我知道的,应该都在这个U 盘里。
“你放心吧,他要是不死,我一定让他进去。”
我看着眼眶湿润的龚伟。
“什么意思?”
龚伟看着我。
“…呼…”
我闭上眼睛。
“木杰,回家看到了陆彤和龙少白…”
我咬了咬牙。
“拿刀具刺向龙少白,可能,龙少白反抗…木杰也…也受伤,还在医院抢救…”
我闭上眼睛,艰难的再次复述一遍。
“…啊嗯…”
龚伟颤抖了一下,又在手机上打字。
“龙少白,死了吗?”
龚伟满眼期待,还可以看见光的那只眼睛满是杀气。
“…也在医院抢救。”
我咬咬牙。
“…”
龚伟看向前方,沉默不语。
“抱歉,等你过来的时候,是这样的结果。”
龚伟打完字,看着我。
“没关系…”
我苦涩的回了他。
“柯书记,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算了,我叫我爸过来,跟你说吧。”
龚伟看了看我,他的眼神很奇怪,让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十分不安的感觉。
“我也是听我爸说的,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给我说过,直到我说我出事的原因跟陆彤有关系,我爸才给我透露一点。”
“柯书记,也许是我爸糊涂了,记错了,不过,你回去后,去调查调查。”
龚伟看了看我,现在他的样子,感觉就像,我才是一个受害人,而他现在都这么惨了,反而像个劝说我的人,这让我皱起眉头,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浓烈。
“嗯嗯…嗯嗯…”
龚伟在大门外叫唤了几下,他父母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对着他父亲比划着什么,然后他看了看我,让他妈把他推到房间里。
“龚叔,龚伟说,你似乎知道什么东西?龚伟让你给我说说?”
我纳闷的看着房间里看着我的龚伟。
“啊…那个…那孩子乱说的,没有什么。”
龚叔好像知道龚伟所指的是什么,突然很慌张的说,连连摆手。
“龚叔,到底是什么?关于陆彤的,是吗?”
我想了想,也只有陆彤,才会关联到我和龚伟一家吧。
“孩子,你走吧,龚伟你也看了,那孩子乱给你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
龚伟父亲深呼吸一口气,微笑的看着我。
“既然这样,我现在也有急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我过来看看你们。”
既然龚叔不愿意说,我也无所谓,想想还有什么事比眼前的事儿还要揪心呢?
“嗯,去吧,谢谢你来看龚伟。”
龚叔和我握了握手。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些钱递给他,大概两三千块钱。
龚叔拒绝着,我最后向龚伟招招手,往外走去,龚叔拿着钱,一直站在原地。
看着我离去。
我回到车里,龚伟给了我一个U 盘,我看着这个用白布包着的U 盘,里面的东西可能是龙少白的罪证。
放在公文包里,看到还没有看的那一沓A4复印件,我记得张警官说是一本日记的复印件,从妻子包里搜查出来。
看着这些白纸,我知道肯定是关于妻子,可能还有龙少白的内容,要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我。
看着纸张上的那些字体,刺眼的心痛,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妻子的字迹。
我锁上公文包,深呼吸后,驱车往市里去。至于龚伟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该知道的时候,也许就会知道吧。
回到了市里后,我往医院去,来到急救大楼,上到抢救室,只有父母疲惫不安的身影在门外。
“爸妈,对不起,儿子让你们受苦受累了。”
看着父母头上的白发,我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声掩泣。我恨啊,这辈子为什么要跟陆彤结婚,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为她受苦。
“别哭,像个男人。”
母亲过来抱住我,父亲红着眼睛说我。
“嗯,好。”
我咬咬牙,多日挤压的情绪,让我在父母面前释放了出来。
“爸,妈,陆彤,父母没来过吗?”
我愤怒的擦了擦眼睛。
“没来过。我们不在乎。有爸爸妈妈在呢,别担心,木杰,会好起来的。”
我母亲拍了拍我,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吧,满脸的疲倦,还在坚挺的在等着她孙子醒过来。
“陆彤,陆彤来过吗?”
我闭上眼睛,咬咬牙,看着抢救室大门。
“来过几次了。”
我爸平静的说着。
“她在我们面前跪了很久。”
我妈看着我,“不过,你放心吧儿子,我不会原谅她的。”
我妈抹了抹我眼角的泪水。
“爸妈,你们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守。”
看着父母几天不休息,我自己内心难受。
“没事,你爸和我轮流,困了就在这里眯一会儿,别担心我们。”
我妈说,“去吧,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赶紧去,木杰醒过来,我们给你说。”
我妈抚摸着我的额头。
“东辰,去吧。”
我爸微笑着看了看我。
我深呼吸一下后,看了看还是紧闭的抢救室,我一阵头晕目眩。
我要去找陆彤,这个女人,把我,把儿子,把我一家都害得支离破碎。
离开医院后,我往家里走去。我不知道陆彤在不在家,但是,我想回家看看。
当我打开大门,回到家里的时候,想到地上滴落着儿子的血,我的心脏一下子疼痛难忍。
陆彤并不在家里,她也没有再给我打来电话。
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地上明亮的能照出影子,我知道,陆彤一定回来过家里,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以后才走。
这算什么?算赎罪吗?还是什么?让我知道她的后悔和诚意吗?不,我现在只觉得恶心和隐隐发凉。
虽然很恶心,我现在却也想见见她,见见陆彤,我的结发妻子,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给她的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却是提示关机的状态。
此刻我的心更加烦乱,陆彤,为什么关机?害怕面对了吗?带着一身罪孽逃避了吗?
我疯狂的拨打她的电话号码,却还是一直提示着关机,我愤怒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再看那沙发,又一阵的反胃恶心。
冷静了一会儿,想到公文包里的那些复印件,和龚伟给我的U 盘,我深呼吸几下之后,儿子那边有父母在等,我决定先把陆彤,这个和我有着十来年夫妻生活的女人出轨的原委弄清楚。
虽然心脏很是苦闷,但是为了弄清楚陆彤,弄清楚她不管不顾也要发展到现在这样后果,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拿上那些复印件和U 盘,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