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昭躲在树后,听着诸葛雅劝说女奴们起义的言辞,连自己心中都颇有感触,尤其是“天助自助者。……命运的道路只会随着你们自己的心意和行动而发生改变。”与“生命和尊严不是来自于敌人的施舍,神灵的仁慈,而是来源于你们自己不屈的信念,战斗的意志”两段,更是说进了她的心坎。
她演讲时的风姿真是动人呢。夏侯昭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的战士们望向诸葛雅的眼中都带上了几分崇拜与迷醉。夏侯昭微微一笑,躲在树后继续欣赏着诸葛雅的演说。
片刻之后,女奴们跟着诸葛雅陆续进入了赵兵大营。夏侯昭骤然起身,下令道:“待会进营,以一百人为一队,先烧赵兵营帐,重点击杀赵军将佐,避实击虚,不可恋战,明白了吗?”众人一起点头。
诸葛雅击杀杜勋之后,来不及进帐去查看收获,就见附近的赵兵听到动静,已经开始出帐查看了。诸葛雅连发数箭,几个赵兵刚刚探头出帐,就被长箭贯颅而死。里面的赵兵吓了一跳,顶着盾牌畏畏缩缩地不敢出来。
诸葛雅对何玲道:“砍下杜勋的人头,斩断赵兵大旗!”她取出携带的油包,泼洒到主帐上,取出火石引燃。大火瞬间升腾而起,照亮了一片夜空。
此刻营地四周的赵兵也已经陆续惊醒。刚才这短短一刻钟内,已经有数百赵兵在梦中被女奴们斩下了头颅。这些女奴看到平日间凶残暴戾、不可一世的赵兵,在自己斧下血溅三尺,脑中全被复仇之念填满。她们高举大斧,疯狂地涌入赵兵的营帐,向赵兵颈上斫去。这些赵兵刚从梦中朦胧醒来,迷迷糊糊地就被乱斧分尸而亡。
随着战圈向内层延伸,越来越多的赵兵拿起武器,出帐迎战。若论真实战力,这些女奴们却远非赵兵的对手。往往几个赵兵,就可以与十几个女奴战得不相上下,甚至更有优势。随着战局的推进,赵兵开始稳住了队伍,甚至有两个屯长开始汇聚人马,准备反攻。
此时看到中军火起,这些赵兵心中皆是慌乱无主。若是杜勋出了事,他们纵然回师,也难逃军法惩处。两个屯长商议一番,留下部分士兵与女奴对抗,带了主力三百余人向中军驰援。
“赵兵中军火起!难道是她……”夏侯昭带着兵士们刚到营外,立刻注意到夜空上的一篷火红。她的心头立刻浮现了一个素衣赤足的倩影,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选择擒贼擒王的战术吧。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把自己放下了最危险的境地吗?作为一个将领,胜利固然是目的,但是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
夏侯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的紧张与焦躁。霎时间,她又成了那位冷静镇定、威服众人的女将军。夏侯昭转过头,美丽的双眸中燃烧着对胜利的渴求,性感的红唇中吐出了不容质疑的冰冷命令:“准备突击!目标——赵军中军!”
女奴们与赵兵正在拼命搏杀,突然看到后方出现了一队顶盔贯甲的赵兵。这些女奴们自是心中多了几分绝望,而对面的赵兵则兴奋不已,大呼小叫的希望对方与自己前后夹击。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队赵兵根本不曾理会他们之间的战斗,绕过战线直往营地中央而去。
夏侯昭带着兵士在营帐中左冲右突,尽量避过大队赵兵,全速向中央赶去。赵兵只当他们也是赶去赴援,倒也没有人拦阻。
其他方向的情况则截然不同。吕家姐妹带着一百死士,从另一个方向杀入了营中。吕昕夕挥舞长戟,当先突击,没有一个赵兵是她的一合之敌。加上吕昕月的无敌箭术,高磊手下的陷阵死士。这支分队在赵兵营地里横冲直撞,威不可当。
赵兵猝遇夜袭,对方还与自己穿着一样的衣甲,顿时乱作一团。现在不光营中的女奴造了反,连自己的战友也无法依靠了。在夜色和火光之中,赵兵开始疯狂地自相残杀,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可疑的攻击目标。烈火和杀声,使得周围林中的猛兽都退避三舍。
诸葛雅带着众女,将赵军中军的营帐尽数引燃。象征石赵武力和郡守权柄的军旗,在女奴们的大斧下轰然折断,随即被烈焰吞噬。而杜勋的首级则被何玲挂在了只剩半截的军旗杆上。
“杜勋大人死了!”三个屯长带着三百赵兵,匆匆赶到中军,看到的却是燃烧的营帐和杜勋的首级。旗杆之下,诸葛雅手握紫檀,在二十几个女奴的簇拥下,静静的站在火场中央。升腾的火光,为她象牙般精致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胭脂红。以她为中心,半径五十米的园内,七零八落地分布着赵兵的尸体,足以近百具之多。这些赵兵面孔和咽喉处都有箭尾颤动,皆是被诸葛雅神箭射杀。
这三个屯长白天也曾参加攻城战,知道诸葛雅箭术的厉害。三个人在百米之外就停下了脚步,凑到一起商议起来。究竟是杀了这些少女为杜勋报仇,还是保存实力撤回黎阳,三个屯长各执一词,争吵不下。
诸葛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在暗暗叫苦。她原本打算击杀杜勋后迅速趁乱撤离,去与夏侯昭等人会合。没想到周围大量的杜勋亲兵涌出,拖住了她的脚步。虽然这近百名亲卫都被自己射杀,但是最佳的撤退机会已经消失了。面对前方的三百赵兵,自己只有骑马游斗,才有胜利的机会。
看着对面的赵兵阵列分开,数十个刀盾兵举着盾牌,冲到阵势最前方,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推进。在盾牌兵之后,又有数十个箭手弯弓搭箭,向己方瞄准。看来对方已经决意要将自己击杀当场了。等到赵兵推进到弓箭射程之内,自己就要迎接灭顶的箭雨了。
诸葛雅对着何玲等人,柔声道:“对不起,我并不是女神。我便是这次赵军讨伐的义军首领,其实在三个月以前,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羯胡的女奴。今天晚上,只怕各位要与我同死此地了。”
何玲抬起头,凝视着诸葛雅道:“不,您在我心中,就是女神。要是没有您,我依旧还是羯胡的女奴,也绝没有复仇的机会。能够与您一起战斗,是何玲的荣幸!”周围的二十几个少女一起叫道:“多谢您带我们杀了杜勋报仇,愿与您同死!”
诸葛雅笑道:“好!那么请大家在此稍候,看我如何杀胡!”她右手一伸,从箭袋中取出了十几支羽箭,加速向赵兵军阵冲去。
赵兵没有想到诸葛雅不退反进,几个弓箭手看到对方接近射程,纷纷放箭。诸葛雅跑到距赵兵百米之处,便开始左右变向奔跑。几支羽箭飞到身边,其势已衰,被她轻松避过。而她张开紫檀还击时,羽箭在强弓的推力下飞速射入盾阵空隙,几个弓手面孔中箭,失去了战斗能力。
诸葛雅一人和赵兵的数十个箭手隔着七八十米距离,开始了疯狂的对射。诸葛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闪来箭,偶尔一次回击,必定一箭夺命。双方对射片刻,诸葛雅赤足履地,连发数十箭,依旧神采奕奕,而赵兵的箭手,却已经倒下了多一半人,剩下的也手臂酸软无法张弓。
赵兵三个屯长情急之下,索性下令全军推上。赵兵在将佐的驱赶下,顶着盾牌向少女们冲杀而来。诸葛雅发足狂奔,游走放箭,那些赵兵但凡有一处身体露出木盾之外,立刻便会被利箭射穿。
其中的一个赵兵屯长,在发号施令时一不小心露出肩膀,立刻挨了一箭。他疼得手一抖,木盾一歪,紧接着一支利箭呼啸着命中他的面孔,箭尖直贯入颅内。这个屯长当即仆倒在地,气绝身亡。
“给我一起上!她就一个人,你们一起冲上去,将这个女子乱刀分尸!迟疑不前的,全家处死!”剩下的两个屯长躲在木盾后面,让亲卫举起木盾,厚厚地遮蔽着自己,这才有了些安全感。他们驱赶着手下的士兵,要一鼓作气地冲上去围杀诸葛雅。
诸葛雅一个人跑在前面,不时回身射杀几个敌军。百余赵兵高举木盾,大呼小叫地追杀着她。在中军大营前,展开了一场生死追逐。何玲等二十几个女奴被遗忘在了一旁,无人理会。
在何玲的带领下,二十几位女奴剥了赵兵的甲盾换上,每个人都穿了好几层重甲。她们一手举着木盾,一手拿着长刀,抱着必死之心,突然从侧面杀向赵兵的军阵。
“杀啊!”鲜血纷飞,杀声与惨叫声,兵刃与甲盾相击声四起。这些少女们的拼死冲锋,打断了赵兵的追击。他们不得不转身迎击,而他们动作的任何一丝疏忽,都会被诸葛雅抓住空隙。夺命的利箭立刻呼啸而至,轻松取走他们的性命。
短短的时间内,赵兵的盾阵竟然有些动摇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