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薇觉得她大概是死了。
废墟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就算还有著物体的触感,不过自己大概只是个亡灵吧。
怀抱著这样的思绪,在废墟当中漫无目的地晃荡著。与这个终结的世界一般,她也感觉到自己只是个终结的余波。
何时,何地,何人?
她一概不知。
轻轻伸出手,一滴灰色的雨滴缓缓落在掌心,随著揉 捏转而消失。
但更多的雨点已经在淅淅沥沥地细数著时间。然后是
——倾泻而下的骤雨,与风声交织的怒吼。
雨?暴风雨。
希尔薇愣住了。
在她仅存的记忆中,她唯独记得这样的雨,不,是暴风雨。
暴风雨的记忆当中,有著呼啸的风、重落的雨,以及交加的闪电。 远方传来什么东西坏掉的声音。 她在胆怯之中钻进了被窝,一觉醒来迎接自己的,一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晴朗的日子。 要是现在还能够躲进那个被窝里头...... 就太好了。
可明显,这样的想法无异于凭空的奢望。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空也已变成被染成锈色的“辉煌”。
希尔薇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应该说是,她已经亲眼看到那个……存在。
那个“少女”的手中是一把沾满血色的齿锯,此时的她竟然正在用着手中的“餐具”优雅地进餐。
希尔薇被吓得退后了一步,连忙握紧手中破旧的奇怪样式步枪,现在她或许只能靠脑中的本能。
而那个“少女”也注意到希尔薇了……
—————
(希尔薇)
我也很清楚那个“少女”是什么样的存在,和我一样的——
人偶。
理所当然的
——不妙!
我的心里第一念头如此。
果然,锈色的天空之下,那个人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一瞬间。
她的眼睛中,残忍、欲望、苦难和许多其他的情感,一并喷薄而出。
完了!在那样强大的猎杀者气场下,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我被狠狠的扑倒在地,我信任的枪支刚刚举起,就被打出了好远,落在了鲜血和肉块之上。
我的眼中满是锈色的天空,当然还有跨在我身上的那只“野兽”。
我拼命的扭动著那不是为短兵相接而生的身躯,但却被那看似纤弱的手死死摁住。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心中刹那间充斥著恐惧,而口中也在竭力嘶吼著不知是什么的求饶话语。
而猛兽也并没有一下子将被扑倒的我撕成碎块。
她说了些什么,从那尖锐的牙齿间。
那好像是某种特殊的“甜言蜜语”。
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感觉。
死亡不过是远离痛苦,远离这个残酷的世界。
——为什么我不愿意去死呢?
但下一秒,那血盆大口逼近我了。
看著那无底的深渊,生存的本能又被激发出来了。
即使,我是人偶。
我又开始拼命反抗、挣扎,虽然这仍然是无济于事。
——不要!不要!我不好吃!
来了。
终于来了。
我要死了。
啊,尖锐的牙齿,穿透进来了!
尽管是人偶,我并没有痛觉,我知道我要死了。
嗯?不对,那一天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这样……能被称为活著吗?
早已因恐惧而紧闭双眼的我,这样锈色的天空不见了,野兽也似乎离我远去了。
我感觉我一个人躺在这里,时间过了好久好久,眼前一片黑暗,这算是死亡吗?
……嗯?
我好像感受到清凉的风在抚摸著我,嗯?声音?
我感受到了我身体部件的存在,并无缺失,除了脖颈上被咬下的一小块血肉,好在“野兽”比较在乎她进食的优雅,才没有一下子大快朵颐。
就这样?结束了?我这是?
黑暗错开了一道裂隙,又是锈色的天空,耳边响起一阵狂笑。
那是野兽的咆哮,听了使人不寒而栗,但又好像饱含无尽的凄凉。
但无论如何
——野兽在对著我看呢。
那一刻,我知道了,我没有“死”。
面前的这个“野兽”,出于某种目的,饶了我一命。
感受到了自己的伤口,血水混合著。
我倒在她身下,看著那张美丽的面孔上,沾染的是血腥的狞笑,尽在咫尺,几乎是快要贴上我的面颊,提著的一口气沉了下来。
我明白她只是在玩弄我这个猎物,忍不住鼻子一酸。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样的世界?
泪决堤地小声抽噎起来。
……
等等,她起身了。
她走远了吗?
她……为什么不杀我呢?
我不由自主的蜷缩。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想高声乞求她杀掉我。
可我又做不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捂住了我的嘴。
下一个瞬间,我又已经决定好,她再扑上来,我就把汽油弹在我们之间引燃。
我可以感受到,至少那么一个瞬间,我们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捕食者和猎物之间的特殊关系。
这能算作一种爱吗?
……等我再清醒一点。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某个重要的东西。
渴望,深深的渴望。
这里,绝对不行!
我继续保持蜷缩,拿余光观察那个可怕的捕食者。
她好像不准备继续对我做什么了,我安全了吗?
「妳也在找东西吗?」
意外的,她向我这样提问到?不过她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如果妳也在找的话,或许可以跟我来。」
她在……叫我吗?
她是高高在上的捕食者,我呢是她的盘中餐口中食。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简单关系才对。
我强行支撑起身体,她正在优雅而缓慢的走远。
我想大声呼喊:等等我啊!
可是……那当然会带来一顿惨痛的教训。
我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想去追她,又忽然意识到我手中空空。
慌忙之中我跌倒在地,赶紧狼狈的捡起我的枪,跌跌撞撞的去追随她的脚步。
在这锈色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