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出风头,更不做梦做什么英雄,刚才仗义执言除了因为对方是我同学的父母,曾到他家做过客,还因为这老太太骂人实在是太难听,我当时不知道她就是王玉凤,心里管她叫悍妇。
不过我一出口就后悔了,从小家里的教育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如今因为师母的事情已经让我耽误了太多的学习了实在不愿意节外生枝,可话从口出,那悍妇已经听到了,然后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先是充满了惊讶,继而慢慢变得狰狞凶恶,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将全部火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然后就开骂起来。
“小兔崽子,我*@% ……”自打她开口,只有“小兔崽子”这四个字是可以听的,其他的,全部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看王玉凤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她连续第二战的疲惫,仿佛这是一件既出气又有趣的事情,她变着花样编造着各种与生殖器有关的事情,脸上充满了得意,声音也越发洪亮。
我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脸皮薄,当时脸色通红,很想一走了之,可刚有所动作,胳膊一下子被这悍妇抓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个看起来六十多虽的女人的力气可以这么大,根本不像是一个老人。
悍妇不依不饶道:“怎么,想走?骂了人就走?你爹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她说道我的父母突然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骂人的角度,接下来的每一句污言秽语都带上了我的父母,我的十八代祖宗,每一个细节她都像是在将自己亲眼看到过的事情一样,详细到让周围的女人们都感到脸红,而我,面对这个公然污蔑侮辱我父母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握起了拳头,就当我要动手的时候那悍妇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嗓子陡然又升高了好几个key ,那真是声声刺耳。
“哎呦,你还想打人怎么的,看你还是学生,怎么教育的?哪个学校的,我去找你们老师!什么世道,居然打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还让不让人活啦!”
说完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还一边自己把头发弄乱,我目瞪口呆,妈的,我压根没有动手好吗,她这样一哀嚎,更是引来不知道多少路人围观,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悍妇这狼狈的样子肯定会以为收了天大的委屈了,我急欲申辩,却在气势被悍妇大气磅礴地哀嚎所震慑住,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健硕的身影冲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同学的爸爸,一下子挣脱了他老婆的阻挡,冲上来,大骂一声:“草你妈,老不要脸的,不是打你吗,我来!”
说完抡起自己硕大的拳头就要打人,那悍妇一看,有了那么一秒钟的愣神,随即,在拳头到达之前,俩眼一翻白,居然昏过去了……
同学的爸爸大惊,那拳头还停在半空当中,不知所措,而围观的群众这会儿倒是来劲了。
“怎么回事啊,这,老太太碰瓷呢吧?”
“也说不准,毕竟上了岁数了,没准真的晕过去了。”
“可别再是什么心脏病发作了之类的,那就麻烦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脸的忧国忧民,却没有人真正出手相助。
我急的冲我同学的爸爸喊道:“叔,先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打120 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拿出小灵通(知道这个东西的人都老了……)拨打了电话,而这个过程当中,我无意发现悍妇的眼眉非常不自然地动了几下,顿时心下敞亮,她这根本就是没有什么问题啊,是真的想碰瓷啊。
“小力,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该干嘛干嘛,走吧。”
同学的爸爸走过来,让我先走一步,意思是有什么情况他自己承担,我心想,这个老太太根本就没有问题,只是装作晕过去了而已,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如果这老太太执意要碰瓷的话,不论到时候医院的结果是什么,就一口咬定自己头晕恶心什么的,每天做着这个那个的检查,早晚拖垮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不可,可眼下又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时师母出现了,原来已经到了中午时间,师母回到家没有看到她妈妈,于是出来找,发现这里许多人在围观,也凑上去一看,却看到自己的妈妈躺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了!”
师母大惊失色,急忙冲进人群,抱住了王玉凤。
我一看,我靠,这算是什么事儿啊,我生怕被师母发现,急忙退到了人群后面,因为之前同学的爸爸有言在先,所以对我这个后退的动作大家看在眼里确都没有点破。
一看到老太太的的女儿出现了,竟然还是最近经常过来买水果的老师,同学的爸爸和妈妈更加惊慌。
“这个,这个,唉,这怎么说啊,我真的没有碰你妈,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当时是气坏了,说了气话,但真的没有动手啊,不信你问他们,不过你放心,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估计马上就到了。”
师母才不听他说话,只是抱着她妈妈,焦急地叫着,可能在女儿面前实在不好意思再演下去,不忍女儿跟着担心,老太太微微睁开眼,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和音调,力争表现出一副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样子:“心心啊,你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在这儿?啊,想起来了,妈妈叫人给欺负了。”
说罢还强自挤出了几滴眼泪。
不过王冰心老师却没有像意料之中一样站起来为难我同学的父母,而是对她妈妈说:“行了,妈,在外面哪有不磕着碰着的时候,都是街坊邻居,没有事儿就行了,跟我回去吧,要有什么事儿我再带你去医院。”
我不由大惊,师母的表现也太淡定了吧,作为不明真相的她怎么可能这么淡定地面对自己老妈“被人欺负啦”的这件事呢?
那悍妇当然心有不甘,眼睛一瞪,刚要说什么,碰上了师母有些严厉的眼神,居然萎靡了下来,低声说道:“我就是感觉头有点晕,那,那就先回去吧。”
之前恨不得张嘴咬人的悍妇此刻异常乖顺。
师母慢慢把王玉凤搀扶起来,同学的父母急忙包了一大堆水果,说:“王老师,这,真的不知道,唉,以后要是老太太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再找我,我带她去医院,这些水果你们拿着吧。”
师母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搀扶着王玉凤往回走,我悄悄跟了上去,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俩人慢慢地在面前走,我慢慢地在后面跟着,一直进入到小区里面,俩人路过一张石凳的时候停了下来,我也急忙躲了起来。
“行了,还想演戏啊,这也没什么人。”师母冷冰冰地说道。
我疑惑,难道师母目睹了全过程,否则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在演戏?只见悍妇摸了摸头,说:“不行,心心,我有点头晕……”
“得了吧,做你闺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别人演戏,在你闺女面前也演戏?”
她这么一说,王玉凤终于不好意思笑了笑,随即就控诉起来:“你是不知道那家卖水果的,什么特么态度,卖个水果还卖出优越感了,我……”
“行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不管是谁对谁错,我就想说,妈,你能不能为了我跟陈飞的面子消停点,这才来第二天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后你让我跟陈飞怎么在这里工作生活?”
“哼,你不提陈飞就好,提了我就来气,非要给你搞到这种地方,连个正式教师都不是,有病吧他,当初跟我怎么说的,结了婚就买房,结果呢,租个房子还破成那样,我王玉凤的女儿凭什么跟他受这种委屈?”
“你说什么呢,陈飞对我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你好?哼,这世道,好有个屁用,没有能力没有钱,你就是个废物!”
显然,王玉凤这个悍妇对于自己的女婿十分的不满,这更是激起了我对这老太太的厌恶,更让我吃惊的是,师母面对悍妇的这种说辞,居然没有争辩,只是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了呗。”
“认什么命,我就从来不信邪!”
王玉凤义愤填膺,但随即又露出了微笑,似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事情,“现在不就有机会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吗,嘿嘿,瞅啥,以为我不知道,继明现在是你们学校的副校长吧?”
“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一直有联系?”
我在暗处目瞪口呆,这老太太,她怎么知道刘继明的存在?
可是如果知道了,不是应该恨这个当初对自己的女儿始乱终弃的男人吗,怎么这语气好像把刘继明看成了一个多好的机会了?
到底,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