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京范围内的各个卫生机构中,特安局下属医院算是比较清闲的。
可能是因为医闹空间缺失,再加上这边又经常收治或监护重犯要犯,大多数时候,那两栋小白楼都没什么外来的一般病患。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里也没什么名医,不少都是大劫难时期临时抱佛脚修习医护知识,大重建期间论功行赏分配过来,安安分分等退休的中年人。
7号就已经过了媒体访问期,8号上午,门外不死心的小媒体和自媒体被全副武装的S?D?G队员驱离后,医院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动画制作公司纵火案的元凶就住在这里的特别监护病房。
那个男人名叫青木真一,四十多岁,无业。
履历上有抢劫的前科,被判刑三年。
出狱后一直宅居在家,热衷于参与网络论战,并在小圈子中撰写一些狗屁不通的小说。
而他纵火的原因,据他本人裹着绷带有气无力地交代,是因为那家动画公司剽窃了他小说的故事。
当然是扯淡,用妄想来形容这种论调,都会让人想要跟“妄想”道歉。
可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废物一样的傻屄,在他不在乎自己那条烂命的情况下,靠几桶汽油和一个打火机,就能轻易摧毁一个温暖的发源地,杀死一群构筑美好世界的织梦师。
设身处地想了想,韩玉梁望着旁边双拳紧握杀气四溢的易霖铃,多少能体会到几分她的愤懑。
不过,他此刻没兴趣一直设身处地下去。
昨晚上和许婷聊出了兴致,俩人抱在一块儿跟狼狈为奸似的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了大半个晚上,好好将中秋佳节的安排仔细规划了一番。
她还给他出了一串主意,有好有坏。
坏的他酌情修改,还不合适的放弃,至于好的,当然要虚心接受,照做执行。
如果一切顺利,中秋前只要能在家里休息一周,他就有信心在月圆之夜左拥右抱共赴紫禁之巅……啊不对,高潮之巅。
这又衍生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了一定程度上推波助澜,中秋之前,他得给两位家属禁欲。
和男人的性欲不同,女性的肉体渴望程度受到许多因素影响,比如年龄、经验、激素水平、感情、环境、风水、星座、包包、房车……
等等等等。
他大体可以确定,在二十岁上下这个年龄段里,春樱和婷婷都已经被他卖力灌注得远超一般水平。
但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强欲而已。
别说叶春樱那种恬淡温和的类型,就是许婷这样热情大胆的逆推爱好者,在经期前后和排卵那两天欲望最旺盛的当口,也完全可以做到安安心心独个睡觉,不来骚扰他。
所以他只能选择主动调控,尽量让她俩在中秋那天晚上达到比较“渴望”的状态。
其实本来他觉得不费那么多功夫也行,许婷只要点头,他去给叶春樱下点水磨功夫,感觉不会有什么阻碍。
但许婷说,既然要玩,那就努力让三个人都开心,都玩得投入一些,这样今后才能变成常态,晚上才可以左右搂着他当抱枕来肉夹馍睡姿,公平。
他想了想也对,而且,也挺好奇欲望高涨后被许婷推波助澜的叶春樱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一口答应。
当然,这个禁欲不是说叶春樱和他一起睡觉的时候主动求欢也找借口推拒,说点头疼、累、没心情之类掉好感的话。
而是让他不要给她满足得那么彻底。
平时三大碗肉一顿,这期间就每餐只给薄薄两片,既应付了差事,也能有效提高食欲。
这也只是最后以防万一的手段,以叶春樱如今的加班狂状态,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在学习工作,总要熬到累得坚持不住才肯休息,韩玉梁自己能把持住,一个多月不做一次爱,估计她都意识不到。
可能当初选择主要留守后方的时候,她就给自己加上了心如止水的被动技能。
韩玉梁看一眼时间,打了个呵欠,道:“时候还早,我躺下眯会儿,你们盯着吧。汪梅韵来了再叫我。”
这次行动任清玉不需要参加,留在酒店练功,顺便消化前几天在华京中心地区长见识留下的震撼。
所以后座很宽敞,他把椅背放倒,改装过的大越野里就多了一张很适合车震的真皮床。
还有加热功能,深冬时节开到合适地方,也不耽误欢乐一把。
躺在上面闭起眼,他忍不住想,当初定制这个改装的时候,他那个还很羞涩的小所长,就已经在考虑这个用途了么?
想着想着,他便在功力运转如意,周天往复带来的舒适中,松弛睡去。
易霖铃和许婷似乎在前排嘀咕着什么,不过他懒得去听,径自入梦。
反正,这已不是需要提心吊胆过日子的那个时代了。
车内这两人,绝不会趁机害他。
修炼状态的睡眠与寻常不同,时间可长可短,韩玉梁摆明了在等汪梅韵,就放宽心一觉睡到了许婷叫他,才散去功力睁眼坐起。
“汪梅韵到了,在前面那辆车里,你过去谈行动步骤吧。我给铃铃做个简单的乔装。”
“嗯。”他颔首下车,揉揉眼睛,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夜风,走向前面那台招摇的鲜红轿车。
意外的是,车的档次并不高,一贯狮子大开口的爱财侦探,竟然开的是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古早低端款式。真不知道钱都花去哪里了。
为了洗人设悄悄捐献做慈善了?
开门进去,习惯了大空间的韩玉梁在副驾驶坐得都有点憋屈,忍不住道:“汪大侦探,你生意火爆收费又高,怎么开这种节能环保的车啊?”
汪梅韵拿起墨镜戴上,“投资赔了,新换旧先开着。挺好的,本邦产,皮实,省油,适合我现在的经济状况。”
他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子夜。
车窗外飘落着细细的雨丝,天气谈不上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这被深冬覆盖的地区,更是如此。
所以汪梅韵裹得很严实,一身比较宽松的仿古衣裙,把身材尽数掩饰,看着和那副充满现代气息的墨镜都不太搭调。
“告诉我怎么行动吧。”韩玉梁看着安静下来的白色小楼,问道。
汪梅韵摸出一副很小的无线耳机,像是间谍用品,递给他,“戴上,一会儿目标楼层的监控会被我临时接管,我一步一步指挥你怎么做。”
“行。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展现你的身手。我家老姐可是把你夸得好像强化适格者一样厉害,那么制服几个医生护士看守警员,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做不到的话,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韩玉梁想了想易霖铃最近不时黯然神伤的表情,开门下车,戴上那副耳机,用头发挡好。
“开始指挥吧。”
汪梅韵满眼兴奋,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提前设置好的程序,略作调试,放到嘴边,“能听到吗?”
“嗯。”
“进门之后说你要探病,找住院部五楼普外14床的李东。”
韩玉梁略一颔首,大步走进充满独特气味的医院楼栋。
虽然已经过了规定的探视时间,但接待台的护士小姐并没多说什么,大概已经习惯了特安局探病同事的作息,做了一个简单登记,就让他进去。
他登记的名字和电话,都是汪梅韵提供的,想必已经打点妥当。
“进电梯后去四楼,心内科护办室,说你是小汪的朋友,拿给你备好的白大褂、口罩和帽子,穿戴上,从另一头走楼梯去六楼监护病房。”
韩玉梁依言照办,心里隐隐兴奋起来,有种在真人视角拍摄警匪片的刺激感。
同样是做侦探,汪梅韵这种玩法还是更有趣些。
“OK,我看到你了。跟那个护士打招呼,自然一点。往尽头走。放心,这一层今晚没人会问你的身份。”
韩玉梁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笑容友善的护士,小声道:“你人脉还真广。”
“不全是我的功劳,算你走运,想那王八蛋死的人不止你们。但你们也知道,很多事情……执法者反而不方便下手。你应该庆幸他没拒捕,稍微有点反抗动作,他这会儿骨灰都凉了。也轮不到你撒气。”
“我到头了,这边是空病房啊?”
“进去,里面有张带轮子的床,拉出来,带到4号床病房外,然后,想办法在不造成严重伤害的情况下,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弄晕过去。我姐说这点小事儿难不倒你,我拭目以待。”
“收到。”
韩玉梁这会儿捂得严严实实,不怕被人认出来,拉着那张病床走到门口放好,看一眼正靠在墙上打盹的穿制服小警察,出指一点,把他定在了原地。
然后他推门进去,里面另外两个警察都没有防备,以为他是医生,起来要问,被他一指一个全部点倒。
“你指头比电棒还厉害啊。超能力?还是点穴术?”
“点穴。点女人的穴时候更厉害。”
“别性骚扰了,抓紧时间,那人烧伤的地方不少,但不算要命,你把尿袋之外的都拔了,放床上用白布盖住,走尽头拐角的大电梯,去地下一层,停尸房。”
“明白。”
韩玉梁照着操作,过去对着已经醒了满眼疑惑的青木真一一掌劈下将其先打昏过去,拔掉输液针和各种管子,拎出来扔到床上拉起白布单一盖,按汪梅韵所说的路线下到了地下一层的临时停尸房。
“OK,大功告成。凌晨四点之前,你们把这人囫囵个儿带回去放病床上,剩下的就不用管了。自然有人收拾。”
“囫囵个儿?”
“嗯,别缺胳膊少腿儿的,让法医不好写报告。人是完整的就行。”
“需要活着么?”
“有必要吗?这种人为什么要留着浪费医院宝贵的水电吃喝?不过你们具体谁动手我就不管了,免得你担心我留证据。准备送上去的时候手机给我响一声,我先打个盹,不耽误你们出气。”
“多谢。”韩玉梁诚恳道谢,拿出手机给易霖铃发了一条信息,叫她从侧面翻墙进来,走住院部小门下负一层。
“不客气,合作愉快。我还期待着你的指点呢。另外……也稍微替我出出气。”
“你也看那家公司的动画?”他稍微有点惊讶。
“我上学的时候他们的作品正红火呢。要不是后来进了古装圈,说不定会考虑出未来人的cos。”
“好,那就算你一份。”
通讯结束,韩玉梁摘掉耳机,感叹了一下行动的轻松之后,意识到汪梅韵的能量也许并不仅仅来自于她自己。
那位就在隔壁总部办公楼里居高临下俯瞰世界的汪邺商,恐怕才是这次行动如此轻松的根源。
这可能就是,所谓权力的能量。
能量没有善恶,掌握能量的人却有。
而连汪邺商都无法解决的L-Club,汪媚筠真能如愿以偿彻底铲除么?
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易霖铃走出电梯,双手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小声道:“那个侦探就不能找个阳间的地儿么?”
“送人下阴间,当然还是离地府越近越好。我觉得这儿就挺不错。”
开门进去,已有的尸体大都在冷柜里封存着,并没有满地停尸盖白布的老恐怖片场景。
易霖铃这才松了口气,开灯掀开单子,对着那张新闻里看到过、但此刻稍微有点扭曲的脸,咬牙道:“这个……王八蛋……”
韩玉梁伸手在她身前一拦,柔声道:“你在旁看着便是,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易霖铃一抬眼,“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你知道我的意思。若你甘心将他一掌打死,那,请。”
她白里透红的小手高高举起,阴寒掌力运到极致,肌肤上都弥漫开一层淡淡的青色。
但那一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如果只是杀掉就能甘心,她根本不必来这一趟,交给死刑去解决就是。
仇恨是最大的心魔,如果韩玉梁不为她代劳,她必定会在今夜,突破一个过往不曾越过的底线。
她感激地望了韩玉梁一眼,退后靠在了墙边。
如此冷眼旁观,当然也不是什么侠义行为,更谈不上慈悲。
但站在底线上静静看着,已经是易霖铃郁结开解的最低需求。
韩玉梁戴好手套,在青木真一脖子侧面按揉几下,将他唤醒。
那浑浊的眼珠白多黑少,转了几下,迷惑地望着身边医生打扮的陌生男人,咕哝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东瀛语。
易霖铃在旁冷冷翻译道:“他问咱们是谁。”
“不必转述他的话。”韩玉梁拇指张开,卡住他的下巴运力一扭,嘎巴一声,下颌关节被他震断扭开,“咱们又不是来问口供的。”
“哈啊啊啊——!”
无法合上嘴的青木真一连舌头都被奇怪的力量麻痹,只能发出分贝不大的惨叫,那双眼睛立刻怨毒地锁定住韩玉梁的面孔,仿佛要用目光来诅咒他。
“我听说,烧伤是最疼最难受的病症之一。康复之前的日子,大都会生不如死,康复之后,还要面临毁容之类的后续问题。”
韩玉梁扯掉单子,缓缓解开他身上缠绕的绷带,“所以今晚你就可以解脱,应该感谢我。”
青木真一的烧伤位置偏下,左肩和胸口的大片皮肤还算完整,脸上也只有几处,不过四肢和躯干其余部分应该都被火焰舔舐过,为了不黏连缠满了厚厚的纱布。
比起那些真正的重症烧伤受害者,他这种程度其实已经相当轻松。
镇痛泵下来之前就已经拔掉,这会儿效果估计已经不怎么样,青木真一的面孔正迅速变得扭曲而狰狞。
嘶——
韩玉梁运功直接扯掉了一块覆盖创面的纱布。
脓液飞溅,一块烂肉也被粘了下来。
“嗬嗬嗬……嗬啊啊啊——!”
单手轻松压制住青木真一剧烈颤动的身体,韩玉梁冷冷道:“怎么,想告诉我你有精神病,可以不受刑罚?抱歉,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
“我就是来送你下地狱而已。”
嘶——
“啊呜——”
嘶哑的惨叫低沉到恍如沉于泥沼,回荡在空旷的停尸间中。
韩玉梁按住他的心口,送了一股真气进去。
在体验够痛苦之前,这种败类既不能死,也不准昏。
他就该被无尽的疼痛将大脑凌迟,让他带着真正的悔恨,去地府面见判官。
易霖铃死死盯着发生的一切,起初还微微一颤想要转头,但很快,就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不错过眼前的每一幕。
因为很痛快。
青木真一很痛,而她很畅快。
从出江湖就大多数时候一帆风顺的她,总算品尝到了复仇那有毒的甜美滋味。
她松了口气,庆幸有韩玉梁,抗下了大部分的毒性,只把过滤后的愉悦留给了她。
也许那些善良的受害者并不一定乐见这种充满戾气的残忍复仇。
但至少她,此刻,感到了一阵轻松,似乎,就是网上常说的那个词,念头通达。
韩玉梁也趁机宣泄了一下心里的戾气,看青木真一衰弱下去,就再加点真气到他心脉之中,保他不至于失去意识。
等到凌晨两点多钟,这具烧得里外一样丑陋,破破烂烂的身体,终于靠多少内力也无法再激发生命的活力。
即使是“仙针钻”打在阴囊破开的水泡里,他也没有了多大反应。
生命力已经流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缠绕满痛苦的灵魂,等着被牛头马面捕获。
韩玉梁看向易霖铃,缓缓抬起了手。
易霖铃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轻声道:“可以了。就这样吧。”
啪。
他一掌拍下,把青木真一的脑子,震成了酥烂的豆花。
叫醒汪梅韵,按照她的指示把尸体送回病床,交还衣物,韩玉梁下楼和等待的易霖铃会合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即使是夜生活丰富的华京,整个城市如今也已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汪梅韵的车已经不在,看来安排好了后续,就第一时间回去睡美容觉了。
许婷应该在车里练功顺便打盹,韩玉梁伸了伸腰,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易霖铃嗯了一声,跟着忽然一笑,道:“小贼,你回去可得好好洗洗,身上全是臭味,小心婷婷把你踢下床。”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很臭么?”
“很臭。”她一本正经道,“臭得我都想玩野兽先辈的梗了。”
“你也考虑一下我穿越过来的时间好么,说些我听得懂的,谢谢。”
“反正就是很臭的意思。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澡。”
“那要不你帮我洗?洗完顺便鉴定一下干净了没?”
易霖铃脚步一顿,似笑非笑道:“你这是打算叫婷婷跟散人一起睡咯?”
韩玉梁扭头笑道:“你不介意,我当然欢迎。”
“哼,你想得到美。这种小恩小惠,就打算哄我帮你洗澡?”她小嘴一撅,“穿泳衣都不行,差得远呢。”
“那还得怎样献殷勤才好?”
“起码先帮我把书多卖几本。”她隔着衣服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肌肉,“你说那天穿短袖,你会不会觉得冷啊?”
“以我的内功,你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多余?”
“还要运功扛就还是算了。场地够热的话再说。”
她叹了口气,“你真身材真是让人眼馋,回头我的作品要是有机会改真人版,一定邀请你演男一号。”
“那你还把我写成个零。”
“谁叫你以前做淫贼,你整天挺着个棒子欺负人,我还不能写你被人捅一捅啦?”
“我捅的姑娘大都巴不得我多捅几次。”
“说不定你真被捅了之后也会整天惦记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韩玉梁笑着瞪她一眼,“休想,掰弯我,下辈子吧。”
“我也没真想掰弯你。就是那体验总要男的才能告诉我,除了你,跟别人我可没脸提这种事。”
“我这阵子不是跟你说了不少么?”
“那是手指,还是春樱那样温柔灵活纤细的指头,根本不说明问题好吧。我写的攻可都是那种虎狼之姿,一上阵就扒了猛干的类型。你……”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近了等待的车。
但韩玉梁的脸色忽然变了。
杀意!
浓烈的杀意,正从侧后方传来。
“小心!”
他沉声提醒,转身横臂拦在易霖铃身后。
砰!
子弹打在韩玉梁的防护服上。
一个穿紧身皮衣戴面具,右手拿枪左手拿刀,好像游戏BOSS一样缓缓走来的瘦削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
危险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