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雾地狱

　　2022年 秋

　　 下午时分，迷彩色的警用直升机正由兴寿市的神鹰突击队基地全速飞往300公里外的松山市。机舱内坐着三名全副武装的假面骑士，他们正通过以蝗虫为蓝本设计的作战头盔接收来自目标地点的现场情况介绍。早先时候，松山城郊突然有三个身穿卫衣的人包围并试图绑架一名市民，幸而现场刚好有车辆通过，司机在帮助市民的搏斗中发现犯罪者实际上是乌鸦怪人，在成功逃脱的同时报警。松山特警迅速出动阻截乌鸦怪人驾驶的车辆，同时向神鹰突击队申请了出动假面骑士的援助。

　　 直升机只用一个小时左右就飞抵目标地点附近开始悬停下降。后排座位上，即将投入战斗的突击队员赵远还在努力地调整呼吸节奏。他加入神鹰突击队成为一名假面骑士才不到9个月，今天是他的第二次实战。隔壁座位上，同属四中队的前辈小马见状轻轻拍了拍赵远的肩膀，“别紧张，乌鸦怪人的武器是没法击穿我们的战斗服的。脑子里再复习一下枪械的使用要领吧，我们的任务主要还是远程辅助2号。”

　　 小马口中提到的假面骑士2号是这支三人作战小队的核心。与赵远他们所装备的以假面骑士旧1号为蓝本的量产型L1战斗服不同，假面骑士2号是仅有一件的定制战斗服，由来自七中队的精英队员戚胜冲所装备。这款战斗服比量产型掺入了更多的高科技物质，在使用轻盈面料的同时拥有和L1的皮革防护服与金属装甲同级别的防御力，还额外保障了更高的机动性和数倍于量产型的战斗力。

　　 直升机降落在距离现场数百米的一块空旷草地。舱门一打开，三人小队迅速跃出，在本地公安特警的引导下快步穿过警方设下的的外层包围圈。登上一座四层小楼的屋顶，骑士们望向特警联络官指引的方向：楼下约两百米外的空地上，特警的四辆车大致形成了一个方圆五十米的包围圈，将乌鸦怪人的厢式小货车围在当中。赵远借助头盔上巨大复眼型视觉辅助装置的变焦功能，清晰地看到警车和货车上的弹孔，显然双方已经进行了一轮枪战。由于特警的火力难以对乌鸦怪人造成致命性的伤害，而乌鸦怪人又无法轻易冲破特警的包围圈，躲在驾驶室内不知是否在谋划突围方法，双方陷入了僵持局面。

　　 戚胜冲迅速制定了作战方案，由赵远和小马佯攻驾驶室一侧，他则从车窗正面攻入驾驶室内。同时由于尚未确认货厢内是否有被劫持的市民，要尽快将敌人拉到离开货车一段距离外再全力战斗。对乌鸦怪人以击杀为第一目标，无需考虑将其俘虏。“上！” 骑士2号一声令下，假面骑士小队开始出动。赵远昂首挺立，双手同时按下腰带两侧的开关，腰带正中间的风车样装置开始高速旋转，将高科技物质蕴含的能量顺着战斗服传导到全身。头部的巨大复眼也开始发出粉色的亮光。赵远早已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熟悉了这种全身瞬间被灌注满能量的神奇感觉，将楼顶特警们的一阵惊叹留在身后，紧跟着2号，干净利落地从楼顶纵身跃下。

　　 战斗很快进入了预想的节奏，小马和戚胜冲在数秒钟的间隔前后分别攻破了乌鸦怪人的车门和车窗，将他们仓皇地赶出驾驶室。在逃出车辆的混乱中，一名乌鸦人开枪击中了正欲包抄的赵远的胸口。火光迸射，一瞬间的惊恐之后，赵远发现那子弹甚至没有在胸甲上留下任何凹凸的弹痕，这让他自信心大增，冲上去从背后扯住正欲逃窜的乌鸦人肩膀，凭借装甲带来的增幅力量轻易地将其托举过头顶，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怪人已经晕头转向，赵远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将其从地上拽起来，甩向小马的方向：“接好！” 共同经历过无数训练的小马对赵远的想法早已心知肚明，将摇摇晃晃的乌鸦人从背后一把顶住，紧接着一个羽交绞将其架稳：“快上！” 赵远大吼着冲了过去，使劲浑身力量的一记冲拳打在乌鸦人较为脆弱的胸口。伴随着嘶哑的悲鸣，乌鸦人的胸口顿时凹陷下去，口中喷溅出黄色的血液。面对一击就失去招架能力的敌人，赵远的攻击没有停下，水蓝色战斗手套包裹着的刚劲拳头不断招呼在乌鸦人的胸口、下巴和脸颊上，直到头盔显示乌鸦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极度微弱。小马松开双臂，乌鸦人一下子瘫软在地。小马示意赵远看看身后的战况，然后一脚踩在脖子上静待其咽气。

　　 赵远松了松右肩，转身望向2号的方向。只见一名乌鸦人已经被料理在地，只剩下垂死挣扎的力气，而另一名乌鸦人却正飞奔向特警车辆包围圈的一处空隙，想要顶着子弹趁乱逃走。只听得假面骑士2号轻声在警用电台内吩咐：“不用射击，散开。” 随即以极快的加速度启动，疾跑几步后猛一蹬地跃起到二三十米的高度，双手握拳，伸直右腿加速朝乌鸦人飞踢过去。

　　 “骑士踢！” 赵远也是头一次亲自目睹这一绝招，不由得激动叫出声来。骑士2号的战斗靴如流星般在蓝天中划过一道鲜红色的轨迹，不到两秒钟时间，这道轨迹就追上了已率先跑出五六十米的乌鸦人。只闻“嗵”的沉闷一声，骑士踢不偏不倚地命中了乌鸦人的后颈，那鸟型的头颅瞬间脱离躯干砸在黄土地上不断向前滚动，正在迈步的身体却已无法继续前进，径直扑倒下来。

　　 骑士2号以一个优美的单膝跪地姿势缓冲落地。右脚的战斗靴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黄色血液，但他并不在意，转身轻松地小步跑向两名队友。伴随着逐渐平缓的喘息声，从警用电台中传来戚胜冲的简报和指示：“神鹰突击队假面骑士小队已击倒全部3名乌鸦怪人。接下来将确认敌人死亡，检查货车驾驶室确保熄火，并检查货厢内容物。”

　　 前两步的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三名假面骑士一同来到了货厢外。由于现场没有生命探测仪，只能打开车辆侧面的货厢门亲自进入确认。赵远自告奋勇打开货厢的锁扣。“啪嗒”“啪嗒”两声之后，骑士2号突然通过头盔强化的高灵敏度听觉听到货厢内传来细微的动静，就在他举手示意赵远不要打开车门的瞬间，一个灰色的身影突然撞开了货厢门凌空跳出，扑倒了2号身边的小马。

　　 骑士2号不愧是身经百战，瞬间就已做出反应，转身几步跟上将灰衣人一脚踹飞。赵远也立刻取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其射击。第一枪击中了灰色身影，但并没能使其受伤，对手稍作停顿后，轻易地以灵巧的动作避开了接下来的几枪。见骑士2号已经将小马从地上拉了起来，赵远也停止了火力压制。这时赵远才看清楚，对方并不是穿了灰色大衣，而是一只躯干上长满了灰色毛发的雪狼怪人。雪狼怪人环顾四周，用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窝打量着四周的特警和假面骑士，双手的利爪和从血盆大口伸出的獠牙都昭示着它的致命性。

　　 “假面骑士B队员防护服被怪人利爪刺穿，队员双臂受伤，请特警队进行紧急救治。” 2号的声音从电台内传来。只见小马的双臂都因为使不上力自然下垂，鲜血从皮质防护服的破损处不断涌出，染红了蓝色的战斗手套。医护人员很快赶来。雪狼怪人贪婪地望着医护人员将小马带离现场，但2号挡在小马的前面，也使得它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敌人速度很快，现场特警请将包围圈稍微扩大与其保持较大的安全距离，注意防护。” 戚胜冲吩咐完特警，又切到骑士专用电台指示道，“小赵，进行远程射击并从正面缓慢接近，给我创造机会靠近它。” “收到！” 赵远对自己的射击能力还是非常自信的，抬手便射，击中了怪人的后背。怪人虽然没有受伤，但很明显对子弹还是有痛觉反馈，打了个激灵，转身面向赵远。骑士2号趁机从其背后冲了上去，连续几发勾拳招呼在怪人的后脑勺上，怪人一下子被打得踉踉跄跄，仓皇向前逃跑，却被在前方拦截的赵远一脚踹了回去，脸正面又吃了2号几发拳头。2号以一发强力的骑士拳作为这一串攻击的收尾，但因为蓄力时间稍长，被雪狼侧头将好避开。

　　 雪狼闪身到一旁，与两名骑士拉开四五米的距离后稍作喘息，向远处张望似乎在规划逃跑路线。骑士2号也稍稍转头瞄向怪人视线的方向。这一举动被雪狼看在眼里，趁其注意力分散，当即发起闪电般的反击。假面骑士2号赶紧集中注意力回避，但已然慢了一拍，雪狼锋利的爪子从他的右肩划过，斜掠过胸大肌的软甲直至左腹甲。2号上半身瞬间失去重心朝后趔趄了一步，但双手本能的地在身前交叉，比出红色的“X”型防御姿态，挡下了狼爪瞄准心脏的一记直刺。

　　 但狼人的迅猛攻击并未就此停止，2号只能且防且退。不过赵远很快赶到，从背后一把勒住了雪狼的脖子，为骑士2号解了围。“我没有受伤，怪人的爪子不能穿透2号的战斗服。”戚队长的冷静语气很快传来，让赵远松了一口气。雪狼挣扎的力气很大，但赵远还是努力限制着其动作，使得假面骑士2号一掌劈断了其左手的五根利爪。雪狼痛得全身直哆嗦，释放出全部的怪力，将赵远一个过肩摔，摆脱了束缚后开始逃走。

　　 也许是因为左爪的疼痛，雪狼在逃跑中没法使出全速。“孽畜，看招！”假面骑士2号的手中早已蓄好力，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其背后，一记鲜红的骑士拳将全身力量发泄在了怪人的腰间。怪人瞬间如同一颗灰色的纺锤，旋转着飞出去十数米，落进公路边的一条窄而浅的泥水沟。

　　 赵远立刻奔向怪人的落地点。雪狼怪人正在忍着腰伤造成的剧痛起身，行动十分迟缓。而骑士2号正是算准了这个时机，一跃而起，再次使出骑士踢。眼见鲜红色的皮质骑士战斗靴即将命中灰色的身影，怪人却一脚踩进了沟中淤积的陈年的烂泥，身子猛地一沉，幸运地闪过了致命的骑士踢。不过这种变数对实战经验丰富的戚胜冲来说是小菜一碟，倏地收腿、屈膝、转胯，稳稳地落在地上。看着浑身泥浆狼狈不堪的敌人，2号不紧不慢地踱步接近，一脚将其踹回泥水沟中，跟上去朝怪人的脸上跺了三四脚，甚至踩断了它的一根獠牙，最后将红靴狠狠踏在其胸口上。感觉喘不过气的怪人试图用双爪抬起战斗靴，然而面对精英假面骑士的强大实力，再厉害的怪人也力有不逮。2号没有任何松脚的意思，任凭雪狼在泥泞之中苦闷地扭动着身体，在哀嚎中无意义地抓挠着战斗靴。爪子上的污泥一次次粘到靴筒上，又一块块地因重力滑落，红色皮靴被逐渐沾湿，变得更为鲜艳，也和英雄更为相衬。

　　 雪狼怪人反抗的力气和嚎叫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弱，终于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眼见大局已定，骑士2号也收起力气，抬起脚来。然而就在这时，雪狼怪人却骤然深吸一口气，从口中向上猛地喷出一大片白雾，直袭假面骑士2号的胯下部位。雾气很快沉降，积聚在不过一米深的泥水沟中，淹没了2号的下半身，也波及到在一旁驻足的赵远。两名骑士立即警惕地向后跳上高坡，观察自己战斗裤，除了双腿略感到凉意外，并未发现明显异样。这时狼怪已借助白雾的掩护悄悄爬上沟边，欲趁机遁走。被负隅顽抗激怒的戚胜冲哪肯就此将其放过，一个箭步跨过沟渠，又是一记跃起冲拳招呼在狼人的脊背上。

　　 双方都立刻察觉到了这一拳的异样：被完全击中的狼人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力，继续向前跑出几步之后才停下，转身诧异地看着骑士。2号没有停手，立马起跳接续一个瞄准狼头的疾速飞踢，却被怪人用稍微用力的手肘轻易地挡住并推开。2号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一旁的赵远却一眼发现了问题所在：“戚队，你腰带上的风车停了！”

　　 “什么？！战斗时间才过去几分钟，能量怎么可能会用完！” 2号用手撑坐起来，拿巨大的红色复眼望向自己的骑士腰带。确实，那风车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旋转，这意味着战斗服中高科技物质内储蓄的等离子能量已经停止流动。而没有了这神奇能量的加持，身上的骑士战斗服不过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件弹力作战服而已，既没有强化的防御力，也不能倍率增幅攻击的威力。正常来说充满光能的风车能够高速旋转一小时左右，在此期间将能量持续送达至战斗服的全身，而现在这种故障自从假面骑士战斗服发明的十年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但风车外侧是有坚固的透明保护罩的，这场战斗开始以来，乌鸦人和怪人根本没有机会和能力攻击到罩子里的风车，怎么会停转？急于找到答案的赵远四下环顾，很快复眼的检测功能在头盔内的显示屏上提示出了答案：雪狼口中喷射出的大量白雾，其内部温度低至零下100度。刚刚虽然戚胜冲的腿部体感上只是微凉，但那是骑士战斗服在正常运作时隔绝温度能力的体现，而腰带上的风车，则因为刚刚被白雾渗入了透明保护罩内，受极低温影响停止了运转。

　　 局势一霎那间完全逆转。浑身沾满污泥的雪狼怪人突然嚣张起来，反而主动朝两名骑士步步逼近，假面骑士2号一边小心地后撤一边向特种学院请求增援，打算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尽量拖延时间，同时也不放任怪人自由地伤害市民。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经年的战斗经验在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面前根本是杯水车薪。体力逐渐恢复的雪狼使出的第一招利爪横扫就在碾压了失去强化能力的骑士。利爪袭来的那一刻，骑士2号的防御姿势没能及时到位，爪尖在水绿色的软胸甲上割出五道直又深的伤痕，在显露出来的胸大肌上划下了血印。

　　 戚胜冲并未慌乱，用手捂住胸口，加速向后以小碎步退却。反倒是一旁的赵远心脏开始怦怦乱跳，他开始射击以期阻止怪人的前进，但颤抖的双手逐渐开始不受控制，子弹也时不时偏离目标。怪人意志坚定，不在意子弹打在身上带来的痛感，一分钟，两分钟，他一步一步持续又缓慢地向前，保持着对英雄的威压态势。

　　 雪狼怪人突然发动了攻击，向前跃起一脚侧踢踹向骑士2号的胸口，戚胜冲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贴地飞出十多米，在枯黄的草地上滚了一圈后，落入刚才狼人坠入的同一条泥水沟之中。“唔啊啊啊啊！” 赵远的头盔中传来戚胜冲野兽般的怒吼。他全速冲向沟边，只见沟中的极寒白雾还未完全散尽，薄薄地一层笼罩在泥浆的表面之上。骑士2号被胸口的剧痛折磨，身体屈成了虾状，在沟底左右翻滚挣扎。假面骑士战斗服浑身上下，无论是鲜红色的战斗手套、战斗靴，还是水绿色的胸甲和银色的下颚都染上了污泥。2号的战斗服材质和赵远的真皮L1型不同，是由轻薄的吸汗透气材料制成，因此并不防水。在被泥浆浸泡之后变得湿漉漉的，全部贴在了戚胜冲的皮肤上。更要命的是，由于风车停转，2号的战斗服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防御寒雾的能力，渗入战斗服中的泥水瞬间结冰并继续降温到接近零下一百度，让戚胜冲如同裸身踏足于南极一般。这极寒的感觉很快将他胸口的痛感吹走，开始麻木他全身的神经。假面骑士2号像关节没有上润滑油的机器人玩偶一样，以僵硬的动作起身跪在沟中，浑身哆哆嗦嗦，颤抖着发出“哈~嘶~哈~嘶~”畏寒的声音。

　　 神鹰突击队中的明星战士，市民和公安特警眼中神秘的英雄，刚刚还全程轻松碾压着怪人，转眼间竟被怪人逆转了局势，仅仅两招就被打得如此痛苦不堪。赵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不知不觉中胯下之物逐渐开始膨胀，从薄薄的三角内裤边缘探出了头，在修身剪裁的战斗服皮裤内憋屈地向右下方斜向伸展。

　　 极低温的骑士战斗服很快就会给紧贴着的皮肤带来冻伤。戚胜冲浑身打着寒战，口中念叨着“好冷好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跨上泥水沟岸边，解开了风车所在外腰带的锁扣，将其随意地丢在一边。接下来发生了让赵远更加目瞪口呆的事情：当着怪人、队友和周围七八名公安特警的面，假面骑士2号竟然直接脱掉了自己湿透的作战裤和内裤！他那线条堪称完美的臀大肌、股外侧肌毫无遮挡地显露在众人的视野中。英雄立即蹲下身子将阳具遮蔽起来，随即用鲜红色的皮质战斗手套摩擦大腿表面。手套上的污泥在雪白的大腿上溅得到处都是，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业已麻木的双腿稍微感到温暖。

　　 “我得做点什么保护他！” 赵远的脑海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他大步奔跑向英雄的方向。失去了内裤的保护，胯下那头小怪兽的头部被皮质的战斗裤反复摩擦着，逐渐变得更粗更大。很快来到了2号跟前，赵远用身体挡在蹲着的英雄面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2号那巨大的复眼从赵远的裆部前掠过，皮裤上那条斜向的凸起轮廓被英雄从两厘米的近处尽收眼底。此时的赵远顾不上脸红，只是专注地快速清理着战斗服表面粘附的极低温污泥。赵远的战斗服还在正常工作，而且不透水，因此没有被冻伤的危险，但他犯了个致命的低级错误——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留给了敌人。身后传来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那是特警们在徒劳地射击，想要阻止雪狼怪人接近两名假面骑士。当赵远意识到这一点而转身查看的时候，怪人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雪狼的口中再次高速吹出白色寒气，这次虽然总量不多，但它瞄准了赵远腰带正中的风车。没想到这看似蠢笨的低智能生物这么快就已经悟出旋转的风车是假面骑士的超能力来源和弱点所在。毫无防备的赵远被高速气流完全击中，风车停转的同时也失去了平衡，向后撞在戚胜冲的身上，两名骑士双双跌回泥沟之中。撑坐在沟中的赵远脑海中一片空白，茫然而惊恐地向上望去，站在沟边居高临下的灰色身影不知为何显得那样的巨大，遮蔽了整个天空。逆光让赵远一时看不清雪狼怪人脸上的表情，只感觉那张血盆大口似乎正在哂笑自己。

　　 雪狼纵身跳入沟中，一脚踹在赵远头盔上将他仰面踢倒，踩住了他的脖子。失去了强化防护力的赵远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紧接着被如同一条巨蟒强烈的窒息感死死缠住。他无助地拍打着雪狼的腿，但却无济于事，伴随着人生中的片段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赵远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这时身旁的英雄艰难地爬了过来，刚刚被清洁一番的白净身体重新裹满了泥浆，显得甚是狼狈。戚胜冲秉足力气出拳击中了雪狼的膝盖窝，雪狼踉跄了一下，松开了赵远的脖子。雪狼蹲下身来，用巨大的右爪从头顶捏住了骑士2号的头盔，像对待玩具一样将可怜的英雄扔到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说：“主菜要留到最后。”

　　 怪人回过头来对着昏迷中的骑士L1，好奇地用右爪在灰蓝色蝗虫头盔上东敲敲西敲敲。它从声音判断这坚硬的外壳内部还有空腔，经历一番恶战的它现在已饥肠辘辘，而坚硬头盔中的内馅正是它当前最想要享用的大餐。尖锐的狼爪伸向发光的橙色复眼，插入了严丝合缝复眼和头盔外壳之间，猛一发力，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整个复眼便被撬了出来。沟中冰冷的新鲜空气带着浓重的气味瞬间吹入赵远的鼻腔，将他的意识从黑暗中一脚抽了回来。赵远和雪狼用肉眼相对而视，不过相比雪狼眼神中的杀气和带有强烈腐臭味的口气，更直接刺激到他的是这沟中污泥裹挟的浓重气味。

　　 “这居然是……柴油味？” 赵远没有弄错，这沟中的污泥混合着的并不是水，而是不知被谁倾倒的废柴油。由于假面骑士的头盔是独立供能且自带空气过滤系统，在这里多次摸爬滚打的他和戚胜冲竟完全没有闻出这气味。他当即心生一计，大叫：“快穿上裤子！”

　　 “什么？” 已经放弃拖延时间的战术，正在盘算着如何救出赵远一同撤退的戚胜冲一时摸不着头脑。

　　 “别想了快穿！” 赵远用尽所有的力气怒吼着，扭动着头部左右闪避着狼爪的下插攻击，同时将手伸向作战裤的下挖袋。但他终于被狼人断爪的左掌按住了脖颈。骑士L1动弹不得的头部即将被雪狼怪人高高举起的利爪插爆。千钧一发之际，赵远终于摸出了下挖袋中的作战装备：一根手持燃烧照明棒。熟练地大拇指顶开下保护盖，抓住照明棒底部使劲全力捶向自己坚硬的金属胸甲。如太阳一般明亮的红色火光在利爪下落的途中燃起，上千度的高温立即引燃了污泥中饱含的废柴油，须臾间整条污泥沟变成了一片火海。

　　 公安特警们在对起火的狐疑中快速接近火场。熊熊火光中映照出三个身影：因为沾满污泥而浑身毛发都被点燃，在痛苦嘶吼中上蹿下跳的是雪狼怪人；如浴火重生的金刚一般坚毅地笔直站定的是假面骑士2号；躺在沟底一动不动的生死不明的是假面骑士L1。因为骑士作战服由阻燃材料制成且密闭性良好，骑士的肉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火焰将沟底沉积的寒冷白雾一扫而净，也让骑士战斗服上粘附的污泥被烧结脱落，甚至重新激活了风车的旋转。全身熠熠生辉的骑士2号蹲下身去，双手捧起用手捂住复眼处空洞的L1号，将失去意识的他平稳地转移到安全的空地上。“兄弟，等我解决战斗，马上回来。”

　　 戚胜冲体会着这浑身重新充满力量的舒畅感觉。长久以来他已经将这种感觉当作是理所应当的，但在经历了今天的生死一战后，他才重新意识到这股力量的珍贵。深蹲、蓄力、起跳、命中怪人，他的骑士踢一气呵成，终于给这漫长的战斗画上了句点。他心急地回望向战友躺着的地方，欣慰地撞上了赵远注视的眼神，还有那高高举起的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