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突如其来响起,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徐蕾起身去开门。
离春节假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但仍在放寒假的她还没有摆脱节日的错觉。
再说今天本就是元宵节,说是节日也没有错。
胡丽萍母女在中宁没多少亲友,这么多年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不会特意跑回老家榆顺去过年,因此每到年节,反而显得比往日特更冷清。
大概是妈妈网购了什么东西到货了吧?
徐蕾是想不出会有什么客人过来串门的。
打开门,屋里屋外三个人同时都愣了一下。
钱宏熙和周晓荣没想到这小丫头今天在家,打开门见到她,下意识都向后退了一步;徐蕾也没想到多日不见,突然又和这两个与自己有过纠缠的男人撞见。
她和钱宏熙之间当然再熟悉不过,他可能是到目前为止对她的身体最熟悉的男人,他真正让她意识到了性交的快感,又第一个将肉棒插入了她的屁眼,将精液几乎射遍了她身上每一处肌肤。
继父是徐蕾的第一个男人,但他留给她有关性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残留下来的也没什么愉快的记忆。
钱宏熙其实才是那个真正留给她深刻印象的第一个。
他身边的周晓荣,徐蕾也不算陌生。
尽管见面不多,只是在跟刘凯耀出去瞎混时碰到过两次,但他半点不客气,也是从头到脚都玩过自己的。
此刻,这两人面目虽然都还很熟悉,可徐蕾隐隐却有一种相隔天涯的疏离感,仿佛看着两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一般。
自从被沈惜“收”了以后,徐蕾远离过去那种生活,差不多也两个多月了。
时间虽短,带给她的心理作用却那样明显,一时不免有些愣神。
见她面无表情地站着,钱宏熙略显尴尬地笑。
心里暗骂胡丽萍这老屄脑子坏掉了,既然约好叫自己登门,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女儿在家呢?
这样突然撞上,多尴尬!
徐蕾,已经不是过去那条任由自己玩弄的小母狗了。
钱宏熙今天带着周晓荣过来,当然是准备和胡丽萍好好玩一玩。
这个老骚屄也是他比较喜欢的,原因就在于她那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自尊感,完全可以麻木地把自己当作就是讨男人欢心的一团肉。
玩起她来可以毫无顾忌,尤其是几个人一起上,别有一番趣味。
像潘桦那样的女人,钱宏熙舍不得带出来群P,正好胡丽萍这种烂货可以发挥作用。
正好,去年光棍节一起玩过这老屄以后,周晓荣对她也一直念念不忘,此后又一起来过两次。
今天听说要去找胡丽萍,兴致勃勃地就来了。
路上两人还聊起过徐蕾,自从沈惜从刘凯耀的别墅带走了她,这丫头就从他们的圈子里彻底消失了。
她被沈惜包了的消息,或真或假的,谁也说不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分不清真假,但很多人都知道。
谁会为了这么个小丫头,非要和沈惜打打擂台呢?
女人还不多的是?
徐蕾又不是天仙。
只是像钱、周这样真正尝过这丫头滋味的男人,不免还是会回味这小母狗发起骚来的劲头。
周晓荣对她叫床声最为念念不忘。
钱宏熙最后总结:“从小姑娘把她玩熟,现在正是最浪最耐玩的时候,便宜沈老三了!”
谁料,跑来开门的就是徐蕾。
没见面时只顾着怀念这丫头的骚,真见了面,原本燃烧着的欲火居然瞬间平息了许多。
钱宏熙现在并不想和徐蕾打照面。
尽管没必要怕沈惜,但隔了他这一层,他知道,最好还是和这小丫头保持距离。
甭管是为了那个什么张沐霖,还是为了这小丫头,沈惜可是敢上门和杜臻奇打一场的。
两边都发愣,一时就僵在了门边。
过了会,钱宏熙也觉得尴尬,正想说些什么,闻声而来的胡丽萍终于到了玄关。
她刚才在二楼露台晒衣服,听到门铃响,料想是钱宏熙他们到了,赶紧跑下楼,但怎么都不可能比本来就待在客厅的女儿更快。
尽管原本想着就算让女儿看到也没什么,但现在徐蕾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边上,胡丽萍莫名其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她:“看电视去吧。”她没有解释这两个男人为什么到家里来,当然也解释不清楚。
胡丽萍知道,女儿肯定是清楚自己和钱宏熙之间的关系的,虽然母女俩从没就这个话题沟通过,可她不知道才有鬼了。
既然如此,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解释和不解释有什么区别吗?
遮掩就更没意思了。
至于今天出现的不光是钱宏熙,还多出个周晓荣,胡丽萍对此就只当没看见了。
徐蕾撇撇嘴,转身就走。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看电视,而是直接回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两个男人这才进门,钱宏熙低声笑了笑:“怎么不说你女儿也在啊?”
“她后天才开学,寒假里当然在家啦!”胡丽萍没觉得这是个事,也没听出钱宏熙笑中的那丝尴尬,“你知道的啊,这丫头只有开学以后才会出去单独住。”
“是是是,我知道。”钱宏熙料想这老屄多半不清楚她女儿现在被谁包了。
说起来,他从没问过,胡丽萍到底知不知道女儿上上下下都被自己玩过,也没问过她知不知道女儿在外面瞎混。
这妈当的,也真是没谁了。
“她在家,等会怎么玩啊?你总不能当着她的面,在地上爬吧?”
“去我房间吧。”胡丽萍拍掉按在自己屁股上揉捏的手,指了指楼梯。
“今天先凑合着,要是没玩爽,过几天再来。后天她就不在家了。”
两个男人轻车熟路地上楼,胡丽萍去厨房倒了一壶开水,往自己的房间走。
女儿在家,多少总有顾忌。
尽管房间隔音还不错,稍微注意些,玩起来也不怕。
可她知道,一旦开始玩,这两个男人是不会让自己身上留下任何遮挡的,不弄些狗链、狐尾之类的在身上就算好了,要是口渴,总不能光着屁股跑出来倒水吧?
每倒杯水都得换一次衣服,也很麻烦,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小心锁好自己卧室的门,把水壶摆好。
先一步进房间的两个男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则站在梳妆镜前,正把避孕套往一根硕大的硅胶仿真肉棒上戴。
“老母狗,让你做好准备,搞好了没有?”房门紧闭,钱宏熙说话就没那多顾忌了,嗓音也恢复正常。
说来也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胡丽萍就听不得男人用这么轻蔑、淫秽的语调和用词来跟他说话,每次听到身体都会一阵阵发酥,下体热乎乎的开始冒水。
去年周晓荣第一次登门时,她觉得陌生,对钱宏熙叫她“老母狗”,她还故意扭捏着假装不满。
现在已经被操过好几次了,连周晓荣的尿都喝过,早没什么顾忌了,眼带春意,扭了扭身体:“老母狗当然最听话,你们能用来玩我的东西都摆在外面了,屁眼洗过了,衣服也换了。”
周晓荣晃了晃那根硅胶肉棒:“买这么大号的家伙,别把你的老屄撑大了,搞起来就不爽了!”
胡丽萍羞涩地一笑。
她生得嫩相,已经过了四十四岁,看着却仿似三十七、八的女人,这抹笑意看着并不令人反胃,反倒给本来只能算中上的长相平添了几分媚意。
“这个我试了一下,是太大了,它旁边那根还好点。”
钱宏熙嘿嘿一笑:“没事,这老屄水多,操不松的。这几年还他妈越操越嫩,黑木耳眼看要变粉木耳了。准备好了还发什么呆?脱啊!还装什么装?你个老屄用穿这么多衣服吗?”
胡丽萍扁了扁嘴,默默脱去原本穿着的厚厚的棉质睡衣裤。
卧室里的空调在午饭前就已经打开,早把整个房间搞得暖烘烘的,稍微穿得厚点还有点受不了。
那两个男人进了房间就脱得只剩内衣裤了。
在睡衣裤下,胡丽萍穿着一套布料少得可怜的情趣水手服,与寻常的日式高中女生制服不同,这件水手服上身只有领子和短袖是完整的,下摆基本与袖子齐平,根本盖不住饱满柔软的肥乳。
她的两个乳头上各夹着一个闪亮的金属乳夹,虽到中年但依旧纤细的腰肢裸露着,显得很亮眼。
下身穿着的蓝色白纹短裙将将低于大腿根,半遮半掩的,阴部和屁股实际上完全都露着,更不必提丰腴的大腿。
这样的打扮,出现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其实很有些违和感,但配上胡丽萍虽不算白皙但满含肉感的肤色,在居家熟女特有的骚气上加上刻意扮嫩的强烈对比,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诱惑力。
“操,怎么搞了这么一套衣服?这身穿在你女儿身上比较合适。你都他妈是条老母狗了,还装嫩扮高中生?”钱宏熙笑骂。
胡丽萍左扭右扭地晃了晃,冲衣柜努了努嘴:“别的衣服都穿过了,只有这套是刚买的。”
“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钱宏熙偏着头挑剔。
这话提醒了胡丽萍。
“哦,对!”她快步跑到柜子边,翻出个鞋盒,取出一双后跟奇高的高跟鞋换上。
原本并不算高的她立刻显得比周晓荣还要高出差不多半个头。
“操!这是有多高啊?”周晓荣好奇地低下头去看。
胡丽萍似乎也不是很hold得住这双鞋,小心翼翼地走回到床边,因为踩着高跟的关系,不得不挺胸翘臀,不由得令她原本就算得上丰硕的胸臀更加显眼。
为了保持平衡,她走得很慢,但臀肉还是明显地甩动起来。
有两次险些踩空,几乎全裸的雪白乳球剧烈地上下颤动,仿佛要直接甩过来砸到脸上似的。
钱宏熙笑呵呵地看着她就这样艰难地在床边绕了两圈。
来到周晓荣身边时,他还促狭地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这记巴掌打得很重,胡丽萍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半边屁股迅速变得通红。
“叫什么叫?”钱宏熙指了指房间的门,“想让你女儿知道她妈妈是个老骚屄吗?”胡丽萍下意识地看了眼房门,没注意钱宏熙来到了她身边,突然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
这下她哪还站得住?
立刻向前扑倒,若不是钱宏熙适时地扶了一把,恐怕立刻要摔个马趴。
被他用手挡了挡,膝盖先着了地,胡丽萍顺势两手扶地,变成了跪爬的自恃。
钱宏熙抬脚在她屁股上踹了一下。
“爬!”
这套动作胡丽萍显然很熟练,爬得十分自如。
因为撅着屁股的关系,本就短得离谱的短裙几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肥糯的臀肉光闪闪的,逗引得周晓荣下身一阵阵发胀。
钱宏熙比他端得住。
像他这样的,性交时单纯的抽插其实并不怎么能唤起他的欲望了。
像他常跟朋友说的:“在床上,换再多的姿势,无非就是一进一出而已,搞多了就是重复。”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各种玩弄。
他可以乐此不疲地先玩上几个小时的花样,最后快速抽插五分钟,解决战斗。
真正满足他心底欲望的,全在前面这段时间。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他不怎么看得上杜臻奇的表弟雷耀庭,但时不时还会跟他一块出来玩玩,这小子设计各种玩女人的招还是挺有一套的,尽管他本人经常急吼吼地耐不住性子,忙着去搞最没劲的活塞运动。
周晓荣越看越是兴起,走过来按住她的背,对准两腿间的洞穴,将手中的硅胶肉棒整个捅了进去。
胡丽萍的身体猛然颤抖起来,拖着长音“啊”地叫了一声:“轻点,太粗了!”
钱宏熙挥挥手:“再弄一根来,给屁眼也插上!”
周晓荣搓搓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操,老屄已经湿透了,他妈是自来水龙头啊,一碰就流。”硅胶肉棒插得很深,几乎有三分之二的长度已经进入胡丽萍体内,这样一来,她爬动时,下身会不断传来奇妙的触感。
在周晓荣把另一根只略细了一点的假肉棒又深深插入屁眼后,她几乎就要被下体传来的酥痒搞疯了。
每爬一会她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鼻间口中时不时会挤出几声近似压抑的哭泣似的声音,滚圆的屁股左右摇晃,一股极细的水流顺着大腿缓缓淌下,浓重的骚味慢慢蔓延开来。
“操!又来了!这他妈不是母狗,根本就是条骚狐狸,味道一次比一次大!”周晓荣也在她屁股上踹了脚。
在他玩过的女人里,施梦萦下身冒出的淫水,也带有很浓重的骚味,但与胡丽萍相比,好像还要清淡一些。
关键是,无论是错觉也好,真实也好,施梦萦的气味多少还带着些甜香,胡丽萍则是纯粹的骚味,隐隐有股淡淡的酸臭。
胡丽萍跪趴着,脑袋离地面近,只能偏过脸来赔笑。
她一直保持着四肢着地的姿势不停地爬着,这时已经变得有些气喘吁吁的。
钱宏熙本来就是计划慢慢玩的,根本就不急,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满地努力乱爬的胡丽萍,慢慢从口袋里摸出条揉成一团的男式内裤,冲着周晓荣挥了挥:“让这老屄也尝尝重口味。”说着,他随手一抛,把这条内裤丢到胡丽萍屁股后方:“老母狗!去给我叼过来!”
胡丽萍原本正在朝左边爬,听到命令,辛苦地扭转身子,爬到内裤边,刚抬起手想去捡内裤,钱宏熙大喝一声:“谁叫你用手的!叼过来!”
胡丽萍只能把内裤又放回原地,低下头,用牙齿咬住内裤边缘,叼在嘴边,爬到钱宏熙身边。
他接过内裤,在她脸上抹了几把,笑问:“怎么样?什么味道?”
胡丽萍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说:“臭了。”
“用舌头舔!”钱宏熙用一根手指顶着内裤裆部的位置,杵到胡丽萍嘴边。
她勉强舔了几下,却听钱宏熙不满意地呵斥道:“认真点!舔到湿为止!”胡丽萍没办法,愁眉苦脸地卖力舔起来。
周晓荣凑过来,险些被一股浓重的骚臭味熏倒:“靠!这是什么味道?”
“是我专门为这条老母狗准备的美食。快一个月没洗了,每次我干完,就用它给女人擦屄,打飞机以后也都射在上面。你说它该是个什么味道?”钱宏熙哈哈大笑。
周晓荣愣了愣,想想这条一个多月没洗的内裤上沾染的满满都是“精华”,也笑了起来。
看着胡丽萍乖乖吐出舌头舔内裤裆部的布片,不一会已经用口水濡湿了很大一片,钱宏熙的感觉来了。
“把嘴张开!”
他把内裤揉成一团,几乎将整个布团都塞进胡丽萍张得大大的嘴里,噎得这女人翻起了白眼,随即将她掀倒在床上,抽出屁眼里插着的硅胶肉棒,在那个翻着红嫩鲜肉的窄洞渐渐收拢的同时,挺着早已发硬的肉棒直接捅了进去。
身下的胡丽萍一阵抽搐,发出含糊的“呜呜呜”的叫声。
她的屁眼快一个月没被干过了,紧缩的肛孔肌肉死死箍住肉棒,没几下就泛起了油光,抽插变得更加顺畅起来。
她的身材很有特点,看着并不丰腴,甚至还算得上是中年女人难得的纤细,但脱光了再看,奶大屁股大,令人性致盎然。
她的细腰此刻被钱宏熙牢牢掐着,本就很短的裙摆向上翻,盖在腰间。
周晓荣侧躺到她身边,玩弄着她乳头上的乳夹,一会松开,一会又刻意用锯齿夹紧乳头最尖端的嫩肉,搞得胡丽萍疼痒难熬,却又发不出叫声来,不住左右摇晃脑袋。
“下次应该给她戴对铃铛,这样搞起来,还能听个响!”周晓荣再次用乳夹边缘最尖利的部分夹住乳头顶端,看着胡丽萍不住点头,用下巴的指向示意他赶紧松开,一脸坏笑地说。
直到两人分别在前后两个洞里射过之后,钱宏熙才把内裤从胡丽萍嘴里抽了出来。
她早就筋疲力尽,张开四肢,软瘫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
“哎?什么声音?”周晓荣偏了偏脑袋,这时钱宏熙也已经听到了外间的响动。
胡丽萍家隔音效果挺好,但终究不可能做到内外完全隔绝。
刚才玩得热闹,外面有些什么事也注意不到,现在安静下来,就分辨得比较清楚。
“是我女儿下楼去了吧?”胡丽萍一边喘,一边不太确定地说。
“下个楼动静那么大?”钱宏熙也觉得奇怪,但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那丫头,爱干嘛干嘛,反正我现在不招惹她。
徐蕾确实下了楼,之所以搞出那么大动静,是因为她还拖了个大行李箱。
既没打招呼,也没留下纸条什么的,她直接走出家门,到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待在家里很别扭,钱宏熙和周晓荣扎进妈妈的房间没再出来,房门也一直关得死死的。
即便如此,她多少还是能听到些动静,尽管断断续续的,又不是很清晰,但经验也算丰富的徐蕾难道还脑补不出房间里此刻的场景?
钱宏熙最喜欢的是玩弄,他现在是把脚趾插在妈妈的肉穴里,还是坐在妈妈脸上,用屁眼蹭她的脸呢?
和周晓荣只有过几次交往,不算太熟,但明显这是个对女人的屁眼格外感兴趣的,他今天要在妈妈的屁眼射上几次呢?
脑海里时不时会冒出这些影像,徐蕾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呢?
钱宏熙和妈妈间的关系,徐蕾一清二楚。
她之所以会跟这个男人瞎混,就是因为无意中偷窥到他和妈妈上床。
但让徐蕾意外的是,周晓荣跟妈妈也有一腿,还和钱宏熙一块堂而皇之跑到家里来玩妈妈。
靠!也就是说,现在家里这两个男人,都是先后玩过母女俩的……
依着徐蕾原本的性子,她心情再烦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躲出去。
换做半年前,说不定她还会在钱宏熙要走时再截他一回。
但被沈惜“逼”着做了两个月乖女孩,再遇上这种事,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最终她选择眼不见心不烦,逃回自己那套小房子。
自从放寒假以来,她一直都住在妈妈家。
小窝空了近三周,乍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清冷气息。
她略带焦躁地开窗通风,收拾屋子,把原来床上的被单枕套一股脑丢进洗衣机,再换上新的,把一切整理好,这才烧上水,斜靠到沙发上,半点都不想在动。
可这时她心神浮动,怎么都静不下来,越躺越是躁动不安,跳起身,拿起手机:“喂,你还管不管我啊?”
沈惜这时刚离开宋家没多久,正在前往布衣人家的路上。
“怎么了?小丫头,你还没开学呀?”
“后天开学。我今天好烦啊!你到底还管不管我?别人都说我被你包了,可我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你一回呢!无聊死了!”
“哈!”沈惜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像徐蕾说的,他这个包养人还真是不称职。
离开宋家时他说晚上要找人谈生意,本是托词,他晚上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去布衣人家也不过是循例到店里看看而已。
正好小丫头有召唤,就过去陪她解解闷吧。
徐蕾听他说要过来,心情好了点,但立刻又得寸进尺:“我要喝酒!”
“你个小丫头喝什么酒?”
“切!你又不是没陪我喝过!后天就要开学啦,开学以后你肯定更不让我喝酒啦,今天就给我喝一点嘛!”徐蕾使出最管用的装可怜大法。
沈惜本就只是和她逗趣,并没有死板地不准她喝酒的意思。
他顺道买了几罐啤酒,又捎上几盒诸如卤牛肉、海带丝、笋丝这样的凉拌小菜。
来到徐蕾家后,他进厨房,煮了两人份的米饭,随手弄了个紫菜虾皮蛋花汤,就算是准备好了一顿简便的晚餐。
先让徐蕾吃些米饭垫底,这才准许她开啤酒。
徐蕾翻着白眼瞅他:“你到底算是包养我,还是给我找了个爹?”
“你愿意叫我干爹,我也是不介意的。”沈惜笑眯眯的占便宜。
“哼,干爹是要干女儿的,你干不干我?”徐蕾特意在后面几个四声的“干”字加重音,看着难得把沈惜噎得无语,得意地笑着。
“对了,这段时间你不是住你妈家里吗?后天才开学,怎么今天突然跑出来了?”
徐蕾捧着罐啤酒窝在沙发上,郁闷地说:“我家被人占了!”
沈惜没听懂:“啊?”
“男人占了我家!”
“谁?”
“钱宏熙。”其实有两个男人,但徐蕾不知道沈惜知不知道周晓荣是谁,就懒得再提还有这么一位。
沈惜坐直身子:“来找你吗?嘿,这么不给我面子?”
“不是找我……”徐蕾喝光罐中最后一口酒,砰一声把空罐子投到几步外的垃圾桶里。
“他来找我妈。”
“哦……”沈惜是徐蕾提过她妈妈和钱宏熙的关系。
涉及到这种事,不方便再多问什么。
“虽说他们是待在我妈房间搞,但就在我边上没多远。说有动静吧,也听不清;说没动静吧,动不动又能听到男人说说笑笑。我妈倒是基本没发出声音,估计是嘴巴被堵上了,叫不出来。在家待着烦,就跑出来了。”徐蕾说得轻描淡写,随手又开了罐啤酒。
沈惜早就习惯了这个十八九岁的高中女生聊起性事来就像吃饭喝水那么随意,但他还是不能真把她当作像袁姝婵、巫晓寒那样的真正的女人一样来调笑。
他闷头不语,随手把剩下没开的三罐啤酒中的两罐拢到自己手边,以防这丫头喝得太猛,一个不注意让她把这些酒都给干了。
徐蕾当然看得到他收酒的小动作,抿着嘴也不说话。
呆了半晌,她突然站起身,挺直身体,两手一张:“沈哥,今天操我好不好?”
沈惜一怔,随即摇头:“当然不好。怎么又说这个?我们的约定不算数了?”
徐蕾想了想:“我们约了我要做个更精品的女人嘛。约了我要考全市前十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嘛。没约不能上床啊!”
“这不是隐含其中的条件嘛。你啥都没做到,就先别提这茬了。”
徐蕾撅起嘴:“你也要考虑下实际情况!我也是女人哎!我也会想要的好吧?好久没做了,我也想要做,这你就不管啦?”
沈惜突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乍听这丫头说“我也是女人”这种话,还有些好笑,但细细一琢磨,却觉得无法反驳。
他蓦然发现,早已过了十八岁的徐蕾,尽管还只是个高三女生,但确实可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了。
如果剥除掉她身上其他的一切标签,只把她视作一个独立的女性个体,那她的正常性需求,确实应该被尊重。
问题是,道理归道理,他总不能真的为了尊重这个独立女性个体的性需求,真就把小丫头弄到床上去吧?
“呃……这个,我真的爱莫能助。你再坚持坚持吧。到高考也就三四个月了。这段时间要不你就自力更生一下?自慰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沈惜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发笑。
“凭什么呀?”徐蕾理直气壮地不依不饶,“我本来那样实际上没啥问题,成绩又不差。就因为张老师非要管着我,你跑过来说一句是为了我好,我就只能靠自己来解决性生活了?那你到底是在为我好,还是在压抑我的合理天性啊?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会影响我的心理健康的,你这样才真的会影响我的成绩!”
小丫头振振有词,明摆着是在强词夺理,可又确实有几分歪理。
沈惜暂时先转移话题:“先不说那个。咱们先说之前的约定,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还问?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徐蕾仍然直挺挺站着,昂着头,一脸不满地瞅着他。
“对对对!”沈惜暗骂自己被这小丫头的歪理搞得有点昏头,“我记得我记得,年级第四,不错……可是和原定目标还有点距离啊。”
徐蕾就读的市十一中是全省重点高中,能在这所学校考到年级第四名,照往年的经验来看,高考时基本就能名列全省前八十名的行列,在中宁市则妥妥能迈进前二十名。
照说这个成绩很不错,可距离当初“全市前十名”的目标,还差得远。
“你也知道,从前一百名冲进前五十名,可能还不那么难;想从前二十名杀进前十,别看可能就那么两三分的距离,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徐蕾没精打采地窝回沙发。“我已经后悔打这个赌了。”
“哈!谁叫你那时候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你是欺负我这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全市前十名哪有那么好考的?年级前十还差不多。”
“年级前十名还用赌吗?你不是本来差不多就在这位置上吗?哦,这会儿你又变成小孩子了?刚才谁吵吵今天一定要做爱,说自己得不到满足?哪个小孩子会说这种话?”
“哼!”徐蕾扭过头去,也不知是真被沈惜带偏了话题,还是她自己刚才那股劲已经过去了,倒是没再提上床的事,转而缠着沈惜要听他的情史。
沈惜哭笑不得,为了争取把上床这一页彻底翻过去,就拣了些有趣的事说了说。
徐蕾听得津津有味。
沈惜也有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好像很成熟的小丫头,听爱情故事的时候反而露出许多稚气。
与很多孩子相反,她在性方面的认识和实践,远远走在了情的前面。
就最单纯的感情而言,她反倒显得很陌生。
“哎,对了,上次跟你一起去碧龙湾那个女孩子,你搞定她没有?”
“什么叫搞定啊?”沈惜抓起手边一个猴子娃娃丢过去,“我们是朋友!”
“切!谁看不出来,她可是很在意你的。女追男,隔层纱,你到现在也没搞定她,那问题肯定在你这边了。你不喜欢她?”
对这个话题,沈惜不想多谈,但徐蕾却对他的躲躲闪闪非常不满:“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啊?”
沈惜暗自苦笑:就算不拿你当小孩子,咱俩也没熟到无话不谈好不好?
我干嘛要把感情上的事都告诉你呢?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这件事上,徐蕾其实是个难得的好听众。
她与沈家、忻家、裴家都没有任何瓜葛,年纪又小,个性也直,看问题总会有她独特的角度。
沈惜隐去很多上一辈的纠葛细节,简单讲了奖自己和裴语微间的问题。
徐蕾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沈惜:“谈个恋爱也想那么多!你活得真累啊!要是……”见她欲言又止,沈惜不由得好奇:“要是什么?”
徐蕾扁扁嘴,稍加犹豫,最终还是把话说完了:“要是换成钱宏熙、刘凯耀他们,恐怕早就先跟那小姑娘上了床再说。能成就成,不能成也算爽过了。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你也没有骗她不是吗?再说了,上一辈之间能有多大的事?隔了三十年还不消停?你以为演狗血电视剧呢?彼此喜欢就在一起呗,合不拢就分手呗,想那么复杂干嘛?”
沈惜淡淡一笑,不加解释。
确实,同样的问题摆在别人面前,可能会有不同的处理方法。
像徐蕾这样想和做,简单明了,也不失为一个方案。
可如果他真那样去做,那他还是沈惜吗?
每个人之所以能成就独特的个体,就在于生命里所有经历和体验过的东西都会沉淀到自身,凝结为一个人的个性和人生态度,决定他对每件事的判断和决定。
三十年的生命,塑造了现在的这个沈惜,他没有办法分裂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果沈惜历来都像徐蕾那样去活,他的生命就会大变样。
他或许不一定会选择出国前和冯馨分手;他也许会在留学后留在英国发展;他可能会跟齐鸿轩争抢宋斯嘉……正因为那些事都没有发生,今天坐在这里的,才是今天的沈惜。
“人家还没嫌你老,说你老牛吃嫩草!你倒是乱七八糟想法挺多的。”徐蕾很过瘾地不断攻击自己的“包养人”。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沈惜发现打来的是个陌生号码。
他对数字有很强烈的感觉,一般来讲,朋友的电话号码基本上都在他的脑子里。
即便是没有刻意去记忆的号码,只要有过几次联系,一旦看到这行数字,他通常能很快就想起来对方是谁。
可眼下这个号码却是完全陌生的。
不光是号码,甚至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都显得有很生疏。
当然,沈惜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高中同学邱静如。
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毕业后这十来年,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来往,也就是春节里同学会上聚了聚,她找我有什么事?
几句寒暄过去,邱静如道明来意:“后天,小女子有没有荣幸,请你沈三公子吃饭啊?”
“啊?”沈惜本能地想要拒绝。
不管姐姐有没有告诫过他,他自己也不想和邱静如有太多接触。
但老同学发出邀请,盛情难却,直接回绝似乎也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他正要砌词婉拒,邱静如却想猜到他要推脱似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是有个特别的原因想请你吃饭,到时候再告诉你理由。”
沈惜飞快地思索。
既然只说是吃饭,那局面就相对容易控制。
即便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只要自己把得稳,邱静如应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再说,人家说不定真的只是单纯想跟老同学吃顿饭,顶多带点套近乎的意思,可能是自己过于警惕了。
“还是我请你吧。和你这样的大美女共进晚餐,还要你买单,会被雷劈的。”沈惜的话逗得电话那边的邱静如娇笑不止,却没意识到他想自然而然把请客的主动权揽到自己手里。
“不必了,一顿饭而已,不至于把我吃穷了。真吃穷了,就到你家里来蹭饭。我已经订了座,后天晚上六点半,尊魅七号6号包厢。”
“呵呵,尊魅啊?我还没在那里吃过饭呢,这次要托老同学的福了。你已经费心订了位子,到时候肯定是由我来买单,分工协作嘛。”不动声色地客套了几句,沈惜挂掉电话,暗自把整个过程想了一遍,虽然还是不清楚邱静如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自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重新看向徐蕾。
徐蕾在一边早就等得不耐烦,撇嘴气道:“哼,被别的女人把魂勾走了吧?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女人的,原来只是看不上我,现在有别的美女送上门来,就这么失魂落魄的!”
沈惜忍不住把身子探过去,屈起食指,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
“什么送上门来?什么失魂落魄?”
“明明就是人家送上门来了,你马上就心不在焉的!请你吃饭?吃完饭再去酒吧坐坐,然后送回家里坐坐,然后就到床上坐坐了呗!”
沈惜搓着手,恨不得能再上去多叩几下:“你这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
“我欲求不满,整天就只会想这个,行不行?”
沈惜淡定一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十一中第三名的徐蕾同学,这段话不用我翻译给你听吧?”
“哼!”徐蕾一甩头,表示不屑。
过了会,她又很郁闷地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就这么看不上我?我告诉你,跟我做,你真的会很爽的。”
“咳咳……”沈惜对她如此一本正经地“推销”自己总觉得很有趣,“我哪有看不上你?这不是对你负责任嘛,不识好歹!”
“靠,跟你上次床,就会影响我的高考成绩啦?”
“不一定影响你的成绩。但肯定会影响我在你张老师面前的光辉形象!”
“你又不想泡她,要光辉形象有屁用!”
“操!”沈惜也爆了句粗口,“我是他男朋友的表哥,她如果嫁给我表弟,就和我成了一辈子的亲戚,怎么不需要光辉形象啊?”
“跟我上床怎么就影响你的形象了?能征服女人的男人,形象也是很光辉的!”
沈惜哈了一声:“为什么呢?”
“这是人的本能啊。食色性也,沈惜同学,不用我跟你解释这句话吧?在动物本能下,能征服异性,当然是光辉形象啦!”
“你说得对。”沈惜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
一向以来,他总是用很轻松的态度和徐蕾相处,像是在和同龄人相处,时不时也会说些脏话。
但这不代表他真以为这小丫头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切入点,现在的话题正好能让他说些很想说的话。
“性欲是人的动物本能,不必忌讳,也不必逃避。但是,人是不是一定要毫无约束地顺应本能呢?”
徐蕾刚想张口,沈惜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不抬杠,拿归谬这种辩论技巧来讨论问题,没意思。我只是想说,人肯定是要有选择和有约束地行使本能的,既然是这样,你就得尊重那些选择和约束,这是一个成年人的基本素质。”
“成年人?”
“嗯。小孩子可以一边被管,一边打从内心深处鄙视那些管着他的规矩,可以幻想无法无天,可又要求全世界都保护他。成年人不可以。成年人也可以鄙视规则,可以天马行空,可以特立独行,但他同时必须付出这样做的代价,那就是远离那些规则所运行的世界。既然不想被约束,就意味着不被保护和帮助,这是成年人世界的游戏规则,选择是有代价的。你已经十八岁了,按说只要你不犯法,做什么都不该被人管,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这一点,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所以,你答应我不出去混,你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跟我打赌要考全市前十名,然后这些日子一直遵守着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想,在你内心深处肯定不觉得是理所当然该这么做的,只是觉得给了我一个面子,对吧?”
徐蕾白了他一眼:“你才知道啊?”
“谢谢你给我面子。可你还在读高中,高中有高中的规则,高中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行为规范和基本的社会共识,所以你的行为本来就不能超越这些。别的成年人可以随心所欲做的事情,你哪怕已经十八岁了,还是不能做。”
“……”
沈惜再次示意徐蕾不要抢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怕承担代价,你就是想打破拘束。我知道你不怕,可你的张老师怕,我也怕。你的愿意承担和不怕,很可贵,但站在比你大十几岁的角度,我暂时还看不出来你的愿意承担和不怕,到底是成熟,还是少不更事。所以,在可能的范围内,我还是想让你回到规则的圈子里来。你还这么小,将来即便真要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也有的是机会,在还小的时候,走得稍微稳一点,好不好?”
徐蕾闷闷地说:“不是在说上不上床的事嘛,怎么扯到这儿来了。”
“你懂的,你知道为什么扯到了这里。你很聪明,非常非常聪明。你可能只用了六七分气力在读书,就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我不知道如果你全力以赴学习,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可以让自己的人生有更多的可能性,还是以前说过的那句话,考上去,走出去,把什么都看一遍,把自己变得更丰富一些,然后再来决定要怎么过人生。至少高中这最后半年,你再压抑一下天性,实在忍不了了,必要的时候自力更生吧。我可以给你去买一根振动棒,尺寸你来定。”
“哈哈哈……”徐蕾被他逗笑了。
沈惜不像钱宏熙、刘凯耀那些人一样只对她的肉体感兴趣,但又不像学校里的老师那样,整天严肃地教训,即便和气也是一副对小孩子的口吻。
他像今天这样一本正经地长篇大论,倒是从来没有过。
她表现得漫不经心,听得其实认真,可到最后听到“尺寸你来定”五个字,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先忍着,忍到进入大学,忍到慢慢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就好了。等你去读大学了,我不可能再管着你。是天天向上也好,还是日日笙歌也好,到时候一切选择你自己做,代价也由自己承担。剩下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你再受半年约束,怎么样?”
徐蕾撅起嘴表示勉强接受。
“说好的,等有一天,你变成了白骨精,我成了大肚子半秃的中年大叔,如果我想吃你这块天鹅肉,你也得给我吃哦!”
“好啦好啦,不管什么时候,我至少给你留一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的机会,就一次哦!哼!”徐蕾傲娇地甩了甩头发。
这小丫头看上去难缠,其实很好沟通。
与此相对,还是邱静如更令沈惜感到麻烦。
主要是搞不懂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和老同学叙旧?
沈惜不信。
别说高中毕业后这十几年殊少往来,即便当年同窗时,刨去曾一起主持文艺汇演这一点点交情,两人的关系顶多也只算平平。
联系到这两年屡有风闻的艳名,沈惜暗自警惕,她总不会是想要勾上自己,搭沈家的船吧?
这倒也罢了,如果还有别的原因,就更令人头疼。
和邱静如一起坐进尊魅七号的6号包厢,沈惜堆了满脸的笑,心底却是一片剔然。
两人都开了车,所以就没有点酒。
见邱静如主动说不用上酒,沈惜放了一半的心。
他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但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单独和一个美女喝酒为好,变数太多。
问起她那天曾说起的今天请客的特殊原因,邱静如抿着嘴笑:“呦,你还记着呢?是不是没有这个特殊原因,我就请不动你啊?”
“怎么会呢?好奇心作祟而已,呵呵。”
“特殊原因嘛……其实没什么啦,今天是我生日!算不算啊?”
沈惜表面上作恍然大悟状,心里却愈发感到奇怪。
根本不熟的两个人,却非要在生日这天凑在一起,实在显得牵强诡异。
他一时想不通缘故,只能静观其变。
“我这老同学很不称职啊,连你的生日都不知道。你应该早点说,好让我准备一份礼物。现在空手来,真是不好意思。”
“你能来,不就是大礼了吗?平时像我这样的,没有巫晓寒那么大的魅力,怎么请得动沈三公子你啊?”邱静如笑意盈盈,话里却透出一份幽怨。
沈惜配合她的语气,露出一丝歉疚。
“你这话说的,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来来来,不喝酒,我们喝果汁,碰一下,祝你生日快乐。”
邱静如依言举杯。
喝了口果汁,放下杯子,叹口气:“唉,其实也没啥好庆祝的。都三十岁了,要成黄脸婆了。”
“你要是黄脸婆的话,那外面得有多少女人去自杀啊?过分谦虚就显得骄傲了哦。”
邱静如眨了眨大眼睛,不那么明显地放了下电,沈惜恰在这时低头夹菜,有意无意地避了过去。
邱静如暗中无奈地笑,她当然能看出沈惜热络外表下的疏离,若非受人所托,她也不会选择跑来尝试这份尴尬。
她和沈惜的关系确实很普通,但这不妨碍她动些小心思。
这所谓的心思,还不单单是想试验一下自己的魅力是不是足以拿下沈惜,如果可能,邱静如还很乐意成为沈太太。
没有爱情也无所谓,嫁人又不是嫁给爱情。
两人毕竟是高中同学,多少也有份香火情在。
但同学会那天,她做了次小小的尝试,立刻明白了沈惜的态度。
这对她来说也不新鲜,见惯了某些男人对她趋之若鹜,也见惯了某些男人对她敬而远之,沈惜的态度在后者中算是比较温和礼貌的。
当然,还有一种表面上是后者,内心却是前者的贱人,邱静如清楚,沈惜绝不会是这种类型。
套不上沈惜,并不会让邱静如太失望。
在平日往来的男人里,愿意为她花钱的多的是。
她不是妓女,不会明码标价地卖,但男人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哪怕是帅到没朋友,也绝无可能与她共度良宵。
那些让她看不顺眼的男人,就算肯砸钱也不能打动她——当然,出手就是一辆奥迪,甚至一套房子的例外。
有了这样的诚意,再不顺眼的男人也有的谈。
明知沈惜对她不感兴趣,还主动贴上来,并非邱静如不死心,而是因为雷耀庭拜托她帮这个忙。
邱静如和雷耀庭也算老交情了。
2014年初离开上海返回中宁后,邱静如开了家奢侈品店,在起步的那段日子里,过得不算太好。
自大学时就在娱乐圈边缘打拼,习惯周旋于富商、阔少、经纪人、投资人之间的她轻车熟路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不管在哪里,都不缺乐意在她身上花钱的男人。
渐渐的,邱静如不但在交际圈混得风生水起,连带奢侈品店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最初和雷耀庭打交道,是因为2014年底时,她受邀拍摄优森系列三周年庆典套图。
不知从哪里听到邱静如的艳名,又了解到她过去那些半吊子的演艺经历,雷耀庭亲自上门,希望她能作为庆典套图的模特之一参与拍摄。
允诺的报酬是丰厚的,工作内容也并不复杂,表面上看不过是拍摄一套内衣照片而已,这对邱静如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尽管已经二十八岁,比另两个参加拍摄的模特至少大五岁,但无论身材还是镜头感,邱静如仍然是最好的。
拍摄任务即将完成时,摄影助理神神秘秘地过来问她,能不能为雷公子单独拍摄一套“更劲爆”的照片,报酬当然另算。
邱静如是见过“世面”的,尽管过去没做过类似的事,但心中有数。
这个助理早已悄悄接触过另两个模特,根本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也明白,所谓“更劲爆”的照片,无非就是裸照而已。
这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
条件很诱人,风险其实也不大——一个绝不缺钱的好色富少,付出高昂的报酬搞到这些独家艳照,凭什么免费散布出去便宜那些屌丝?
再说,小圈子里不会有秘密,如果雷耀庭主动散布照片,那就算他以后肯付再多的钱,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模特愿意为他拍摄私人裸照,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很多有名气的歌手、演员、模特,都曾为某些人拍过类似的私家照片,流传出来的极少。
通常会进入传播范畴的,要么是刻意的炒作,要么是那些比较低端的偷拍自拍,或者是出于某些利益需要或者私人恩怨而使某些人被牺牲。
邱静如觉得自己跟这些都扯不上关系。
简单盘算了下收益和风险,她同意全裸出镜。
拍裸照时,三个模特是单独行动的,约在了不同的时间和地点。
轮到邱静如拍摄那天,她发现雷耀庭也到了现场,不但全程观摩了她的拍摄,还在休息间隙过来与她寒暄。
几句话下来,邱静如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
不经意间,她放松了身上浴袍的带子,前襟敞开,两团硕乳大半都暴露在雷耀庭眼前,完全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尽管刚才她在镜头前是一丝不挂的,但此刻半露不露的妖娆模样,还是极大地刺激了雷耀庭。
他豪爽地取出一张银行卡,说出一个让邱静如难以拒绝的数字。
这张卡里是其中一半预付款,事后再给另一半。
要拿到这笔钱,邱静如需要做的,不过是让他“全方位”感受一下她的女人魅力而已。
谈妥了这件事,进入下半场,雷耀庭也亲自出镜,拍了不少将肉棒插进邱静如的嘴和肉穴的特写。
她过去也遇到过一些喜欢边干边拍的男人,但大多数都是自拍,绝少假手他人。
没看出来,雷耀庭在摄影师的镜头面前很自在,哪怕脱光了也不见拘谨。
自那以后,两人有过多次“约会”——说是“交易”也无不可,但邱静如不觉得自己是在“卖”,无非是利用男人对自己的好感,拿些该拿的好处罢了。
从雷耀庭这里,这一年多她拿到的差不多价值一套小别墅。
有这层渊源,雷耀庭对她提出些要求,还真不好推脱。
何况又不是难事,只是请沈惜吃顿饭而已。
这事肯定有问题。
邱静如不傻,雷耀庭来这么一出,绝不可能是吃饱了没事干,背后必有深意。
如果是他有求于沈惜,想让自己做个不露声色的引介人;或者他们两人本就是朋友,想借自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那都好说。
但邱静如心知肚明,那些可能性都很小,雷耀庭多半有别的企图。
这两人之间斗法,可别把自己陷在里面。
雷大公子不好惹,沈三公子就好惹?
邱静如有点后悔自己口无遮拦地在雷耀庭面前说起和沈惜间的关系了。
情人节那天,在知道自己是沈惜高中老同学时,雷耀庭明显愣了一愣。
错愕片刻后,尽管恢复了说笑,但还是时不时就陷入思考,以至于在上床时他都显得很不专心,连乳交这种每次约会的必修课都没顾上玩。
草草射了一次以后,雷耀庭也没想往常那样一边休息一边逗弄她的丰乳,略显呆愣地躺在她身边,突然问了句:“你有没有和他操过?”
“谁?”邱静如一时没反应过来,脑筋转了几转,才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沈惜。
她不喜欢雷耀庭说话的口气,好像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上的烂货,但她努力收敛起了这份不快。
“没有。沈三……”她本想说高攀不上沈家三公子,突然想到身边这男人刚在自己身上爽完,这话说出口倒像是把雷大公子放到一个比较低的位置上,容易得罪人,连忙改口,“沈三少喜欢我们班另一个美女,不会打我的主意。”
听说她和沈惜没有发生过肉体关系,雷耀庭似乎很失望。
又过了会,闷闷地说了句:“这几天你能不能请他吃顿饭?”
邱静如有点懵,想不通今天的雷耀庭怎么好像有些魔怔,躺在她的床上,老提沈惜是什么意思?
雷耀庭像突然来了精神,蹭一下坐起身:“找个好点的酒店,请客的钱我来出!你只要找个借口把他约出来就行。”
“可是,雷少,我莫名其妙请他吃饭,说什么呀?”
“随便你说什么。对了,要是你主动一点去勾引他,能不能把他弄上床?要是可以操你,他不会拒绝吧?”雷耀庭对这一点还是没死心。
要不是说这句话的人是雷公子,邱静如恐怕就要翻脸了。
就算忍住了气,她也还是在心里不住痛骂他“清奇”的思路。
“这个……恐怕很难……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算了!”雷耀庭尽管不太满意,但并没有强求,“找个理由请他吃饭就行,饭桌上随便你聊什么,这方面你拿手。这件事总可以办到吧?”
“……可以……吧……”邱静如虽然仍然很懵,但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请客的理由好找,过几天就是自己生日,别说是高中老同学,就算是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自己这样的大美女主动贴上去,请吃一顿饭的面子总是有的。
自从开始掺和这件事,邱静如一直告诉自己,雷耀庭不会失心疯到和沈惜面对面硬扛,顶多只会搞点背后小动作,轻易不至于波及到自己。
但一旦和沈惜面对面坐下来吃饭,努力构建起来的这点信心却迅速被消磨掉,饭没吃一半,她就开始慌乱起来。
雷耀庭到底想干什么?靠,千万别连累老娘啊!
与此同时,雷耀庭就在不远处的10号包厢里,与他同座的,有徐芃、苏晨、裘欣悦,还有裴语微。
这个组合显得有点怪,只因雷耀庭请客的名目就很牵强。
名义上的理由是因为优森网和荣达智瑞有合作业务,所以才和徐芃一起吃顿便饭,联络感情,也正因如此,苏晨才得以出席。
他又拜托徐芃以表哥的身份出面请裴语微同来。
徐芃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雷耀庭醉翁之意不在酒,为拉拢这个未来可能的大客户,当然要在表妹面前卖卖力气。
裴语微不耐烦去应酬雷耀庭,可架不住表哥一口气连打四个电话,恳请表妹务必赏光,好让他在雷耀庭那边添几分面子,以利于未来的合作。
为打消表妹的顾虑,徐芃拍胸脯保证,雷耀庭绝不会再像上次生日会那样搞突然袭击,拿出一束花来求爱。
“吃顿饭而已。他可能还没完全死心,但最多也就是在你面前献献殷勤,不会再搞突然袭击。你想啊,他也不想让你不高兴,对吧?微微啊,都在中宁生活,又经常会出席一些相同的场合,低头不见抬头见,难道你以后永远都要避着他?没必要,就当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应酬好啦!”
因为没有顾及表亲这层关系和荣达智瑞签订长期合作协议,裴语微对徐芃是稍存抱歉之意的。
虽然这样做完全符合新越集团的利益,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私下面对打小关系不错的表哥时,多少总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徐芃拉下脸来反复恳求,裴语微终于决定不让表哥难做,勉为其难地前来赴约。
只是为了防着雷耀庭再搞花样,裴语微再次祭出“闺蜜陪同大法”,拉上裘欣悦同来。
裘欣悦当然不会推辞,只是玩笑般抱怨:“唉,本小姐就是给你当盾牌的命!对了,怎么谁请你都安排在尊魅,什么时候尊魅在中宁这么大众了?”
裴语微才不会跟她客气:“我命好,你不服气啊?那你到底来不来给我当盾牌啊?”
“你裴大小姐下了命令,我敢不当吗?哎,你怎么不把上次带去向阳吧那个……叫什么……沈惜,是吧?怎么不把他带上,叫雷耀庭看看,不就一了百了吗?”
裴语微皱皱鼻子:“能带早就带了。上次已经用他当过一次挡箭牌了,这次换你来当吧。多么重要而光荣的一个使命,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啊!”
察觉到闺蜜明显不太想提到沈惜,裘欣悦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坐裘欣悦的车,两人一同来到尊魅七号。
雷耀庭订的是10号包厢,早早就在恭候。
这次他果然没别的安排,一直在老老实实地敬酒劝菜,时不时讨好一下两位大小姐,和徐芃聊几句合作上的事,偶尔还和苏晨开几句不轻不重的玩笑,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局面从他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开始改变。
“呃……裴裴,上次雨天来接你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吗?”雷耀庭还没坐定,突然发问。
今晚这些人中,苏晨当然要管裴语微叫“裴小姐”,徐芃和裘欣悦则叫她“微微”,雷耀庭是最为难的一个,他当然也想叫“微微”,但自知和裴语微的关系没到那份上,万一他叫出了口,却被当面怼回来——依着裴大小姐的脾气,这种事她做得出来——那就真的没面子了。
直接称呼姓名,或叫“裴小姐”显得过于生分,最终他硬憋出一个“裴裴”。
他第一次这么叫的时候,裴语微稍稍皱眉,总算没有表示不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雷耀庭终于有了个不令他觉得尴尬的专有称呼。
听他问起这个,裴语微的脸色沉了下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大小姐我今天脾气太好,给你太多好脸了?
你要想找不自在,那还不容易?
雷耀庭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这么容易惹毛裴大小姐,他本就没准备等她回答,所以不等她发飙,直接就跟上准备好的台词:“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他了,他也在这儿吃饭,好像是6号包厢,陪着个大美女,看上去两个人很亲密啊。”
裴语微一愣,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宋斯嘉的身影。
但听雷耀庭接下来的话,她就知道他说的那女人,应该不是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宋斯嘉。
“这女的在中宁好像还蛮有名的,叫什么来着?邱,邱什么如,专门跟有钱男人勾勾搭搭的,徐哥,你也听说过吧?”雷耀庭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徐芃下意识地点头附和。
他与邱静如之间没有牵扯,从无来往,但确实听说过她。
裘欣悦听聊到了裴语微的男朋友云云,内心充满疑惑。
她也听说过邱静如,一时无法将和这种女人约在尊魅吃饭的男人与平安夜出现在向阳吧的沈惜联系在一起。
如果雷耀庭说的这人是裴语微的男友,那平安夜的沈惜是什么?
如果沈惜才是正主,那雷耀庭莫非搞了个大乌龙?
可是看裴语微的神情,好像也没有马上否定的意思。
不过,无论如何,听说这人和邱静如有勾搭,裘欣悦对他都低看了几分。
在她眼里,邱静如就是个妓女,无非是遮掩得好一些,要价比较高,自以为是交际圈的名媛而已。
和这种女人勾勾搭搭,也不会是什么像样的男人。
裴语微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个男朋友?
裘欣悦皱着眉头,望向闺蜜,却无法从她的神色中读出她此刻的心思。
雷耀庭还没丢完准备好的炮弹。
“裴裴,你别怪我多嘴,也别以为我是在挑拨。这个人和好多女人扯不清。听我表哥说,前几个月,就在凯哥的别墅,他还从他们的party上抢走一个高中小女生,到处宣布说这丫头现在由他包养,不许别人再去招惹她。徐哥,那天好像你也在?”
徐芃这时已经反应过来,雷耀庭今天哪是想借这顿饭贴近裴语微?
那边邱静如的饭局,多半就是他安排的,这是要在裴语微面前诋毁沈惜啊!
这倒也罢了,反正他跟那位沈家三少非亲非故,要从周晓荣的堂哥那边论起,七拐八弯还有一点点小过节,犯不着为他辩白。
可雷耀庭动不动就要自己开口来给他充当旁证,这可真的很为难。
先不说作证指责沈惜,会不会得罪沈家三公子,得罪沈家,只说在表妹这里,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当面问到他头上,还能怎么办?
要么点头,要么否认,恐怕没有装傻骑墙的路可走。
他当天确实在场,亲眼看着沈惜带走徐蕾。
事后他也听周晓荣提过,说有风声放出来,那个小丫头现在已经被沈惜包了,别人都不再碰。
闹了这么一场,要说沈惜没动过这丫头,徐芃是不信的。
在他想来,非但是这个小姑娘,连张沐霖和沈惜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要打个问号。
八字还没一撇的准表弟媳妇,一个电话就能把沈三公子召唤来,不惜得罪杜臻奇和刘凯耀,也要带走她的学生,这表哥、弟妹之间恐怕有过更“深入”的交流吧?
心底存了这样的猜想,雷耀庭要他出来作证,唯一的选择只有点头。
裴语微没太把这茬放在心上,当天她也参与了这件事,沈惜走进刘凯耀位于碧龙湾的别墅时,她正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忐忑地守在车上呢。
只是鲜有人知当天她就等在门外。
那个高中女生她也见过,这不是什么新闻,没法引起她的关注。
可雷耀庭接下来一句话,吸引住了她。
“他还真是挺忙的。不是说他跟别人老婆有染,把人家搞离婚了吗?徐哥,就是你们公司那个周,周什么荣的堂嫂吧?记得上次是你告诉我的。”雷耀庭趁热打铁,又扔出一个“实锤”。
徐芃现在真的很后悔帮雷耀庭把表妹约出来,这小子真是没完了。
看他的样子,正在兴头上,看来是不把他打听到的关于沈惜的“黑料”一股脑全丢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应该也就这些了。
就算还有别的,也不会再找他作证,因为徐芃自己清楚,别的事,他也不知道。
最后这个指控有点严重,此前那些事如果还能看成只是立身不谨,在中宁半数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哥都会干,那破坏他人家庭这种行为就得归于道德败坏了。
裴语微不由得看向表哥,他略加沉吟,苦笑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
对这几句没什么力道的话,雷耀庭不是很满意,不过这时候他不便表现出对沈惜过于明显的敌意,只能暂时放过徐芃的含糊其辞。
“这年头,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可能有夸张的成分吧。可无风不起浪,裴裴,如果你们真在谈恋爱,我觉得你应该多观察观察你男朋友。心里有数比较好。”
听他说了这么多,裘欣悦反而从此前的鄙夷情绪里摆脱出来。
她当然能听出雷耀庭是在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给那个不明身份的裴语微男友上眼药,这个安排显得如此刻意,令她感到半是好气,半是好笑。
都知道雷耀庭好色爱玩,但在做生意方面还算有一点小能耐,没想到,设局阴人的时候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裴语微看似发呆地坐着,过了好一会,突然站起身。
“你说得对!我是该多观察观察。”
雷耀庭显得很兴奋:“你放心,我让服务生帮忙盯着,等他们结账的时候,就可以看清楚他和那个女人是不是一起走的。”
“那多麻烦?”裴语微撇撇嘴,“懒得等,我现在过去看看。”
“啊?”雷耀庭吃了一惊,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中。
在他想来,最好的局面无非是邱静如把沈惜诱惑上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只能营造一种若是若非,真假不明的状态。
反正沈惜和邱静如单独吃饭是真的,至于两人是在暧昧约会,还是在畅谈人生理想,哪里说得清楚?
他不清楚裴、沈两人的真实关系,以为他们即便不是男女朋友,至少也正在往那个方向发展。
男女间的感情是很脆弱的,很经不起考验,尤其经不起猜疑。
女人,格外缺乏安全感,尤其是有另一个充满性诱惑力的女人介入之后。
邱静如很明显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像裴语微这样的大小姐,怎么能容忍男友——至少是准男友——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更何况还是一辆闻名的公交车。
雷耀庭不求今晚就能成功拆散两人,只要能在裴大小姐心里扎下一根刺,未来就可能会出现无数变化。
可他怎么都没算到裴语微竟会选择直接杀上门去。
这怎么可以?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如果沈惜和邱静如真有些暧昧不清,裴语微突然出现,三方聚头,肯定会演变成火星撞地球般的热闹。
这件事涉及沈、裴、雷三家,闹开来不是一件小事。
按说,裴语微应该会暂时不动声色,选择眼见为实,在暗中观察沈惜是不是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然后私下再去处理,不太可能不管不顾地当面对质。
还要不要一点体面了?
你以为自己是月薪三四千,穿套装挤公交的普通OL吗?
要是这件事闹大了,在尊魅七号这种场合搞出什么笑话来,裴新林的面子往哪里放?
新越集团的名声怎么办?
裴大小姐出国待傻了吗?
最关键的问题是,雷耀庭心里最清楚,那边包厢其实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裴语微一出现,沈惜固然可以轻易就把事情说清楚,连邱静如都会急着撇清她自己。
雷耀庭可没让她咬死沈惜正在劈腿。
当然,就算他这么吩咐过,那女人也不一定会照办。
猝不及防之下,雷耀庭只能劝裴语微稍安勿躁,毕竟是在著名的公众场所,闹开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裴语微怎么会听他废话?
根本没理会,抄起手包,直接起身走出包厢,裘欣悦紧跟其后。
看她们的架势,不光是直接杀去6号包厢,甚至都不准备再回来了。
雷耀庭神情僵硬,苏晨不明所以,徐芃则满脸都是尴尬的笑。
在这丫头面前来这套……她可不会照着你的套路去走……
与此同时脸上浮现出尴尬笑容的还有邱静如,饭吃了一半,突然有人闯进包厢,吓了她一跳。
见到进来的是裴语微,沈惜的眉角一挑,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在惊讶、疑惑等等其他的情绪出现之前,最先浮现起来的竟是一丝莫名的欢喜。
裴语微的视线快速在包厢中逡巡一圈,自邱静如脸上滑过,随即落在沈惜身上,瞧不出她此刻的真实心理,突然展颜笑道:“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沈惜还没想到今天的“巧合”是人为安排的,但习以为常的谨慎还是让他随口就给出最清晰的解释:“是啊,多年没联系的老同学过生日,一起吃顿饭。”
裘欣悦走进房间才看清裴语微着急来见的正是沈惜。
听到这句话,难掩笑意。
见面第一句话,就把前后因果和人物关系全都讲清楚了,半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这家伙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值得裴语微这么着忙?
值得雷耀庭费这番周折来设计?
听雷耀庭刚才的话,他还敢闯去刘凯耀的别墅,当面跟杜臻奇唱对台戏?
邱静如这样的风骚名媛也被请出来设局?
她虽然看不起邱静如,但很清楚这女人价码不低,能跟她勾搭上的非富即贵。
中宁还有这么一号?我居然不知道!
裴语微努了努嘴:“我跟朋友在10号,吃得差不多了。等会你吃完饭有没有事?”
沈惜耸耸肩:“我没有安排……”转头问邱静如:“你是开车过来的哈?”见她点头,又追问一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吧?”
自从裴语微走进包厢,邱静如就在猜她是何方神圣。
看她旁若无人地只和沈惜一个人讲话,几乎都没正眼看自己一眼,就知道这位大小姐多半不好惹。
她现在基本断定,雷耀庭今天之所以要安排这么一场戏,为的就是这个女孩,只是搞不清她现在直接闯进来这一段,是雷大公子的安排呢?
还是出了什么差错?
听沈惜这样问自己,她连忙回答:“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开玩笑,她顶多就帮雷耀庭把沈惜约出来,别的事她可不想多插手。
“那我就没什么事了。”沈惜一本正经地对裴语微说。
“我没开车,你吃完了叫我一声,送我回去。”裴语微半点都不客气。
沈惜毫不犹豫地应承。
走出包厢,裘欣悦神色诡异,似笑非笑:“呵呵,微微啊,你有异性没人性啊。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等会一起去安排别的节目吗?这就不管我了?”
裴语微吐吐舌头:“计划有变,只能有异性没人性啦!”
“哼!哎,他,是谁啊?”
“谁?他?”裴语微一时没搞明白她的意思,“你说沈惜啊?你见过的呀!”
“我知道我见过,我是说,这位……”裘欣悦突然发现这话还真不容易说清楚,“唉,总而言之,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背景呀?不然……”话说到这儿又不便说下去了,雷耀庭那点小心思,裴语微如果看破了,那就不必说了;要是她没看出来,也不便拿出来明讲。
裴语微这回听懂了:“哦……我上次没说吗?他爷爷是老省长沈执中。”
“沈……”裘欣悦吃了一惊,“爷爷?那他是沈伟扬的……”沈家这一代子弟,她最熟悉的就是云扬房产的沈伟扬。
沈伟长一向身在官场,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至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沈惜,则几乎是闻所未闻。
“堂弟吧?”裴语微还真没完全搞清楚沈家的亲戚关系,“应该是堂弟。他只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呵……怪不得……”裘欣悦若有所思。
“真讨厌,我都不想回去了。还要等他吃完饭,我们还回那边吗?”
裘欣悦摇头笑:“回去干什么?你以为还要等很久?这个包厢里一男一女都是人精,谁还会真的再吃饭啊?心照不宣坐个十分钟,给足对方面子,肯定就出来了。走吧,我们去大堂坐坐。”
果然如裘欣悦所料,裴语微在大堂咖啡吧坐下玩手机里的小游戏,还没玩完第二局,沈惜就出现在了。
他本想打电话,一眼看见咖啡吧里坐在显眼位置的裘欣悦,快步走了过来。
“我可以走了。裘小姐一起吗?”
“我开了车,不做你们的电灯泡。拜拜!”裘欣悦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而去。
沈惜和裴语微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走吧,先上车。”
两人一路无话,默默走到停车场。
上车后,沈惜没有急着去摸方向盘,两人很有默契地无语静坐了一会,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发笑。
“闷死了。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你的性格。”
“谁叫你不跟我说话!”
“大小姐,你也没跟我说话啊……”
“女人嘛,作一点,上帝会原谅的,别作死就行了。你就不一样了,哼哼!”裴语微歪着脖子撅起嘴,一副大小姐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惜鸣金收兵,不再抬杠。
“今天,在这里见面,应该不是巧合吧?”裴语微毕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嫩雏儿。
在裴语微她俩走出包厢没多久,沈惜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如果我没猜错,今天请你吃饭的,恐怕是雷公子吧?”
“这家伙!下次一定要想办法教训教训他!”
沈惜哈哈一笑:“能因为大小姐你,被雷公子算计,也算是我的荣幸。再说你冰雪聪明,哪里是他能算计的?今天晚上恐怕他心情会变得很差,也算是教训了。”
“哼!”裴语微恨恨地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扭头问,“喂!我们,多久没联系了?”
“如果不算过年时候给你发的短信,也不算情人节那天你给我打的电话,一个月了吧?”
“干嘛不找我?”
“嗯,略有一点尴尬。”
裴语微没想到沈惜说得这么直白,本来还想再揪问几句的,瞬间都被一阵伤感压了下去。
“尴尬嘛,又不是绝望……”她昂起头,高高地扬起下巴,看着像极了骄傲的小孔雀。
“是,我认识到自己的狭隘了。就算不能恋爱,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是我太小气了,这点上做得很不男人。”
“你认识自己的错误就好。哼!”裴语微话说得硬,口气却已经软下来。
“那……小姑奶奶,你现在想去哪儿啊?我送你。”
“我都没吃饱!找个能填肚子的地方吧!”
“锦丰街吧?上次都没让你吃够那些小吃。”
“就是嘛!”一提这茬,裴语微又来了精神,“你答应过专门带我过去吃的,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公历新年,农历春节都过完了,也没带我去!说话不算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立刻弥补这个错误!”沈惜赶紧发动车子。
“对了,情人节那天,我相亲了。”
沈惜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哦?哪家的?”
“要你管!”裴语微就为说这三个字,才透露自己相亲的消息,说完立刻咯咯笑起来。
沈惜无奈摇头,等她笑完了,执着地又问:“你跟谁相亲啊?”
他倒不是非要八卦,如果裴语微真不想说,他是不会穷打听的。
问题是女孩的心理就是如此,嘴上不肯说,你要真就此不问,说不定她会更不高兴。
“哎呀,没谁!我又没看上他,就是个普通朋友,这你也管?”
问到这一步,沈惜见好就收,不再啰嗦。
“对了,过几天月底,今年二月是29天吧?”
“是啊,2016年,闰年嘛。”
“那你把29号晚上空出来!”
“干嘛?”这时正好遇到一个红灯,沈惜停下车,扭头问。
“没干嘛,我提前预订。至于那天去做些什么,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唉,这干嘛还要预订啊?29号晚上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裴语微白了他一眼:“当然特殊啦!四年才一次哎!四年才有这一天……”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无意间放轻了。
“就算我们不会在一起,可是每过四年,又到二月的29号,大概我们都会记得,曾经有一年的这一天,我们是在一起过的。”
沈惜愕然。
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
他不是轻易会因为感动而爱的人,可在这个瞬间,却觉得心底像塞了团乱麻似的,说不清什么滋味。
眼前这小姑娘微微撅嘴,倔强的样子实在很想让人过去搂一搂。
他突然有了种不管那么多,和这样的女孩恋爱一场的冲动。
不管结局如何,不管过程如何……
后面的车子按喇叭催促,沈惜从失神中清醒,信号灯早已变绿。
他收拾心情,启动车子。
“我知道了。只要你有时间,我全天都等候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