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市区的归途上,飞驰的轮胎带起融化的雪水,溅得黑色车身上满是泥点。
七座的商务车内,几人坐得比较奇怪。
前排,小刘一本正经地开着车,张帅则在副驾上闭目养神。
第二排,王子孤零零地独自坐着,正戴着耳机听歌。
最后一排,强迫王子戴上耳机的罪魁祸首,正拉着如兰鬼鬼祟祟地说着悄悄话。
“兰姐,你快告诉伦家,吃完兔肉昏迷之后,伦家真的没有再吃过别的什么东西了嘛?”
即便车窗玻璃上有一层墨黑的防晒膜,还是无法完全挡住阳光的穿透,金丝眼镜反射着白茫茫的光,让如兰的眼神难以捉摸。
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客为主,试探起了对方,“美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美娜眨巴着大眼睛,拼命挖掘脑瓜里寥寥无几的记忆,连眉毛都皱成了八字。
“那你为什么要问,自己吃过什么?”
“伦家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里,伦家变成一条瞎了眼睛的蛇,只能扭来扭去地爬,还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伦家在无意间吃到了一些奇怪的美味,好像【关于我转生变成史莱姆这档事】和【转生成蜘蛛又怎样】一开始的剧情呢——”
<美娜说的,应该是她cos过的动漫吧?
名字可真啰嗦……>
“啊?你还能记起来……在梦里,自己吃了什么嘛?”
“嗯……伦家先吃了……一盒酸奶,对,是一种奇怪的口味,那个奶盒还好深的,伦家都舔不到底呢!”
如兰心里猛然一跳。
<这个美娜,那时候不是烧糊涂了么……怎么这都能记得……>
“什……什么味?”幸亏出口的字句不长,不然她心中的慌乱将会更加明显。
“腥腥的,咸咸的,但是还有股鲜味儿……好像是海苔味呀,但是市面上明明没有这种奇怪的口味呀……”
细致入微的复述,让昨日那场荒唐在如兰的脑海中再度重演,她此时感觉,身旁这位憨傻甜妹的细长淫舌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蜜道里翻江倒海,她不由得夹紧了双腿,以防愈加澎湃的溪流轻易漫出那快要融化的堤口。
美娜馋舌半吐,来回舔着嘴唇细细回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兰姐的异样,“那感觉很真实的,所以伦家才会想,会不会,那并不是个梦呢?”?
如兰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越来越快的心跳,她打定主意,既然美娜并不确定,那自己一定要掩盖住那个令人难堪的真相,“你没喝什么酸奶,应该只是做梦吧……”
“还有还有,伦家还吃到了一颗又软又长的玉米味奶糖——”美娜焦急补充道。
“嘘……小声点……”
“那糖真的好神奇呐,不光好吃,还怎么舔都不会变小,伦家也不舍得咬,真想就那样一直舔下去,永远都别醒来呢——”藏在鞋中的脚趾先开始羞到发烫,却是一路红到了脸颊,幸亏有眼镜反光的掩饰,如兰才勉强遮住了自己的窘迫。
“你真的什么都没吃,我很确定,那只是个梦!”说完,她立马微开了一点后排的窗户,试图让车外凉风带走那愈发滚烫的绮念。
“哦……”美娜一脸失望地应道。
期待落空,心中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美娜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兰姐,看她撩了几下被吹风乱的刘海之后,便托着腮怔怔看向了窗外的光景,好像失去了继续搭理自己的兴致。
于是,美娜就偷偷将手伸进自己的包包里,摸到了一个袖珍的塑料物件,熟练地按下一个凸起的开关,一直埋在穴中的跳蛋就结束了它那难能可贵的休息时间,又开始了兢兢业业的辛勤劳作。
<真的好可惜呢……
如果那『酸奶』和『软糖』是真的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伦家即便离开了这个『小宝贝』的帮助,也能够随心所欲地给『爸爸』做『饮料』了吧?>
……
汽车穿过积雪的小巷,来到了商业步行街背面的一处老旧单元门外。
美娜跳出车门,一手将先下车的王子紧紧挽住,一手朝着车上三人活泼地挥手道别,将王子胳膊夹住的双乳跃动起来,蹭得他一顿脸红,不忍苛责天真无邪的小甜妻,他只好若无其事地挠起头来。
“兰姐再见,张哥再见,特地把我们送回家真是太感谢啦——”美娜牵着王子经过车前,还特意向第二次见面的小刘问了好。
“还有这位小帅哥,上次我家王子醉得不省人事,也是你帮忙送他上楼的,真是辛苦啦——”
“哈哈,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小刘笑得像个小孩子,很匹配他的长相。
“上次真是多谢了!再见。”王子也尴尬地朝他摆了摆手,以示感谢。
二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消失在了单元门里,其如胶似漆的程度简直令人腻歪。
汽车再次启程,目的地当然就是张帅与如兰的家了。
这场各怀心事的同行总算是告一段落,如兰那不断抠地的脚趾终于可以安生下来了,她扭头看了一路窗外的光景,脖子都要断了,幸好,那股莫名而来的春潮终究是在冻人的寒风中冷却了下来,渐渐地退去,不然仅凭她这条单薄的丝质内裤可真是守不住防线。
如兰仍然坐在后排没有挪地方,她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偷偷把鞋子脱了下来,好把被热汗浸湿的丝袜晾得更干一些。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随着脚丫的舒展动作渐渐散了开来,如兰想起美娜口中的“牛奶软糖”,互相磨蹭着的纤长玉趾不禁变得更烫了。
王子与美娜下车后,一直瞌睡的张帅来了精神,他把播了一路的“交通频道”调成了播放本地音乐的模式,选了一首“幼稚园杀手”与赵辰龙合作(笑)的【小人物】放了起来。
蕴涵着哲思与感动的歌词,却被一个经过了升调处理的童声变换着各种节奏唱出,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跟人语重心长地讲述人生苦难,然后再鼓励大家要挺起腰杆抗争命运,这种诙谐与荒诞的感觉,就是“幼稚园杀手”这位虚拟歌手最吸引人的魅力。
可惜的是,能够欣赏这种快节奏说唱的受众里面,并不包括偏爱古典的如兰。
<好吵,烦死人了!>
心中虽然烦躁,但一般来说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如兰总会给丈夫留足面子。
她扶了扶自己的平光眼镜,尽量让语气平和下来,“能不能换首歌?”
“哦。”
张帅简短地应了一声,听话地切到了下一首歌。
这是一首【卡农】,但,是电吉他演奏的摇滚版。
“吵死了!让你换歌,听不明白什么意思是吧?!”刚刚经历了那般曲折惊险的事件,如兰的耐性显然不如往常来的好,张帅无意间的一再违逆,终于将她逼得忍不住要发作了,穿好鞋子,仗着自己身形纤细,她竟然克服了行车中的颠簸摇晃,一下就从第二排那两个椅背中间的狭窄缝隙钻到了前面,作势就要拧向丈夫的耳朵。
“好!不听了。”张帅闻风而动,在如兰吼完之时便识趣地伸手关停了音乐。
“哼!”
如兰的纤手缩了回来,可还没等她将往前探着的身子也坐回去,一个放在正常视距下绝对难以察觉的东西,却在她的贴近凝视下现出了原形。
<咦?这是?>
副驾的头靠与下方的椅背并非一体,它是一个独立的部分,需要调整高低的话,只要变动两根金属支杆在头靠里插入的深浅就可以了,现在,就在那支杆与头靠相接的夹缝间,赫然垂着一根浅棕色的弯曲长发。
如兰不动声色地将它拔了下来,仔细端详。
张帅那些为数不多的女同事们,如兰全部都见过,这根头发不论是长度还是颜色,与她们的一贯发型都对不上号。
而与张帅相熟的女性友人,说是一个都没有也不为过。
深深一闻,一股清新的发香充斥鼻间,如兰十分确定,这根色泽光亮的头发,脱落的时间一定不会超过一周。
<究竟是谁的呢?>
留给如兰疑惑的时间并不太多,还不到一刻钟,汽车就开进了她家的小区。
车子停好,三人下车。
小刘掏出车钥匙递给张帅,“张总,您那把钥匙没落在公司吧,要不要先用我这把?”
张帅没接,而是亮了亮腰间的钥匙串,“不用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落东西?”
“那我就……告辞……了……”
小刘的告别被生生打断,后面一半直接变成了蚊子叫,打断他的,是正在对张帅下达指令的如兰。
“去,帮我到小区后门那家店买份米线回来,饿死了。”
“好。”
张帅说走就走,大步流星之下,已经走出了二三十米。
“菌菇的,不要辣!”
“收到!”
大声呼喊之间,张帅已经快要消失在了下一栋楼的拐角。
小刘见状,连忙也大声告别道,“张总,嫂子,那我也走哈,再见!”好不容易将张帅支开,如兰怎会轻易放小刘离开,她还有些问题需要一探究竟呢。
“小刘啊……”
“啊,怎么了嫂子?”
小刘那刚要朝着小区正门迈出的脚步,被如兰叫停了下来。
打探消息的第一步,先从一句打趣的闲聊开始。
“你们张总这辆配车啊,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司机还没他开得多呢?”
“瞧您说的,就跟我有多懒似的——我这不是需要全天候等着张总的指示么,叫我去哪我就去哪,叫我接谁我就接谁,也是很累的好不好——所以张总才会照顾我,经常自己开车的。”
“那……过年这几天,张帅让你接过人嘛?”
“没有啊……我们的客户早在年前就谈好项目了。”
“那……朋友呢?这几天,他的朋友也没让你帮忙接送过?”
“也没有……这么多年以来,张总也就让我帮忙接送过两次朋友,这两次,还都是刚才那对帅哥美女,其他的就都是客户了。”
“初三那天,他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也没喊你去接他么?”
“也没有啊……”
见自己的逼问让小刘有些不自在了,如兰只好匆匆结束这场对话。
“瞧,你还说自己有多累?这已经很闲了好不好——”
“嫂子啊,过年这几天,本来也没多少事,不就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么……”
“呵呵,我主要是怕啊,你们张总万一哪次喝醉了酒,干出一些不该干的事情,比如……酒后驾驶。”
“放心吧嫂子,张总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嗯没事,就是瞎扯一下,你快回去忙吧。”
“那我走了……嫂子再见。”
如兰站在原地,等着张帅回来,万缕思绪尽皆被一根她人的头发所牵动。
<自从初一下午从爸妈家回来,一直到初四早上出发去团建,这中间张帅确实单独出过几次门……
初二上午,他去附近的超市买过菜,下午,又去小区门外的便利店买过烟,这些时间太短,就忽略不计了……
初三那晚,他是开车去的同学聚会么?
最后,是叫代驾回来的么?
还是说,那天,他根本就没去聚会?
而是单独去见了一个女人?然后一身酒气地回了家?
这根死木头,不会真的出轨了吧?!
就凭老娘这双绝世美脚,难道还满足不了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