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50年之前。沙漠深处,有角人部落。
库露露法揉着眉头掀起帘子,走进了自己的营帐,从帐子中心的火炉边提起一只小壶,替自己倒了小半杯温的可可糖水。她以前最好甜食,可因为部落物资匮乏,自己的这些爱好也必须极度克制了。
她啜着糖水踱到座位,靠着椅背瘫坐着,偶然偏头看了看铜镜,里面的女孩轮廓依然纤巧秀丽,瓜子脸,柳叶眉,双目如星,肤如凝脂,可眉目之间却掩不住的疲惫。她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茶喝尽,摘了眼镜,轻轻揉着一双酸涩的眼睛。如今部落遭逢突变,自己临危受命,事务繁杂又容不得些许差错,每日睁开眼皮就忙得不可开交,连自己的面容都没工夫打理。更何况与人类突然交恶,部落前途未卜,自己更是一天天如履薄冰,正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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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露露法)
“族长。”
门外传来欧德鲁法的声音,库露露法赶忙戴上眼镜唤他进来。欧德鲁法是她自幼的玩伴与知己,也已经成长为可以信任的手足与顾问。没有欧德鲁法分忧与支持,她确实不知道能否撑得下去。
“欧德鲁法,你来了。关于人类那边的消息,情况如何?”
欧德鲁法行礼之后,掏出一本厚厚的手册,介绍道:“总体而言并不乐观。王国所受到的兽潮还在持续,因此关于魔法种族的传闻依然愈演愈烈……希雅莲斯也受到了兽潮波及,加上种族之间的嫌隙,它的规模迅速削减……据说希雅莲斯之树也受到影响而缩小了,开花的时间不断缩短……”
库露露法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慢慢抿起了唇。欧德鲁法说了大半,偶一抬头,却见库露露法面色越来越难看,慌忙住了口,询问道:
“族长,可是哪里不对?莫非人族情况有变……”
库露露法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欧德鲁法,微垂着头,一手拢着披风罩在身前遮盖着腰身,那手便顺势搭在了胸脯往下的肋腹之间,轻轻打着转揉动着。
欧德鲁法见状已经猜到了八分,见族长耐了片刻,虽是面上见汗,脸色却好了些许,便忙问道:“族长,莫不是……又发作了?”
库露露法点了点头,抿着唇又揉了一会,才开口道:
“嘶……这几日为了部落首领会宴,劳神得紧,方才喝了几口水胃里便有些难受……罢了,这都是常年的毛病,也急切不得,你余下的部分明日再来汇报吧……明日的会宴,你那里筹备得如何?”
“余下部分都已备好了,只待明日会集各位首领……族长,您身体不适,明天还要入宴吗?”
“族长开宴入席祝酒,都是定好的规矩……本来我们部落遭逢动乱,人心不齐,明日宴上正要聚拢人意,共商对策,焉有临阵脱逃之理……你放心,我用了医治内里的法咒,料想明天也不会有大碍,你身为幕僚,虽说不能入宴,但明日也不必筹备事宜,便在帐外等候,若我有事,便来唤你罢了……”
欧德鲁法心里忐忑,见族长如此坚持,只好让族长保重身体,先行退去,次日迎族长开宴后,便在帐外候着,心里祈祷不要横生变故。
再说库露露法,她的腹疾却是自幼嗜食甜食落下的,初时只是有些胃胀酸涩,可沙漠里食物粗粝,一日日下来磨坏了嫩胃,若不注意饮食作息很容易惹得胃腑刺痛,严重时胃里整个疼得如针刺火烤一般,痉挛得拧成一块,能疼得库露露法掐着胃口在床上缩成一团,身上穿的浅色连衣裙都能被满身冒出的冷汗浸个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库露露法身子的曲线很好,她本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高挑女子,腰腹纤细平坦,肚腹光滑柔嫩,带着些许长期锻炼出的肌肉,更显得腰肢挺拔迷人。那腰身往下,臀胯连着双腿勾勒出惊人的流畅曲线,臀部挺翘而充满力量,那一双白玉般的美腿颀长又纤细得恰到好处,不带一丝赘肉,却又丰满光洁,直如玉雕一般。库露露法每次浴后观镜,也不由欣赏一番自己的身子,只是微叹若自己一对酥胸再生得挺拔丰满些儿,只怕整个部落的青年都要争相向自己示好了。
可惜部落规矩甚严,自己的身段只得裹在几乎密不透风的衣裙之内,唯有胃腹绞痛剧烈之时,严重起来刀割似的剧痛可以持续数刻钟之久,库露露法每每疼得汗湿淋漓,趴伏在丝毯上动弹不得,几乎觉得胃里要爆炸一般,待得稍稍缓过来一阵,身上必然已经湿的好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尤其是肚腹上的布料因那肠胃绞痛激烈,冷汗更是淋漓如雨,几乎能把身下的锦被洇透,再加上自己痛得难忍狠命地抵按腹肠,布料更是紧贴着肚腹肌肤,把那挺翘迷人的腰肢衬托得淋漓尽致,往往让库露露法羞红了小脸,赶忙叫来近身的侍从搀扶更衣。
不过,这些都已是部落迁移之前的事了。自从部落落难受困,自己临危受命以来,自己需以身作则,一切物事从简,撤去了侍从,只留一个欧德鲁法在身边照应。可欧德鲁法虽说是自幼的玩伴,两人知根知底,胜似兄妹一般,但库露露法更愿把对方看作部落中不可缺少的得力干将,不愿让他操心自己的身体,更不用说身为族长怎能表现出柔弱于人的一面,因此自此以后,库露露法每逢胃痛,无论严重与否,都只是自己熬着便罢了。
看欧德鲁法出了营帐,库露露法紧捺着胃腹,忍着疼口中断断续续地念出一道法咒,感到胃里慢慢扩散出一道暖流,痛得好些了,斟酌了一下,打内衬衣里掏出一包药片,倒出一枚——部落里药品供应是最紧张的,自己温胃止痛的药物都被她调出去用在更合适的地方了,只留了些救急的,若不是担心明日聚会出岔子,她也断不会动用——吞下,掩着肚腹躺在了床上。
入睡前,她最后的思绪飘向远方的人类聚落——那里发生的那些惨痛的记忆,带走了与她同生共死的挚友们,将她所属的部落驱赶到艰难挣扎的处境中,她恨吗?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那里生活的人,同样也曾经是她的友人,现在他们也处于艰苦的处境;理性在告诉她,唯有继续合作交流才能补救双方;然而,她还能相信那里的人们吗?就算自己可以,部族中受到更大痛苦的人们,他们又如何呢?……库露露法心乱如麻,胃里又一抽一抽地难过起来,只得伏着身子,把拳头抵着胃口勉强睡去。
次日。
清早,黄沙漫漫,朝阳被灰蒙蒙的天空擦得发黄。库露露法与欧德鲁法已经骑上坐骑,朝聚会的大营进发。
部落分为数十人的几个小群落,分别驻扎于不同的绿洲,由各自的首领统领,只有会宴日方才在驻地中心扎起大营,以魔法保护,供所有首领聚会商谈。按照传统,库露露法穿上了一件极为名贵的青色斗篷——有角人族的传统服饰,以特殊的纹样代表着族长的地位。这件斗篷已披在身上,尽管库露露法的面色因为病痛与劳累并不好看,但也尽显出一族之长的气度。相对的,欧德鲁法的紫色斗篷就显得朴素些许。
部落分为数十人的几个小群落,分别驻扎于不同的绿洲,由各自的首领统领,只有会宴日方才在驻地中心扎起大营,以魔法保护,供所有首领聚会商谈。纵使骑着特殊驯养的马匹,两人依然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上午,库露露法亲自迎接每一位首领入帐相会。虽说每位首领看似都很尊敬族长,但却几乎无人愿意支持她恢复交流的想法,甚至有人暗示她经验不足、头脑糊涂,气得库露露法胃又一抽一抽地疼起来。上午的会议不欢而散,库露露法只好耐着性子请各位首领入宴,打算缓和一下气氛。
库露露法心知一会开宴,油腻刺激的酒食绝少不了,便一直捻着那道护胃肠的咒法。族长开宴需向每位首领敬酒,等她敬过一轮后,也吞了一肚子烧刀子似的烈酒,磨着肠胃猎猎如割,觉得好似有人拿着刀子从里头钻刺着她的胃袋,疼出了她一脑门子的汗,可身为族长又绝不能叫人看出端倪,只能直挺着腰背抿出一道微笑,以完美的礼节向首领们致意,才走回座位。落座之后,她才得了些喘息的机会,忙微弯着腰用披风挡着身子,乘机曲着手臂用不起眼的动作暗地揉捻着鼓胀的胃部。她娇小的胃脏已经被烈酒撑得像个水气球,微微隆起着,一捺便晃荡得难受,烈酒混着胃液好似波涛似的一浪一浪拍打着胃壁,上下左右地在腹内挤动,不仅拍得胃壁生疼难受,还一阵阵的直往上翻涌,又吐不出来,撑得库露露法面色酡红,胸腹胀满。
好在欧德鲁法知道库露露法酒量不佳,胃又不适,吃不得浓油重腻,为她准备的餐点都是清淡解酒的佳肴,库露露法吞了几片蔬菜,好容易压下了胃里的躁动,才舒服了些许。那酒液又停滞不得,片刻便淌入肠道,灌满了库露露法的小肠子,她只觉得小腹肚肠滚烫,那粗酿的烈酒好似个顽皮的孩子冲进肠管便来回滚动起来,翻肠绞肚地四处折腾,兜在肠子里仿佛打起架来,一股股地往上涌动。
库露露法暗地里打了个酒嗝,面色红得更厉害了,心里只想着宴会方开,求着自己的肚腹安分些许,可肚子偏不叫自己如愿,不仅晃荡得越来越猛烈,内里还逐渐生发出一阵刮肠般的尖锐绞痛,抻得库露露法直弯着腰紧按着小肚子,觉得肚肠里头搅动得厉害,拧着肠子似的一阵阵疼,叫自己脑袋发晕,也不知道是肚子实在痛得厉害呢,还是酒劲上来撑不住了呢。
腹内的酒食翻滚得不止,库露露法面上虽然还做着笑,但眼前已经一阵阵模糊,首领们都商议些什么自己几乎听不进去了。库露露法心里疑惑着这酒怎么如此厉害,还是说自己的肚肠子也不行了,都撑不住这般的酒食,心里想着,却觉得肚里一挤一绞,满载酒水的肠儿猛然一晃一拧,咕滋滋一阵乱响,疼得库露露法差点呻吟出口,忙紧紧捂着鼓得发沉的肚皮,拿手指紧顶着连衣裙下的肚脐,一边掐着脐心的嫩肉迫使自己清醒,一边使劲按着里头作动不止的肚肠,左右来回按揉着,只觉得里头一股绞疼难受,翻肠绞肚似的,简直要从自己的肚脐爆开来一样。
忍了半晌,库露露法除了这一肚子闹人的烈酒,别的几乎什么也没吃。宴会近半,便轮到诸位首领向族长进酒劝食。按照惯例,这时的饮食都是各个聚落所得意的产品,之后将会用于进贡、贸易,族长要亲口品尝评点,其中关系部落的名誉和之后贸易的情况,因而虽说是劝食,其中的权力交易与制衡可一点不少。
库露露法虽说看似已经半醉,对这件事心里却清楚得很,她早已和欧德鲁法与首领们商议,心中也有了打算,只是想着自己要吃尽各个聚落呈上的口味各异的酒食,便觉得肚子更加疼的厉害了。
果不其然,第一位首领呈上的便是油腻厚重的烤全羊。羊羔取自部落豢养的非魔物肉羊,在有角人部落中属于优质的肉类,而且对部落在沙漠的生存意义重大,可库露露法一看那整只架在烤架上金黄滴油的羊羔便觉得胃里反酸,无奈只好看首领亲手切下最嫩的一块,撒满辛辣扑鼻的调味料递给自己,自己只好忍着恶心细细切成小块一点点填进嘴里,还要表现出喜爱的样子大肆夸奖。
吞下整块肥厚的羊肉,库露露法感觉从咽喉到胃腔都已经被填得实实的,胃囊被撑涨得好像被针尖扎着一般,浓重辛辣的调味料灌进胃里和酒水搅拌成一块,刺激得胃黏膜都好像要被人扒下来了一样,胃里钻心地疼,又被整坨整坨的恶心肥油挤满压实,难受得想吐又吐不出来,库露露法只好使劲压着胃里翻涌的呕吐感,强忍着腹内吞下去的零碎四处翻滚折腾带来的阵阵刺痛,向首领摆出一份微笑,请下一位族长呈上他的美食。
下一位首领端来的是精心煎烤的牛排——至少他是如此宣称的。也许是这位首领厨艺不佳,宴会前准备的肉排此时早已冰凉,内里的肉芯更是直冒血水,显然是一份做砸了的五分熟牛肉。这种品质的食物本来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宴会上,可库露露法不得不顾及族群团结,硬是梗着脖子吞下了一条条半熟的牛肉,还得违心地夸好吃。
可是硬生生吞下一整块牛排后,库露露法的胃这下彻底炸锅了,那娇嫩的可怜胃脏早已消化不了满满的酒水和整整两大团肥腻坚实、半生不熟的肉糜,只会咕滋咕滋徒劳地扭动着,眼瞧着胃被食糜抻得越来越大却完全消化不动,肉团吸收了本就因消化不良而所剩无几的胃液,凝结成坚韧的卵石沉甸甸地吊在上腹,胃壁近乎疯狂地磨动着,可是已经分泌不出帮助消化润滑的胃液,真当是以卵击石,空磨得本就生疼的胃壁越加发红肿胀。库露露法觉得自己吞下去的好像是砂纸,整个胃都被肉糜挤压撕扯着,胃壁包裹着的食糜摸起来几乎像是塞在肚里的石头,依靠娇弱的胃部肌肉已经无论如何也化不开这坚固的食团。库露露法原想揉一揉肚子,至少把食糜揉碎些许,可轻轻一碰胃部便疼得刀刺一般,背上直冒冷汗,只好先微弯着腰,忍着绞疼按着胃部,迫使胃里翻搅得轻微些许,至少绝不能让她当场呕吐出来,一边一遍遍加固那个保护胃壁的法咒。尽管如此,库露露法清楚这一回之后,她至少两三日内绝对会被这刀绞似的胃痛折磨得吃不下半口东西,
此时,第三位首领似是已等不及,竟一步立起,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为族长带来了用原产的粮食与魔法精酿的好酒,请族长大人品尝!”
又是酒?库露露法听得脑袋里一阵发晕,一肚子脏器似乎也抗议似的,咕噜噜乱扭着。本来首领未经族长同意发声算是僭越礼节之事,可库露露法已经提不起精力训斥首领,肚里又胀又拧难受得实在厉害,她只求快些结束宴席,腾一点时间让自己能好生安抚一下肚皮,便直接让首领倾了一杯,咬了咬牙一仰脖,好似喝水一样吞进了喉咙里。
首领见状大夸族长海量,可是库露露法心里清楚,自己明明是怕再停留片刻,就要提不起胆量来喝完这杯酒了。这酒质量的确不错,入喉不辣,似一条线般钻进了胃囊,倒是冲落了几分刚才一直盘绕在嗓子边的油腻恶心感。她赶忙定了定神,夸了几句首领,请他快些落座。
可刚夸完,库露露法便升起一股悔意。那酒不入腹还可,一入腹便觉得胃里逐渐冒出一股火烧般的痛感,好似火炭在胃里滚动,烫得厉害。整个胃囊哀鸣着、搅动着,很快痛得像被烫熟了一样。库露露法疼得额上直冒虚汗,都快把牙咬碎了,手按着肚皮只觉得里头乱成一团,那要命的酒液搅动起满肚子的肉块食糜,来回推挤、翻肠绞肚,伴着整个胃腹的重度痉挛把食糜都搅打成了零碎烂泥,和酒混成一块,在肚里一鼓一鼓的乱动,绞疼得要命。
库露露法两手在斗篷下面压着肚皮,觉得肚里剜绞得厉害,酒水带着食物残渣在胃里盘绕飞旋,轮番冲撞着胃壁,每一下都冲击得本就不堪重负的胃肉更加疼痛难忍,那食糜转得越来越快,好似在胃里刮起了一阵旋风,扯动得胃壁左旋右撞,下折上翻,胃被带着一圈圈打转,让库露露法一阵恶心欲呕。
使劲压着呕吐欲,库露露法只觉得胃里的食糜已经彻底失控,把整个胃拧成一团乱麻,那令人叫苦的食物旋风一阵阵往下钻去,好似一个钻头抵着胃底切削而下,要钻透胃壁捣进腹腔里似的。片刻后,伴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绞痛,那钻头刺通了胃底的幽门,带着一团团肉糜残渣咕涌咕涌地流进了小肠。
库露露法暗咬着牙,一只手使劲扯着斗篷,指尖把厚厚的布料都拧成一团,另一只手拼命张开覆着肚皮,紧紧压进胡乱翻滚的满肚肠脏里头,身子微微前倾,把鼓胀的肚子向前挺着,好在桌子下面把肚肠按捏得更用力一些。她绝望地感觉着自己的幽门口彻底沦陷,带着火热的灼痛感的食糜不断在肠中扩散开来,小肚子慢慢鼓胀开来,一腔肠子激烈地蠕动翻涌着,绞痛得越来越厉害,背后腹间的衣物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库露露法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再过会儿肠子也要遭殃了,哪怕止了痛也非得大泻个几天几夜不可,只得手捻着肚肠强忍着,叫最后一位首领快些呈上餐点。
最后一位女统领呈上的是部落种植的蔬菜沙拉。若是早些功夫,库露露法可能还会感谢这道沙拉可以解腻解酒,可现在她肚里奇痛无比,肠子胃子都不堪重负行将罢工,哪怕再进一点东西都好似要肚爆肠流一般。看着那位女统领殷勤地介绍着,库露露法都开始怀疑他们怎么还没有看出自己发白的脸色和暗地揉捏肚子的难受样,就算顾及礼仪不愿说出,可是照旧端上来的一盘盘餐点简直好像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出丑一样。
“不管了……肚里再难受也顾不得了……快点结束吧……”库露露法想着,闭着眼只顾往嘴里填菜,老牛吃草似的吞尽了整盘沙拉,机械地夸奖几句,便请统领落座。这沙拉还算新鲜,只是调味实在不佳,就算味同嚼蜡地吞咽,库露露法也觉得里头的酱料好似镪水般刺鼻,吞下去直烧嗓子,直让她反胃。这一顿饭对于库露露法而言,简直如同漫长的折磨刑罚一般。
可是库露露法不知道,难受的还在这后头呢。吞下沙拉之后不过片刻,库露露法更觉得肠胃剧痛难忍,两手交替揉着肚肠也丝毫缓解不得疼痛。她面白如水,口中低吟着直吸冷气,腰腹间控制不住地发颤,是内里的胃肠正在强烈地痉挛着,肚里仿佛有只不受控制的强大妖兽四处蹂躏,用利爪撕扯她的胃脏,用沉重的踩踏肆意碾压着她的肚肠,左右揉碾,前后冲撞,大段大段的肠子仿佛被搁在羊排烤架上,塞满了辛辣刺激的填料随意炙烤,疼得仿佛要一节节爆开。她紧攥着衣料强忍着,强忍着,脸颊上滚动着大颗的汗珠。
腹内简直奇痛无比,她想苦忍到宴席结束,可肚肠偏不让她如愿,又剜又绞的剧烈腹痛一遍遍犁过她的肠胃,那带着灼烧感的食糜酒水好似一支急行军,坚定不移地一步步撑开她的肚肠,撕裂般的剧痛在她肚里蔓延,好像要把她的肠子撑爆。正当她死命忍耐着满腹的灼烧、撑涨与痉挛绞痛时,那食糜盘旋着飞速涌入她更深处的肠道,一下疼得她浑身打颤。
“唔!……糟糕……”库露露法心里暗暗着急,自己吞食了那么多油腻不消化的食物和刺激肠胃的酒水,用屁股想也知道免不得一番大泻,可她未料到这肚子太不争气,泻意来得竟如此急迫难忍。腹中又是一绞,库露露法已经顾不得许多,哪怕宾客早已都看到自己满肚子绞痛难忍的窘状,可堂堂族长要是在首领会宴上当场腹泻,恐怕已经不是丢面子的事情了。思虑至此,库露露法只好一手暗暗使劲按住痉挛翻滚不止的肚肠,一边尽量自然地站起身,向各位首领告了不胜酒力,便捂着肚腹微弯着腰,急匆匆的跑出营帐去了。
欧德鲁法在帐外候了约半个时辰,估摸着宴会已经过半,忽然见到族长低着头跌撞着跑了出来,忙迎上去搀扶,却见库露露法面色惨白,额上都是豆大的汗珠,身子摇摇晃晃的好似要跌倒,心中一急,赶忙开口询问。库露露法肚子已经疼到不行,刚刚才跑了几步,便觉得满腹肠子肚子都在翻滚,胃里的食糜尽数要翻涌出来似的拍打着胃肉。尚未等欧德鲁法问完,库露露法便伸出一只手连连摆着,示意自己出声不得,另一只手却是丝毫不敢从腹前挪开,仿佛不用手抵按着痉挛的肚肠,那肚子就会生生疼爆了似的。紧接着,她脸色又是一变,那伸出的手一僵,接着便捂住了樱桃似的小嘴,脚下紧趋几步,往僻静的地方跑去。
“族长!……”欧德鲁法心里吃惊,不知库露露法赴了一场宴会,身子怎么就难受至此,只得加快步子去追族长。
库露露法肚痛愈烈,头昏眼花,跑到稍僻静的地方便支撑不住,一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一下便止不住了,库露露法只觉得胃好像要整个从喉咙里翻出来,肚里的食糜秽物翻滚不止,扯着嗓子只顾吐,越吐越觉得胃里刀割似的,好像被人揪着胃壁使劲朝外拔着,胃肉都要被撕开来似的,疼得她两手紧按着胃腹,却呕吐得越发猛烈。
欧德鲁法随后赶到,却吃惊地见到库露露法已经吐得昏天黑地。女族长这时正一手扯着斗篷的领子,拼命不让口中喷吐的秽物洒落到那件象征有角人传统习俗与身份地位的贵重斗篷上,另一只手顾不上刚才捂着小嘴漏出的酸涩秽物,便已紧紧揪着肚腹前的紧身衣裙,使劲将布料拧成一团攥得死死的,朝着肚肠里头深深按下去,腰身以这只抵着肚子的手为中心,几乎已经弯折到了九十度,浑身好像疟疾发作似的痉挛发抖,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此时已经绵软无力,好似迎霜的柳枝似的摇晃着站不直。她那秀美的淡青色发丝也已经杂乱,被满脸的冷汗粘得一缕缕地蜿蜒粘在面孔上,带着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掉,而那脸色也早已变得几乎与发丝一个颜色,白里发青,完全已是一副病重的容貌。而最为激烈的重病的标志,自然便是女族长口中依然不断涌出的秽物。
只见她低着头每干呕个两三次,便喷涌出一大摊黄绿色的黏糊物体,哗啦啦地泼洒在地上四处飞溅。地面上那恶心的呕吐物已经汇成了一个小池塘,尽是黄黄白白的肮脏物体,胃液混着食糜,冒出极度酸涩刺鼻、混杂着酒气的难闻气味,如同发酵了一个星期的泔水堆一般,简直好像把她前面三天里吃下的东西尽数原模原样地倾倒出来了一样。那秽物此时依然接连不断地喷流而下,打在“池塘”上面溅起更多令人反胃的不知名糊状液体。那带着酸涩的黄白忽浆早已溅落在库露露法脚上的一双青白色长靴上,鞋底也几乎已经浸在“池塘”里头,她却已经顾不得了。
欧德鲁法看了这副惨状也不禁皱眉掩鼻,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只得屏住呼吸迈上前去,想先搀着族长找地方休息。可库露露法身子一颤,见欧德鲁法走上前来,却急忙伸出那只尚未被秽物沾染的手,把上前的欧德鲁法推开,一脸惊惶地说:“……欧德鲁法,别过来!唔……转过去,不要看!……呃啊!……”
这时候库露露法已经哕了半日,觉得胃里肚里好像已经翻过来了似的,刚刚吃下去的食糜已经尽数“原路返回”,本来已经除了些胃液涎水以外,再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可那胃里磨割似的疼痛依然丝毫未解,反而一路长驱直下,和满肠满肚的痉挛绞痛一齐会合,整个肚皮疼成一片、绞做一团,仿佛肠子肚子都被搅成了烂肉食糜似的一团浆糊,各种零碎内脏在偌个肚子里头翻滚不休,好似海浪似的拍打着肚皮,左冲右撞、上蹿下跳,带着阵阵搅肠刮肚似的剧烈腹痛,肠子好像要被人一根根拧断一般,又好像肠子要从里头撞裂自己的肚腹,叫自己当场肚爆肠流一般!
“——肚子好痛……疼死我了啊……肠子……哎哟……救命啊,肠子痛死了……肚子要爆炸了啊……”女族长娇美的面孔已经彻底扭曲,肚疼得直翻白眼,在心里颤声惨叫着。她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那几乎碾爆她肚肠的剧烈腹痛趁着她浑身无力之时,猛然向下突进,库露露法只觉得脐下小腹如同挨了重拳,身子骤然一软,小肚子里柔肠最为密集之处猛地一绞、一翻再一阵鼓胀,肠中轰鸣声暴起,小肚皮里头的柔肠一边极度剧烈地痉挛着,一边哐当哐当地开足马力似的将巨量的秽物脓水朝大肠里挤压而去。
“噢啊——”库露露法一时呻吟出声,她小肚子里不仅肠痛如绞,还伴着一阵从未有过的急迫泻意,双管齐下,几乎让她失禁当场。那剧痛不止的小腹积蓄了大量秽物,竟已鼓起一个弧度,涨痛得厉害,女族长只觉小腹里又涨又绞,紧咬着舌尖两手来回用力地按着,只觉得内里肠子波涛般荡漾,泻意叽里咕噜的愈来愈烈,纵使拼命收缩着下身也快坚持不住了。
说时迟,实际上库露露法从肚腹绞痛加剧,直到小腹疼痛欲裂、几乎泻肚,也不过片刻工夫,正在欧德鲁法几步赶来之时,库露露法已经腹痛欲泻得忍耐不住。她此时双腿绵软,已经迈不出步子,若是让欧德鲁法扶她去净处泻肚,只怕没走出一两步,肚子便已经撑不住了,自己尚且不提,欧德鲁法怕是也要连带着遭殃,只好拼最后一点力气推开欧德鲁法,莫要让他也污了身子。
待到推开了欧德鲁法,库露露法已经用尽了最后些许的力气,不仅腹似刀割、泻意难忍,连身子也一并软了,抖得像筛糠似的双腿一脱力,库露露法便咕咚一声跪坐在地上。身子这一折腾,肚里的秽物便如同到达极限的碳酸饮料罐又被猛然一晃,压力已经到达临界,库露露法只来得及撩起身上的斗篷,连衣短裙才及掀起一半,秽水已经汇成一股激流猛然喷射出来。
欧德鲁法哪里能料到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族长,一顿饭的工夫竟病重如此,起先呕吐不止,眨眼间就肚子疼得几乎失禁。这会族长整个人蜷着跪坐于地,两手卷着身上的衣物斗篷紧紧压着身下的肚腹,好像在把里头的秽物使劲从下推挤而出。身下喷涌的急流带着排气声和咕噜噜的肠鸣,哗哗的打在地上,初时还有些稠物,后头便只剩下稀黄的水流,片刻便已在身后汇成和前面的呕吐物“水池”差不多大小的一片水域,而且依然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女族长身上的衣物已经尽数被汗水沾湿贴着身子,身后来不及挽起的衣裙也已经被秽物溅湿发黄,汗涔涔的头颅低垂着,面孔拧成一团,鼻梁上的眼镜片已经被汗水与雾气模糊,大颗的汗珠依然顺着发丝不断砸落,没入身前身后两个可怖的“水池”之中。
欧德鲁法慌得手足无措,也不敢随意打量族长这副凄惨羞耻的境地,也不敢真如族长所命令的一样转身不看,欲要上前帮助,可族长腹泻急迫,又不能贸然扶起,急得欧德鲁法转着圈跺脚,只好先张开一处结界,防止外人见着自己族长的窘样。
好在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库露露法身下总算淅沥起来,腹泻渐渐止住了。欧德鲁法见状,忙跑上前扶住族长的身子,替她擦拭一身的冷汗和口角、身下的秽物,见她脸色仍不见好,忙问她身子的状况。
库露露法虽说止了吐泻,可腹间拧绞却丝毫不见好转,肚肠子直往深处绞去,疼得扎心。方才那一吐一泻,更是叫她浑身乏力,不仅更加忍耐不住剧烈腹痛,而且头晕目眩、浑身发冷,两脚更是酸麻得站不起身子了。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欧德鲁法,欧德鲁法也惊得没了主意,只得先让库露露法倚靠着自己支撑身子,一边替她按摩双脚、揉按肚皮。
库露露法紧皱着眉头,双手一刻也离不开苦楚难耐的肚腹,只觉得腹痛一点也没有减轻,肚里肠子仿佛寄生在腹腔里的一根根大虫子般扭转打结,反复折磨着自己剧痛的腹部。她情知不好,支着身子勉强仰起头,吃力地对欧德鲁法说:
“快,去牵马过来……我们快走……”
欧德鲁法一惊:“那宴席……”
“顾不得了,我肚子……疼得紧。先回营地,再做打算。”
欧德鲁法点头,飞速牵来了马匹,扶着库露露法上马。女孩腹中拧着疼,直不起腰,只得伏在鞍上,一手牵缰绳一手按着肚皮,由欧德鲁法从旁照看着。好在两匹马都是驯养的好马,通人性,步子又快又稳,当下悄悄地溜出了营帐,飞也似的朝东边的族长营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