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那年,丁循带着创新创业小组做项目拿了金奖,音循已具雏形。
只不过那时,音循还不叫音循,而叫创音。
两年前走掉的那批人,就是创音组的成员。
那是除莫闻谦之外,跟了丁循最久的人,也是整个音循最核心的队伍。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离职。前前后后,陆陆续续,一起走的有,隔了一个月走的有,也有一两个,是间隔了半年才走的。
不到一年时间,这些人都走光了,以至于整个管理层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莫闻谦带的组一直在撑着,勾诚这边也没有任何异样,好像少了这些人,音循还是能运转。
就好像执行总裁的这个位置,坐的人不是丁循也无所谓。
他一回来就趁机踢他出局。
他们不知道的是,丁循回来当天见勾诚时,到底聊了什么。
“虽然这个局面是我乐意见到的,但——”电梯合上的一瞬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勾诚掀起唇角,转头对身旁的男人说,“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失忆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来的,这也是既定的事实。
但是,不要忘记约定。
电梯门开,还没到顶层的会议室,勾诚却按着键,等他出去。
“既然要玩这个游戏,丁总,不妨让我先上去。”他笑笑,然后等电梯门关上。
丁循不介意这点小事,十分谦让地等下一趟电梯。
数字往上跳动的瞬间,他想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以至于让他押上整个音循的身家性命。
他没有相信任何人,即便是莫闻谦。
在家时许容音找香水,翻出一副G家的手表,说是勾诚送的。
勾诚哪会这么好心,送自己家的手表给他。
光看这些东西看不出的真相,都在他丢失中的记忆碎片中慢慢拼凑起来。
他第一次蹲在鱼缸前,闪现出的画面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许容音坐在窗边画画。
他住院那会儿也能经常看到这样的许容音,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前不久的记忆重现。
可后来才发现,那是在画《鱼》的许容音,而她手中的那本漫画,还没正式面世就被剥夺了版权。
……
刚刚莫闻谦找他,带了一包烟。
他估计还没想到他已经想起了一切,还在问他是不是真的没办法阻止勾诚卖音循。
虽然投票赞成的人数只有一半,可每个人手中拿到的股份都不同。
如果不能全票通过,最终的解决方案只是用股份压制。丁循架空归架空,他管不了事,可手里加上许容音的,他还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倒戈很容易。
“丁循,这是我们的心血。”
对于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说,事业有多么重要,他不会不知道。
音循走到现在这个高度,他们吃过多少苦,他不会不知道。
“现在能阻止勾诚这么做的人只有你,丁循。”之前让股东投票把丁循投出局,已经是他走错的一步。
他万万没想到,那些人把丁循投出去了,拉进局的却是勾诚。
现在变成这个局面,已经很难收场。
丁循说他也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不能仗着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就枉费了他们多年的心血。
他莫闻谦的野心不比他少。
他要的是音循立于不败之地,成为业内的标杆永驻辉煌。
“我会尽力。”丁循靠在窗边,看着他,“音循是我们的,我怎么会舍得它冠上别人的名字。”
他手里的烟没有点。
丁循平时就不抽烟,身上也没打火机,夹在指缝中把玩,烟草味还是沾到了身上。
许容音鼻子灵,她一闻就能闻到。
“你放心,我尽力的。”
——尽力,把音循搞得粉碎。
…………
许容音不知道他刚才和莫闻谦谈了什么,但猜想应该都不太愉快。
丁循带她吃完了饭就去花鸟市场。
鱼缸里有各种各样的鱼,想买到和丁循以前带回来一样的,很难。
好在许容音只是不想家里的鱼缸空着,想买也能买到合心意的鱼。
只是这个点天气热,太阳正是怎么看都扎眼的时候,丁循让她在店里等会儿再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风扇。
“走吧。”他打着伞,把许容音搂在怀里,她捧着鱼。
许容音突然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大热天的还要出来买鱼。
“那个……丁循。”
“嗯。”
许容音抿抿唇,犹豫了会儿才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音循,不卖行不行呀?”
好说也是他们俩人的名取的名字呢。
不过许容音也知道,现在丁循就是暗搓搓地勾结勾诚想把音循卖了。
勾诚当明面上的那个坏人,他做背后的小人。
今天开会的最终结果虽然说的是,只要今年音循能拿下央视的招标,就拒绝Vision的收购。
他们有这个底气,也不怕对手的打压。
这并不是股东们的口气大。
早几年的音循,的确有这个实力,好几家企业投放在央视的广告都是他们家做的。
只是现在,悬。
花鸟市场不算拥挤,但他们靠得很近,小风扇的风力还挺大,呼啦啦地吹在脸颊上,也不觉得燥热。
丁循一手打着伞,另外一只给她拿着小风扇的手拍拍她脑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的音循,少了创音组的人,市场估值已经不太值钱了。
等那帮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就会发现,现在的音循不过是个空壳,和市面上那些千千万万家的小广告公司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勾诚比他们聪明。
所以在音循是个半空壳状态前,就想把它卖给Vision。
背靠大树好乘凉。
许容音当然这个问题,“那他们不是还没发现吗?”
“哦,我会很快就让他们发现的。”丁循没发现她还会对公司的事情这么上心,于是低头问她,“舍不得?还是别的什么?”
丁循说:“你放心,就算卖了,你手里的股份也能赚一点钱。”
这可是他给她的婚前财产。
别说现在卖掉,就算他们以后离婚,该是她的钱还是她的钱。
但是这话晦气,丁循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作这种晦气的假设。
似乎有点谈不拢,许容音张着嘴巴,仰头叹了叹气。
丁循瞬间收拢眉毛,“你别说,你是要为莫闻谦说话。”
那狗东西的账他还没开始算。
许容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她疑惑地皱起眉又松开,“哦对,他也是音循的创始人。”
“丁循,你卖掉音循,莫经理应该也很伤心,要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她刚才在公司看到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眼睛比她的还红。
许容音劝:“总不能,一恢复记忆就想大开杀戒啊,这要是放玄幻世界里,是要死好多人的。”
她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很多人下岗。
丁循把她塞回车里,“说你傻,你还真傻。不该舍得的东西你舍得,该舍得的东西你又心疼,许容音,你的好脾气能不能收一收,莫闻谦那种人也是值得你同情的吗?”
关上门后,他从车头绕回主驾。
不、不是,这不是他自己提的莫闻谦吗?怎么还怪她了?
许容音跟着转身,“你怎么又突然骂人呢,你是不是早就想骂我了,你还挖坑。”
但她不跟他计较,等丁循上车后,许容音捧着一缸的小鱼凑到他面前,“我,只是担心你失业。”
是丁循完全没预料到的答案。
“什么?”他乐了,“失业?”
“对啊,男人三十一枝花。丁循,你马上就要三十岁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下岗。”
她想了一路,觉得卖掉音循还是不太妥,这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
“没有事业的男人,魅力值会下降许多。”她说得一本正经,“我们已经在经历七年之痒了,我不想你连这点魅力都没了。”
丁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