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妖符箓的帮助下,小小道士一路追踪着朱儿和碧儿的行迹,他持着路引度牒一路畅通无阻,正如前文所述,唐朝道士地位高超,甚至超过等闲秀才公,二娃又和这些地方上的世家望族们交好,即使遇到宵禁、府兵演武等麻烦事,行个方便,也是无碍。
那猫类精魄智识过人,在顺着官道走出庐山地界后,先往浔阳县城而去,后去永修县,再赶赴南昌,最后才落在高安。一路上,两名精魄妖邪兜兜转转,忽南忽北,东西折行,自是有甩脱跟踪的意思,若二娃追拿道行不够,就会被她们用这小小法子逃之夭夭。
唐初,为避太子李建成名讳,因地形“北高南低、似高而安”,故改名为高安,在逃到此地后,两女的位置在二娃的符箓图簿上便不再移动,要么是自以为已然甩掉尾巴、可以稍歇,要么便是想要反戈一击。
二娃奉行谨慎为上的原则,在筠阳镇子暂住一宿,脚上贴着神行符的他赶了两日两夜,飞驰三百余里,总算能追上朱碧二女,自当恢复到神精气足,才能行捉妖之事。此外,他觉得两只精魄分明道行不够,但胜在神通手腕、法宝禁制多多,显然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如不小心为上,又岂能收获全功?
多年来铲除妖邪的经验使得他早已不是那个在迷镜宫被金蛇妖姬色惑所迷的小小娃子,利喙赡辞的风流名士外表下蕴藏谋定后动的沉稳风格,即使面对修为低于自己的两只猫咪,葫芦仙君依旧在明日阳气浓厚、出动降服前卜算一卦。
只瞧眉目清秀的仙童孤身一人在客房里身着衲衣,手捧三枚开元通宝,心念明日捉妖之事,八九玄功的掐算之能在天地精华与周身窍穴灵气沟通见赫然发挥,有字为阳,无字为阴,此地主家看在银子的份上不会来叨扰落脚道长,至于赠送侍女暖床的示好之举亦被二娃婉拒,他晓得对方认出了他是江州地头上豪姓大户、经文世家的座上宾,故有此意,但明日便要拿下两只精魄的他又岂能在此关头扰了清净。
开元通宝接连落在桌上,有字为阳,无字为阴,二娃用心记下每一次摇得的阴阳,一共摇卦记卦六次,将第一次摇得的阴线或阳线画在最下。按照从下到上的顺序,他重叠摞起依次画下后续摇得的阴线或阳线,最末图形即为所得卦象。
阴、阳、阴,一阳夹于两阴之间,乃是坎卦,第二次仍是如此,即为复坎卦,无需查阅已经,通晓经典的二娃便知卦象意思: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所幸阴虚阳实,诚信可豁然贯通。虽险难重重,却方能显人性光彩。
二娃心想,最近从寻访三弟、与金华公主斗法、为护李淑婉放跑朱碧二女,可谓大小挫折不断,但确实,如若能克服这些坑坑洼洼,救得公主喜魄回躯,为自己在朝堂上赢得一位拥趸,那救世济民的方略在三五年内便能得以施行。
……
可是,这术数之法最易弄人,窗外深秋寒风呼啸,屋内自信趋吉避凶之道的二娃不曾想,若是他反撂第二卦时莫名愣神,忘却翻转,那这卦象可就要变为上坎下离的既济卦了,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那便应当是提醒二娃:可不要忽略了这几年借用神算子身份,谋得的鲜花锦簇、烈火烹油的虚妄富贵从何而来的哟❤
否极泰来、物极必反之的凶险其时已至,风继续吹,地宫中精魄酿计,客房内仙童养神。
翌日,太阳高照,阳气升抬,二娃应时而出,先以一面小旗请得土地现身,得知此地下接地脉,厚土载德,土质松软,暗穴无数,宛若迷窟,自春秋战国起便有墓葬在此,共战国、西汉、东汉、六朝、唐二十余座,呈七星布局,为倒斗毛贼称为七星堆。
“难怪我千里眼亦看不真切,本就地理复杂,阴气下沉,走势混乱,更何况下葬后诸多风水态势叠加,墓主前世后世因果缠绕。那碧儿选择此地落脚或是设局,倒也费了一番心思。”
承接一隅香火的土地虽受了天庭封赏,于修为上大抵和小妖相当,只能算作半张官皮在身,换到人间长安,也就一管理摊贩的监市、抓扣小贼的弓手——捕快的帮闲,欺男霸女,以权谋私,十分擅长,真遇到积年大盗、江湖任侠,那是当缩头乌龟还来不及。而二娃这一级别,则可称得上执金吾一级的达官了,对小小弓手,自然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清楚这些惫懒家伙非但对等会儿捉妖无所帮助,还可能分薄自己心思、去照料他们,二娃也就傲允土地先行告退。凭借地头蛇的描述和自己的修为,二娃在光景照耀的郊外水草地中运转灵气,将心神融入山水气机之中,进一步感悟起这墓穴堆的架构起来,果然,此地气韵交杂,贸然潜入不知根底的话,许多神通术法均不能发挥作用。
而精魄妖类较之玄门正法更为依赖修炼者本身的气血之力,在隔绝外部灵气时,更能发挥作用,像二娃这类以术法见长的仙童,保不齐要吃个大亏,想一两日内摸清阵势梗概,断不可能,好在葫芦郎君的二当家通晓理论,当即选定七星墓堆的“天权”位置下墓。
天权意为“天上平衡”,乃七星中最暗一颗,按《晋书·天文志》说法,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正是勺状北斗七星连通柄身和头部的连接要害,极为可能作此地阵眼使用。在道门占卜中,天权亦称文曲星,象征文运,和二娃命理相合,符合吉运。
二娃揉了揉沾着神行符疾行两日的小腿肚子,并不急于下墓,反而先绕着十余里长的七星堆外围地上布置森罗阵法,每隔一段距离便插着一根缠满符文卷轴的铜棒,棒端有金针探出,上映天时,为葫芦郎君统御。如此一来,无论是出击后妖孽逃跑,还是自己遇上什么凶险,都能起到后手效果。
未虑胜,先虑败。宁缓进,不行险。
在招子耳朵被金蛇妖姬所毒害、被迫在迷镜宫中为群蛇所戏的黑暗环境里,二娃总结了日后引为座右铭的十二字真言。但至于为何他不请求其他兄弟帮忙,则一来大娃暂时失踪,二来和三娃闹掰,欲寻其余兄弟又路途遥远,而真切摆在桌面上的妖邪不过是两只猫咪精魄罢了。
他小心拿下华贵的唐巾衲衣,脱掉双脸鞋与帽正,收好慧剑衣带和道簪,把常常系在腰上的橙葫芦重新戴到颅顶,和发髻安顿好,又收好阴阳环,穿上橙衣叶裙橘裤,勒上腰带,藏好符箓的他又变成了和兄弟们共同进退时的经典装束模样,埋好行李的他快步找到天权位置,使用一张有掘地之能的土德符箓,立刻顺着地洞,钻入地下,转瞬便与地上那轮大日绝缘。
阴寒气息自临时挖凿的甬道中扑面而来,倘若是寻常摸金校尉进入,第一时间便能察觉到火烛明灭的异样,可二娃的千里眼神通足以勘虚破妄,于黑暗中亦可视物,他摸着甬道墙壁的沙土,发现和内里泥土色泽湿度不一,显然是新凿开过,流通过外界空气。
地脉阴气肯定受过精魄利用,自九幽深处上浮不止,二娃的术法在墓群中难以生效,而适应了阴阳失衡的千里眼稍稍能在这迷窟中显露本事了,眼眶中流光一闪的他准确找到了阵眼所在,驾驭此地格局的乃是一件书籍状的法宝,外皮金光闪亮,内页打开,静静躺在供奉台上。
“只需破了阵眼,将七星堆格局改回,那潜藏的两只小猫咪就自会现出身形,届时,还不是任我捏软搓圆~只消提防她们暗算和路上陷阱,便不足为虑。”
葫芦郎君昂首阔步,穿过甬道,透过墙壁窟窿,闯入一处墓室,就刚才千里眼所得,墓上堆筑坟丘,并在坟丘四周用夯土筑造围墙,以为茔域。墓前立有墓碑、建祠堂、置墓阙,阙前辟神道,两侧还列置人物、动物的雕像。在此处大型砖室和石室墓中,有彩绘壁画为装饰,在石室墓壁上雕刻画像,在砖室墓中另嵌模印画像,如此堂皇,死者想必是两千石大官,在棺木中的死者呈仰身直肢葬式。
“想来是汉墓,六朝墓穴与之形式不同。”
二娃近三十年游历人间,交友甚广,于世上杂学亦是所知颇多,身处墓阙的他并不着急进入神道,再往下一处墓穴进发,相反,通过顺风耳判别出墓室虽然为朱儿碧儿凿开过,但空气流通的痕迹稍纵即逝,仅有他进入所在有明显证据。
手持阴阳环的“神算子”拾起一块墓穴砖面下的碎石,猛然朝神道一角投掷而去,本来看似平整的砖面在石块的碰撞下竟然碎了一地,接下来便有闷然作响、徐徐泄露的声音发出,这倒不是猫类精魄的手笔,而是汉墓中较为常见的防盗手段——火坑墓,利用沉积沼气储于密室,再在有外人进入后,以压感机括悄然打开机关,如有明火,则霎时间化作火坑,如不点火,则于人体有害的沼气将吸入盗墓者的胸腔,危及健康。
早有准备的二娃催动法诀,试了两三次后成功引燃火坑,待烧尽淤积毒气,再快步离开汉墓,他无法凭借神通精准定位朱儿和碧儿,相反,特意用阵法搅动地脉的两女亦很难作为阵主把控大局。故此,只要他不闹出太大动静,也无须担忧精魄反击。
尔后,自汉墓外的隧道穿梭到战国墓室,这隧道迹象不似人工开凿,反类似于地下本就有一处宽阔洞穴,和应是朱儿碧儿挖掘出的隧道结合在一起,正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与凡人的机巧应变彼此呼应,颇有一番韵味。不及细细品味的二娃瞧出了这战国墓采用双墓道结构,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手握阴阳环,再度施法,以隔空摄物之能触动墓室机关,赫然间原本无恙的两条墓道间的墙壁竟朝过道刺出尖锐长矛,矛端镀层,避免锈蚀。
“好两个女妖精!”
处理了凸出长矛的二娃暗道一声,视线落在墓穴顶上,有透视能耐的仙童自然发觉墓顶放置了容易溃坍的巨石,墓圹的四角,每隔半丈左右放置着一块重约百斤的大石,一直延续到贴近椁室上部的填土。椁室周围都是堆积结构严密紧凑的砾石,墓圹内也有厚约半丈的砾石层。
这机关用于防备自外部砸入墙壁的盗墓者,似二娃这般取巧进入,有朱儿碧儿趟过道的来客本不用担心,可那两只猫类精魄也非是易予,重新装填机关,并以妖法做了一定程度的掩饰。假使二娃粗心无备,被这总计数百斤的砾石填埋,虽能保住性命,可就防不住两女乘火打劫了。
轻吐一口浊气的玉面小郎君抛起阴阳环,赤足稍退,脚趾扣地,须臾间在青砖面上踏出三步,腾空跃起,犹如一只飞鸟,他两脚踩在墙壁刺出的第一根长矛中段,从形变的矛身上借力纵跳,两手攀住斜上方的一根长矛,两臂伸直,借势摆荡,再稳稳落在靠近墓道另一头的矛身上,安然渡过,接着,他施法摄回适才抛起、尚未落地的阴阳环。
橙衣橘裤的身形潇洒灵动,看来这些年二娃虽不提倡武力克敌,但轻身功夫还未落下,怠慢拳脚的亏空从跑路逃窜的本事上找了回来。长舒鼻息的仙童心道,这下那砾石层断然不会倾覆,暗中窥探的朱儿碧儿没法凭音定位,给自己等下夺取阵眼的把握又增添了几层。
从事前卜算的坎卦来看,目前为止可谓分毫不差,那两名妖女端的是机心深重,空室清野,利用了所有有利因素,尽可能地给自己增加阻碍。纵然修为尚浅,可那灵敏心思着实让二娃感慨后生可畏,心下打定主意,取回公主喜魄后定要将其了断,断不可纵猫成虎,以至于养虎为患。
出了这处战国墓,仙童便潜入阵眼所在的宽旷洞穴之中,漆黑一片的石洞中二娃闪亮眸子窥破所有布置,也不由啧啧称奇。从矗立的巨大峻石背后探头的他,左右打量,发现共有七个洞口通向阵眼,暗合七星之数,七个洞口外的岩石平台犹如一条狭窄圆环,约莫只能容两三人站立,平台下乃是一处二三十丈的深坑,圆环平台的上方石花、石葡萄、石珊瑚各自绽放宁静美丽,于这无人地宫中展现孤独风姿。
至于那圆环平台的上下峭壁,石瀑、石笋、石塔也是层出不穷,乱石嶙峋,但无一条裂缝,水汽弥漫,不生半点湿滑,纯洁素丽的奇景只微微令二娃一怔,目光便从大拱弧形的洞顶挪下,略过犹如锅盖的峭壁,直接扫向了“锅底”。
上古传说,盘古开辟鸿蒙,天乃清气上浮所成,地乃浊气下降所致,地脉阴气浑浊,未可被千里眼看透,可二娃亦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法宝既可以勾连地脉,又能集合坟冢,混淆他的感官。
凝神一观,那坑底居然是一处亭苑模样,亭尖瓦片尽墨绿,亭柱刷着深沉枣红漆,亭中石桌石椅鹤白稍灰,制式竟和庐山清元阁外的那处亭子一模一样。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犹如走进仙境一般。光是瞧这景致,便有清风拂面之感,忍不住生出和好友在亭中小憩,共叙过往佳话……
“什么!就算是那两只见过亭子的小猫想要诈唬我,也不可能短时间……”
心神震动的二娃险些失了本心,赶紧运用千里眼透视,定睛一看,不过是一张供奉石台上,呈着一卷书面如镜的古朴书籍罢了,这三十年来他装神弄鬼、哄骗凡人,可不想今天居然中了同样手腕,又好气又好笑,自认刚才穿过坟冢时不为人所知的他,悄然滑下石壁,来到那地脉阴浊与人世死邪交汇的阵眼所在。
熬过那难受的阵眼外围,来到幻境亭中的仙君反而品味到一丝暖意,少顷,肺腑便充盈着阳气滋润的快意,就好像是龙卷风的风眼反倒无风,统御阴浊的阵眼也阴极生阳,暗合“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的道门哲理。
正当二娃于供奉石台前立定,双手捏动法诀时,异变陡生,那古朴书籍无风自动,飘然卷荡,书页一页页地自上撕下,笔直地挺立在二娃身周,约莫数百张纸页在一息内就完成了布置,把仙童围困在了当中,知晓洛阳纸贵的典故,也难衡量这书卷的珍贵。
每一张书纸均如镜般平滑,反光照彻了二娃身影,又兼顾了纸头的柔软易卷,二娃这才发觉自己小觑了这件能镇压阵眼的法宝,它竟要把自己摄入那异度空间之中,惊疑间,仓促看见那青蓝书皮上的四个大字,正以隶书、魏体、正楷、狂草等变化万千。
正是——风月宝鉴。
璎珞佛光闪现,只听阴暗潮湿的广袤洞穴内阴阳环落地脆响,葫芦郎君业已不见踪影。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李夫人赋》曾曰:“徙倚云日,裴回风月。”自此,美景闲适,声色欢爱,风骚娼妓,俱入这二字含义,叫人回味内里滋润,甜了心间,湿了下边。
“这风月宝鉴又是什么法宝?怎生小爷我从未听过?”
二娃茫然睁眼,打量周身,除却落在阵眼洞穴中的阴阳环,葫芦发髻、橙衣橘裤无一物缺漏,再观察风月宝鉴将他摄入其中的异界风光,轮廓景象,正是:
珍楼宝座立名刹,静谷幽虚气色苍,
天音地籁两相宜,妙境寂寞散天香。
青松雨露滴高阁,翠竹伏云绕讲堂。
霞光黯淡龙宫显,七彩飘祆沙界长。
仙童再以千里眼透视,一览建筑布局,又是:雕栏玉砌,朱户画栋。谈经僧座月当窗,鸟啼丹树鹤饮旁。四围花发琪园秀,三面门开舍卫光。楼台高企门迎嶂,钟磬稳徐敲禅房。窗开风细帘卷茫。无俗情淡意和昌。
“此地莫不是大雷音寺?”
二娃苦修道家经典,于佛门法理也略通一二,但碍于门户之见,亦很少同佛陀罗汉交流,加之唐武宗灭佛一事后,中原佛门中修炼神异术法的高僧尽归西土,空留参悟经文的修士维系宗门,想要讨得记载神仙志怪的真经,可不容易,光是本朝的三藏法师取经一事,都讳莫如深,更遑论洪荒年间、阐截相争的密辛了。
故此,葫芦仙君暂且将其当成灵山之上的大雷音寺,打算从他所在的南崖,快步跑上灵山上,于雷音寺中一探究竟。根据佛门传说,如来曾在南崖演说讲解法华经,又在此后将一些未证得果位的佛门修士葬于此地,驱使万千佛奴供奉舍利佛塔,梵名唤作窣堵波。
然而,在山路密林穿行的二娃却连一名洒扫小僧都不曾瞧见,他仔细记录着佛塔形状,和记忆中那方底圆盖的建筑别无二致,将信将疑地凝视了片刻自中轴柱升起的炊烟,按理说,那应是佛塔底部舍利函烧就琉璃的产物。可是,千里眼透视扫荡,并无半个人影,仅留将熄火苗,安静燃烧。
等西行上山十余里,顺那琪花瑶草、古柏苍松的山道曲折上行,二娃终于瞧见适才在南崖望见的一带高楼、数层杰阁,牌匾上书四个古朴大字——灵宫宝阙,站在阙外内探,所见是琳馆珠庭,讲道真堂,寰宇传经,紫芝慈航,可惜依旧空无一人。
葫芦郎君中的二当家星目流转,嘴角微斜,旋即又复常态,身手矫健的他大胆跃入佛门,两眼炯炯有神,已然看见数里外的凌云渡,只消跨过三圣桥拱,便从凡俗红尘一步登上佛国仙境,即灵鹫峰上大雷音寺。
可是,一身道家修为的谪仙童子可不是学佛居士,恨不能插翅飞上佛陀故地,相反,他观察起了凌云渡前的山顶格局:东西长,南北狭。临崖西垂有砖瓦精舍,颇为高广,形式奇制,东辟其户,二娃知晓此地便是如来曾讲道的罗汉精舍。
精舍东边有一条长长的石铺小道,是如来前往讲经精舍的必经之路。小道斜上方停筑一块大石,高丈四五尺,周三十余步,就是提婆达多遥掷击佛的地方。提婆达多即为恶比丘,如来凡身时的堂兄弟,自幼便与如来竞争,随后如来证得佛陀而去,不得法门的他在十力迦叶处得到神通法力,出于嫉妒,向如来投掷巨石,妄图杀佛证道,为灵山山神所制止。
蓦地,二娃形体一震,有神魂出窍之感,勉力压抑间万千幻象入脑,若非他时常掐算天机,脑力过人,非得灵台空白半晌不可。曾面见阿阇世王,又邀象饮酒,蛊惑它趁佛祖化缘时踩踏之;也一度想要在佛陀身前忏悔罪过,但想起此生先胜后败,终究要屈居释迦牟尼之下,临行前忍不住在指甲上涂抹毒药,想要借机抓挠;偷袭未果,含笑如来拈花一指便将自己打入阿鼻地狱,不闲不住,阿言大火,鼻言猛热。猛火入心,名阿鼻地狱。在无间之中,阿难尊者莅临,询问可有悔意?自己强笑无妨。
儿时争夺父母家长的关注,青年时相斗文采、荣耀比武,即使释迦牟尼出家之后,在修持境界之上,提婆达多亦想凌驾于自己的堂亲之上。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剧烈的悔恨之情袭击了二娃的心肺,承接了恶比丘记忆的他不免也开始想起和大娃在义母身前争宠的场景,听闻大哥为金蛇所擒时为有表现机会而暗中快慰,甚至在西王母封赏时亦想居功于首,和恶比丘鼓噪僧团,抒发异见,背弃佛祖,又有何区别?
“何必朝圣雷音寺?修佛终究在自持。”
隐然感悟佛法的仙童竟有了些许离道入佛的心思,但最终心绪平静下来的他还是不想改换门庭,遥望了一眼灵鹫峰后,觉着此地诡异,不宜深入,还是下山再做计较。然后,空旷无人的精舍之中,金石交铮,三道彩光自远处三圣桥上电射而出,遨游于一仞高的半空,缓缓荡下。那三人发卷如螺,又非传统佛陀法相,飘卷长发如天女,为首者左手持药壶,右手无畏印,又有日光、月光二菩萨胁侍左右,正是东方三圣。佛无男女,但三人维持佛门天女样貌,或许别有原因,至于三女打扮,有诗为证:
西天法曲曼声长,璎珞垂衣绝艳装。
盛宴殿中歌舞赏,华严海会惑君王。
青丝梳成数道短辫,天灵上象牙佛冠。
身披薄纱段段璎珞,下着大红镶金裙。
另穿紫袄云霞披肩,手执法器铜铃杵。
只见为首那佛女含笑颔首,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把象征救济众生的无畏印换做法论初转、讲道论经的说法印,笑容收敛,威严自生:
“既见如来,缘何不拜?”
“如来如来,如我来时,即为如来。汝等非我,我非汝等,何谓如来?既非如来,凭何要拜?”打完机锋的二娃决意揭破三女身份,但不彻底撕破脸皮,仅仅点出伪作真佛一层,并无其他表示。“道爷我闲云野鹤惯了,就是入灭佛陀历世,亦是不拜,更何况尔等三人伪作真佛?不若互通姓名~”
这三位撩人舞女飘荡到仙童身前三丈处,离地五尺,异口同声道:
“哀家摩耶。”“妾身菥蓂。”“小女度母。”
摩耶气质高洁,面相端庄,凌然不可侵犯,宛如三十二种功德相在身,于蓝毗尼园的无忧树下诞下佛佛祖;菥蓂烟视媚行,容颜摇曳,颦笑勾人心魄,执掌荣华富贵与气运业力,遭厄难后,于众神搅动乳海中与十六亿天女共重生,度母中正平和,温婉淑贤,的确小家碧玉,她就好似夜空中的繁星一点,掩盖在月华与群星的光芒之下,而内敛的慈悲真意又是救苦救难的外延。
三位佛女气象迥异,可合在一起、三美并立,偏生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橙衣男孩见此情形,施展千里眼神通破妄。两道精光从眼眶中爆射而出,照彻虚影。
真者恒真,假者自假。
破!
“区区孤魂野鬼,也敢在小爷面前装腔作势,喝!”
舌绽春雷,三影陡然消散,可又复聚。
“施主何苦如此相逼?”度母委屈跌坐,几欲留下泪来。
“呸,阴魂女鬼,为虎作伥,还敢有脸面狡辩?这法宝依照摄入者的记忆痕迹幻化万象,着实神异,可真处太真,全然无异,与我这所知一二的门外汉掌握的典籍细节一一吻合,是第一个破绽!第二个破绽便是那大雷音寺的牌匾居然不是以梵文写就,大抵是因为小爷我不通梵文名称,无从模仿。第三个破绽,即使群佛入灭,灵山故地,又哪里是我一个谪仙能够窥破的,分明这法宝主持的阵法都能稍稍蒙蔽我灵觉。”
虽然对女鬼的言语有所触动,可二娃仍硬起心肠,冷脸相对。
“施主有所不知,我等三人本是天竺国王的宫中侍妾,因平生多修善果,与佛有缘,特在百年之后化作舞迦蓝,随诸佛子正觉进入中原,不想传法途中为妖孽所拘,困锁在风月宝鉴中,强迫起舞演化佛门奥秘,助其触类旁通、提升修为。”
春眸湿润,娇滴滴的菥蓂也维持不住万般风情,只得化作闺怨浓厚的虞美人。
“空口无凭,若想取信于我,还得拿出真凭实据。倘若真如诸位所言,还请恕在下无礼。”似是起了错怪之情,葫芦仙君的态度较先前软了几分。
“施主适才显露千里眼神通,又知我佛门密辛,深谙释迦佛法,不如我等三人行舞迦蓝秘法,一观便知真伪。”三圣落落大方,举手磊落。
只见她素手半挽于膝前臀后,身形曲侧,柔蹲转体,忽而起立,脚踝回旋,倩影转动中璎珞纱衣纷飞,玉肌粉肤佛光流溢,鼻音哼曲天花乱坠,单看这份异象,却是佛门路数。
菥蓂飞升于摩耶夫人的身畔,飞烟缠绵玉体,秋波流转,与二娃眼神交接,妩媚传情。下一个呼吸,偏偏又猝然摆脱,袖转翩翩,若蝶振翅花间,她嫩股弹凸下一双修腿美足强健有致,隐透迷香。
至于那度母,顾盼生姿,小家碧玉,跏趺而坐,星母慈航度世,又犹如古代印竺的智慧母神,支配着原初懵懂的性欲动力。
“诸位善信,速从镜中出,缘法已现。”
三声不分先后,言出法随,十三位佛女凭空显化,展示神通。她们或持龙笛,樱唇贴孔,或弹琵琶,纤指抚弦,或鼓铁筝,柔荑捧乐,或吹长箫,檀口吮器。二娃走马观花般扫视过那十三位天女的姿容桃面和身段衣着。
他从中认出了女鬼们模仿的诸多形象,观世音虚妄、明见本心、从而得自在的观音相,又见法相寂静、殊妙庄严的七眼佛母,她治病延寿,身相白色,为息灾之意,双手双脚各有一眼,眉心中央亦有一眼,也可唤作“白度母”。此外种种,手持佛牙宝剑的摩利支天、许诺刀耕火种的地母、食婴鬼神欢喜母、无敌神女、夜叉、蛇神坚古丽、辩才天女萨拉斯瓦蒂……还有四名二娃认不得的天女形象。
声色犬马,不一而足,眉目撩拨,更胜春毒。
飞旋于空的菥蓂舞至少年身旁,不待其开口,又翩跹至其身侧,香涎濡声道:“这下施主可信了?”
飘荡阴魂血气渐丰,有凝结肉身之意,闻嗅芬芳的二娃历世久矣,依然莫名羞怯,一愣神,方才发现度母扶其右臂,菥蓂搂其左臂,摩耶环抱前身。这三名欢喜女菩萨们身段可谓温香软玉,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上,只要他主动一览,便可将她们三人纳入怀中。其余佛女演曲奏乐,将他包围当中,好奇的眸子内跳动着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可代替三位佛女,来伺候这位掉入风月宝鉴的受害者。
此时,回过神来的二娃才堪堪想到佛门神通中一门厉害手段,名曰十六天魔舞,专攻心魔大防,能洗练道基,逐步增益心境修为,亦可种魔外道,令敌寇自食恶果。
灵台清明的二娃本想反抗,可只见外围守候已久的辩才天女,抛出身为文殊菩萨明妃、代其执掌的慧剑,救苦救难的圣人度母接剑后露出愤恚破坏相,怒意斩向仙童,打断他后天的机心算盘,斩尽杂念,瞑目入睡的橙衣男孩返回先天境界,此时好似唯有本能残留。
摩耶夫人剥下璎珞,纱衣褪去,仅留一条黛紫色的古丽褶裙,这件低领短袖的紧身胸衣勾勒女性曲线,前面合拢的古丽褶裙后背镂空,身份尊贵的释迦母亲递出饱满乳鸽,殷红的乳尖外是一圈葡萄紫色的乳晕,熟妇的乳首喂至二娃的唇旁,任由这眉清目秀的小小娃子吮吸,虽说是喂奶之举,可摩耶夫人拉开前胸衣物的举止端庄严肃,神圣无邪,不辱贵女气度。
乳白色的母性汁液甜美可口,二娃忽觉一阵热力由内而外流窜涌动,气血窜动中施施然地抓着脚指头,如婴儿般蜷缩起了身体,返回了先天妙乐境界。那义母和金蛇都不曾带给他的母性慰藉,在这神秘法宝的灵异女鬼身上得到了充分满足,半眯眼睛的橙衣男孩嘟囔起乐不可支的小嘴,随意让摩耶擦拭着他嘴边的琼浆玉露。
葫芦郎君的肉体在风月宝鉴中的形象稍显虚无,和鬼魂渐近,扮演贵母的摩耶夫人侧卧于地,两腿叠起,轻勾裸足,腘窝膝盖丰致柔和,像是初为人母、被贪婪的孩子吮疼了葡萄,她轻轻抚过二娃的脸颊,推捏着男孩的肩膀,令他四仰八叉地朝天躺在罗汉精舍外的讲经地上,毫无风雅可言。
菥蓂俯下身段,从漂浮于空的佛门天女形象,落为财富与好运的赠予者,少女作态的她红晕粉颊,隔着橘色的裤子侍弄起了男孩的根茎要害,她垫出玉镯金环的手臂儿,一对柔掌分别拿捏住大腿和鸡儿间的腹股沟,徐徐发力按摩着,二娃的下身软筋顿时被这似懂非懂的天女震得痒麻交替,橘裤中间支起了小有规模的军帐,等候着女将军的攻陷。
可惜,桃腮噙笑的菥蓂少女并不打算将男孩淤积在其中的“匪乱”迅速平息,相反,她淘气地勾了勾指头,踏出她那弯月脚弓的棕肤美足,以犹然渗着脚汗的足底摩擦起了男孩衣物下的小家伙,踩踏龟首,脚弓包圆,磨蹭冠沟,技法环切,打着转的小脚丫压住二娃的茎身,逐步施加力道的菥蓂对着施主的小肚肚一蹭一蹭,仿佛想看看这故作出尘的道士到底能把他的俗念潜藏到什么时候?
“呜呜~还挺能藏的嘛❤”
脚丫抽回时,已然沾有男孩隔裤喷发的先走汁,可不想把白浆迅速榨出的菥蓂再度飞升,和摩耶夫人一道捧着呈小儿态的葫芦郎君,把男孩带到空中后,即使他无知无觉,也能漂浮翱翔,就像是施了什么术法似的,而气血精关半开的他也愈发和困锁风月宝鉴中的佛女们类似了。
菥蓂游至男孩的腿边,含笑瞧着他卷起的小脚脚,嫩白可爱的两只足儿落在了她的手里,这女鬼怎么会轻易放过好玩的玩具呢~她两手轻柔地捏住男孩的右脚,一手捏住大拇趾,一手摄住小拇趾,掰开一定距离后,朝面色微微不适、似是怕冷的二娃脚趾间吹吐兰气,痒得天性敏感的二娃咯咯直笑,失了后天智慧的他就算保有先天慧根,再恢复神智前也不能防范佛女们一星半点的调教。
菥蓂探出五指,金玉彩绘的长尖彩甲收缩撩拨着男孩微凹的脚心,细腻的脚纹出卖了葫芦郎君惧怕挠痒的事实,为了沟通灵气,他的骨肉皮囊确实较别的弟兄更为敏感,忽而竖着脚底板一挠而下,忽而在脚趾间游戏流浪,天女的指法搔得本就不欲压抑天性的二娃异常欢喜,就像是懵懂无知的少年郎和青梅竹马探讨彼此身上的异同那般,萌发的肉欲和迷糊的童趣搅拌纠缠,妙乐真谛在葫芦仙君的骨髓中悄然滋养。
在摩耶夫人的母性投喂以及菥蓂天女的少年启蒙之后,成熟的性意识理应从种子成长为了参天大树,而这一步的完成者,居然是象征原初性欲动力的智慧母神——救难度母,她将男孩翻覆过来,脸面朝地,轻刮着结实背脊的重要穴位,跨骑在二娃的身上。她的两手拇指顶着他的肾俞穴位,像是输送气力那般,充实地运臂发力,哼哼唧唧的葫芦郎君在印竺秘法的调教下终于把他勃大的二弟悉数去了伞盖,肉嫩的内里雁首自少许发黑的鸟皮中脱出,令外围的十三天女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素手的极致撸动,嫩足的缓慢碾磨,朱唇的饥渴吮弄,媾户的无魇强吸……因各种原因困在风月宝鉴内的女鬼极度渴求着气血的滋润补充,各怀绝技的天女相阴魂业已等候着自己进食时的快慰。每每有一受害者进入风月宝鉴,便会被这优胜劣汰存下的十六佛门天女携手擒下种魔,多少豪杰大侠、逍遥仙人都折损在了她们手下,这位男童身姿的谪仙……在她们眼中,自然也不例外。
种魔之术功成,二八少男陷落。什么葫芦娃子,都是不堪忍耐色戒的少年郎罢了。只不过稍许撩动了他崇道抑佛的心理,又用佛门典故镇压了他喜好与兄弟攀比的心神,最终来了句“即见如来,缘何不拜”的质问,待其反问破绽,自鸣得意,就可不讲武德、欺诈偷袭,等慧剑斩入,断了他一切反抗余地,还不是搓圆捏扁、随意为之?
至于这十六佛女的形象,通过风月宝鉴暗示男孩嗜好色欲,无面阴魂便可幻化得法。
“既要辱没他的身心,何不令这恋足小子舔脚儿?”蛇神坚古丽乃是探知到金蛇妖姬足调所化的女鬼,灵觉一现,踊跃提议,她是侯君集灭高昌时,因缘巧合被收纳的富家千金,还是改不掉这调驯男奴的嗜好。
二娃的识海里被塞入了坚古丽赋予的幻象,在那真实得无有错漏的幻觉里,他成了被提婆达多挑唆攻击释迦牟尼的恶象,区区几坛醉酒就将他所收买了,鼻子下垂,醉醺醺的他享受着提婆达多供给的鲜美处女,将长长的象鼻攻入她们的美蚌,嫩得滴水的少女赤阴惨遭可怖撕裂,对于积年寡妇都过于凶悍的插入在柔弱女子身上更是难以承受的痛楚,对凡夫俗子施虐的无边快乐冲刷着护世仙童的道德底线,像他展露破坏纲常之后的另外一面——那愈堕愈深的欢乐深渊。
而当他厌倦了罪恶的任性施为,想要装模作样地忏悔罪过,来重新恢复底线时,只需要像传说里恶象匍匐在佛祖脚下那般便可,佛祖为龙汝为象,龙象皆是释宗护法,听了佛祖的偈子的二娃虔诚地跪下,憨直地伸出舌头,舔弄着蛇神坚古丽的美脚,往日受金蛇调教的屈辱记忆重新浮现,令他的鸡儿梆硬发直,两次受辱的桃色屈服似乎把住了他的所有神智,只要维持这假模假样的懊悔,死后便能升上三十三天,得到天女们的无尽宠爱。
“真麻烦~你们就不能快点榨嘛~离上次有这个道行的仙人落难已经快一百年了❤”嘴角獠牙凸起的女夜叉扇动着背后的肉质翼膜,容貌美艳,可一对红眼间充满嗜杀食肉的原始冲动,舔舐樱唇的长舌利齿恨不得现在便扑上去,嚼弄男孩的脚丫至筋连肉烂,再唤醒其神志,于疯癫绝望中大快朵颐。
她生前是凶名昭著的西域女匪,人送外号“花一枝”,专做剪径买卖,袭掠各国商队乃至军队,生冷不忌,生食人肉的癖好于死后亦不消退,反而是唤回生前活人记忆的不二法子。
“老十六,你还是一等一的性子急,不若在他最擅长的辞赋上折辱他。风月宝鉴,释迦故里,龙须盘,虎应卧,不识真幻佛教,小小道童,可笑可笑。”
“哼!他都没智力了,你秀给谁看?”夜叉女冷然以对,众所周知,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六个女鬼吸了那么多男奴魂魄,彼此数百年来争斗不休,那关系更为错综复杂,一时间冷场,互相对视间派系明暗、波云诡谲,更是叫人大开眼界。
这风月宝鉴中能尊为十六天女,哪个手底下没点无辜人命,但如今法宝受制于黄泉仙子,又授权给了朱儿碧儿,用以擒获葫芦郎君,再内斗,未免有点得不偿失,不若相忍为国,捱到功成名就,各自化虚为实,倒魔为佛,逆证果位,岂不美哉?
“说笑罢了,何必如此……”
“夜叉妹妹就是嘴上没遮拦~辩才妹子,莫往心里去。”
“对头,不妨我们胡人姐妹来对对对子,汉人玩意儿,好久不玩了❤”
“嗯……”
“山水恶墓,李聃关外,男需德,女求福,未怪虚实道门,大大鬼女,天真天真。”
“过于追求工整,斧凿太甚,李聃关外一句,用了西出函谷关的典故,勉勉强强,可这大大鬼女又是什么东西?还敢说诸位姐妹天真天真?”辩才太女萨拉斯瓦蒂环视过修持十六天魔舞的女鬼一圈,却没发现对这对子的人选。
只见原本还躺在她们中间的橙衣橘裤男孩懒洋洋地打了哈欠,像是午睡起来那样子,扇了扇巴掌,解释道:“李聃关外,待会儿解释,大大鬼女,自然是说尔等胸大无脑啦❤女子又不是男丁,说天真天真,也很正常,总不能丁真丁真吧~你看那夜叉笑得狰狞模样,一点都不纯真嘛~”
浑如市井无赖的仙童冲着不知所措的女郎们接着卖弄口舌,挑衅道:“再送你们个横批吧……呃,看你们胡女较多,就来个‘老子化胡,佛本是道’。”
原本还持家良母样子的度母犹如泼妇,走心魔道路的女鬼本就魂魄有缺,哪能控制得住情绪,转身喝问辩才天女:“你那慧剑没把他砍傻不成?”
“她的那把是雌的,我的这把是公的,母人见了老公,可就不好使咯~”灵台宝剑磨砺出,二娃颅顶的那柄琉璃慧剑清澈无瑕,品相远胜委委屈屈的辩才天女握持的那把。他系好裤腰带,跳上提婆达多用来砸释迦牟尼的那块石头,抱臂冷笑。
“原来你也有专攻心神的神通,倒是我等孟浪了。”摩耶夫人口吐莲花,天花乱坠,安的心思不言自明,还想以蜜语谎言拉二娃下水。
“你现在的想法是:反正这里是我主场,你个小小娃子还能持久战不成?”
“反……”
二娃几乎同时和暴怒的夜叉女开口,把十六佛女的谋算点破,气得数人业已有愤恚相,怕是立刻当场翻脸。“我呢~打不过你们,可以跑嘛~”
“呵呵,这风月宝鉴源自观世音心经,乃是观音大士斩魔闪念炼就的宝物,可勾连虚实,你这灵肉进来容易,出去可难呐❤为什么要反抗我们呢?乖乖被吸干,不好吗?刚才被我踩得可爽了,不是吗?”菥蓂摸了摸脚底的男汁粘液,从春心萌发的少女样子化为搔首弄姿的浪荡婊子,痴痴地吸着手指。
“这些道爷在平安里玩厌的把戏,小妞你就别来班门弄斧了~你那脚下技术可真有够次的,真下面痒得了,不如小爷来介绍点丘八给你,如何?”挤眉弄眼的二娃毕竟可是经历俗世三十年的守护者,如今的他玩起这些油滑腔调,可不输这卖肉骚妞。
“你等好了!”
众修炼魔道的女鬼阴气森森地逼近,福缘深厚、气象不凡的罗汉精舍亦虚化不见,灵山崩解,天摇地动,远处凌云渡石碑碎裂,字形变化,是为阿鼻地狱。欲火烧灼,癖念痛燃,刺得二娃皮肤干燥、有皲裂之感。
“溜了溜了~”浑然无惧的仙童打了个响指,霎时间,一抹气机勾连,闯入风月宝鉴,在被摄入这佛门法宝前,流落在外的阴阳环是他的翻盘伏笔,只一刹那,贯通内外锁禁了这件法宝七八成的法理纹路,趁这一瞬破绽,葫芦郎君的二当家长笑一声,悠然离境,空余堕入魔道的女鬼们无能狂怒。
外界书页吞吐间,一道橘色光芒破镜而出,二娃狼狈地在阵眼附近的地上落脚,险些摔个跟头,而被他拾起阴阳环锁住的风月宝鉴则恢复了古朴书籍的样子,内里页面灰扑扑的,不复镜子的金属质感。头顶流出的细密汗珠显示仙童绝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番游刃有余,险些翻车的恐惧还是攥住过他的神智。
“不过,总胜过无知无觉地就着了道,傻呵呵地乐死在女鬼手里好。释迦生母摩耶?抑或魔邪?佚名曾言,佛魔一体,果然不外如是,不及我溯本清源,玄门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