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伍德在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时,T在小声地喊着M的名字。
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她或许还在做梦吧。
不过和后来的经历相比,T更疑心做梦的是自己。
这支尽是逃兵的六人小队在数月后的部落内斗中同精灵结缘,并从精灵群落那里得到了一艘受到祝福的大船。伍德等人随后护着公国的二人再度击退追来的帝国军,以“黑船队”的名号立于世间。
他们先是驾船横越帝国的海域,然后经由大河逆流而上,在联邦各自治州的混战中横插一脚。在内河航行期间,黑船队不仅和联盟发生了联系,还在魔族势力范围里反复穿行,最终完成了从海路证明“世界是圆的”这一观点的壮举。他们于短短三年内成为这个世界不可忽视的海上一霸。身为伍德小队的一员,T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黑船队的崛起。
伍德的眼光一点都不错。诸国的精力皆被大陆上的利益给牵扯住,只能通过资助冒险家的手段对海洋施加影响力。他们在海上纵横自如、神出鬼没,不受任何统治者的控制。说到底,暴风骤雨要比关卡、要塞的盘问和敲诈可爱得多。
至于黑船队这边,为应付旅途中的种种艰难险阻,小队里的大多数成员都掌握了相应的力量。
除了T。他仍是那个“擅长逃跑的T”。
而T和女武神的重逢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征兆。
那一天,用完午餐的他如往常一样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翻看着从施马尔那儿借来的历史书。忽闻“吱呀”一声,腥咸的海风一股脑的涌入房间。
“谁啊?不敲门吗?”意识到房门被推开的T抬头看去。只见他的那位“老朋友”就站在门口,脸上尽是似笑非笑的闲适。岁月不曾在他们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痕迹,乃至于互相发现对方异常的两人皆立时回想起三年前在戴森城度过的那段时光。一切都恍如昨日。
逃兵一看清来者何人,脸色随即沉了下来。纵然晓得海风不会对施马尔用多种魔术精心装订保养的书造成损害,他亦依然将书合起并用油纸包好放在桌上。
女武神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等到T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她才开口:“这么不欢迎我?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我好像跟你说过,以后最好都不要再见了。”T说,“我看见你就觉得晦气。”
这是实话。自从黑船队出海以来,帝国仍旧坚持不懈地派遣军队、高手追击他们,而且那些追杀者明摆着是要把伍德一行人连同公国的后裔统统杀光。这很难不让T疑心女武神是否在其中做过什么手脚。
“啊拉,伍德先生在见到我之后不是很欢迎我上船叙旧吗?我还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呢。”安反手勾了一下门沿,房门顺着势头渐渐关上。
咣当。安背靠房门,封死了T出去的路。
T冷静地注视着她:“那是由于伍德他们不清楚你究竟是谁。对他们来说,你是那个在我们北上时无私地提供过帮助的美人。仅此而已。”帝国的女武神缄默片刻,缓缓问道:“M小姐呢?”
“她在睡觉。”T不认为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当然,他怀疑M现今的状态和女武神有关这个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样啊……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远远地凝视着逃兵那数十年不变的面庞。
“你为什么会不相信山盟海誓这种东西?”
他顿时为之一愣:“你隔了三年过来,就是想问我这个?”在T眼中,这等小问题根本不必劳烦女武神亲自来问。她只需随随便便地探查一下T的内心即可,却如此大费周章。这不禁令T觉得——
“你脑子有病。”他脱口而出。
“虽然你三年前就这么说过一次,但这不意味着你说第二遍的时候我不会生气。”说着说着,安便欺近T的身前,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床上,接着就往他的腿上一坐。反应速度和身体性能皆远逊于对方的T毫无还手之力。
她双手压在T的肚皮上:“现在愿意好好说话了吗?”“我倒是很好奇你问我那个问题的理由。”T只觉自己被吃得死死的,“不过我还是依你的规矩,先回答你的问题。”
他眉头拧了拧,似是在踌躇,很快就又释然地舒展开来。
“我不清楚你能否理解。一个朋友以前和我说过,人类的爱情可能是一种化学反应,受到自身周期性分泌的某种物质的影响。这种物质分泌多了,便会让人构建出爱情永恒的虚幻。然而那仅仅是一次会过去的激情,这种物质是会随周期的减少分泌的。当它分泌得少了,恋人间的感情将逐渐冷却,甚至会导致两人的诀别。”
“当然,这只是一个说法。可我有时确实会想:当潮水退去之际,我是否还会爱着那个她?我真的应该对爱人许下有概率不会兑现的诺言吗?”
T轻轻一笑:“你看,我这样渺小的人就是如此矫情。”
女武神按着肚皮的手稍稍用上了力道:“我觉得矫情是很正常的事。”“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一样。”逃兵试图将少女的手推开,奈何对方纹丝不动,“读心和理解一个人大多数时候绝非是什么同义词呀,女武神小姐。”
安俯视着身下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摆臭脸的是他,在自己面前说蠢话的是他,在自己面前温和地笑着的也是他。这些皆是真正的他,他没有说谎。
T忽然敛容道:“话说,你现在能把我放开吗?不然我会以为你想强奸我。”“我要追加一个问题。”安的不依不饶使他颇感不安,“你不回答,我就真的动手。”
“那我拒绝。”
拳头霎时间就已越过逃兵的话语,挟着劲风朝少女的俏脸呼啸而来。安随意地将头稍稍一偏,在避开明枪的同时以空出的右手解决了男人对自己腹部的偷袭。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在安控制住T左拳的那一刹,她立马察觉到T的这一招完全没有施力。
“抱歉啦。”以他的这一句话为原点,那只拳头登时炸裂开来。
少女的眼中充斥着血肉横飞。而爆炸威力之大则很难不让人萌生出对黄色炸药的联想。没有刻意去预判的女武神受此冲击再也无法稳坐在T的腿上,不得不顺势后仰且连退十几步。待到安的后背再度靠在门上时,她终于将屋内所遍布的惨状尽收眼底。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的T痛得脸青唇白。血液不停从左手手腕的断口汩汩流出,逸出少女听来悦耳的声音,浸润着他周遭的所有。而白发女武神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逃兵的左手与屋内的景象以同样缓慢的步调恢复成原样,她深知那是T自身能力的一种体现。
好在两边都没有继续交锋的意图,否则房间里的战况只会变得更加惨烈。
少女舔舐着唇上尚未消失的血渍:“我说的动手是要动手强奸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逃兵连连摇头:“不管你指的是什么含义,我都不喜欢。”
尽管T口头上这么说,可他自知现今这种情况已经跟他自己喜不喜欢没多大关系了。他在独处时往往都会预先设下自己的领域,这次亦不例外,然而安看都不看便径自闯了进来;他运用能力使自己的肉体力量反转,想要将安压在肚子上的手挪开,然而少女依旧保持了对他的压制。
与此同时,女武神轻轻松松地从T那里夺过了领域的主导权。即便T向外大声求救,屋外的人亦不会察觉到房间的任何异样。
假如以上这些还能用“那几种能力是向故人们借来的,自己难以充分发挥其价值”这一理由来搪塞,方才的自爆就直接令T无话可说:因为他用自身能力引发的攻击根本没有在安的身上奏效。安退得那么远只是为了预先堵住T逃出房间的路。
纵然经历了戴森城那次一败涂地的近身战,纵然先前的几次抗议皆以失败告终,T也不肯就此放弃。可安一旦和T拉开距离,他便连尝试对女武神使用M的能力的机会都失去了。虽然对他来说尚有拆掉房间逃走这个办法,但是——
“你当然可以把这些破木板拆掉,哪怕它们有着精灵和神明的祝福。”说到这儿的女武神活泼地吐了吐舌头,“可之后发生的事我就不保证了。你或许能抱着佩刀陪伍德那群人一同溺死在海里,一遍又一遍。”
但是他乘坐的船正处于远洋航行的状态。
“死不掉”对弱小的家伙来说只不过是一种煎熬。无论女武神给予了T多少选项,他最后都会发现自己可选的选项寥寥无几。
“我不会那么做。”逃兵在努力地保证心态的平和。他用右手去够放在枕头底下的佩刀,恢复了一半的左手依旧在滴下鲜血。“哎呀呀,刚才那般粗暴地对待女孩子的是谁啊?”白发女武神衣服上的血沫已尽皆消去,“我其实挺不明白,自打树林那次会面以来,你为什么从来不愿给我好脸色看。”
“这个问题我在三年前应该回答过。”
“那顶多算一半。还有另一半。”少女打开房门。
海的气息再度一拥而入,冲散了屋内的血腥。远方是一望无垠的湛蓝,衬出船上浪人那望不见盼头的孤独。
逃兵将佩刀悬在腰间,跟在安的身后走出了房门。女武神既然敢领着他出来,那就说明她不怕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更何况T如今唯有照着少女的要求去做。
两人扶着栏杆,面朝大海。
“嘶……”T手上的伤还没好全,“按道理来讲,不应当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吗?”白发少女吃吃地笑起来:“我也有想要不讲道理的时候。”逃兵沉默了一阵子,显然是记起了戴森城的事:“……确实。只是我大概也不用问你了。毕竟除开M以外,没有人会把那么无聊的问题憋在心里,而不愿坦率地向我寻求答案。”
“你怎么就确定我就是M小姐的传声筒呢?因为你觉得那个问题无聊?”
“我不会由于她的问题无聊而拒绝回答,凭这一点便足够了。”
他扭头看了安一眼,很快又转过去:“那个问题我会认为无聊,你会认为无聊,很多人都会如此认为。可当事人不会那么想。她一定对你说过‘T这种人,我再了解不过了’这样的话吧?这些都是一样的道理。”
是M不敢问。安瞬间就明白了。
“至于你提到的三年前那个问题,你应该早就清楚那另一半的答案,如今还故意来问我。”T瞥了瞥自己的左手,“你可真是个人渣。”
“不过我也是。明明无法对喜欢的人承诺一生的爱,却还要不自量力地去挑战一下。明明离事实出轨就差临门一脚,却还要将喜欢的人捆在身边。”
她望着男人那只伤感的左手,回想起自己在某个世界读过的四句诗。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少女的心再一次热了起来。
她垂着头:“我若是说,我有点喜欢你。你会怎么想?”
他讥刺道:“说笑是帝国特有的辞别仪式吗?”
女武神牵过T的左手,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依旧在淌血的创口。逃兵吃痛,想让左手逃回来,得到的则是对方的紧握不放。
“也许是吧。”她说。
对女武神而言,没有“活得久就必须看得透”这一说。她的确有不少和寻常人不同的地方,但她的“异常”并未抹去她的“正常”。她会像普通人那样看待时间,会像普通人那样遵守诺言,会像普通人那样怀揣好奇心……同样的,她会像普通人那样看待感情。
她窥探逃兵的过去,得知他是因“异常”而变得“正常”之人。自我厌恶的逃兵会讨厌同类,这是银发少女可以接受的事。归根结底,他们或许能从对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可那终究是不一样的。烂人亦有不同的烂法。安是劣迹斑斑的残酷女武神,T则是对自己的理想嗤之以鼻的旅行者。女武神对自己的腐败已然不再上心,她不明白的是一个对未来不抱任何期待的消极人为何还是决定踏上救世之路。
在众多的过去中,她恍惚间瞧见了只剩骨架的“人”在给它自己装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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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无法对喜欢的人承诺一生的爱,却还要不自量力地去挑战一下。
无名女孩在为梦中的客人循环播放逃兵那绝不逃避的告白。
——明明离事实出轨就差临门一脚,却还要将喜欢的人捆在身边。
棕发少女唯有一边听着恋人的心声流泪,一边不断地重复着高潮。
在离开戴森城以后,M做春梦的次数逐年减少。正当她以为自己能彻底远离梦魇之时,她蓦然间发现那个女孩又回来了。而对方摆弄情欲的手段不但毫无收敛,还变本加厉。
“真好啊。”即使周围无比吵闹,无名女孩的声音亦还是清晰地传入M耳中,“我们亲爱的M小姐在得知恋人真实的想法后,想必十分开心吧?”
棕发少女“呜呜嗯嗯”地叫唤着。粗糙的绳索缚住了她,同时勾勒出她的柔软。用魔术细心固定住的跳蛋似乎有着无尽的动力,疯狂地刺激她的乳头。特制的按摩棒深深地插在M的菊穴里,震动幅度之剧烈足以令少女的身心兼具痛苦和快感。
催情的咒术和药物也在M不知情的时候发挥它们的效力。少女不时扭动娇躯,想要摆脱玩具的纠缠。然而无名女孩预先将增加敏感度的乳液涂遍了M的周身,瘙痒感在那份挣扎的激励下反复侵蚀着少女的心智。无名女孩使用的每一件调教用具皆恪守其职责。它们描画出的音符合在一处,便奏响了施虐者愉悦的乐章,而棕发少女的呜咽就是最佳的伴奏。
M不记得自己绝顶了多少次。她只知道无名女孩至今不允许自己得到那份圆满的欢愉。
“对了,M小姐你没法答话。”无名女孩解开了M嘴上的布条。施虐者两指夹着的那条布已然湿透,受虐者则在恣情的淫叫中又一次泄身:“噫呀啊啊啊啊啊!!!!”
洁白的娇躯阵阵痉挛,情爱的激流汹涌地喷发出来。双目空洞的M将头歪向一边,以背德为佐料的绝顶不停榨取着她那不多的体力。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那种感觉。
这时,M感觉到自己的后脑下多了一张垫子。
略硬,却不乏安心感。
少女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她仰望,映出的是无名女孩翻转过来的微笑。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落下。
施虐者轻柔地拭去受虐者的泪水,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自船上那次对谈开始,女武神私下去找那名逃兵谈心的次数日趋增加。
她真的只是想和他谈心。尽管交谈多数情况下是发生在M和安之间。
有时,M会拉着T加入到她们的对话之中。有时,安会给黑船队的旅行提供一些小小的提示。而T很少主动开口。一方面,他是黑船队的顾问兼临时船医,常常会有其他船员来请他帮忙。另一方面,T待在她们旁边基本都是为了监视某位用干扰能力掩藏自身存在的女武神,从不懈怠。
M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每当她打算向T寻求答案时,安就会让她打消这一想法。这形成了某种在M看来相当吊诡的默契。
棕发少女瞄了瞄T临走时沏好的绿茶。她起初和T随口提过几句说客人喜欢喝联盟产的绿茶,没成想他之后真的买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T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一旦M想要,他一般二话不说,有求必应。他甚至恳切地对M说:“倘若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恋人的这份贴心同样令M不安。
她只不过是日复一日地要为短暂的沉睡空出时间而已。
“真好喝。”那位嗜好饮茶的银发女孩惬意地喝着茶水。
今天亦是和平的一天。黑船几天前便驶离帝国地界,只要明天在帝国与联邦间的某座废城做好补给,黑船队就能迎接之后在联邦和魔族领地的冒险。虽说帝国对黑船队的通缉令至今没有撤下,但应该没有多少人敢来攻击现在的黑船队吧。
就在M胡思乱想之际,走开没多久的T打开了房门。他见两名少女并肩而坐,先犹豫了几秒,随即便将门关好。“怎么啦?”M想从T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逃兵抿了抿嘴唇,好半天才道:“……M,你能不能在隔壁房间稍微待一会儿?”
棕发少女的预感似乎没错。
然而她对T的请求没有什么异议。不是她心大。她晓得自己对T和A的纠葛了解得不算多。自己若是在场的话,他们有些事情想来是绝不会诉诸言语的。
在少女的灵体穿过木板墙以后,女武神喝下了最后一口绿茶。顷刻间,逃兵的躯体接收到一阵令他不适的压迫感。
“您竟然跟吊靴鬼一样追着这艘船追了大半年。”无能之人早已习惯被强者所压迫,“请问您是不是把我先前的拒绝当成客套话了?”
“您竟然跟胆小鬼一样无视我到现在。”血腥的女武神效仿T的口吻调笑道,“请问您是不是真的把我先前的告白当成玩笑话了?”
T不由自主地细细端详起面前的少女。她今天未如往常那样用浅蓝和白的明媚为自己调色,而是穿着一条露肩的漆黑礼裙。为茶水所浸润的嘴唇与寂静的双眼交相辉映,曼妙的身姿显得是那么的落寞。这些皆使她看上去庄重自持而又不至过分的疏离,营造出一股摄人的魅力。
只要有人冷静到能想起她的身份,明亮的绿瞳便与渗人的鬼火无异,纤巧的双手亦会成为兵器的同义词。奈何不少雄性的荒诞之处就在于飞蛾扑火这四个字,当年和菲克拿女武神开涮的T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而安的声线则似是陷进了悠久的回忆里:“你知道么?我曾经有过许多听起来蛮蠢的代号,血腥公主、帝国之剑、君临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当今人们皆以通用语称我为女武神,实际上这个代号还是某位异世界的客人赠予我的。而这个称谓在其他的世界有另一套说法。”
“瓦尔基里?”这是常识。
白发少女莞尔一笑,却没有直接把话题接续下去:“我从不讳言我的放纵,但我也从来不会和不想做的对象做爱,正如你们所知的瓦尔基里一样。”她抱着右膝坐在T的床上,以膝为枕,侧脸看向门口的逃兵。哪怕会因此藏不住裙下风光,少女亦淡然置之,神态自若。动与静的无缝切换让人叹为观止。
“可我不想和你做。”逃兵摘下眼镜,并将之放进衣兜里。
“所以说,是‘我’。你我都明白,我若不主动的话,你不会做出任何回应。”她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他,“我想和你做到最后一步,而且我真的能付诸实践。然而我心生渴望的那两次,你都拒绝了。”
安的声音渐渐压抑不住。
“你说读心不等于理解。的确。嘴上说着要把三川镇的人出卖给帝国以活命,在骗帝国人退兵时却还是答应承担最麻烦的任务。在帝国斥候被部落团灭以后,你会将他们残存的衣物保存下来以铭记他们的牺牲。你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事情的发展不像我猜测的那样坏就好了’,你会暗暗担心我会和你的那位旧识一样选择自我毁灭。相仿的自虐、漫长的孤独……你这个半吊子的烂人!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啊?!”
那是控诉。
“是的,我承认,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那无意义的坚持,喜欢你那口是心非的善意。连你的那份自我厌恶、自暴自弃,我都是喜欢的。”
此时此刻,与男人相隔不远的人非是什么帝国的女武神,而仅仅是一位对喜欢的对象表露真情的少女。
“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答案。”
她是认真的,正视对方存在的T在心中苦笑。不远处的少女能够读心,还长期和自己以及M打交道。她理当晓得逃兵的答案会是什么。即使如此,她仍然想听到自己亲口做出的回复。该说她和自己确实有相近之处呢,还是说她打算就此断了念想呢?
T并不想说什么“女武神看男人眼光差”之类近乎自贬的话,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瞧不起对方。说实在的,根据对方的反应,他也不晓得自己在当下的场景下应说什么才好。
不过,他必须掐去自己内心那微微露头的嫩芽。
“……恋爱不是用来敷在伤口上的麻药。”逃兵说,“我只能祝福你,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