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地在以非自然的方式被重塑，土质发黑，表明其具有强烈胀缩和扰动特性的粘质。

　　地球上现存的黑土有机物大约在3%在10%间，而这里的肥力深厚到了赤足无法在其上行走的程度，更别提不断的蒙脱化和开裂令大片土壤以反科学的速度上下翻转。

　　死意……从极端的生机中诞生。

　　汽车、柏油马路、天桥、摩天大楼……人类自傲的文明在自然的歇斯底里中惨遭吞没。

　　“化为我的养分吧～”

　　那个女人迈出了自降世以来的第一步，大腿和小腿在玉膝的曲直下联动美脚踏下。

　　于是，一股难以抗拒的震动自中传出。

　　在空间扭曲中蕴藏的惊天动能由此从伊西丝的“圈”边向外释放。

　　不消几分钟，本州岛的各城市便在电视台上放出了地震警告：震源北海道札幌8.2级地震。

　　在那之前，被黑土困在地下的数万市民正遭受着远超大地怒吼的折磨。

　　稀薄的空气在夹层中分外可贵，幸存者们张口呼吸时，对潜藏的危险一无所知。

　　概因被改造成嗜氧习性的地底魔物们正以非分的速率向上突进……然后狩猎。

　　蚯蚓……一种安分到足以上教科书和童话的生物，向来是传统农业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此刻却化生为极速繁殖的猎杀者。

　　期初或许只是裸露在外的躯干轻微发痒，随后少许的痛楚为因早前恐惧发散的肾上腺激素遮盖，再次……这种被称为底栖魔蚓的怪物从伤口中钻入，散发麻醉质的同时汲取宿主的养分。

　　或许这也是出自蚯蚓厌光恶震的本能吧。

　　羟色胺神经元和多巴胺能神经元在异常的兴奋中分泌二羟基苯基丙氨酸和内肽啡，这种类似吸食海洛因般的快感迫使他们舒适放松，待飘飘欲仙的反应消失后，电生理的紊乱和残存的肌肉绷紧催促他们扒拉开残砖碎瓦，依照底栖魔蚓的本能寻找下一位宿主。

　　精神恍惚的难民不清楚的是，雌雄同体的怪物早早寄宿在他们的肠道内利用所获繁衍起了下一代。

　　只要暗示中的目标一经达成，留给他们的只能是千疮百孔的下肢与旧忆重惊的骇人痛楚。

　　假若是男性的话，这些“可爱”的小怪物可能还会在前列腺上交缠繁殖，给予夺取他们生命和尊严的最后一击。

　　“繁殖和性欲”……两大概念在伊西丝脚下的地底世界支撑着她的威能，愈来愈多的生物朝着恐怖的方向逐次演进，而那些死于非命的人们又被“葬礼”这一神职从阴间拉起。

　　“黑土”填充了那些或大或小的豁口，呆滞的眼神透着油绿冥火，坚决地爬出软化如泥的地表，或失去关节般软瘫着望向天空，或默不作声地冲向歪倒的高层建筑中捕杀生前的同类。

　　人间炼狱。

　　不，或许该说，这业已不在人间。

　　徒手拧下又一个来犯的“死徒”脑袋，LEVY忍着发作着的烟瘾，一手提携着小鸟，一手扔掉恶臭脑壳，展开单手换弹的绝技。

　　她所在的建筑大概与地面呈70度角，高约60余米，侥幸和另一栋写字楼交叠支撑，没有下陷进宛若死域的泥土里。

　　“我说，你要是肯识相放了……咳咳……我……”

　　女狩魔人的腰间别着一个模样凄惨的血族头颅，喉咙的切面光滑，大抵是被什么利器切割所致。

　　后脑勺尚能和莱薇的翘臀接触，想来这是“绅士”的血华消散前最后的艳福咯。

　　“我不杀你的原因有二，一是你得为某个老头的死多受点折磨，二是指望你透露点关于面前这个……鬼东西的信息。”

　　换完弹的手炮枪柄狠砸在俘虏的脑壳上，LEVY极目远眺，却还是难以看清BOSS的身形。

　　“希尔丽丝……她真地还好吗？”

　　灵魂波动传来身边安德鲁的隐晦心声，蓝羽射手的眼眸勾起些许嫉妒。

　　被动接收模式下都能听得那么清晰……这闷骚的小子看来是的确心急。

　　木鸾滑翔天际，斜楼房顶的魅魔，全员到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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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nished with my woman'cause she couldn't help me with my mind

　　弃绝我妻，为伊不明我心。

　　people think I'm insane because I am frowning all the time

　　世人皆以为我疯魔，只因我郁郁寡欢，笑颜揭过。

　　——《Paranoid》

　　从她劝我离开北海道这个是非之地时，我就该明白，她也有她的难言之隐。

　　正如同我时常被缺少父亲的内向性格和中落家道的命运压得喘不过气来，猫……不……是希尔丽丝她也有只属于她的迷茫和痛苦。

　　但是，我和任何人的青年时期一样，总是关注自我多过关注他人。

　　青年们同理心和妥协的缺失往往使得人际交往中的种种矛盾尖锐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还好，我还有改正的机会。

　　“Andrew……”它绰立在电视塔的尖端上，底下是旋转着的无边黑泥和其中涌现的“死徒”。

　　截然相反的肤色、纤细锐利的体型和极尽冷酷的猎杀气息……是的，若不是面甲开口的琼鼻檀口还是本来面目，安德鲁决计认不出这怪物会是他的搭档。

　　先前LEVY提出机动性较强的她去接应后辈，让恢复力和续航能力更有优势的希尔丽丝留下时，“半魅魔”不曾表示过反对——尽管她和搭档间的私人情感更为浓烈，但那也未曾令她的理智下线。

　　可是，当这隔岸相望的一幕切实发生。

　　搭档眼中那潜藏的嫌恶和猜忌被确实领略……代号为猫的狩魔人心神失守，深入死徒腹腔内的尻尾为陡然凝结的黑土陷住，眼睁睁地目睹四下一拥而上的伊西丝造物扑上。

　　大约八百米。

　　可恶！使用打得到如此远距离的大口径枪械的话会误伤……

　　“把我扔过去！”

　　以你现在的身体开启微缩型氮气弹射装置……

　　“快！”

　　是的，人生中有一些决定，做了事后多半会心生遗憾，但有那么几个决定，不做的话，那可是后悔。

　　极速增生的鳞片和骨板遍布莱薇的半边身子，露脐装的上半运动胸衣爆开大半，近乎坠下，瞬间出力达到可以掀起东风卡车的可怕水准，保险起见，女狩魔人选择抓住安德鲁的躯干，给了他足够的缓冲时间。

　　“你倒是轻点啊，本大爷可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名为绅士的人造血族还在摆谱刷存在感，但他还是真地担心捆绑用绳发生不测。

　　不过根据某部格斗游戏的IMBA主角同样干出过把小BOSS的脑袋挂在屁股后面、当手电筒/故事会的经验，这种情形想来也不会在本书中发生。

　　狩魔人的身形受动能的驱使飞出数十米，待下降趋势稍一出现，电磁阀便立时启动，气瓶中的N2O便疯狂地灌入微缩引擎中，这项不成熟的NOS挂载单兵设备因其危险性和不可控性没有列入安德鲁的常用装备之中。

　　例如若在和史莱姆交战时使用只能用来逃跑，快速突击的稳定性根本得不到保证。

　　其不轻的重量还会拖累常规状态的机动性，最可怕的是要是被高热攻击击中，怕是敌人都不需要出别的招式了。

　　对身体素质要求过高，缺乏缓震设备，一经开启10秒内无法调节喷嘴的气体喷射量……

　　诸如此类的缺陷在Andrew出发6秒过后便可忽略不计，由于从那时起，节气门就坏死、引擎便回火了。

　　还好智障发明家还清楚自己的设计几斤几两，瞬时触发了安全后备——说得很高端，其实也只是氮气加速引擎和使用者的瞬间脱离。

　　斜踏在浮在土面的路灯之上，高速下缺少缓冲余地的借力直接令右脚骨裂，不管不顾地狩魔人在下一段飞跃中身形尽力张开四肢，左手挂在20余米开外的屋顶风向标上，腕部旋转间朝即将沉入黑土的希尔丽丝作出最后拯救。

　　此时背后方才传来引擎爆缸的响动，劈开一个腹部隆起约数人大小的死徒，狩魔人放开了关于生命、家族存续和危及局势，保全优先的思想，进一步出力向下跃入泥潭。

　　抓住我啊！希……！

　　就差一臂的距离，韦斯特换手，尽力延长，抓住刀刃的话，她能上来的。

　　Andrew，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无趣又孤独的人生！！！

　　“Damn！！！”

　　“Jack·Andrew，你的台词说错了哟～在英雄救美的时候，可不能说脏话什么的，应该是这样——”

　　狭长绵软的白绫不知何时从旁慢悠悠地挂来，其顶端结有钢琴线编织好的挂手。

　　“吾名花讽院京子，为同僚杰克安德鲁之性命，为身畔吾友周就”不叫一人命陨于眼前“之意，吾不允汝轻生丧志。”

　　一手拉住天外来钩，一手冲入黑土趁流转未远之际捞出一脸泥浆的搭档，徐徐升起的安德鲁的泪腺再也禁止不了分泌泪水的冲动。

　　谢……谢……二位……除了谢谢，我想不出其他词语来表达内心的情感。

　　望着低空降下的木鸾，狩魔人说出了内心的独白。

　　待营救目标，被荡到安全区域后，收拾着破条状上衣和服的春日神社继承人严肃地道：

　　“周就……”

　　“嗯？”

　　“以后不准模仿我的语气说出那种JO里JO气的台词，你明白吗？”

　　“HI～～～I～～～o jyou sama”

　　伊西丝柔和且温润的手掌伸向天空，这只手擎天的气场仿佛一时间连月光都为之扭曲。

　　她的外观就菌毯反哺时又发生了些许改变，菌群若丝状薄纱缠绕在她的周围，上身胸衣和下体中裤的色泽似乎是亚麻布材质。

　　不需珠光宝气，只要轻薄的面纱尚在脸上，那宛若无骨的婀娜身躯便仍在大气中荡漾魅惑。

　　是的，降世之后，概念从人的理解中先学会了塑造威严，接着又接受了人的道德观……为自己披上了衣裳。

　　不在那么纯粹，但是愈发为凡人能理解膜拜，那她在物质界能掌控的能量就愈发深不可测。

　　“你脖子上那块长得和四魂之玉碎片似的珠子还能再治疗我一回吗？”

　　仔细观察的话，文痞的外表较刚被DIO逼到绝境时完好不少，锁骨复原，淤青消退，青肿的眼眶和半聋的耳朵也都正常运作起来。

　　“我了解你想委婉地说——地上那东西好像因为先前的救援盯上了我们俩。只是我想回复你一个事实……”

　　“哦？”

　　“关于为什么我代号叫桔梗，而不是更符合外观的灵梦。”

　　“？”

　　花讽院的脸上写满了“老娘要跳大，碍事的站一边去”的意味，身为刀斯林兼撸狗的周就欣然会意，任由KYO用白绫把他甩向未脱险多久的那对钦定couple附近，以防不测。

　　而就在这个刹那，众人的观感与客观世界发生了严重的脱节，一时间甚至无法区别究竟是超前还是滞后。

　　视觉范围内，古老的埃及女神的形象正在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野蛮生长，霸道地君临于面前，她轻抬玉足，那山丘般的轻咖色足底沉重落下。

　　空气中散播着如同雷雨后臭氧与土壤混杂的清新与芬芳，丰富的生机和残忍的死意和谐统一之际，最先恢复常态的是……希尔丽丝。

　　？

　　光与暗的双重肤色从未如此刻般显眼，在她无神的眸子里，作出的第一个抉择是张开躯干，挥舞利爪，以巧妙的撇击趟开近在眼前的飞矛——那是凝结了大地中各类金属元素的合金造物。

　　由此她成功保护身边的两位软饭BOY。

　　似乎是女性能比男性更早脱离这种“虐杀濒死体验”的缘故，第二位醒觉的京子小姐拉开腰带，大红长裙翩然离开之后，内置的玉骨机括精巧地一反折叠常态，组成为一柄复合长弓，而弓弦正是腰带上的银丝。

　　倘若周就此刻能观察，他会得出更加准确的结论……这把弓的某些部件不是实物，是由KYO自构的【灵能武装】。

　　“破魔射击！”

　　以纯粹灵力聚合在铜丸外的弓矢是夜空中的极速惊鸿，拥有灵视的东方狩魔人甚至能察觉弹道上残留的点点灵光。

　　集合杀伤力、机动性和性质变化为一体的招式彰显出花讽院京子的灵力素质远非JOJO这种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徒可以比拟的。

　　然而，哪怕是面对一击破百的威胁，伊西丝依旧懒得挪动胯部半分，稳住双峰和两臂上的金环，埃及艳女的卧蚕处生出了其子嗣的印记——荷鲁斯之眼。

　　破魔射击？这有何妨？我设置的就是魔力结……！！！

　　弓矢外围的灵力瞬时为汹涌繁杂、内蕴妙谛的结界法则消弭于无形，可是当破碎的铜丸暴露内在时，花讽院的计划便全盘托出。

　　“破魔射击·转·封印射击！”

　　呈压缩态的数条从报废式神上转换而成的死魂虫侵入那威能无限的结界之中，按照适才消解的灵力痕迹提供的路径直取【神秘】的薄弱之处。

　　投石问路……好战术！

　　铺垫了那么久，她的最后一击是……

　　【灵魂净化】

　　出来吧……那些为恶女掳掠在体内、充当火种的冤魂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