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零点整。
“夏姐,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我轻笑着将架在夏姐喉间的利刃挪开,放开她那已刺入重要之人胸膛的右手。
正如那【血染的月色】,鲜血侵染着月光,吞没着所有人最后的理智。
池总失去光彩的双眼,悲伤消散后只剩下释然。
夏姐颤抖着拔出匕首,利刃之下,鲜血飞舞,池总的心脏不再跳动,他的身体也逐渐冰冷。
“这份‘斩断牵绊的愉悦’,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如何?”
四溅的鲜血沾满整座小屋,少女的面庞也被这血渲染了半张。
“呵,呵呵,哈哈……”丧失理智的少女终于无法接受面前“亲手”犯下的罪,崩溃地低笑着,疯狂地大笑着。
迎着红色月光的少女的脸,只剩下了绝望、扭曲、疯狂、毁灭。没错,就和【那里】一样,你们知道我说的是哪里的脸。
我接过赤红公主手中终结黑色游侠的匕首,擦干刃上仍然温暖的鲜血后丢到一旁,已经没必要了。
我带着夏姐离开了那件小屋,会有人帮我们打扫干净的。
【组织】总部的气温,即使在夜间也还刚好,凉风微微拂过地面,将我们两人的长发吹动翘起。
我将背后的长发扎好,帮夏姐理顺她的黑发,带她回到我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经过一轮肃清,【组织】的房间空旷不少,我特意帮夏姐准备了一间高水平的居室,应有尽有。
夏姐自从杀了池总后就一直一言不发,是麻木了?也罢,一般这种方式招来的新人或多或少,都需要这种重塑三观的过程。
进到房间,我打好湿毛巾,扶住她的脸,帮她擦干残留的血迹。双眼还是无神,但我相信这对她来说不算问题。
“有问题叫我,我就在隔壁。”我叮嘱着,夏姐还是直挺挺的坐在刚才帮她擦脸时的椅子上,不声不响。“晚安。”
回到我的房间,我打开坐机,通知其他地区的分部,进入第四阶段方案。
从现在起,【组织】就有自己的行动指南,我就免得还要亲自指导。
躺在习惯的床上,我拉出床头柜的有线耳机,戴到耳朵上。
压抑不住的痛苦抽泣。她在哭。
呀嘞呀嘞,看来,这几天还给再调教调教。
毕竟,因情感而冲动之人,没有被救赎的资格。也没有【登神】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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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
我找到夏姐时,她正在阳台上站着,面向广阔的天地,一言不发。
“面朝大海,”良久,她只说出了这两句话,“春暖花开。”
转身,她的面颊上并没有残留泪痕,但红肿的双眼证明我昨晚所听非虚。
“呦。”我微笑着和夏姐打招呼。
“我,该怎么称呼您?”“别,别用敬语。就叫我,‘尚’吧。”
【组织】的培训区域,部分老人正在培训新生代。
“首领!”“别在意,继续。”“是。”
人们重新投入紧张地忙碌中,我领着夏姐走入今日无人使用的教室。
“请。”我将准备好的茶泡了一壶,给夏姐和我分别倒了一杯。
我向她举杯示意,我们共饮这盏茶。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想要弄清楚的地方。我们慢慢来。”我拉开讲桌旁的椅子坐下。
“……秦方警官在齐大哥出事的那天被捕了。是你的人干的?”果然令我意外,第一个居然问这?“是国内的人干的,我没有行动。”
“你是神州人?”下意识的语言漏洞被发现了。“被逮到了。算是吧。”
“MD的军事首脑和Z国的那位,和你是什么关系?”“合作。一个要权,一个要钱,我要愉悦,刚好。”高层那些人的动机,往往意外的简单。
“T系列是你主导的?”“是我。一类、二类、三类都是不同方向的特化。”
“夏姐,你不问一些近一点的?”回到从前那种敏锐的眼神了,没错就是这样。
“……映天的母亲,是你杀的?”“是我。”我将池映天和他母亲的两条链牌都收了回来,于我无用就给了夏姐,她可以拿来当个纪念。
“苏言,还活着吗?”“夏姐,你真该看看,她那死亡来临时被恐惧逼疯的样子,多么认真执着的女生啊~”我毫不掩饰地舔着嘴唇。
“沈觅杳身上的T1,是你给她注射的?”“是我。”“为什么?她和【组织】没有一点关系!”“有趣。”夏姐咬牙但无可奈何的神情,就是这样,这才是‘美’。
“所以,我妹妹,也是你让徐照辰拐上船的?”“对。”
“那天最后的狙击手,是你对吧。”“是我,我还给感谢那个姓齐的。”我指了指左锁骨上的弹痕。
“你给溪,也注入过T3对吧?”“没错。正式用药的一共就你们姐妹花俩,一个呼吸为辅食用为主,一个食用为辅注射为主,这可是很难得的临床经验。”
“所以,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呢?”我打开教室的PPT,指着上面T3的有关介绍。
“T3能做到很多,夏姐。至少,就算人死了,细胞也能活着。现阶段,我们主力研究的是对单体细胞的改变结果,所以留点细胞就行,人死不死无所谓。”
“池映天在那座基地里看到的,是我们用胚胎干细胞培育出来的,也算‘夏沉溪’的一部分吧。当然,人还是完整点好,所以我没有让解刨,你妹妹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你可以去见她,当然不是现在。”
“你在怕她。她不会受你威胁任你摆布,所以你将她抹杀了,对吧?”这,也对,你都有答案了问我作甚?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而是给我下套,再让他侵犯我?”问到分歧点上了,我想想怎么回答啊,“有一半是意外。严格玩大是在我意料之内,但他差点把你玩死确实在计划外。好在T3已经生效,你活过来了不是?”
“呵。”夏姐只是冷笑一声,“代表你的T3成功出现一名活体实验体?”
“也对。能有活体实验体还是极好的。而且,你要是死了可就太可惜了。”
“可惜?难道杀了我就不算所谓的‘愉悦’了?你……带我杀映天的时候,很是满足于他的死啊!还是说,留我活着,让我就这么看着亲友的死,备受折磨,对你来说更为愉悦!”
“后半句有点道理。但是啊夏姐,”我走下讲台,取出抽纸想帮夏姐擦擦眼角的泪,却被她躲过去。有点尴尬。
我重新续上一杯茶,将PPT换到下一页,“我之所以想要你活着,是因为你是最特殊的。”
“秦苏言,性格虽然认真,但她太软了,虽然有不服输的劲,但我不是个萝莉控;夏沉溪吗,很有活力,也有股野性,但她是最容易失控的一个,对我而言看她怎么在死前挣扎是最有趣的;沈觅杳,就是个小孩子,让她饱尝人间苦难会更有意思。”
“而你,夏姐,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脆弱和坚强并存,勇气伴着决心,但又心系家人同伴,冰冷拒人的外表下是炽热的心。太有意思了,我太喜欢这样独立又强大的你了……”“恶心。”
……
(我好不容易如此心动,为何让我刚开始就输得这么彻底?火卓。)
我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将重点徐徐讲出。
“总而言之。你是唯一有资质,与我同行之人。我希望你,加入我们。”
“我……已经杀了他,无论如何只能跟你们走了。你满意了?”夏姐直视着我的眼,很平静的把我想用来劝说的话堵死了。反正结果上这是好事。
“那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地下室。
黑发齐耳的少女,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后惊慌失措,对着我们的方向连连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不要,我不想死……”
夏姐愣了一下。“苏言?你没事……”
我将一柄匕首交到夏姐手里,拔出手枪对准夏姐的后背:“杀了她。”
夏姐显然没料到我来这一手。“尚,你……”她想转身,被我用手枪顶了回去。
“夏姐,我认为你是你们四个里最聪明的一个。用她这条已经毁了的命,换你一个正常人的命,这不是很值得吗?”
“我不会跟你玩‘等价交换’的把戏。”“那就是说,池总白死了?”夏姐在深呼吸,她还下不了决心,那我就再推一把。
“我知道你父母现在住哪,夏姐。”她的瞳孔有收缩,“你以为,你的生父真的死于癌症?你以为你母亲是怎么认识那谁的?”
“你!”“所以啊,我知道你是不会屈从于别人的,但为你的家人考虑考虑?”家人和亲友是她最大的软肋。当然,这不是为了浇灭那颗热于助人的炽热的心,只是,扭曲起来可就有意思多了。
“……我知道了。”夏姐瞪着我却无能为力,她把住匕首的拳头不断攥紧,长舒一口气后,她还是走到了秦苏言的身前。“对不起。”
“……唉?初临姐?你——”
夏姐拿起匕首,划掉了秦苏言的左眼。
“啊——”
秦苏言捂着眼睛翻滚在地,痛苦不堪,凄声嚎叫,好不悲惨。就和曾经的【那里】一样。我想你们也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我脸上温和的笑,还有夏姐沾血的脸的狰狞,大概就是她看到的,世界上最后一道光。
夏姐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匕首,或者说匕首上反射的诡异的自己,突然笑了起来。
又是一刀,这次是她的右眼。
失去光明的秦苏言扭曲着身体趴在地上,翻来覆去,夏姐蹲下身顶住秦苏言的行动,随后一刀划开她的咽喉。
“咳、咕、唔,初临姐,为什么……秦……”
血和泪零落在地,死亡正逐渐吞噬着曾经无惧危险的少女,将生的希望留给献祭她的刽子手。【献祭的羔羊】,不过只是牺牲品。
我收起手枪,插回腰间。
夏姐起身后仔细擦拭着手中匕首,她的嘴角带着微笑,似乎还在回味之前的流程。
“感觉如何?”“你说得对。生命在流逝,鲜血在四溅,美好被摧残的感觉,”夏姐仰起头,她的笑容已经变了,扭曲、快意、疯狂,不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真得不赖。”
“欢迎,加入我们。”
我伸出我的手,和她的手十指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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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阶段的最后,我向【组织】发出转移的命令,要求全员暂时隐藏起来。
同时,趁着他们都在忙碌,我带着夏姐四处溜达,熟悉环境的同时也在讲解【制裁者】需要什么。
一定的格斗能力、电子信息能力、初级心理学知识、小型机构建设能力、逻辑的头脑……
另外还有一点。无论是姓徐的还是那对姐妹,他们都是因为事不关己的态度被怀疑。
“所以啊,夏姐,记得表现得‘闵然于众人’一些,不然太容易被戳穿了。”
“就像这样?”夏姐微微一笑,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瞪着我,一言不发。
双重人格?好家伙,更有趣了。
我示意夏姐切换回去,夏姐冷哼一声,又变回了微笑的杀手。
“完美。”我很满意,陪着夏姐继续了解【组织】的基础结构。
“那是什么?”五月九号,夏姐指着【组织】总部的一处‘钢板’的堆放地。
“你可以理解为防弹衣,但实际上,”我指出‘钢板’的引线,“你可以理解为光荣弹那种。”
“所以,到时候我们穿上这件装备后,在不知详细的情况下就会被牺牲?”“不不不,大家都是知道的。”
地下室,一处标识ICU的房间内。
夏姐走到横卧床上没有意识的夏妹身边,为她打理着红色长发。
夏妹带着呼吸器,虽然恢复了心跳,但脑部检测不到意识波的存在。
按照Z国的医学定义,她已经脑死亡了。比一年多前刚被救活时的夏姐还糟糕。
只不过现在,姐妹花的身份完成对调。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溪,姐姐来了。”夏姐左手攥住夏妹的手,右手抚着夏妹额顶的红色碎发。
“我答应过你的,溪。姐姐不会再次抛下你一个人了。”
“我们是亲人,是亲姐妹啊。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里。”
夏妹瘦弱而痛苦的神情,似乎回暖了一些?
“我妹妹,你们是怎么救活的?”将夏妹身上的衣物被褥整理好后,夏姐转头问我。
“也没活,脑部的损伤让她没有意识,这点没法治疗。”我无可奈何摇摇头,搬着两把椅子放到夏妹床铺的旁边,看夏姐坐下来后再落座。
“夏姐,我之前说过T3对人体是有奇效的。”我指了指夏妹缠着绷带的伤口,“比如说这里。狙击枪的子弹对她的心脏造成了理论上不可挽回的创伤,但这么长的时间后,T3对她心肌细胞的改造已经成功,让她的心脏恢复了正常状态,虽然还很羸弱。”
“而在你身上嘛,夏姐,你知道你被发现时已经停搏多久了?”
夏姐摇头:“医生有说,停搏导致脑部缺氧过久有所损伤。我,对那天的事其实记得不清楚。”
“但是救回来了不是?虽然植物人了两个月,在医院里带了快一年,虽然还能完成学业,但直到今年初你才正式出院对吧。”“是。”
“就试用品的研究结果而言,T3的改造其实相当痛苦。前几天我给你看的PPT也有,所有的实验体都死于强烈痛苦下的痉挛。而就你们姐妹而言,”我凑近夏姐耳畔,低声说道,“其实你这一年多以来,心脏一直都有刺痛感对吧?比如,现在。”
夏姐被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稍微定神后按住胸口,皱眉说:“你说得对,即使是现在,这里也有痛感。所以?”
我从外衣的内侧口袋掏出在两个月前准备好的物件,拆开包装说:“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按在脖子上。”
夏姐疑惑地扫视这颗扣子大小的黑色圆饼,实在看不出异样后才按在自己脖子上。
“唔——”与计划中一样,这【安神针】会刺入夏姐的毛细血管,向其中注入抑制类物质,与T3结合降低对人体细胞的改造速率。微观作用是这样,宏观吗……
夏姐捂住胸口摊在椅子上喘息了一阵,脸色惨白大汗淋漓。我起身走到门口,翻出手表查看时间。
“……哈、呼。咦?”恢复过来的夏姐不可置信地检查自己的身体,握了握拳头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站起身,“……谢了,尚。你在干什么?”
“两分三十四秒。比理论计算晚了一秒,在可接受误差内。”我收起手表,带夏姐离开夏妹的房间去下一处。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我更方便你做T3的实验了?”“算……是吧。”“那这个算什么?”夏姐指着脖子上的【安神针】。“那个对你是利大于弊的。你的身体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习惯了痛楚,但它还是会影响你的身体机能。”
“打个比方,就那天吧,因为这份疼痛干扰了你的判断,二十米内你一枪没打中我,我甚至没怎么用剑。”夏姐点头。
当天夜里,餐厅。
我们俩到的比较晚,餐厅里的人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主要是我不想被人打扰。
“尚,你费尽心思将我‘拐’来这里,是想把我当什么?”夏姐冷不防的发问让我差点被呛住。
“同伴?你伤害我,杀害我的亲人,逼我杀死我曾经的挚友,就是为了把我逼到与你同行的这条路上?古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肯定不是觉得光解渴就足够的那类。”
“还是说,你是真正意义上‘喜欢’我?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你竭尽所能让我堕入此地,却在这里……很照顾我,我……不理解你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呢?因为……将这样独立的美少女,调教成同路人,会很愉悦?
“夏姐。”我斟酌着该说的话。“大概是因为,你那种……发自内心的‘美’。”
夏姐扬了扬眉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的坚强,让你能在那噩梦的十年里绝不屈服,最终找到机会反抗成功,赢回真正的自我;”
“你的孝心,让你能不失缺陷的同时照顾好令堂的精神,也会为她找到真正的寄托而喜悦;”
“你的勇敢,让你能在徐照辰的游戏中坚持自我,甚至打破游戏的僵局,即便这是引火上身;”
“但你的软弱,也让你下意识想要自己的母亲忘却过去,自己深陷陷阱也在所不惜,岂不知忘却过去之人,没有直面未来的资格;”
“你的提防,让你没有过多的羁绊牵制你身,但家人、挚友、爱人的羁绊将你的路封堵使你止步不前,你却只想停留在此刻;”
“你的热心,虽然将冰冷与真诚都留给了合适的人选,但也给你迎来杀身之祸,避无可避。”
“人性的强大与弱小,在你的身上完成完美的结合,我很想见证你的潜力,见证你的未来能抵达什么样的彼岸。”
“但你喜欢的,是我和你的差异性。”夏姐的判断令我不得不停下刚重新拿起来的筷子。
“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见证我的可能性,只是为了把我的未来,局限在你的控制里。这方面你赢了,你间接摧残过我的身体,又直接伤害我的亲人,以至于现在我也和你一样,体会到这份疯狂的‘愉悦’。”
“我妹妹和我完全不一样,她即便受过挫折,也绝不会止步不前,只会砥砺前行。你害怕有一天她会彻底超脱你的掌控,所以抹杀了她的一切未来,连她的身体你也要留下你的印记才安心。”
“你成功的把我束缚在这里,束缚在你能控制的范围,我已经无法挣脱。但是啊,尚。”夏姐带着怜悯的眼神在看我,“这样就是真正的愉悦吗?”
“你没有目标,你没有期盼的未来,你想要寻求的愉悦、刺激,只是为了麻痹你自己。你想找到自我的意义,但你对我、对溪所做的这一切,除了展现你心灵的极度扭曲与空虚外,还能证明什么?你只是想把我们也逼上你的道路,以此寻求心理的慰藉罢了,你甚至没有挑战未来的勇气,胆小鬼。”
“【组织】对你说,只是可抛弃的玩物吧。你用‘正义’灌输给那些孩子,但你自己没有‘正义’的心,所谓的‘审判’只是为了看到闹剧,再填满你内心无底的空洞罢了。逃避秩序带来的责任,你追求的恐怕只是无止境的混乱,因为你没有人生的目标。”
“我感谢你让我体会到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也憎恨你毁了我过去的一切。但现在,我对没有人生意义的你,只有怜悯。”
“我吃饱了。明天见。”
夏姐收拾好碗筷后就走了。
我一个人漫步在基地的大道上。
初露雏形的弯月点缀在夜空之中。
银河不在,星辰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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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日。
下午15:00。
【组织】总部基本上已经停止运营,绝大多数人员已经整理完毕,正在按次序有序离开总部。
我和夏姐站在基地的一处楼顶,俯视着井然有序的一切。
“无论如何,这是我一手建立的基业。一般来说,如果有人想废掉它是不可能的。”
我抬臂拂过面前,直指天际。
“夏姐,你说我没有人生的意义。但这,就是我的意义。”
“愉悦这种东西,可以从他人的扭曲中获得,也可以从他人的幸福中获得。当然这不是重点。”
“现在,【组织】是遍及全球的存在,没有人能取代祂,没有人能消灭祂。”
“人们尊我为‘神’,因为我们能降下‘正义’的裁决。”
“人性总有黑暗,秩序总有漏洞,故而我辈的存在不会断绝。”
“不得制裁的冤屈绝不会就此完结,每个人的阴影都潜藏着‘罪’。”
“我们审判‘罪’,我们制裁‘罪’,我们犯下必要之恶,正是为了向虚浮的秩序开火。”
“人们畏惧我,人们崇拜我,于我而言,这才是真正的愉悦。”
“于他们而言,他们找到信仰的希望,这是愉悦;于秩序而言,‘罪’终将化为乌有;于我而言,成为他们的‘神’,就是我真正的愉悦!”
只有在这里,我能支配一切的这里,我才能感到,发自肺腑的愉悦!
“你错了。借着所谓的‘正义’犯下无尽杀业,妄图成为新时代的‘神’被人尊崇。呵,如果凌驾于他人之上是你唯一找到的意义,那我只能告诉你一点:‘有压迫,就有反抗’。”夏姐对我嗤之以鼻。
“你把我拉上这条路,又是为了什么?因为我方便你的掌控,能成为你的代言人?在我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只怕比最后的夜神月还像个小丑。”
“但我们已经是同一路人了,夏姐,”我早有所料的摇头:“利用池总和苏言的死打入这里,夺取我的信任,将这世间阴影处凡人的唯一希望化为乌有,你与我又有何异?”
天际上数百战机飞过,基地内陷入一片火海。
信号被切断,水电被断掉,这还能是因为什么?
在我视野所见的边际,MD地方武装、联合国的维和力量、Z国军方的部队已经成渗透之势半包围了整座基地。几乎没人能成功逃出去。
“夏姐,你果然没这么容易沉沦啊。除了U盘的原件,你还用了什么?”
夏姐低下头,伸手从眼睛里取出一块微型镜片。“微型摄影机。你早就想好当这个诱饵了?”
夏姐只是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次你成功了,你发送的证据彻底毁了【组织】。你又一次让我意外,我原以为,我们能一起成为新时代的‘神’。”我还能说什么?太遗憾了。
“单凭自己的喜好就垄断人间一切的‘神’?大言不惭,这种充其量也只是所谓的‘邪神’。你还是想着用愉悦来麻痹自己,而且在变本加厉,尚。”
“其实说白了,【组织】只是你为了寻求人性的刺激创造的一个意外罢了。用着花言巧语哄骗青少年,让他们跟着走上‘法外制裁’的歧路一去不回,但真正的恶,你,却把自己包装成‘神’,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夏姐,我提醒你一下,你可是背着两条人命进来的。你忘了夺走生命的‘愉悦’感?你很沉浸其中啊,啊?!”
夏姐深呼吸着:“对。‘感谢’你的努力,我手上也沾染了无辜者的血,我的心灵也在向你所在的深渊扭曲。但我还有良知,我会被审判,你,也会被审判。”
“夏初临!”我拔出手枪对准她,“我是‘神’,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审判我,没有人!”
她只是轻笑一声,将枪口,扶在她的额头正中,
“尚,你不是说我们已经是同路人了?我可是毁了你二十多年来的一切努力,杀了我,这样我也不会被审判了对吧?”
“你!”“是因为‘神’不能审判彼此,你一个痴迷于愉悦的人还拘泥这个?还是说,你不敢?你害怕局面会彻底不可控制,所以就连复仇的勇气也没有?果然是个胆小鬼。”
夏姐,不错,很不错,不愧为最令我意外的■■。
好,我就和你玩个大的!
我将手枪一转,用枪柄敲晕了夏姐。
将她背在身后,我抬头看去,刻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直升机正在巡逻,整个基地都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但真正的决战,才刚刚迎来收尾。
[newpage]
五月十日,凌晨二点。
北之星的一家旅馆。
我被带到一间客房里,门口有两位“保镖”保驾护航。
但我如果想要逃走,恐怕他俩会先把我打一顿再丢回来吧。
我点开电视台新闻。
“……犯罪嫌疑人秦方目前还在越狱中,请广大人民保护好自己……”
“……在‘5.2’沉船事故中被成功救起的白矢船长,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死者家属要求船只运营公司给个说法,目前尚无回应……”
“A市心理诊所袭警案取得最新进展,犯罪嫌疑人陆倾泽已在石庄被捕,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
“……知名电竞选手江也在被绑架后绑匪仍没有新消息传来,警方表示会竭力侦破此案,让受害者平安回归……”
我关上电视台,把遥控器往床上一丢,仰在床上躺平。
一切,就拜托他了……
我不由得回想起十天前的时候。
“是你!”我震惊地望着面前多日未见的青年。
“是我,秦方警官。我相信你是无罪的,我们还有机会。”
阮章,苏言当时的班长,在高中毕业后决定出国留学,只是偶尔会回来和苏言林宇他们再聚一聚。
他怎么来了?现在又不是假期?
“秦警官,听我说。”
阮章一开始,是在留学时收到林宇发来的短信,当时是四月初。
“他说这是战胜【组织】的唯一机会,我就借着毕业设计的名义回国。”
阮章所在的国家,【组织】依然猖獗,大部分人人心惶惶,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审判。
所以当他回国时,差点就在路上被人截胡,但好在成功返回。四月中旬。
但林宇却说,这其实是安全部的人发的短信。
苏言的失踪他在年初时得以知晓,林宇交了个叫夏初临的女朋友这事他也知道(就是林宇和夏初临都不承认),但这次回国后她却提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来当诱饵。”
林宇只是叹气,没有多说什么,或许他劝阻过但失败了。
他们通过安全部设法和在MD国的池映天取得联系,池映天显然不同意夏初临的想法。
CYT:不同意。我们没人清楚【元凶】到底想要什么,祂要是对你有恶意怎么办?
不玩辅助:我相信你
CYT:……
不是宇妹: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要商量怎么办啊对吧?
阮章:所以,关键之一,是现有的两份证据,那位的罪证与那座基地的罪证,都在CYT的手上对吧。
CYT:对。
阮章:关键之二,就是要,这位“不玩辅助”打进【组织】内部对吧。
不玩辅助:对
阮章:怎么打入?
不是宇妹:来到MD是第一步,【元凶】发出的那份信息就相当于邀请函,我想祂一定会亲自上门的。
阮章:不确定性太多了,而且也许那份信息只是激将法?
不玩辅助:我们没时间了 齐大哥和月姐都倒下了 秦警长也进去了 再拖下去【元凶】只会伤害更多的无辜人 我们也不会幸免
CYT:可就凭那段“她还活着”,谁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不是宇妹:我们重新开墓检验过了,骨灰重量严重不符,是盒比较重才没第一时间发现破绽。
不玩辅助:我想相信 她还活着
CYT:好吧。稍等片刻。
……
“松鼠”:我明白了。
CYT:也就是说,第一方,@阮章你从我这里拿到U盘后,照着@松鼠给的路线尽快回国,找到秦方警官,那里会有人把他放出来,你们一定要把罪证交到安全部手里;
CYT:另一方,@不是宇妹@不玩辅助报团也不一定安全,待在旅馆随机应变,我和@松鼠会尽快赶到。
CYT:等到@不玩辅助得到MD那位的罪证后,传给@不是宇妹@松鼠,就靠你们打倒他了。
不是宇妹:可是,该怎么让【元凶】消除警备心?
CYT:如果沉溪还活着,我们会在想办法找到她后马上撤回;如果局势恶化,我想……人命是最值得等价交换的。
不玩辅助:不可能到那步 我不会让你做这种等价交换的
CYT:放心。我不会死。
不玩辅助: 抱歉
安全部同意这次双线行动后,他们把时间定在四月二十七号。
行动开始的那天,却恰逢那座基地被军方“解放”,恐怕里头的所有证据都被付之一炬。
当时明面上有MD地方联合政府的势力参与,但如果他们不给力,池映天手上就是唯一的证据。
但正因此,池映天没有让阮章带走这份证据,“这是引出【元凶】的方式之一。”
阮章前一天先行抵达隔壁市,他和松鼠先行碰面时,松鼠告诉他,有一伙黑帮势力想在第二天攻击林宇初临要去的旅馆。
松鼠先行去了旅馆,信息被紧急通知给池映天、林宇、夏初临。他们决定按计划进行,随机应变。
但阮章在进入目标城市时,他捕捉到一个黑色长发的男青年身影一闪而过。
【元凶】亲自出手。
阮章急忙跟上,总算在祂拦住池映天时赶到,合作逃出【元凶】的袭击。
再然后,阮章就拿上池映天的U盘赶回来。
一直到今天。
回到看守所,在部分狱警帮我顶替服刑的情况下,我得以在第二天逃出来。
从一级警司到越狱犯,一步之遥。呵。
我和阮章重新会和。
我们拷贝好证据,分别带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就此兵分两路。
介于飞机一旦出事会彻底毁于一旦,我靠着伪装身份登上一艘由南向北的游轮。
船长恰好是白矢船长,这在我意料之外。
当天晚上船底发生“触礁”事故,却在我意料之中。
“乘坐救生艇有序离开!海警马上就会赶到!”船员刚把陷入混乱的人群安抚好,救生船只已经开始逐次投放。
震天撼地的又一次袭击从船底再次传来,船只开始倾覆,不少乘客因为没能站稳纷纷滚落水中,生死不知。
而我好不容易把住船边没掉下去,却清晰的看到,一道裂缝正从船底蜿蜒而上。
糟糕了。
船体从中间硬生生裂开,不时有落水声从四周传来,海面已经有一层血色蔓延……
托了白矢的帮助,我成功登上一座尚未覆灭的救生艇。
“带着证据离开这里,为了沉溪活下去!”“白矢你呢?”“……我是船长。”
白矢不再回头,坚定地奔向未沉没的船只上,与海洋接触只余下时间差的人群……
当我成功瞒过海警的探查后离开,已经是五月四日。
虽然安全部知晓并指导我们的行动,我也借着他们打的掩护得以离开,但在路上对方还是对我们动手了。
苏言的同学,我的后辈之一,刘涛被发现杀死于A市的一家心理诊所内。
诊所所有人陆倾泽失踪,被下发全国通缉令。
与此同时,我的越狱也被发觉,我也被全国通缉,不得不东躲西藏。
而我到达石庄时,那位的杀手也终于找上了门。
深夜,旅馆枪声四起,我一跃跳入楼底的垃圾堆才躲过一劫,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翻身而出,手机却忽然振动,我接起电话:“到三百米前的十字路口,左拐!”
照着他的指示,我一次次与杀手擦肩而过,在一处小巷里找到一辆安全部提前预备好的车辆。
但他们封堵了整个市区,我和电话里对面的人左闯右探,没能发现更多出路。
直到我开车赶到高速路入口时,后方紧跟我的敌车被突然闯出来的大型货车拦住去路。
“走!”我依稀能从他的口型读出这句话。
拐上公路,我暂时摆脱敌人的骚扰,在休息站加油后重新上路时,我却在国际台看到一则播报。
MD国发生一起我国公民被杀害案件,仍在近一步侦办中。
就算有打马赛克,我也能认出来这是池映天。
MD的他们出事了,事情已经到达最危险的地步。
我提前下高速行动,对话的另一头却突然失联,接下来就只能靠我自己。
我失败了。
他的杀手如影随行,加上北之星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即使我使出浑身系数,在一处导航正常但实际上在施工的死胡同里,我终究还是被围住了。
他们没有杀我,也没有把我移交警方,而是现在这样将我软禁起来。
我身上的那份证据被夺走了。
我这一路一直在吸引敌方注意力,只愿另一方的阮章能准时抵达安全部。
楼下有微弱的交火声。
这里是北之星的郊区,就算是这种国际性大都市也少有人烟的地方,谁会突然来到这里?
“你下去看看。”“是。”
听脚步声,门口的两个“保镖”离开一位,另一位也进入警戒状态,有给枪上膛的声音。
“嗡——”震撼弹的爆炸声!
门口几发清晰的枪响,随后便归于沉寂。
虽然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但我还是贴在墙后,仔细听着门口的动静。
撬锁的声音。门被开启的声音。
我正准备脚步声抵达房内时对它的主人动手,却听见有陌生的声音传来:“秦方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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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警车内,抚着身上已有多日未见的警服警徽。
不过从今日起,我就不再是A市的一名一级警司。
“到了。”
早晨六点,新生的朝阳正驱散着一切夜间残留的邪祟。
我们的人,监察委的人,纪委的人,军方政治部的人已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
我们走上基地的办公室。
我们走入Z国军部副部长的办公室。
这位老爷子,刚刚打开电脑,应该在准备规划下一轮的军演大纲。
“你们是?”
“赵星凯同志,你因涉嫌组织黑社会、受贿、泄露国家机密,由中央军部总委批准,现依法对你进行留置处理,请你配合。”
赵星凯看到双规文件后嘴角抽搐着,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气道:“还是你们赢了。来吧。”
将赵星凯带走后,我们所有人都不由得松懈下来。
“通知‘天龙’,那边可以收网了。”领队传达命令后我们回到总局,眼见在总局的阮章平安无事后我才彻底放心下来。
“秦方同志,阮章同志。”安全部部长办公室,这位副总警督先向我们敬礼,我们连忙还礼。
“感谢你们的行动,我们成功打倒隐藏在军队中的毒瘤,这是我们人民、组织、国家的又一次胜利,我代表全体人民,感谢你们!”“报告首长,这是我身为人民警察/公民应尽的职责/义务。”
离开首长的办公室,我换好常服走出门口,阮章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我们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商业街,将早餐和午餐一块解决。
“突发新闻速报:MD国发生政变,总统与国务资政重新掌权,前军方首脑已被逮捕,近日将移交海牙国际刑事法庭……”
街边的新闻让人群大惊,但也就熙熙攘攘了一阵。
只有我们知道,到底曾发生过什么。
“所以阮章,你接下来还是打算回去?”“对。我还想完成学业,之后再为人民作贡献。”
“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现在还可能在看守所里待着,什么也做不到。”“哪里,如果没有秦警官冒风险为我开路,我恐怕已经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了。”
我将这位生死之交的小兄弟送到机场,他那边还需要立刻回去完成毕业设计。
回到总部,人来人往行事匆匆,紧张的氛围下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领队让我们全副武装后即刻前往机场,搭乘前往MD的特殊航班。
【组织】总部已被解放,但有关国家安全的内容需要我们尽快接收。
坐在航班上,我将她的照片重新擦拭干净后放回内兜。
苏言,我们很快就能再会了。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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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日,早上九点。
“欢迎,我的两位老朋友。”
昔日在MD一手遮天的男人,如今在为成功出狱的两位老朋友欢欣鼓舞。
当然,有几分是真诚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你们能来到这里,证明我的人已经被你们渗透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往身旁前秘书的尸体那里踹上一脚,“行啊,连他都是叛徒,可真行啊。”
他向着我们的方向瞪了一下,我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理论上,整个总统府已经被我们占领,现在是我们占优势才对。
但他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你们带不走我。全MD的主力军以我为首,就算你们在这里把我打死,整个MD也会顷刻间陷入战火,而你俩就会成为全MD的罪人。”
“但即便如此,我想你们也是有证据的情况下再动的手,对吧?”
老将军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哪来的证据?”
“……【元凶】给的。”我决定讲出部分真相。
“……”显然这个答案在老将军意料之外,他足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祂?开玩笑,如果是祂……恐怕还真能做出来。”老将军无奈地耸肩,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收场?”老将军喝完水后将杯子放回桌子上,玩味地扫视着他的两位老朋友。
“我想知道一件事:四月二十七的突击行动,实际上是你的灭口行动对吧?”
老将军不置可否。
“你和【元凶】、Z国的赵上将联手构建这张制毒巨网,还为【组织】的行动做掩护的事情,都在证据上详细写明。我想,‘出卖国家利益’这顶帽子,你可得罪不起。”
老将军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前国务资政。
“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惜发动政变把我们送进去,就为了给【组织】总部的移动打掩护?”
“很简单。”老将军打开一个抽屉。
数不尽数的银行卡、信用卡、存折、支票、现金溢出。
“钱。”
老东西一手把住一大票银行卡,另一手则满是金银珠宝,满眼的痴迷,“钱才是万能的,诸位。”
“祂带来的那个有多大的利益收入,我想你们都很清楚吧?而事实上,除去各种开支以外,净收入老子能占六成,就连那小子和那个老小子也只有三成。”
“瞧见这是什么了吗?这可不是鸟都不理的MD元,这是M金!瞧瞧,数以亿计的美金,老子比那些寒酸国家的国家财产还有钱!”
“这个国家到底怎么样关我鸟事,我只需要钱,而钱带给我的无穷无尽,你们看,老子现在是一国之主,老子说一谁敢不二?!”老东西一脸狂妄把住他手中视为珍宝的金钱,随意的丢在我们面前。
“你们可以现在一枪崩了我,但人做事一定要有目的,那样除了泄愤还能干什么呢?”
整个MD的军队,一半以上都在他的手上,也许我们今天把他杀死在这里,明天我们就走不出YG市。
他维系军队的方式,大概率也就是靠金钱,可现在我们哪来的钱去收拢军队?
“所以啊,老朋友。”前总统很遗憾的说:“你格局还是太小了。你觉得那几位大人物,是希望这个国家安稳点好,还是这个国家在战乱中比较好?”
“你什么意思直说。”“意思就是说,对这里影响最大的Z国、M国都认为,如果能安稳下来并联手打击掉【组织】,两国的冷战就能再一次回暖,对疫情时代的经济来说是很重要的。”
“而你,”前国务资政说,“那几位一致认定,你是不稳定因素。所以……”
“所以你们靠出卖MD获得他们的支持?”楼顶的直升机徐徐降落的声音传来,我们不自觉的给门口让出一条路。“原来你们真在背上卖国的罪名?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一件事提醒你,老朋友。”当HB突击队的人闯入房间控制老东西的时候,总统阁下说:“那位赵上将已经在几个小时前被Z国那边控制了。对MD边境村镇展开大规模无差别的屠杀,这个‘反人道罪’和‘种族屠杀罪’足够把你拉到ICC去了。”
“你们!等一下!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和你们分,我一你九阿喂!”老东西嘶声叫着,就这么被HB的人拖走了。
直升机起飞的声音后,总统阁下和国务资政阁下开始为重新接受政权逐渐忙碌起来,包括要交给大国的“好东西”。我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就此退出总统府,回到基地。
我不知道那两位出卖了什么才让“境外势力”帮他们完成政变,也不知道那位前首脑会在国外遭遇什么。武力在他手上,我们需要武力,这让证据也无法定他的罪,反而是钱权交易完成一切,这完全不算“合法审判”。这种特殊案例,还是希望少一点吧。
“报告天龙,这里是松鼠,任务已经完成。”“天龙收到,两小时后发动对【组织】基地的总攻。”
回到基地,放下通讯,我简单的整理一下武器装备,重新换上作战服,差不多就到预定时间。
天龙,突击部队的少校营长,集结我们全体特战队后重申:
“此次境外作战,一定注意军纪,绝不能给反Z分子可乘之机!”“是!”
“我们此次作战是为了彻底剿灭【组织】并活捉【元凶】,【组织】的总部坐标已由【红宝石】于昨夜23:00发送。任务目的:其一,保证【红宝石】的生命安全,并全力搜寻【赤玉石】的下落;其二,不惜一切代价活捉【元凶】。”“明白。”
“雷霆,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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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下午,15:00。
“松鼠,所有生还的【组织】成员已按照名单抓获,我们怎么办?”“将他们关在地下室,我去联系天龙。”
天龙带人和我们一起押解所有被捕成员,当地军方封锁了方圆二十公里内范围,维和部队的成员正在搜索整座基地,搜集证据。
“天龙,有情况!”“A组,跟我来!”
我们跟着天龙找到刚才的地下室,有一处上锁的牢房有血腥味和尸体腐烂味传来。
“三,二,一!”确认没有敌人后,我们撞开房门,驱除蚊虫后,只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极度痛苦的扭曲在地,四肢运动明显超出人体极限,显然死去多时。
我蹲下身扬起她的脸。双目都被剜去,她应该是在极度的黑暗与恐惧中死去的,为她默哀。
致命伤在脖颈,一道利落的伤口切开气管,少女是死于窒息。
我认得这张脸。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就死在这里了?
明明那几天我们交换情报的时候,她还是活生生的正常的人……
如果我们早来几天,或许她就不会这么折磨的死去了。
远在国内的那位恐怕还不知道她死的信息。我该怎么转告他?
就差一步,就和那时候一样,就差一步,该死!
战友包起掉落地上的匕首,进行了简易的指纹检测。
“怎么——”“什么怎么?”“报告天龙,初步检测,凶器的指纹是……【红宝石】的。”
“怎么可能?!”我一把拿过来检测装置,结果却毋庸置疑。
为什么会是她杀了她?
“天龙,有情况!”又发生什么了?
我们赶到另一处房间。
这里有着比较完整的急救设施,呼吸机、心电监护仪、除颤器、氧气瓶都有,而且还在运作中。
唯独床上没有人影。
“床是凉的,但考虑到这里的急救设施,患者应该离开不了多久。”
在被封锁的【组织】总部内,我们持续搜索,但既没有找到那位患者,也没有发现【元凶】和【红宝石】的痕迹。
夜间,重新回到基地。
“怎么样,你们……没找到他们啊……”金发青年看到我们的表情后,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天龙连夜铺开从【红宝石】的情报中描绘的当地地形图纸。
“我们的包围圈是从北到南展开的,南边的树林地带确实繁杂,难以分辨,他们也只可能从这里离开,直径一百公里后有公路,但这一百公里是无人区,怎么判断他们在哪?”
MD不是Z国,没有卫星侦测,包围树林耗时也会过长,茫茫树林里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夜毫无收获,我无奈地回到宿舍,接过金发青年丢来的苹果,啃上几口。
“抱歉,我们还没找到他们。”我歉意地说道。
“我知道,但人还能飞了不成?不用着急。”青年宽慰我说。
我,要不要把在那里,看到已死少女的事告诉他?
但紧急集合令让我来不及多想了。
“最新信息:自称【赤玉石】的情报显示,【元凶】劫持【红宝石】在向南方逃窜,并附有两小时前的移动轨迹。”天龙将预测地点交到我们手中,“分组侦测,确认【赤玉石】的真假,一旦发现【元凶】【红宝石】【赤玉石】的踪迹立刻报告。”“是!”
【赤玉石】还活着?她还活着?
谜底,就快要揭晓了。
【元凶】,一年前的账,我们是时候要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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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一天。
又是那一刻。
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呼吸。
我右手上的玻璃瓶碎片还在淌血。
透着玻璃片的反射,我见到了另一个我。
被鲜血溅在脸上后,狰狞地笑着的我。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这是我的声音,这不是我的声音。
“很解脱、很愉快对不对?”“你是谁?”
“妈妈再也不会受到家暴,【我】也不会,妹妹也不会,我们从那个混账的手底下终于彻底自由了,【我】是很高兴的,对不?”“不,我……我杀人了,这只会连累妈妈和妹妹……”
“不是【无罪释放】吗?而且,【我】对他的死,可是发自肺腑的感到愉悦,对不对?生命消散的快乐、美妙,【我】就不想再体验体验?”
我不受控制的身体,跨过那块尸体,在向失去意识的母亲靠近。
“最重要的亲人,被自己亲手杀死,这份痛苦和美味,你也很期盼那种感觉,对吧?”
还在滴血的碎片,在向妈妈的咽喉缓缓靠近。
我在干什么?那是我的妈妈,不要这样,住手,住手啊!
我猛然睁开双眼。
好真实的噩梦。浑身冷汗,喘不上气。
头顶的疼痛让我的意识得以集中起来。
脖子上从左侧架起的利刃似曾相识,右侧的太阳穴有金属的冰凉感,应该是有一把枪在顶着。
“你醒了,夏姐?”恶魔在我耳后低语的声音。
刺眼的阳光让我不由得眯着眼睛,可是太阳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劲?
四周是一片树林,但按照密南疏北的原则,太阳才刚从东方升起,可我昏迷前太阳已经在西南才对。
“我昏迷了多久?”“不多,今天是十一号,刚白天没多久。”
我昏迷了快一天?祂是用了多大的劲打在我脑袋上?我现在还能感觉到有血顺着脸留下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差不多再向南七十五公里,有接应。不过吗,”尚左手的刀顶在我的下巴上摩挲着,“先迎接客人吧。”
四周的树林在异动,尚将后背紧靠在树干上,头埋在我的头后,这样很难从外面击中祂。
“【元凶】,你被捕了,放下武器,不要顽抗!”
当地军方和维和部队封锁了整个外围,似乎是我军的特战队员将我们呈半圆周的队形包围起来,领头的少校试图喊话。
“呵。”尚只是把着匕首,在我的脖子上又一次划开一处伤口,就和那天一样。
映天……
“天龙,我们该怎么办?”“保持冷静。保住【红宝石】的命和务必活捉【元凶】是任务目标,没我命令不准开火。”少校站在主攻位,示意众人后退后再上前半步。
“【元凶】,我们来谈谈怎么样?”“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林宇、秦方、松上其都给我叫过来。我知道他们都在MD。”把他们叫过来?祂想干什么?又想来一次所谓的“愉悦”论,以让他们破防为乐?恶趣味。
“我就在这里。你想说什么?”松上其站在左侧攻位。
“不不不,要你们三个人一块才行,现在先给我后退。”尚扬着匕首抵在我的咽喉,松上其还想说什么,被少校勒令退了回去。
“夏姐,你猜我把他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尚在我身后低着头,我看不到祂的表情,但想必是奸计就要得逞的那种诡笑。
还能是为了什么?
就算是祂逼着我动手,可依旧是我杀害了映天和苏言。
祂想借着这件事嘲讽我们,贬低我们,离间我们。
这和当年我杀了那个姓张的完全不一样。
我无意间的下手,葬送了他的命。我不后悔,法律的裁决是“无罪释放”,我是完全正确的正当防卫。
但现在?
尚架着我杀死映天的时候,我不敢反抗,我在害怕,我眼睁睁地注视着那柄匕首刺入他的心脏,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
不,别再欺骗自己了。
映天说出“活下去”的时候,我在庆幸,庆幸死的不是自己;我很喜悦,因为“我亲手杀害池映天”的事实足以让尚信任我,带我来到【组织】的总部,这样我就得以展开卧底的工作。
为了找到【组织】的总部,覆灭【元凶】的阴谋,我利用了我最好的朋友的死,不,我亲手酿造了他的死,他的生命在我面前流逝的时候,我感到的不是悲伤,却是欣喜……
在出发前,我说“我相信你”,他说“放心,我不会死”。可最后,了解他的人是我……
而在基地里,面对已经被尚折磨的发疯的苏言,我在想些什么?
如果要让尚完全相信我,就要表现出“癫狂”的样子,以证明自己已经沉沦在杀戮中。而借着祂的威胁杀死苏言,一方面可以彻底打消尚的怀疑,一方面还能让苏言解脱。
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划伤苏言的眼睛,割开她的咽喉,杀了她。
但苏言抱住眼睛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却让我心底萌生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这是我主动犯下的罪,我会亲自面对我种下的恶果。
祂如果认为我会痛哭倒地拒绝接受现实,或者寻求一死以求自我解脱,那恐怕要让祂失望了。
只是,我该怎么面对林宇?我该怎么面对妈妈?
“初临!”
是林宇的声音。
林宇和全幅武装的秦警官已经来了,被特战队员阻在包围圈外。
“别太靠近【元凶】,一切小心。”少校叮嘱过他们后,让林宇、秦警官、松上其进入包围圈。
“从正式场面来讲,现在,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林宇、秦方、松上其,初次见面,”尚挑衅的言语从我身后传来,“久仰大名。”
“【元凶】,你现在根本逃不出去,放开她,我们会依法公平的审判你的罪行。”秦警官还在试图劝导尚。这对一个疯子是没用的。
“秦方,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十多年前对吧?”祂开始阴阳怪气了。
“那时,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亲眼见证队友战死的感觉如何?”“有话直说!”
“好好好,有话直说。林宇、秦方啊,你们最开始的相识,是因为那个叫秦苏言的女生对吧?”
果然要来了。
“苏言她现在在哪?”林宇和秦警官异口同声。
“去问问旁边的松上其,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她在哪了,对吧?”
松上其把住枪柄的手在颤抖,他回避了林宇和秦警官的视线。
“苏言她……怎么了?”林宇愣了一下再发问,但他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表明他的心态。
“苏言姐……死了。”
林宇的脸色骤然惨白,就像那天他听到那个词后一样的反应。
秦警官痛苦地闭眼了一会儿,转身怒视尚的方向:“【元凶】!”
“哎,我不背这个锅啊,杀她的人可不是我。”尚把着枪在我的太阳穴上顶了顶。
“……是我。”
我认下了我犯的罪。
包围圈外的队员也因为这句话躁动了一阵,少校在远处和什么人皱眉说着什么。
秦警官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错愕。
林宇不可置信的盯着我,转头又盯着松上其。
松上其叹气道:“凶器的指纹检测,确实是……【红宝石】的。”
“初……临?”林宇颤抖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闭上眼,低下头,不敢去看林宇眼中的痛彻:“对不起……”
“我有个问题想采访你啊,林宇,”尚控制不住自己的笑了几声,“你现在最心爱的女人,杀了你旧日最珍重的初恋,感觉如何啊?你什么都做不到,四年前也是,一年前也是,现在还是。”
林宇深呼吸的声音,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秦方啊,你昔日的队友死在那里,你如今的挚爱死在这里,你什么都没做到,谁都没救到的感觉,如何啊?”
“把嘴闭上。”秦警官克制住怒火的声音。
“松上其啊,我告诉你一件事:一年前的邮轮,我就是最后的狙击手。昔日的星光就倒在你面前的感受,又如何啊?”
“是你把她!”松上其试图架枪但又放下枪的声音。
“【元凶】,你这样激怒我们有什么意义?”秦警官质问尚的声音。
“没有意义,但是我很愉悦~”尚扭曲的笑声回荡在包围圈内的树林间。
秦警官咬牙问道:“那我问你:《千变万化大侦探》线上第三的那个女孩被劫走过一段时间,也是你让人干的?”
“是我干的。给那孩子注射T1,也是我让人干的。”
“她和【组织】毫无瓜葛,为什么要伤害无辜人?”“因为,这让我很愉悦。”
秦警官说的游戏,我听映天说过一次,溪也去玩过一次,据他俩说,常住玩家有一个橘红色头发的女生挺厉害的。
“你们看,”尚肆意渲染着自己扭曲的欲望,“我杀了夏沉溪,我毁了秦苏言,我废了沈觅杳,你们想珍视、想守护的一切美好都已经被我践踏在脚底踩个粉碎。”
“这种信仰破碎的感觉怎么样?这种一切努力都成空虚泡影的感觉如何?就算你们在这里杀了我,或者带回去审判我,她们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常说,‘牵绊正是羁绊’,你们那份情感唯一的价值,就是把它碾碎了再给人看,这才是真正的绝望,这才是真正的痛苦,这才是,美。”
“你的话说完了?放开她,接受我们的审判!”眼见对话结束或者说破裂,包围圈的特战队员开始逐步缩小包围圈。
“为什么要放开她?我倒觉得,她更希望我把她送过去,姐妹团聚不好吗?”尚左手的匕首在逼近我的咽喉,我已经能感觉到脖颈上有痛楚传来。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最后的希望逐渐被夺走的感觉如何啊,林宇?”“放开初临!”林宇被包围圈送到外面前,一直在直视我的方向。他还相信我。
“天龙,我可以直接攻击【元凶】的四肢!”“不要开火,保持冷静!”少校要求战士们保持冷静,但他自己也已经紧贴在瞄准镜上,手已经扣在扳机上待命。
“夏姐,和你爸你妹,团聚吧。”尚的匕首作势就要割开我的咽喉。
“还真是抱歉了,我还没有和我爸爸‘团聚’。”
总算来了。
包围圈内的战士们包括少校和松上其,虽然没有动作但头上也有冷汗;
秦警官揉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视力问题;
林宇目瞪口呆地审视着面前,拿起手枪对准尚的红发少女,“沉溪?你,你没死?”
“不可能!”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慌,祂果然在害怕她。
“你,你甚至不是植物人而是脑死亡,你是怎么活过来还醒过来的?!”
“【元凶】,或者说尚,”溪一点一点将身形移到我和尚的侧面,“这一点我还要谢你。如果没有你注入我体内的T3,我恐怕九个月前就被你狙击致死了。”
“现在,放开我姐姐。”
“呵,呵哈哈哈!”尚仰头大笑起来。
就是现在!
我将头用力后仰,撞在祂的脸上,趁祂吃痛之际挣开祂的束缚。
祂的匕首急速袭来,我撞击转身后向左侧闪躲,刀划伤我的脖颈右侧,但只是打掉了祂先前让我戴在脖子上的【安神针】,没划到动脉。
尚还想开火,双手的武器被特战队员打散,祂也被战士们束缚起来压倒在地。
“初临!”林宇上前从我左侧将我扶起。
证据链其一,【组织】成员名单,于MD前军事首脑被捕后查得;
证据链其二,【元凶】的公民身份,于Z前军部副部长被捕后查得;
证据链其三,【元凶】与【组织】的直接关联,苏言查得这份信息并在四月下旬转交给松上其,后转交给办案总部;
证据链其四,确认【组织】为【狼人杀组织】的证据,于昨日的行动中查获;
证据链其五,【元凶】、【组织】与T022140的关联,映天查得,现在就在我手里。
“现在,以组建恐怖组织、贩毒组织的危害人类罪对你实行逮捕。作为Z国人,你将被送到最高法院,接受人民的审判。”
少校和松上其压住尚,另一位特战队员掏出手铐扣在尚的手上。
祂被捕了,噩梦,结束了?
心悸让我不由得靠在林宇身上休息,但那种不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被压倒在地的尚,祂的衣领口下左侧有很清晰的弹痕,还有……一道反光?
一块小型金属板的角?
(你可以理解为防弹衣,但实际上,你可以理解为光荣弹那种。)
胸口的刺痛在【安神针】离体后不断加剧,我勉强抽出几分力气,指向尚身上的“铁板”:“祂身上……有炸弹……”
少校和松上其脸色一变,他们手上的劲一松让尚猛然站起身来。
尚高呼着:“我才是‘神’,没人能审判我,没人!”
“卧倒!”
林宇一把将我扑倒在地。
漫天火光伴着轰然巨响,国际刑警、Z国警方、MD警方共同通缉的首名要犯,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祂罪恶多端的一生。
好在祂最后的爆炸,因为我的提醒没伤到任何人。
[newpage]
五月十一日,中午12:00。
“报告总指挥部,已确认【赤玉石】仍然生还,已带回【红宝石】,【元凶】用炸弹自杀。”
天龙少校在向上级进行汇报工作,我们被带到营区休息。
秦警官回到他所在的部队之中,现在还在临时宿舍内的只有林宇、我、溪。
“姐姐……”溪这丫头,在我们回到宿舍后就一直抱住我不放手,明明她现在才是最需要照顾的。
“好啦,溪溪,”我轻摸了摸她的头,“已经没事了。姐姐答应过你的,不会抛下你的。”
“嗯。”溪恋恋不舍的松开我,坐到床上后就躺倒睡着了。
刚刚苏醒就要如此奔波,你受苦了,溪。
那天尚带我来到溪的房间,我坐到溪的身边时就发现不对。
我对溪说的话是我的真心话,但也是打出的烟雾弹。
实际上,在尚的视线死角,我牵起溪的手同时,她也在我的手里写字。
她醒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瞒过仪器的。
但她其实也就在一两天前“苏醒”,身体在九个月的时间内明显瘦削,现在倒在床上的她脸上还有明显的疲惫。好好休息,我的亲妹妹。
“初临,她怎么样?”“军医说她太累了,还需要休息。”“那就行,你们没事就好。”
我和林宇走到离溪比较远的床铺上坐下来。
“林宇,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言是林宇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昔日的初恋。
他们共度了四年前的【狼人杀】,一起抓出了程思并终结了月冕中学的校园暴力。
这是他们的纽带,也是他们的回忆,但我,就这么毁了这份纽带……
“夏初临。”我让自己镇定下来抬头。
金发飘扬,林宇的墨绿色瞳孔认真、真诚,就和那一天一样。
(“如果…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合作吧,好不好?”)
(“我知道我其实能做的很少,但我会竭尽所能。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我尊重你的决定。”)
(“如果你仍然无法对我产生信任,那——我不会再打扰你。”)
(“游戏里这么多玩家,为什么选中我?”)
(“可能是因为你总能让我想起当年那个和我一起经历了那场狼人杀的朋友吧?”)
“我曾经请你试着相信我,是因为我相信我们能一起对抗制裁者的游戏,我想试着去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和你并行;”
“但其实我根本就做不到太多。你被刘且战威胁的时候,是那个徐照辰帮了你;你被何朝归猎杀的时候,是映天救了你,我却只能戴在房间里什么都干不了,除了给你发送一堆无意义的信息。”
“当时也是这样,程思把我打晕在床,威胁苏言和她进行最后的游戏,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拖了后腿。【元凶】说得对,我什么都做不到。”
“林宇……”“但我还是想竭尽我能,想要在背后支持你。映天说我负责白天,我认为我做到了。”
“初临,我一直相信着你。请告诉我,苏言……她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宇的神情是真挚的。
那种热情曾拨开我的包装,直抵我的内心,让我为之倾动。
可现在,我,还值得他这样吗?
“映天……死了。”“我知道。新闻上说了有Z国公民死亡,天龙队长也确认过是映天。我知道了,但是初临,”林宇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慰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元凶】,而在几小时前,我们亲眼所见祂自爆了。这不是你的错,初临。”
“可无论是映天,还是苏言,真正拿起匕首扎下去的,还是我……”
我把这几天与恶魔同行的历程,统统告诉了林宇。
我亲手犯下罪过,得以被恶魔拉入地狱。
我是为了打破地狱,打倒恶魔。
但为了打倒恶魔,我和恶魔一样向无辜者举起屠刀。
我还清晰的记得,刀陷入映天的心脏、刀划破苏言的眼睛、刀割开苏言的喉咙时,我的心底,确实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与美妙感在蔓延……
(你与我又有何异?)
我绝不会与你同行,尚。你不过是发泄欲望的疯子,我与你截然不同。
我不会逃避我犯下的罪,我会接受审判,这是‘作恶’的我应得的。
但是,我辜负了妈妈的期望,辜负了对溪的承诺,也辜负了林宇对我的信任。
“林宇,我已经不是你原来认识的那个直面前方的夏初临了,我可能已经变成你最厌恶的那类人了,我……”
我好害怕,我不想失去林宇,可这样懦弱的我,还值得林宇的信任吗?
“别害怕,临。”
林宇,抱住了我……
“一个人是没法单打独斗的。如果你想要倾诉,就来对我诉说;如果你感到害怕,有我在你身后;如果你无法支撑,尽可能依赖我。”
“临。有我在。”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消融了我心中所有的坚冰。
谢谢你的陪伴,我的骑士。
我反手抱住林宇。
“林宇……”
“咳。”
门口松上其下士的咳嗽让我们霎时松开怀抱,但林宇仍然紧握我的手不放。
“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有件事。”
松上其身后的战士走入,手上拿出手铐。
“夏初临小姐,有关池映天先生和秦苏言小姐的死,我们需要暂时传唤您,希望您能理解。”
“来吧。”
我伸出双手。
上一次手铐加身,还是六年前我杀了继父后。
“临!”我跟着战士们离开营区时,林宇叫住我。
“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回首望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尽可能摆出笑容,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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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022140的所有原料、成品、生产路线已在五月十日后被彻底销毁。仅存的T022140-3存在于你们姐妹体内,因而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考虑,我们需要定期抽血,以此判断T3的长期影响。”
“T3的真实效用即使是缴获的【元凶】笔记也没有完全记录,但在你们姐妹,尤其是你身上起到了‘起死回生’的结果。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要给【元凶】发个诺贝尔医学奖?”
“就已知结果证明,T3进入人体后,由于其与T2部分相似的表面抗原结构,人体第一阶段会有与T2相同的症状,具体……抱歉,但我想你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缴获的资料显示,T3会作用于细胞DNA,它会先作用于循环系统再作用于神经系统。借助循环系统的流动,T3逐渐扩散全身,而对骨髓的作用会使人体持续生成微量T3,原理不明。”
“T3在改造循环系统时,循环后剩余的T3会‘沉积’在心脏部位。你可以理解为,T3会在长期时间内对心脏产生负荷,随时间会暂时加重,之后结果尚不可知。”
“T3改造神经系统细胞DNA的具体原理尚未知,但就你而言,虽然存在‘误诊’,T3对脑干细胞的刺激使脑干功能恢复是我们认为你能苏醒的主因。”
“你曾受到的伤害比你姐姐要重,所以身体不适是正常现象,但建议携带好心血管对应药物,防止突兀恶化。”
手中的诊断书,让前几天医生的话语再次回荡。
我将诊断书收好放回口袋,叩开面前孤儿院的大门。
“溪姐姐!”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着急的在门口附近的花园中踱步,见到我后兴高采烈地奔过来。
“小才,小智,最近有没有好好听老师的话啊?”我笑着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拍了拍他们的头。
“有!老师说我们可认真了,是近期表现最好的孩子!”小才很自豪地仰着头。
“就是溪姐姐,我妈妈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妈妈和溪姐姐在的话,我打针也不怕疼的。”小智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手中的照片,“我那位姐姐,现在又在哪里?”
“溪姐姐不是说了吗?你姐姐和你妈妈暂时去了很远的地方,就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小才注意到不对,转身开导小智,“他们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在这里,就更不能给他们添乱,对吧?”
小智还不懂这些,但小才是懂的。
邱阿姨和丁一的遗孤……
“嗯。啊对了阿才,我们是不是还有件东西要拿出来?”“啊对!你先去叫他们,我带溪姐姐去。”
小智恢复活力,活蹦乱跳地跑向孤儿院的小教学楼。他们想给我看什么?
小才拉着我到一处地下室里,小智和其他几个孩子在一位老师的指导下在画着什么。
“搞完了吗你们?”“搞完了搞完了,快来看溪姐姐!”
我被催促着绕过画的背面。
虽然是质朴的手笔,画风也很幼稚,但这是孩子们,为我画的像?
“之前我们给也哥哥、陆叔叔、白叔叔画画的时候,老师总说我们画的不好,这次溪姐姐你看?”孩子们期盼的眼神萦绕在我和画的中间。
“姐姐很喜欢。谢谢你们。”“好诶!”孩子们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欢笑着相互鼓掌。
真好啊,孩童间的纯真。
老师带着孩子们去吃午饭去了,我在院中散步,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处影像馆前。
门口直对应的,是一位和睦的老奶奶怀抱着身前四个孩子的照片。
老奶奶是初代院长,已经在十二年前因为年事太高去世了。
她怀中的四个孩子,两位已经陪着老奶奶去了,两位现在就在馆中,擦拭着承载他们记忆的相片。
我向两位前辈致敬后在馆中寻找。
进馆约三十米后,有一张彩色相片熠熠生辉。
梳起单马尾的青年男子温和的笑着,黑色衬衣外配绿色大衣,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前辈的感觉。
他的胸前挂着他母亲的遗物之一。
我将这金属链牌平摆在他的相片之前。
“池总,链牌我就放在你这里了。我想替姐姐说对不起,她现在暂时来不了,但我估计你不会接受她的抱歉吧。”
“池大哥,你的一切付出都是有回报的。一路走好。”
走出孤儿院的大门,令我意外的是学长却等在门外。他穿着常服给人的感觉,蛮不一样的。
“学长?”“我向总部请了假,而且这个假期结束后我就要被天龙赶去军校了。”学长无奈的耸肩,让我进车。
“我姐姐,她怎么样了?”“我得到的信息是,检察院决定不起诉,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还好,姐姐她没事了。
“那……”“江也出院了,他的手恢复好了,现在还挺如鱼得水的;白矢最近的航线是从M国回来的,你可能暂时见不着他;老陆的诊所最近人气不错,不过貌似女生比较多。”该说不愧是陆老师啊,他很能开导别人的。
“那我们这是去哪?”“回你家。令堂和李大叔对我下了死命令,你伤养好前不准乱来。”
啊?别啊?
“我觉得我现在可一点问题没有,我……”“你左侧衣服口袋里装着早上刚拿到的诊断书对吧?漏出来了。”
我不甘的把诊断书塞回口袋。“可我没记错的话,过几天应该是宇哥的……”“就让他俩过过二人世界吧,咱就别搁那当电灯泡了。”“哦……”
不过这么想来,如果姐姐应约出现,宇哥是打算告白还是?浮想联翩起来可就精彩多了。
“学长,那你接下来?”“我想去看看老连长。还有指导员。”
前维和部队AB分队被追封为烈士,但“锐剑”的番号,却只剩下学长这位“锐剑连”出身的战士一个人承担了。
“学长……”“放心,我不会把自己压太狠的。哦到了,阿姨和李叔就在那。”
我向学长说再见后跳下他的车,目送他向烈士陵园的方向驶去。
“溪溪!”妈妈和李叔就在门口。
一年没见,妈妈和李叔都显得苍老了很多,两鬓都斑白了。
我扑入他们怀中。
“妈妈、李叔。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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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墓园时,秦队正把一株黄玫瑰摆在苏言姐的墓前。
“秦队?”“啊,是你。”
我向着苏言姐的墓碑敬礼,秦队一言不发的在她的墓前站了许久、许久。
来到“锐剑”的末地,我向着老连队的集体墓碑致敬,将墓碑清理干净后再次致敬。
在回路上我路过苏言姐那里,秦队依然在苏言姐的墓前久立。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能看到,他脸颊上有泪流下。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
为刘涛前辈的墓打扫干净后,秦队和我到了一处墓碑前。
这两处墓碑没有名字。
我们打理好这两座墓碑,秦队掏出两份信纸,但没有读出来,只是将两份信纸分别火化。
“走上歧路的人,用命审判了真正的罪。”
秦队只是抛出了“没头没脑”的一句。
“他们在最后,会有后悔过吗?”“谁知道啊……”
我走到第三座无名的墓碑前,但我并没有打理这座墓碑,只是审视着它。
对这三个走上歧路的已逝者,我只会用怜悯的目光看待他们。
秦队说他还要去看望那个被T1迫害过的孩子,就先走了。
我回身也准备离开墓园,却在另一处墓碑上有所停留。
一块金属链牌被钉在墓碑上。
我将这座墓碑也打理了一遍,确保没有污迹残留。
回到车上,我打开车载广播,驱车回家。
“……前MD军方首领被ICC判处终身监禁,MD国现任国务资政表示支持ICC判决……”
“……经查,赵星凯从未真正树立理想信念……经D中央批准,开除党籍;经军部总委批准,开除军籍军职,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犯罪问题……”
两个毒瘤被拔除了,但真正的问题还不止于此。
【元凶】自爆了,这导致对【组织】余孽的审查只会困难无穷,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出现模仿作案的货色?
好在,最主要的大山已被打倒,接下来的流寇不足为惧。
但愿,不会牵连到她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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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时间到了。
校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学生走来走去,三五成群地拍照留念。
一年前,我也是这样。
这是最令人激动的时刻。
毕业,就意味着彻底踏入社会,也意味着彻底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礼堂里的学生一批又一批的出来,我正浏览着学校的告示牌,就听到有人高呼着我的名字。
“夏初临!”
林宇向我的方向大力挥手,迎着阳光向我跑来。
“毕业快——”“我喜欢你。”
我顿时语塞。
“毕业答辩我认真准备了,成绩不错。以前的回答我也想了,没变。”
“我喜欢你,临。你呢?”林宇目光灼灼地期盼我的回答。
“我不是来了吗?”我微笑着。
“但我想亲口听到你的回答。”
我伸手想把林宇那被博士帽压得乱翘的头发梳正,但它们像现在它们的主人一样活蹦乱跳,我只好作罢。
“去那里吧。我早就答应你的,在那里我告诉你。”“好!”林宇一脸欣喜地赶回宿舍换下学士服。怎么说呢,他现在这么兴奋的样子,好像……一只摇尾巴的大金犬?
夜空的星辰与月呼应,闪烁着希望与梦想。
摩天轮的车厢逐步太高,将这份夜景缓缓纳入视线。
我贴上车窗遥望天地。
此时此刻,已不再是彼时彼刻。
林宇安静地将热奶茶推到我的手边,车厢安静怡人,我下意识地用指背摩挲着那杯奶茶。
“快到最高点了。”“嗯。”
林宇的手在颤抖,他在紧张。
“林宇。”
“我,”我特意等到摩天轮转到最高位后,再缓缓说出后两个字,“爱你。”
被我吊住一口气的林宇听到我的告白后,累瘫了一般心满意足。
“不过你这么一惊一乍,有点减好感。”我撑起下巴“认真”看着他。
林宇慌张地坐稳:“别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转到顶时突然——”
“可如果是你的话,也会这么做对吧?确实,很浪漫的。”
我牵起林宇的手,端详着他的面容。
“以前我说,在那时极端的环境下,能做到的只有彼此信任。因此那份情感是不是喜欢,我们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想清楚。”
“而现在,在一切风平浪静后的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还是喜欢你,我爱你,林宇。”
林宇捧着我的脸颊,一如既往的锐气、清秀、阳光。
一如既往的,让我着迷。
“我也爱你,临。”
淅淅沥沥的雨点浇筑在地上,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香草味的吻】飘荡在车厢中。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