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闭着眼睛微微气喘,红润的脸蛋儿,娇美的身段,媚得浑然天成。
她本能地意识到将要发生些什么,一双小手便紧张地抓住了床单,一双趾敛踝圆的莹润脚丫也轻轻缩了一缩。
叶小天轻轻分开莹莹的双腿,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见莹莹闭着眼睛,他兴奋地看向心目中的圣地:妙龄少女的私密小花园此刻生机勃勃、春意正浓。
洁白无瑕的阴阜上是淡墨色的小草原,茸茸春草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向下是两瓣白里透粉、鲜嫩无比的花唇紧紧闭合成一线天,轻轻蠕动起伏着,像一只美味的幼蚌,喷发着温热的湿意和淡淡的甜香……
叶小天手握胀硬的阴茎,将鹅卵石般的龟头抵在莹莹粉嫩的羞处,少女娇嫩的花瓣便如含羞草一般颤巍巍地一抖,闭合得更紧了。
叶小天发狠,用力往前一顶……
“啊!”莹莹吓得向后一缩。
叶小天气喘吁吁地道:“你别躲啊,夫妇敦伦,人生大礼,这是必然要经历的啊。”
莹莹闭着眼睛,颤声道:“嗯,我不躲,不躲……”
叶小天身体向前移,对准了靶心再次用力一顶,莹莹下意识地又是一退……
叶小天发起狠来,也不说话,只管向前进攻。
两人就这么一进一退,尺蠖一般蠕动着,终于,莹莹“哎哟”一声,头碰到了床栏,身子也扭成了麻花。
叶小天又是紧张又是忙碌,已然急出一头大汗:“莹莹,你别躲啊,往下挪挪。”
莹莹听话地把身子蹭下来,可叶小天的龟头刚一进门,感觉异常灵敏的莹莹便是一缩。
两人这么一进一退的,直到“哎哟”声再度传来,莹莹的头又碰到了床栏。
叶小天双手撑在床上,已经微微有些打颤了。
他鼻息咻咻,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气急败坏地道:“莹莹,你说了不躲的,你怎么……你挪下来点儿……”
夏莹莹怯生生地道:“哦!”
又是一场进与退的厮杀,如是者三,精疲力尽的叶小天终于一头瘫倒在床上,屡战屡败的阴茎也软了。
莹莹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歉疚地对叶小天道:“相公,你怎么了?”
叶小天垂头丧气地道:“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些……再说吧……”
莹莹咬了咬唇,轻声道:“相公,要不我们再来?这一次我一定不躲了。”
叶小天振奋了一下,道:“你真不躲了?”
莹莹好像即将走上刑场的义士,悲壮地点了点头,道:“嗯!不躲了。”
叶小天大喜,一骨碌爬了起来,又重新酝酿了一番情绪,本已疲惫的阴茎再次打起精神,仰起了高傲的头颅,准备冲锋陷阵。
莹莹瞄了一眼情郎胯下的擎天肉柱,上面青筋盘绕如同殿堂的盘龙柱,再一想自己下面那娇嫩窄细的小洞眼儿,再次恐惧得身子扭曲紧缩,瑟瑟发抖。
叶小天分开莹莹的双腿,蹲在她的胯间,兵锋直指“玉门关”。先头部队抵达要塞,正欲强行突破,洞口便倏然收紧,干巴巴地勒得龟头生疼。
叶小天硬生生地往里顶,莹莹下意识地扭腰摆胯避其锋芒。
叶小天发着狠,身子扭曲着绷紧,正想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忽然,一种难忍的剧痛迅速袭来。
叶小天翻身落马,痛苦地叫喊:“啊!好疼!好疼好疼!”
莹莹抓过被子掩住娇躯,吃惊地看着抱着小腿痛苦挣扎的叶小天:“相公,你怎么啦?”
叶小天满头大汗地嘶声道:“我的腿抽筋了,哎呀!疼死我了……”
莹莹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叶小天犹不死心,奋起余勇又尝试过两三次。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每次都不等“入港”,他那条刚刚抽过筋的腿就再度发作了,最终只能放弃。
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都盛进盘子端到眼前了,叶小天这头猪却拱不掉,这心里得有多憋屈?
鸡啼三遍,天光放亮,两个人衣装整齐地躺在榻上。莹莹蜷身如弓,睡得香甜,叶小天彻夜无眠,枕着手臂,直勾勾地看着帐顶,一脸惆怅。
莹莹醒来后揉揉眼睛,忽然发现叶小天就躺在她身边,轻轻“啊”了一声,脸蛋儿顿时红了起来,心里头油然升起一种难言的甜蜜与满足。
对于床事尚一片懵懂的她可没有叶小天那浓浓的失落感,在心爱的男人身边睡了一宿,对她来说,这就代表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意义,似乎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
“莹莹!你醒了?”
叶小天刚刚转过眼来,莹莹就羞得拿被子掩住了发烫的脸蛋儿。
虽然说昨夜叶小天不曾剑及履及,真个入桃源一游,可毕竟裸裎相对,有过许多亲密接触,莹莹忽然就害起羞来。
“我又没有真个把你怎么样,至于这么不好意思么?”叶小天可不明白女孩儿这么复杂的心思,看她如此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干咳一声道:“莹莹,我仔细考虑过了,你回去之后就对你爹讲,咱们已经做了真正夫妻,说不定能唬弄过去,他就不会逼咱们分开了。”
莹莹轻轻拉下被子,露出红扑扑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动人地扑闪着,很认真地对叶小天道:“人家本来就已经是你的人了!”
这番深情款款的话,把叶小天感动得热泪盈眶,要是昨夜真个顺利入港,那才算是真的完美吧?
可而今……跟一个绝色美人儿同眠一宿,居然还是处儿,这事儿要说出去得多丢人。
他怎么会想得到,这顿饭煮得这么夹生。
一大早,叶小天退房时,掌柜的望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叶小天好不心虚。
这时候,府衙门前已经挤满了人,因为今天一大早就要公布举人榜单了,还有许多等着传喜报拿赏钱的人,也提夹了铜锣在榜单下盯着。
过了会儿,府门开了,几个衙役提着浆糊桶,拿着榜单走出来,麻利地把榜单贴到墙上。
许多亲自赶到现场的考生,立即往前挤去,想第一时间看到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那几张大红纸上,清清楚楚写着本科录取的三十名举人名单,以及他们的籍贯和如今的住处。
有那眼尖的报喜人瞅准了一个名字,记下地址,便飞也似地跑开了。
叶小天根本没考虑过自己有中举的可能,所以不曾前往看榜。
他带着莹莹赶回自己租住的地方,还没推开院门儿,一个报喜人便飞也似地跑来。
这报喜人通常都是一拨一拨儿的,来得最早的那个当然拿的赏钱也就最多。
这个报喜人为了拔个头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门前有人,他马上一边飞跑,一边敲响铜锣,操着一口贵州方言向叶小天大呼道:“中举了,中举了!”
叶小天正心虚胆怯,再加上那人跑得气喘吁吁,还敲着铜锣,操着一口叶小天听不太明白的当地土话,一听之下登时就火了。
叶小天转过身,一把揪住那人衣领,恼羞成怒地道:“你说谁不举了?”
那人兴高采烈地道:“叶小天叶公子不举了!”
叶小天大怒道:“我怎么不举了?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举了?”
“你就是叶公子?哎呀!”那人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赶紧赔笑:“小的失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叶公子,您中举了!恭喜举人老爷,贺喜举人老爷,你高中举人了啊!”
这时,院中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毛问智探头出来,喜道:“啊!大哥,你可回来了!”
一只大手搭上了毛问智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拨拉,露出了夏老爹阴沉的大脸。
叶小天吃了一惊,虽然昨夜与莹莹没有成就好事,可陡然看见人家姑娘的老爹,叶小天还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心虚。
夏莹莹见了父亲也是一呆,脱口叫道:“爹!”
夏老爹重重地哼了一声,瞪着叶小天道:“你小子,昨夜带着我的……”
他还没有说完,那报喜人以为他是叶小天的本家长辈,已经冲到他面前,“咣”地敲了一声响锣,大声道:“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贵府的小公子高中举人!从此高官得做,骏马任骑,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名扬四海,出乎其类,拔乎其萃……”
夏老爹苦于不知女儿逃去了哪里,足足担了一夜的心事,愣是在叶小天的住处坐了一夜都没睡觉。
此刻再听这人跟唱喜歌似的嚷了一大通,只听得他头大如斗,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往那人捧着的铜锣上一丢,喝道:“去去去,休得聒噪!”
那报喜人虽知必有赏赐,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丰厚,足足五两纹银呐,直把他喜得心花怒放,忙不迭答应着,揣起银子便一溜烟儿地去了。
夏老爹瞪着叶小天道:“你小子,昨夜带着我闺女去了哪里?”
“呃……这个……”叶小天傻了眼,虽说他已跟莹莹定下哄瞒夏老爹的主意,可是他哪开得了这个口。
这时候,夏老爹后边呼啦啦又涌出一群人来,正是夏夫人和一群夏家兄弟,最后面才是华云飞抱着瑶瑶。
等这些人都涌出来了,冬天先生才塌着肩膀,眯着双眼,慢吞吞地从院里踱出来。
“小天哥!”瑶瑶被华云飞抱在怀里,一见叶小天,立即兴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
叶小天向瑶瑶扬了扬手,夏老爹怒道:“我在问你话呢!”
“我来说!”夏莹莹一把扯开叶小天,气鼓鼓地站到了爹娘面前,挺胸抬头,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道:“我跟小天哥昨夜已经拜堂成亲,现在,我已经是他的女人啦!”
“啊?”夏莹莹的一句话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把夏老爹和一众夏家兄弟惊得目瞪口呆。
夏夫人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拦阻道:“莹莹,你别胡说!”
莹莹理直气壮地道:“我没胡说!小天哥,你说,人家是不是你的女人?”
叶小天还没说话,夏夫人已经一把扯住夏莹莹,把她拉进院子,躲进一间屋子盘问去了。
夏老爹像一头愤怒的老虎,双手揪住叶小天的衣领,咆哮道:“混帐东西,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说!你快说!”
叶小天下定决心道:“不错!我和莹莹已经做了真正夫妻!伯父,你就不要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你!”夏老爹怒极,蒲扇般的大手举起来,叶小天很光棍地仰起脸,不闪不避。
夏老爹手掌颤抖,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女儿已和这臭小子成就好事,他就是再生气,还如何下得去手?
夏老爹揪着叶小天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到一边大树下,压低嗓门,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混蛋!二十年后,你就要入山做尊者,你想让我女儿为你守活寡不成?”
叶小天道:“伯父,我真的喜欢莹莹。关于蛊神教那件事,你放心,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决不会和莹莹分开的。”
瑶瑶见那老头子揪着叶小天的衣领不放,不由急道:“云飞哥,你快去救小天哥,他被凶老头儿欺负呢。”
华云飞苦笑道:“这种事,别人只能越帮越忙,还是让他们翁婿俩……自己解决吧!”
听到“翁婿俩”三个字,夏家众人不禁向华云飞怒目而视。华云飞有恃无恐,也不在意。
夏老爹打也不是,放也不是,他恨恨地瞪着叶小天,不死心地问道:“你……和莹莹……真的做了夫妻?”
叶小天用力点了点头,朗声道:“是!”
“嗨!”夏老爹恨恨地松开手,用力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也不晓得他们家老爷子中了什么邪,非要他去王按察那儿给叶小天讨个举人身份回来。
这可好,叶小天的举人功名是他争来的,结果还搭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进去。
夏老爹正憋屈不已,夏夫人忽然快步从院子里出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夏老爹双目一张,又惊又喜地抬头道:“你说的是真的?”
夏夫人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夏老爹立即瞪了叶小天一眼,骂道:“你小子竟敢骗我!不过……看你小子还算君子,要不然……哼!”
叶小天正莫名其妙,夏莹莹耷拉着脑袋从院里走出来,来到叶小天身边,垂头丧气地道:“小天哥,对不起,我……我不会撒谎,三言两语就让我娘套出了实话。”
叶小天偷偷望了一眼风韵犹存的准丈母娘,见她唇角含笑,一脸轻松,应该只是确定了莹莹还是处子,并不晓得昨夜的真相。
叶小天心头一松,这种糗事,他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夏老爹看看女儿,又看看叶小天,有些不知所措了。
女儿不曾与叶小天真个做了夫妻,固然令他松了口气,可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拆散这一对。
老夏家上溯两辈儿,就没出过女孩子,管教儿子的经验他有一大把,管教女儿的经验……他除了宠着惯着,实在不会别的。
夏夫人见状,把女儿拉到一边,低声劝道:“女儿啊,娘和你爹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二十年时光一转眼就过去了,到时他遁入深山,你孤零零一个人拉扯孩子,那是何等的寂寞凄凉?这世间杰出的男子不知凡几,你现在只是一时情热迷了心窍,只要冷静下来,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夏莹莹嘟起嘴儿道:“娘,你说得好听,什么冷静,不就是变心么?你以前还跟我说,好女人要从一而终呢……”
“你……”眼见女儿执迷不悟,夏夫人心想:“这孩子死心眼儿,只能先把她诳回家去,再慢慢劝她回心转意了。”便向丈夫悄悄递递了一个眼色。
“老爷子,夫人,原来你们在这儿!”一个早就藏在近处的夏府家丁得到夏老爹的授意,马上装出一副刚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样子,气喘吁吁地对夏老爹道:“老爷子,老太爷吩咐小的来找你和夫人,说是老祖宗生了重病,请老爷子您赶紧回去呢。”
“啊!怎么会这样,老祖宗她怎么了?”夏老爹做大惊失色状,装模作样地向来人询问。
夏莹莹一听,焦急地跑上前道:“你说老祖宗生了重病?”
那家丁连忙点头道:“是,大小姐。老家派人来,请老太爷、老爷子赶紧回去,还说,一定要请大小姐您也回去一趟。老祖宗重病昏迷,昏迷之中还一直念叼着你呢。”
夏莹莹的眼圈儿刷的一下就红了,眩泪欲滴地道:“我离开的时候,老祖宗还好好儿的,怎么这就病了呢?爹,娘,我们快回红枫湖吧。”
叶小天冷眼旁观,心中暗想:夏家那位老奶奶真生病了?
怎么就这么巧,别是伯父为了诳走女儿设的一计吧?
应该不会吧,哪有做晚辈的随随便便拿自己长辈开玩笑的。
夏莹莹红着眼圈转过身来,对叶小天道:“小天哥,我……”
叶小天颔首道:“我明白,来日方长,你先回去看望老人家。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娶你!你是我的,就一定要嫁我,只能够嫁我!”
这句话,叶小天说得铿锵有力,夏老爹听得眉头大皱。
夏夫人眉眼间倒是掠过一丝欣然,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如珍似宝地呵护着?
若不是叶小天的特殊身份使得他只有二十年尘缘,夏夫人倒真想接纳这个女婿。
莹莹听着叶小天掷地有声的话,心中甜甜的,她眼中还有晶莹的泪花儿闪烁,却已破涕一笑,低下头,柔柔地羞道:“昨晚……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做个好妻子。”
叶小天微笑起来,轻声道:“你很好,做你自己就好,谁让你是独一无二的呢!”
莹莹咬了咬唇,又道:“如果……家中有什么变故,我回来得或许会晚一些,所以……如果有合适的女子,你可以纳妾。可是,只准纳一个!”
今晨两人一路回来时,叶小天已经向莹莹解释过自己急于娶妻生子的苦衷,夏莹莹当然明白传宗接代对一个人、对一个家族的重要。
经过昨日之事,她的心智在一夜之间便成熟了许多,她也考虑到此去不管老祖宗生病的事是真是假,她想再离开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再加上昨夜不曾满足郎君,心生歉疚,所以才有这番言语。
叶小天苦笑道:“我……”
夏莹莹抢着道:“就这么定了,我是大妇,我说了算!”
叶小天又闭上了嘴巴。
夏莹莹道:“还有,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可不许出去拈花惹草,不许浪荡青楼。要是你学我那些叔伯和兄弟,我就……我就罚你永远不许碰我!”
夏莹莹说完踮起脚尖,也不管爹娘和那么多兄长就在身边,凑过去在叶小天的颊上轻轻一吻,这才转身跑开。
叶小天抚着脸颊,看着莹莹被她的堂兄弟们簇拥着渐行渐远,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颊上那甜美双唇轻轻一触的温柔滋味。
相恋复相离,虽非一坛醇酒,酸酸甜甜,也是醉了……
第二天清晨,三十名举子便赶到了贵州布政使司衙门口儿。
徐伯夷一见叶小天,马上迎上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叶兄,恭喜啊!”
叶小天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叶某比你至少年轻十岁,这个兄字可不敢当,你就别跟我套近乎了。”
徐伯夷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是啊,你年轻啊,年轻就是好啊!人年轻,又俊俏,所以才能抱上红枫湖夏家的大腿。要不然,你今日怎能轻轻巧巧的便得了一个举人功名呢?”
叶小天上下看他两眼,冷冷地道:“足下别是今儿早上忘了吃药吧?又或者早在葫县的时候,就被人打坏了脑子,怎么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徐伯夷见众举子都围过来看热闹,有心在众同年面前让叶小天丢脸,声音提得更高了:“你敢说你没有攀上红枫湖夏家的大小姐夏莹莹?”
叶小天点头道:“没错!我与莹莹两情相悦,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徐伯夷道:“红枫湖夏家,名列八大金刚,夏大小姐可是土司老爷家的千金。如果不是靠着夏家的帮助,就凭你的所谓才学,你有资格做举人?”
叶小天顿时一怔:“你说……红枫湖夏家,是名列八大金刚的土司?”
徐伯夷乜着他冷笑连连,有些嫉羡有些嘲讽地道:“你不会想告诉大家,你根本不知道夏大小姐的真实身份吧?”
叶小天举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八大金刚,夏家……”
忽然之间,叶小天心中便充满了感动。
他没想到,他心目中的那个卖梨姑娘,后来勉强被他提升为某村长孙女的莹莹,竟有这样高贵的出身,居然和展凝儿一样,是一位豪门贵女!
当初叶小天知道展凝儿寄情于他时,曾受宠若惊。
可那时他喜欢了莹莹,自然不敢妄想再去追求展家大小姐。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梦他也做过,可惜他不是舜帝,没有享受公主姐妹花的资格。
他又不是嫌贫爱富的徐伯夷,既已倾心于莹莹,自然不作他想。
他万万没想到,莹莹居然也是同凝儿一样出身高贵的女子,几乎顷刻之间,他就明白了莹莹对他隐瞒身份的苦心。
确实,如果他早知道莹莹的身份,他还能在莹莹面前表现得那样自信而霸道?
实际上,在蛊教神殿的时候,他曾问过展凝儿,“贵州三虎”里另外两虎都是谁?
当时展凝儿曾说过夏莹莹的名字。
可那时候叶小天只是随口一问,凝儿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并没记在心上。
后来他与夏莹莹相识时,莹莹布衣钗裙、住处简陋,叶小天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姑……
徐伯夷见叶小天怔怔出神,只当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了,心中大感快意,不由冷笑道:“怎么,你没话说了?”
叶小天忽然向徐伯夷长长一揖,郑重地道:“谢谢你!”
徐伯夷奇怪地道:“谢我什么?”
叶小天认真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才知道莹莹究竟有多好。”
徐伯夷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叶小天在说什么。
街对面是一排高档酒楼,与官衙相近的地方酒楼总是多一些,而且档次大多不低。
其中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二楼上,两位老人对面而坐,桌上只摆着几样简单的菜肴和一壶老酒。
两位老人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清瞿雍容,顾盼之间,自有一种威仪,显然是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质,除非他们自己有意收敛,否则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他们的不同寻常。
这两个老者,正是安家那头老狐狸安国维和夏老爷子夏仁勇。
夏老爷子远远瞟着对面衙门口的情形,白眉微微一皱,道:“那个臭小子花言巧语哄骗我的宝贝孙女儿,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你这老家伙偏要我送他一个举人功名。结果我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你却眼看着他去三等县做一个小小典史,也袖手不理?”
安国维微笑道:“他屈居三十名举人之末,如果一下子拔得太高,岂不令人侧目?那对他并非好事。再者说,宦海沉浮,风波险恶,冲在最前面的人未必能走到最后。”
夏老爷子蹙眉道:“难道你没听说,杨应龙打算安排播州阿牧赵歆的儿子赵文远去葫县,田家则大力举荐徐伯夷去葫县么?杨应龙此举必然大有深意,田家那对小娃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徐伯夷和叶小天又有夙怨。叶小天被他们两个钳制着,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安国维笑吟吟地道:“你担心他吃亏,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此前曾在葫县干过什么事,嘿嘿!一个假典史都能干得有声有色,如今有货真价实的官身,他会吃亏?那个小子粘上毛比猴子都精!”
布政使衙门里,按察使王浩铭才刚刚赶到不久,此刻正与布政使姜欣喝茶聊天。
这两位封疆大吏秉承“王不见王”的原则,除了偶尔饮宴交际的场合,从来不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更不会到对方衙门拜访。
但今天不同,王浩铭兼着本省学政,举子们是他录取的,而这些举子们不管是做官也好,还是成为地方士绅,都要常和布政使衙门打交道,所以这次接见,他们两个人必然一起出面。
布政司、按察司两司长官大开中门,赐宴接待了新科举子们,最后又陪同他们离开府衙,仿效进士及第夸官游街的方式,领着他们游览风景名胜,祭拜孔子先师,可谓风光无限。
又过三日,布政使衙门便发下公函,对今科举子们的前程一一做出了安排。
见到布政使衙门的公函后,三十名举子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贵州情形特殊,在中原花花锦绣之地,一个县丞的官职,你若没一个进士出身,也根本轮不到你去做。
而在贵州却因为地方贫瘠,难出政绩,时不时的还要拖欠俸禄,土司老爷们又来喧宾夺主,所以没有哪个进士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做官。
限于当地的特殊情况,朝廷也是特事特办,很多基层官员都是从本省举人中直接选拔。
三十名举子中有十一个人就地安置,其中五人留用于贵阳布政司、按察司、大宅吉、小宅吉,其余六人则分赴各地为官。
剩下十九人中,本省举子试的第一名涂方林就不可能就地任职了,他是一定会被保送到京师参加会试考进士的。
尽管是本州解元,一旦拿到全国范围之内,尤其是跟江浙一带那些学霸们竞争,那成绩根本就不够看了。
所以他这一省解元,既捞不到本省的实惠官儿做,去京师大比又势必要名落孙山,涂解元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另外还有八人被保送国子监,同样是进京,他们比涂解元就幸运多了。
三十名举人中没安排的那十个人,则下发批准建功名坊的公文,送他们还乡。虽然不比其他幸运儿,却也是免税免赋、荣耀乡里。
三十名举子中,最引人注目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徐伯夷,一个是赵文远,还有一个就是话题最多的叶小天,这三个人都被安排到葫县为官了。
徐伯夷接任原葫县县丞孟庆唯的官职,赵文远则成为葫县驿丞,叶小天为葫县典史。
三人中,徐伯夷是八品官,以举人来说,能够直接任命为一县县丞,成为朝廷有品秩的官员,算是相当美满的结局了。
不过以他乡试第三名的成绩,确也当得起这个任命。
至于赵文远和叶小天则是不入流的官,也就是九品以下,两人都是月俸四石。
不过,这两人的官职都比较特殊,一般不入流的官可以由地方官府直接任命,向吏部报备一下就好。
但典史有个特别之处,就是县里的县丞或主簿出缺时,其职责由典史兼任,这一来他就等于是县丞、主簿这种有品秩的官员的预备官。
因此典史也得吏部铨选,皇帝亲自签批任命,虽不入流,也是命官——朝廷任命的官。
而驿丞呢,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同样属于不入流的小官。
可是葫县因为正处于贵州驿路的最北端,是贯通贵州南北的唯一交通要道之所在,所以说这里的驿丞就与中原地区那些负责迎来送往的驿丞大不相同了。
这里的驿站具备许多军事用途,传输军事物资、传递军事情报,同时保管物资、交接物资、维护驿道,责任不可谓不重。
此外还有钞、布、棉、战衣、军靴、兵器……杨应龙盯上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用意。
按照姜布政的说法,葫县地处要隘,且立县时日尚短,又因县丞与典史两个要职出缺,所以需要补充较多的年轻官员,以加强葫县的治理。
内中真正缘由,各个方面自然都心知肚明。
只有那些不明所以但又知道叶小天与徐伯夷不和的百姓对此津津乐道,期盼二人到了葫县来一场龙虎斗,给他们茶余饭后增加一点谈资。
杨府内,阿牧赵歆和他的儿子赵文远恭谨地站在杨应龙面前。
杨应龙身边坐着两名俏丽妇人,年长的三十许人,年小的芳龄二八,两人长得相像,是一对亲姐妹。
姐姐是赵歆的续弦正妻,妹妹是赵文远的新婚妻子。
姐妹俩是贵州一个大土司的女儿,分别嫁给了赵家父子,这在贵州并不稀奇,辈分不重要,门当户对才是婚姻的关键因素。
杨应龙双臂一展,姐妹俩就依偎在他的怀里。
杨应龙故意将手在她俩的胸前揉摸,还左右在两人脸上分别亲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
赵文远和父亲神色平静,视若不见,仿佛在杨应龙怀里的女人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杨应龙微微有些失望,他最喜欢看到男人面对妻子受辱表现出的气恼、羞愤而又无可奈何的纠结神态,眼前两个手下如此驯服,反而少了趣味。
他淡然道:“文远,你此去葫县,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要把通过葫县的这条驿路掌握在手中。即便有一天你离开,也要保证那里有你的耳目和手足,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
赵文远恭谨地道:“是!卑职记下了!”
杨应龙微微沉吟一下,又道:“还有,与你同往葫县任职的,有徐伯夷和叶小天两人。这个徐伯夷是田家的人,你要小心他。至于那叶小天,你不妨倾心结交一下。”
赵文远微微有些诧异,心道:“徐伯夷是田家的人,可那叶小天不是夏家的人么?听说他能中举做官,全是夏家从中出了大力啊!怎么大人却要我同他交好,难道红枫湖夏家已经暗中同我们土司大人缔结了盟约?”
赵文远并不知道叶小天的尊者身份,更不知道瑶瑶是杨应龙的亲生女儿。
没有杨应龙的允许,就是他的生身父亲播州阿牧赵歆也不敢向他透露这个秘密,难免心生疑惑。
不过赵文远不敢多问,只是垂首答应下来。
杨应龙微微一笑,举掌轻拍了三记,便有一个石榴裙、轻罗衫、发髻做少妇打扮的高挑艳媚女子从屏风后面姗姗地走出来,向杨应龙盈盈福了一礼。
杨应龙道:“清清聪明机警,又有一身好功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此去葫县,她与你同行,充作你的妻子。我有什么吩咐,会通过清清传达于你。你们要同心协力,能否把这条要道掌握手中,可全靠你们了。”
“是!”赵文远和潜清清同时拱手称是。
赵文远悄悄斜睨了一眼俏立身旁的这位身段高挑的美人儿,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不由心猿意马起来:“此去葫县不但做官,还有这样一个美人儿供我狎弄享用,大人对我真的不薄啊。”
妻子和继母被杨天王玩弄,赵文远知道那只是天王一时性起的恶趣味,他自然不敢反抗。
如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这么一个大美人以后朝夕相伴,赵文远不但获得心理平衡,甚至还有占了便宜的感觉。
赵歆看着儿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虽然自己妻子和儿媳此刻正在杨应龙怀里撒娇弄痴,但他心里却无一丝波澜。
十几年前他续弦,杨应龙亲自参加婚礼,却抢先一步入了洞房。
赵歆毫无怨言,甚至跑前跑后地侍奉,并以此获得杨应龙的绝对信任,为他后来成为阿牧奠定了基础。
杨应龙自然不是专情的人,后来也只是偶尔到赵歆府上做客时,才让他的妻子服侍陪伴,近些年更是再没有宠幸过……要不是赵文远娶了继母的亲妹妹,勾起了杨应龙玩弄姐妹花的性趣,今天这个场面也不会发生。
看到儿子安之若素的表现,赵歆暗暗点头:作为男人,权势和财富才是最重要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田府里,田妙雯对徐伯夷道:“我要你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把葫县掌握在你的手中!第二,阻止赵文远插手葫县。这两件事,原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你的起点比他们高,身为县丞,你是葫县第二把交椅,而知县花晴风又出了名的无能,天时地利你已占了大半。”
徐伯夷信心十足地道:“伯夷此去,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让小姐失望!”
田妙雯微微一笑,又道:“你跟叶小天过节不少吧?”
徐伯夷心中一凛,急忙辩解道:“大小姐,伯夷跟他……”
田妙雯淡淡地道:“好啦,你不用急着向我解释,你们有没有过节都没关系。等你到了葫县,这个叶小天作为典史将是你的直接下属,可他与夏家过从甚密,不可能为我所用。你想控制葫县,这个人必须除掉!我不会管你,必要的时候,还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徐伯夷一听喜出望外,他本不敢公器私用,以泄私愤,如今有了田大小姐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行事了。
想当初他如丧家犬一般灰溜溜离开,再回葫县,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徐伯夷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到葫县,让那些曾经嘲讽他、蔑视他的人好好看一看他今日的风光。
可他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如果田大小姐对他有一星半点的情意,又岂会把他打发到葫县去?
在田大小姐眼中,他终究不过是可以栽培一番的爪牙啊!
他是不可能爬上田姑娘的牙床,品尝天骄贵女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