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轩，你为什么想要请赵雅芝做女主角呢？”许鞍华很是不解。
“总要为票房考虑吧，”李旭“腼腆”一笑，“虽然我并不指望处女作赚钱，虽然大部分投资都是自己出的，但能收回成本，还是收回成本的好。”
预算做了300万，都快赶上《胡越的故事》了，珠城影业也好，青鸟影业也好，都不可能拿这么多钱来给一个新人导演练手，尤其对方还是歌手出身，所以基本上都是李旭自己掏的，两家电影公司就象征性出了些钱。
“但是，为什么是赵雅芝呢？”许鞍华继续问道。
“因为今年的《上海滩》让她在香港很火啊，”李旭这么说道，“整个剧组，要说有名气，有辨识度，能吸引人进影院的，也只有我一个了。但我毕竟上半年才出道，还是以歌手身份出道，根基不是很稳，如果有一个知名的，片酬也不是那么贵的女明星加入剧组的话，应该能带动影迷。”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咨询过其他人，赵雅芝的电影片酬也就30万吧，加上又跟鞍华姐合作过，应该能谈得下来。”
“但是你的剧本里有激情戏，她最近……可能不会接。”许鞍华想了想。
“没关系，可以借位，或者用替身。”李旭面不改色。
“你一定要赵雅芝吗？”许鞍华再问，“就不考虑别人？比如林青霞？”
“青霞姐还需要休息，而且就算已经一年没消息，片酬怎么也要50万港币吧。”李旭这么回答道。
“青霞姐？”许鞍华一下眯起了眼睛。
“这个……”李旭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嗯……总之她不好请，就赵雅芝吧。”
许鞍华、谭家明这些香港新浪潮的导演彼此都有联系，李旭并不确定许鞍华是否从谭家明那里得到了消息，不过与其等她出声询问，不如自己先卖个破绽。
“我不确定能否说服赵雅芝。”许鞍华也没有再问，这么跟李旭说道。
“这样吧，鞍华姐，请你把剧本递给赵雅之，然后再请她出来和我见一面，我希望能够亲自说服她。”李旭想了想后这么说。
“行。”许鞍华回答得很爽快。
两天之后就得到了消息，赵雅芝同意和他见上一面，并约在了周三下午三点。
李旭将手中的事情安排了一番，随即在周三下午准时赴约，于港岛的一家茶楼的包厢里见到了充满温婉气质的赵雅芝。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美女的确非常有特点，赵雅芝的容貌算不得一等一，但那种古典风情的确非常吸引人。
再加上良家少妇的气质，难怪能演出白素贞的味道。
“你好，李先生。”赵雅芝伸出手来。
“你好，赵女士。”李旭摆出一副恭敬的表情，跟她握了握手。
顿时，赵雅芝的娟秀脸蛋闪过了一抹红晕，心跳加快了几分不说，呼吸也急促了不少，眼中目光充满了莫名的惊讶。
李旭若无其事的抽回手，对一起的许鞍华点了点头，坐下之后才又道：“赵女士，鞍华姐应该把剧本交给你看了吧？”
“是，鞍华的确把剧本给我看了，”赵雅芝爽快的回答道，“但我并不是很中意这个角色。”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来赴约，只是给许鞍华的面子。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李旭倒也没在意，只是这么问道。
“怎么说呢，这个角色不是有意要背叛自己丈夫，但她的的确确有着背叛丈夫的实际行动，和我现在的形象不符。”赵雅芝这么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直接。”
“直接才能更有效的沟通，”李旭笑了笑。
看了一眼许鞍华，“但我想说明的是，在故事当中，是女主角的丈夫，率先背叛女主角的。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候移情别恋，跟别的女人走了，女主角也不会陷入那种尴尬的境地。不是吗？”
赵雅芝的神色微微一动，却没有出声说话，李旭心中暗笑，口中却继续道：“事实上，整个故事当中，女主角的行为都是情有可原的，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女人，她其实是那种带着中国传统形象的温良恭俭的女性。只是不断变化的事情，一步一步推动着她，让她做出了不想做出的选择，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剧中会放置了一个自杀的情节。”
赵雅芝眼睑低垂，依然沉吟不语，李旭心中的笑容更大了。
从见面开始他就发现，对方虽然面带笑容，眉宇之间却带着一抹抹不开的忧愁。
在综合收集到的信息，以及对照另一个时空发生的种种，他完全能判断出，赵雅芝遇到了什么。
说起来挺有意思，这个时空的赵雅芝，到目前为止，居然都还没有一个孩子。
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个时候她不仅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拍上海滩的时候还怀上了第二个，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自己造成了太平洋这边蝴蝶效应，还是平行时空的不同，让李旭很是好奇。
也不知道她老公黄汉伟，现在有没有发现黄元申写给她的那些情书，要是发现了，再加上她没有孩子，这其中的矛盾那可就大了，正好方便他插手其中啊。
于是，李旭放在桌下的那只手，轻轻在自己大腿上点了一下，随即就听到赵雅芝长长的深吸了口气，脸蛋上再次闪过一抹嫣红。
可是她还是面露犹豫之色，并转头看向了许鞍华，许鞍华自然是为李旭说话：“我个人觉得，尝试一下不同的角色也是可以的，当初找你拍《疯劫》的时候，你也说过从未试过这种角色，跟自己的形象不符，但最后还是做的很好啊。”
李旭趁热打铁：“请放心，赵女士，那些不方便拍摄的地方，我都可以找替身，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证。”
顿了顿之后，他马上又道：“我认为，您作为一个演员，工作就是拍戏，要是不拍戏了，您还能做什么呢？”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次弹了弹自己的大腿，赵雅芝的脑袋顿时敏锐了那么几秒，不由一凛，捕捉到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好吧，我想……我可以尝试一下。”她犹豫再三后，最终如此说道。
李旭却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脸蛋红了起来，并变得有些恼怒。
“哦，抱歉，”李旭露出恍然神兽，“赵女士，请原谅我的直接，不如这样好了，我记得好莱坞那边的剧组，拍戏的时候会在空余时间内让演员私下里朗读剧本，以便对戏和背台词，不如我们现在也先弄这么一个，然后请黄先生来观摩观摩，您看如何呢？”
赵雅芝愣了愣，那种恼火的神色明显变得更大了，没有谁喜欢自己心里想的那些，被突然的摆到光天化日之下来。
可惜李旭放在膝盖上的手又轻轻点了下，于是宛如有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让赵雅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你在说什么呀？！”
尽管语气还是很恼火，却完全没有翻脸的意思，让李旭心中一阵得意。
“是我唐突了，对不起。”他当即就驴下坡。
“那就这样吧。”赵雅芝如此说道，然后起身告辞，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呆。
“阿轩，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呢？”等赵雅芝走了，许鞍华半埋怨的说道。
“怎么了？”李旭装出一副糊涂模样。
“你不知道？”许鞍华问。
“我知道什么呀？”李旭还是不解。
许鞍华看了他半晌，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后，才又道：“你既然不知道，那为什么提议，让她老公来观摩？”
“这不是基本操作吗？”李旭露出惊讶的神色，“毕竟有床戏，还有亲热戏，应该让她老公看看我们是如何专业的使用替身啊。”
许鞍华不由哑然，要是在30年后，少不得加一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鞍华姐，赵女士家里怎么了？”李旭这时一脸的好奇。
“年轻人别那么八卦，”许鞍华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叹息了起来，“西方国家的平权运动轰轰烈烈，可香港这地方依然还是老样子，女人啊，要是嫁人后没有孩子，少不得被夫家轻视排挤。”
“赵……赵女士不能生孩子？”李旭是真吃惊了。
“她四年前刚怀孕的时候，跟老公去日本箱根度假，谁知道遇见暴走族制造的车祸，受伤动了胎气，就流产了。”许鞍华摇头说着，“那以后就再也没怀上。”
李旭听着听着，脸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四年前的话，是76年了？日本箱根？”
“是啊，怎么了？”许鞍华觉察到他语气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觉得……也太倒霉了一点。”李旭摊开手。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许鞍华摇了摇头，“好了，我也要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的，鞍华姐，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李旭连忙起身，送她离开了茶楼。
等许鞍华走了之后，他让在另一间包厢里的戚美珍去结账，这才长出口气，咧着嘴角不知道该笑还是怎么。
76年，箱根，要是没意外的话，让赵雅芝遭遇暴走族车祸并流产，从此再无法生育的人，就是他李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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