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国在这片大陆称不上什么超级大国,却拥有三个闻名天下的女官。其中,在民间声名最好、最受百姓欢迎的便是巡按水无艳。
水无艳代天巡狩、体察民情,皇上派了两百护卫给她,可是……
“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偷跑?”吉丁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瘦巴巴的像根竹竿,但眉目很清秀。
水无艳一边用药水给自己的脸颊染上青黑色胎记,一边瞪他。
“我们不偷跑,难道跟着护卫队一路敲锣打鼓,视察各州县?用点脑子,这样是看不到真相的。”
“那也不需要易容啊!”吉丁瞧见她脸上那块青斑就打寒颤。好恐怖,跟画里的夜叉没两样。
“如果你能保证我们一路巡视,无人敢找碴,就不必改装。”她叹口气。
“吉丁,八年前是谁说等他长大,会练就一身高强武艺,护我仗义天下?结果你的功夫还是只能打赢三脚猫。”
所以他对上四脚猫就漏气,但他也没办法,谁要武功这么难学。
“大人,你再给我八年,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八年后的事八年后再说,现在你还是得先易容,我们趁天亮前模出驿站。”水无艳掏出另一瓶药水递给他。
吉丁苦着脸。“大人,我们扮别的不行吗?一定要扮丑姊弟?”
“那你想扮什么?”
“风流俊公子。”那是吉丁的梦想,潇洒花街过、满楼红袖招。
“你觉得我这种模样、气质扮得成公子?”
吉丁望一眼水无艳过分玲珑有致的身材,那精巧的面庞若非受到药水渍染,分明是最上等的美玉,光线一照,盈润生烟,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她若扮公子大概只能骗过两种人——死人跟瞎子。
“吉丁,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扮成我弟弟,但要把脸弄丑一点,即便熟人在面前也认不出你。第二,你干脆男扮女装,做我妹妹。”水无艳手一摊。
“你选择吧!”
“我毁容、我毁容还不行吗?”吉丁全身上下只满意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现在却得亲手抹煞它。
“得了,吉丁,你又不是女人,这么在乎长相做什么?”
“你也没做过男人,怎么知道男人不在乎样貌?”
水无艳想了想。“有道理。”
“那我可以不用扮丑了?”
“不行。”
“为什么?”
“只有我一个人丑,我心里会不平衡。”
吉丁张口结舌。“大人,你太不厚道了。”
“那我自己走,你留下来做你的小帅哥,我不逼你。”她作势离去。
“不要啊!大人!”吉丁扑过去抱住她的脚。
“我立刻毁容还不行吗?”要放水无艳一个人走,明天护卫队找他要人,他交不出来,还不被押回京城,以护主失当为罪名枭首示众?
“快点,别以为拖到天亮,护卫队过来盯人就可以不用走。告诉你,今晚走不成,我明晚照样跑。”
吉丁眼眶含泪,还是在脸上点了一堆麻子。
“哭什么,我们这回出来,顶多半年,时候一到,你又能恢复一张帅脸到处招摇撞骗了。”她手脚俐落地收拾好包袱,拉了人就要跑。
“可以了,走吧!”
“还没好,我左脸的麻子比右脸少三颗。”
“没人会注意这种小事。”水无艳不理他,收了药水,推他出门,碰撞声响惊扰了两名护卫。
“什么人?”
吉丁抬手射出一蓬烟雾,过来探查的护卫们同时倒地。
“喂,什么情况?回报一下!”其它的护卫在远方喊。
“喵~~唉哟……喵呜~~”吉丁做出一串野猫与人相斗的声音。
“不是吧,王顺、柴心,你们连几只野猫都搞不定?”护卫们哄然大笑。
水无艳对吉丁比出大拇指。“好样的。”为什么非逼他一起落跑?因为他别的本事不行,偷鸡模狗最厉害。
两人一路装腔作势、欺神骗鬼,没再惊动一名护卫,终于逃出驿站。
“大人,我们要往哪儿走?”尽管知道脸上的药水用普通方法擦不掉,吉丁还是忍不住频频举袖拭脸。
“柳城。”水无艳提裙快跑,姿势有些粗鲁,但腰婰款摆间风情无限。
吉丁觉得自家大人像条美女蛇,不管她做什么事,肢体都很有韵律、很漂亮。
唉!他在心里叹气,自己若有这份风采,就不会年年向厨房大姊提亲都被拒绝了。那位大姊很威风,他很喜欢的。
“快点。”水无艳催他。
“大人,你都说我们有半年时间了,赶这么快做啥儿?”
“救人。”数日前,六扇门的名捕苏觅音侦破柳城吴城主勾结上官、盗卖军械的案子,吴城主伏诛,依她与苏觅音的意思,这种大案要速审速结,不要攀扯牵连,以免动摇国本。
但某些人却把它当成铲除政敌的良机,一时间,诬告、谣言满天飞,其中灾情最严重的就属柳城。
听说这把火已经烧到告老还乡的前宰相李寿身上,他是水无艳的恩师,因此她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要将恩师出牢狱。
但水无艳和吉丁衰死了,离开驿站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人绑架到郊区的一座大宅院里。
“小心一点,你把我的衣服弄乱了!”吉丁是最在乎仪表的。
“对不起、对不起。”那黑头黑脸、活似根大木炭的绑匪性子也不错,边赔礼,边替他整装,连宽袖都帮他束起来,就像准备出征的战士。
水无艳特意看了绑匪一眼。一般人不会那样扎袖子的。她再瞧瞧四周的被害者,共二十八名,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这伙匪徒埋伏官道作案,所为何来?
“这位大哥,你捉我们要做什么?”她问。
黑脸绑匪撇开头。“老大不准俺们跟小娘子说话,你别问俺。”
水无艳气结。
身旁突起一记喷笑,她诧然回望。
“顾先生?!”她不敢相信鼎鼎有名的“巧手天匠”顾明日也有沦为肉票的一天。
“久违了,水姑娘。”顾明日站在那里,就像污水潭中拔出一根秀竹,长身玉立、风华卓然。
“我明明易容了,你怎能认出我?”她模着脸,大惊,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
顾明日抿唇一笑,斜勾的嘴角,一抹戏谑。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顾明日是个瞎子,他看不见,所以不被易容所惑。
“声音?”是这里出纰漏?
“还有气味。”他伏在她耳边说,微眯的眼底流光闪烁。
她倒吸口气。这个人真的看不见?但他的眼睛……她再细瞧,那黑瞳确实不眨也不动,可深黝黝,像一望无际的夜空。
“你怎会被绑来这里?”
“今天出城的年轻人没一个逃过,我岂会例外?”
她也发现这点异状,但是……
“顾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以这些匪徒的能力根本绑不了你,你会束手就缚,必有图谋。”
她还挺聪明的,他喜欢聪明的女人。“若说我只是无聊,有乐子上门便玩一玩,你信吗?”
“重点是,这样的理由,你信不信?”
他笑,跟她斗嘴挺有趣。“我自然是信的。”
“嘴巴信?还是心里信?”
“两者都信。”顾明日语气轻佻。“水姑娘不知道吗?最高明的骗子不只要能骗过敌人,还要能骗过自己。”
“了解,顾先生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可信。”
“何以见得?”
“因为你是骗子,出口即谎言,全部是虚假。”
“哈哈哈——”顾明日仰头大笑。“水姑娘好心思。”他刚才确实在唬她。
“过奖。顾先生——”
“老大来了,都不许再讲话!”黑脸绑匪喊。
水无艳下意识挡在顾明日身前。不管他江湖名号多响,一个看不见的人,终究需要保护。
他深浓的剑眉挑了下。她明知他别有居心,依然要护他,是太愚蠢还是太耿直?可不管怎么样,顾明日有些感动。
“黑子,捉到水无艳了吗?”来的是个小姑娘,十七、八岁年纪,弯弯的眉与眼,很是淘气的模样。她名唤韩钰。
水无艳张大嘴。原来绑匪的目标是她!
顾明日悄悄地提起功力。水无艳于他还有用处,可不能让她出任何差错。
“老大,俺不知道水无艳长什么样子,所以叫儿郎们将今天出城的年轻人都绑了,你瞧哪个是水无艳?”黑脸大汉的名字叫黑子。
“笨黑子!我虽然只告诉你水无艳二十出头,但听名字就知是女的,你绑一堆男人做什么?”
“女人?有,在这里。”黑子把唯一的女人——水无艳给推了出去。“老大,是不是她?”
韩钰也傻了。她也没见过水无艳,怎知绑到的是不是她?
“老大,怎么样?”黑子问。
韩钰不耐烦地挥手。“别吵,我再认认。”
顾明日思忖着,水无艳改了样貌,绑匪又不知她的长相,若能让他们死心,能否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传闻水无艳是何相貌?”他提点劫匪。
水无艳瞪他一眼,当然,他看不见,也就不在乎了。
“水无艳……”韩钰回想有关女巡按的传言。
“听说她妖娆美丽、风情万种——黑子,你这个笨蛋!至少绑个美女回来,弄一个丑八怪——对不起,我不是在骂你,虽然你真的很难看。”
“没关系。”水无艳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侧头看向顾明日。
他拐弯抹角的,原来是想救她。
可他们的交情没那么好吧?
他对她的态度太紧张了些,有问题。
顾明日心下稍定,至少水无艳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黑子很纳闷。
“老大,我确信把今天出城且符合条件的人都绑来了,若她也不是,水无艳上哪儿啦?会不会我们消息错误,水无艳根本不从这里走?”
“不可能。”韩钰事先打听过水无艳的行程。
“要不就是她迟到了,我们再埋伏两天?”
“那会赶不及的!”韩钰苦恼地绕着一群肉票转圈圈。这么多年轻人,看得她头疼,黑子的办事能力真差,忙和一天,独独漏掉目标。
水无艳低声警告顾明日。“你别想利用我。”
他耸肩。“水姑娘以为他们找﹃水无艳﹄干什么?”
“绝对不是为了请客。”
“伸冤告状?杀人灭口?贿赂疏通?”他笑得别有深意。
她的心猛地一跳——顾明日的目标也是她!他想干什么?
“顾先生还少说了一样。”她长长的羽睫扇呀扇地,风情便如蛛网般罩向他。
“什么?”他料事很少有错漏。
“争风吃醋。”她清脆的声音放柔,好像清水加了糖蜜,入口甘甜,舒人心扉。
他一愣,想起她妖娆风华,号称无人可敌,就连最奸邪的犯人,也抵不住她几句娇喝,不须动刑,自愿供出祖宗十八代的来龙去脉。
想必她习于利用自身的魅力来获取线索,可惜啊!碰上他这个瞎子,看不见,她枉做小人。
“原来经常有人为了水姑娘情海生波?”
她突然想起他看不见,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顾明日大乐。“水姑娘要想探我口风,可得另想法子。”
她深吸口气,才想叫他别太得意,忽被突然凑过来的韩钰吓一跳。“做什么?”
“我有办法了。”韩钰拉着水无艳往内屋走。“黑子,你把其它人关起来,等我们办完事再来放他们。”
“你要把我姊姊带到哪里去?”吉丁当然要跟水无艳在一起,死缠活赖地跟了上去。
顾明日放心不下,也紧随不舍。
“你再说一遍,你要我做什么?”水无艳目瞪口呆地看着韩钰。
顾明日哈哈大笑。
“好,果然是好主意,找不到﹃水无艳﹄,就自己制造一个,还挑了一个最好的人选来扮演。”只要她没危险,他不介意找点乐子。
水无艳啼笑皆非。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被人强迫假扮自己。她忍不住怀疑韩钰其实已看穿她,才故意消遣她。
“你没听错,我就是要你做巡按水无艳,帮我救一个人。只要他平安,我就放了你。”韩钰也是没办法,眼下太紧迫,容不得她再去寻找真正的水无艳了。
“你刚才还说我貌丑,不像水无艳。”
“那把脸遮起来嘛!至少你脖子以下都很漂亮。”韩钰很诚实。
水无艳气闷,顾明日已经笑得快喘不过气。
吉丁撇嘴。
“巡按大人哪儿有这么好扮?仪仗呢?官印呢?还有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你们什么都没有,扮巡按?扮死人还差不多!”不知不觉中,他泄了几分狐狸尾巴。
水无艳瞪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一般平民百姓哪弄得清巡按行头。
顾明日凉凉地插句话。“给我一根萝卜,我连玉玺都能刻给你,那些小玩意算什么?”
韩钰本来被吉丁问得发黑的脸瞬间亮了起来。
“你真的能帮我做出官印、仪仗,还有什么剑的?”
“天底下没有巧手天匠做不出来的东西。”顾明日很有自信。
但韩钰的表现很打击人。“巧手天匠?你的名字这么长?外族人啊?”
换水无艳笑了。顾明日的大名也不是走遍天下皆通,好像她无敌的魅功一样,遇到他总熄火。
顾明日也懒得跟韩钰解释许多,便道:“你只要相信我能帮你就好了。”
“是帮忙上天堂?还是帮忙下地狱?”水无艳细声轻喃。
他冷笑,传音入密。“有差吗?横竖都是死。”
水无艳心一颤,细语:“不许随便杀人。”
顾明日不语。他并不滥杀,不过有点爱记仇。
可韩钰没有水无艳洞悉人心的心机,只是很兴奋。
“你真的能帮我?太好了,需要什么,你说一声,我立刻去准备!”
水无艳插口。“我没答应要做那假扮巡按的蠢事。”
“为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当做一件好事嘛!”韩钰居然像个小女孩一样缠上她了。
“喂!”水无艳甩着袖子。她们很熟吗?她黏得如此紧。“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唰地,她的袖子被韩钰扯破了。韩钰红着脸,雾气立刻蒙上双眼,好像水无艳欺负她了。
水无艳从她手里抢过断袖,遮掩暴露的玉臂。
“你……我这受害者都没哭,你哭什么?”
“你不帮我。”韩钰根本是个被宠坏、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
“她会帮你的。”顾明日看不见,但周遭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他月兑下外衣披在水无艳身上。“我负责说服她。”
水无艳咕哝。“我岂是如此容易说服的人……”
他传音。“代天巡狩本就是恩护百姓、匡扶正义,岂会见危不救?”
水无艳对自己的官声颇有信心,真正无辜者会拦轿告状,或是请讼师翻旧案,而不是想方设法掳劫巡按,逼她救人。
这一伙绑匪不循正途伸冤,十有八九罪证已定,她才不要去救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
顾明日却对韩钰说:“你先出去,我来说服她,两个时辰后,你再进来听好消息。”
“好啊、好啊!”韩钰拍着手,居然把吉丁也一起拖走了。
“你放开我!我要跟姊姊在一起,姊姊——”吉丁挣扎着。
“吉丁,你先出去,我没事的。”水无艳只得安抚小忠仆。
等到韩钰和吉丁都离开后,厅里只剩顾明日和水无艳。顾明日很自在地寻了张长几坐下,倒茶品茗,好像在自己家。
真是个有趣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显得卓尔不群。水无艳看着他,隐隐有种身处山林、轻风拂面的错觉。
他说要说服她扮巡按,却不开口,是想跟她比耐心?
可惜她从没打算与劫匪硬碰,人家逼她,就做吧,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劫匪们防备松懈后,她已经溜到天涯海角了。
她笑着坐到顾明日身边,陪他一起喝茶。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在二人别具心机的笑容中度过。
顾明日走到门口大喊:“她已经答应了,你们把晚膳送进来,吃饱后大伙儿再商量怎么去救人。”
外头传来韩钰和一干劫匪的欢呼声。
水无艳一手端着茶杯,错愕地看着顾明日。“我答应什么?”
“你横竖会答应的,我不过是替你通传一声。”
“顾先生几时成了我肚里的蛔虫?”
“你没听过江湖传言?顾明日双眼俱盲,却可以制造出天底下最精巧的物品,因为我有第三只眼。”他比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告诉我,你会答应。”
“倘若我拒绝呢?”她很生气,看他伸手要拿茶杯,故意把杯子挪走。想不到顾明日真的有三只眼,手掌一翻,拿走了她的杯子。
他陶醉地深吸口气。“原来茶香混合着脂粉香才是天下第一味,顾某受教了。”
好吧!她承认,比厚脸皮,她输很多。
“顾先生好品味,我这胭脂是太后御赐,珍贵无双,看在相交一场份上,我可以送你一盒,下回你泡茶的时候,添点进去,便能时时享受天下第一味。”
“不必了,少了美人的衬托,再好的胭脂都失色,我有这杯茶,足矣。”他故意喝得津津有味。
看他一点一滴吃掉杯缘的胭脂,水无艳别扭得想撞墙。
这么爱喝她的口水?好,她轻手轻脚地拿起茶壶,打开壶盖,正想朝里头吐唾沫——
“听说水姑娘初入仕,在大理寺供职三年,将里头沉积二十年的旧案尽数清理完毕,不知是否属实?”他突然开口。
她吓一跳,差点摔了壶盖。
“多亏同僚帮忙,总算完成恩师交代的任务。”
他伸手,拿走她指间的壶盖,认物之准岂止是长了三只眼,她怀疑他全身上下都是眼睛。
“以水姑娘办案多年的经验,什么样的人不能循正途伸冤,要这样不择手段?”
她很郁闷,两人的想法居然是一致的。
“水姑娘?”没听到回话,他疑惑。
“坏人。”她不甘愿地咕哝一声,见他把茶壶护得死紧,干脆收走桌上所有杯子藏起来,看他怎么喝茶?
“那么这群劫匪算何种人?”
“庸人。”至少韩钰和黑子给她的印象不坏,就是钝了些。
“庸人也许不聪明,但至情至性,点水之恩、涌泉以报,确实很可能为一点小事,便替人卖命。”
她藏杯子的动作顿了下,盘腿坐到地上,细思韩钰和黑子可能受到何等蛊惑,居然想要绑架巡按去救人?
他们不知道这是死罪吗?或者他们明知道,却不惜以身犯法,因为他们想救的人,值得他们拿命来换?
很有点意思……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却能收买这么多人心?她有些好奇了。
“现在水姑娘愿意蹚这趟浑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明日居然坐到她身前。
啧!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想事情容易出神,以前没有顾明日这样精明的人在身边,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现在得小心了,否则被他卖掉,还在帮他数银子。
“好吧!我答应‘扮’巡按。”自己扮自己,也算件有趣的事。
“水姑娘果然高义,顾某投桃报李,也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他拿走她搁在脚边的杯子。“你想整顾某,让我喝不到茶,把杯子摔了就好,何必藏呢?”砰地,他砸烂杯子。
她瞪着顾明日,嘀嘀咕咕:“我才不相信你有三只眼,你肯定骗我,你根本没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