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天涯无限路,愈走就越是远……
这里常年乌云笼罩,与世隔绝,不见明媚阳光,有人感叹十万大山内,处处尽是毒蛇沼泽瘴气,一派死气沉沉,不如家乡好时,旁边人摇头叹道:“你怎不知道,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变化无常,时而狂风大作,时而暴雨倾盆,时而漫天大雪,哎,真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一群人心中暗叹是啊,这被遗弃之地,从来就不是春风拂过的去处,瑾月冷冰冰的走着路时,冷不丁瞧见周宁走在后边,没好气的偏脸看了看四周,见左右无人道:“昨晚爽吗?”
周宁脸上一红,尴尬道:“这却如何说起?”
瑾月淡淡道:“那个紫玉仙子呗。”
周宁脸色涨红道:“人妖殊途,瑾月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瑾月瞧了他一眼,忽而摇头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都这么大人了,要是能忍的住,那才不正常了!”
周宁干咳一声道:“其实……其实也就那么点事儿……”
瑾月把玩着自己秀发,几分娇俏道:“本来就是那么点事,你情我愿的,又不是伤天害理,有什么好害羞的。”
瑾月说着说着,绝美容颜几分晕红道:“不过,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周宁大汗,却想起昨夜那小楼之中,一时倒有些怔了……
从早上走到正午,来到一片乱石横生,奇峰怪石无数的大山时,这些大山高耸入云,山顶隐隐有雾气腾腾,只见此处树木林密,树下落叶厚有好几层,头顶不见天日,山路陡峭,沿途多有荆棘,大山深处五色彩雾腾腾漂浮,狼吼虎啸之声不绝于耳,更有许多模样凶猛的飞禽冲天而起,盘旋在众人头顶,姿态凶狠,隐隐约约欲作出攻击之状,跃跃欲试,看这许多飞禽弯勾利爪,爪上闪着青光,明显是有毒,一只飞禽张开双翅高飞之时,宽有三米,一道道阴影不住掠过地上,叫声尖厉刺耳,此起彼伏。
魏琅不待与人说,胳膊一伸抓出凶龙弓,弓弦吱吱呀呀满蓄着恐怖力量,一箭射去风云变色,狂风铺天盖地冲天而起,一支箭似有恶龙咆哮,缭绕其身,众多飞禽胆战心惊,亡命飞奔,天上稀稀拉拉下了一片羽毛雨,数百只飞禽如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的撞向悬崖峭壁,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凶龙弓也当真是凶悍,魏琅沉声不言,又取出一箭对准群山,一箭射去,山峰崩裂,群兽惊起,四处逃命,猛虎恶狼咆哮之声化为乌有,孙桂喘了一口气,回头笑道:“看来神鬼怕恶人这句俗话,用在不开化的野兽身上,也是很管用的啊!”
魏琅收起凶龙弓背在肩上道:“公主赐我凶龙弓,这个时候正是该用的时机。”
众人招呼着攀爬高山,没路就劈路,硬是砍出一条道,山峰陡峭,极为累人,待爬到高处之时,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一片一片大山成片不绝,蜿蜒起伏的爬向远方,一处处云雾缭绕,飘在悬崖峭壁之中,偶有苍松扎根在峭壁之间,看去其势壮观,山风习习,不住吹来,一道道阳光铺在浓密林中,枝叶之上反射着光芒,甚是壮观!
风声此起彼伏,无数大树枝叶随风乱舞,站在高处之时,把这一切都收入眼中,此处地势之险峻,之陡峭,远远望去,群山不绝,云雾缭绕,令人想起了一首古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番攀爬之后,众人都是气喘吁吁,歇息了好半天才恢复了体力,站在高处欣赏着壮观景色,简单吃了一些干粮,喝了些水,又开始下山。
上山累人,下山要轻松许多,不过树木浓密,十分惹人气闷,似觉得喘不过气一样,好在半天才从山上下来,宋捷与魏琅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周宁扶着孙桂慢慢走着,孙桂望了望摇头道:“看这天色似有一场暴雨要来。”
周宁擡头瞧了瞧,但见头顶也说的上是几分晴朗,虽有几片云彩,怎么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孙桂确认无疑道:“瑾月姑娘,看来要下大雨啊。”
瑾月点头道:“小女阅历尚浅,一切听凭管家做主,只是此地太过高处了,我们需尽快下山找避雨的地方才是。”
孙桂说着举手一挥,整个队伍应者如云,毕竟孙桂懂得最多,躲雨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队伍,而高处无躲雨之地不说,且易惹雷击,也怕山石崩裂冲击而下,纷纷有条不紊的从山上撤下。
一经决定,实施也快,宋捷,魏琅殿后,南宫仙儿,瑾月,周宁在前开路,孙桂居中,三百多人即使下山之时,也是多按腰刀,丝毫不敢懈怠。
大雨未来风先至,转眼之间渐渐开始起了风,到完全退出大山时,三百多人两人一组,远远望去长龙一般,蜿蜒曲折的走在崎岖路上,刚一下山,天地已然变色,开始昏暗漆黑下来,狂风呼啸,头顶乌云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凝集起来,乌云滚滚,以压顶之势逼了过来,云层之中一道紫芒张牙舞爪,咔嚓一声震耳欲聋,狰狞紫光撕破云层,照的天地中一片惨白!
若是在甲州冬日打雷,必是难得一见的奇事,可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天气变化无常,根本没有四季而言,众人也不见怪。
一道道紫光争先恐后的撕破云层,如巨龙翻腾,咆哮不已,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颤栗,紫光大作之时,面前昏暗瞬间一片惨白,群山之中处处狰狞,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走下高山没多长时间,众人被雨淋得睁不开眼睛,魏琅,与宋捷分别站在路旁,众人之中便连呼喊声也被淹没,大雨肆虐之时,一道闪电携无上威势,生生劈在山头之上,山头树木瞬间燃起大火,浓烟滚滚,又被大雨浇灭,不紧暗呼惊险!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乱,宋捷,魏琅在路旁照看,周宁,瑾月也分别走了出来,换成孙桂,南宫仙儿在前带路,奈何此时此刻明明白日之中,却是一片昏暗漆黑,隐隐约约只能瞧出几十步外,队形也始终未曾乱过。
大雨击在人的身上都觉生疼,莫说自幼锦衣玉食的魏琅,瑾月等人没有吃过这种苦楚,便是从小住在大山的周宁何曾吃过这种苦?
风声呜呜作响,满山树木随风乱舞,犹如群魔觉醒,天上闪电大作,轰雷惊人,一派狰狞之色,雨水把人淋的满身湿透,又冷又饿,冻彻肌肤,狂风刮在身上,刀割一般疼痛,长龙一般的队伍之中,呼喊之声同样此起彼伏的传递着,时而从后往前传,时而从前往后传,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见证一种侠的风骨。
孙桂和南宫仙儿在前领着路,整个天地一片漆黑中,前队突然爆发出一片惊雷之声,山石滚滚,封锁住进路,后队顿时也陷入一片厮杀之中,孙桂猛然擡头一看,只见浓密树林之中,犹如恶魔狞笑,乌压压一片黑影争先恐后的从树林深处杀了出来,雪亮的钢刀挥舞的明亮,不时有猖狂至极的狞笑之声。
密林深处漆黑一片中,但见无数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许多成了精的野兽,挥舞着雪亮钢刀咆哮杀来,看阵势,前后进退之路全被截断,中路战况更是最为激烈,大雨之中残肢兽首乱飞,血雨抛洒,风中弥漫着血味,刀光剑影之间,甲州武士抽出锋利腰刀,在混战之中左右劈杀,腰刀所向,血雨腥风,一把长刀在手,挥舞之间嗜血残酷,上下斜砍之时,往往残肢碎体乱飞,惨呼厮杀,咆哮之声不绝于耳,转眼又被大雨淹没。
妖界之刀胜在极其锋利,凶狠残酷,一名武者使刀在手,或双手相握左右劈杀,或单手相持与敌搏杀,挥舞如风,寒光四射,刀影凄厉逼人,令人观之胆寒,混战之中,敌我双方更是杀的几如血人。
此时此刻闪电肆虐,不时撕裂云层,一片惨白照亮人间之时,无数把雪刀挥舞,首级乱飞,惨呼怪叫声中,血雨纵横,腥风刺鼻,纵然定州与北国大战多场,也从未经历如此凶悍,残酷之斗。
你死我活的争斗中,下手决然毫不留情,一众人被妖族伏兵拦腰截成两段,前路被山石封锁,后路被层层拦截,尤以后路战况最为激烈,不时有人惨呼着滚落山坡之下,近战之中,魏琅的寒冰凶龙弓派不出用场,魏琅此时仅着雪白里衣,看去矫健精炼,乱发披肩,犹如魔神,直接了当的赤手空拳,铁拳所向游刃有余,砸的周围许多妖兵骨断筋折,惨呼不绝。
宋捷在后路之中,战况愈发激烈,数不清的妖兵一拥而上,仗着一身蛮力,挥舞着刀枪剑戟,各类兵器,甚至有体型巨大的兽妖,双手挥舞着巨大铁锤,对着人群就是一阵乱砸,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宋捷此时此刻,真如血人,手里一把长剑凄厉乱鸣,雪亮剑芒吞吐之间,左右兽兵血雨横飞,无数兽兵头颅风中抛洒,电芒肆虐之时,此处更是犹如修罗地狱,魏琅一路冲杀,破开妖兵封锁,宋捷在后仗剑冲杀,一把长剑杀的鬼哭狼嚎,血雨腥风,人如血人,剑光肆虐之间,一把长剑凄厉嘶鸣,晃的人目光晕眩,妖兵更是无从抵挡,剑光就那么一划,周围惨叫一片。
混战之中,地上不分敌我躺满了一地尸体,但听一声惊天剑啸,一把名震天下的剑,仰天露出它狰狞的一面……
剑为朝露,天下最有名气的一把宝剑之一,朝露剑本是赵青青的佩剑,后为巴鲁将军所得,巴鲁将军临终之时,又命人把剑送回了定州,定州之主欧阳霓又把此剑给了瑾月,此剑自诞生之时,便注定了它不可一世的一生,它的主人无一不是名动四方的人物,先是赵青青,后是巴鲁将军,送回定州之后,欧阳霓又把此剑给了瑾月,这把剑追随其主,亦不平凡,一剑所过,风云变色,惊天动地!
宋捷兀自在混乱中临危冲杀着一条血路,瑾月人在中路,高高举起了这把猖狂一生的朝露,朝露剑本为仙家至宝,一抹剑光惊艳一切,与慕容冲的蚩尤剑并列绝品,此时但见她挥剑斩去,排山倒海般的剑浪肆虐而过,密林深处一片惨呼,数不清的兽兵被剑浪腰斩,血水呼啦啦冲刷下来,魏琅得了空闲,跃身而起,双臂撑开凶龙弓一箭射去,山石崩塌,他又一箭射去,后路追兵一片哀嚎。
前路一开,众人纷纷厮杀着冲开血路,混乱当中,南宫仙儿一人杀死数十名妖兵,一袭白衣之上,尽是血迹斑斑,待回身急忙抚着孙桂撤退之时,孙桂咳嗽个不停,一路冲出来时,后边兀自喊杀不绝,一战过后,三百多人硬是冲出来了不足百人,宋捷,魏琅,周宁,瑾月在后边抵挡,杀声震天,此起彼伏,待到妖兵退却,天色放晴之时,稀疏阳光极其刺眼的照射了下来。
这一番苦战,最终活下来的不过一百二十余人,一百八十多人死于妖兵之手,出发之时五百多人的庞大队伍,到了此时此刻,仅仅只是看到了十万大山,神秘面纱的冰山一角,就有大半之众葬身异土。
孙桂靠在山石上不住喘息,脸上更是汗如雨下,他身上至少有三处刀伤,一处伤在肩膀,一处伤在手臂,一处最为致命的,伤在了胸膛。
瑾月,魏琅这些年轻人望着这位穆府管家,神色也是几分心伤,双目为之湿润,孙桂自知已无回天之力,捂着胸膛伤口,目光看着身边这些年轻的面容,几分苦涩道:“妖族势大……非人力所能抗衡,只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终究是走了下来,这似是我们的命运,奈何你们还年轻,若真无法之时,可……结伴回甲州,勿再作无谓牺牲……”
宋捷握着他手掌,拂去泪水道:“我们不曾后悔过的,您盼望我们不要再步前人老路,做那无谓牺牲,可是这如今偌大天下,总得有人该站出来,不然今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孙桂瞧着这无数座大山,露出欣慰笑容道:“你们……这样说,咱们还是有几分希望的……只是道路艰难,你们务必要团结一心,切勿彼此争斗,给人可乘之机,都是年轻人,心放宽一些,少几分勾心斗角,多几分真诚对待……”
宋捷含泪点点头道:“我们一定记下了,先生有话托付给我们吗?”
孙桂缓缓摇头道:“我这一生,从来都是一人,现在只希望死了之后,能多看一看这大山,你们就让我这老头子……一个人呆在这儿吧,不要管我……”
宋捷闻言起身望了望四周,众人皆是哀伤之情,很是悲痛。
他临死之时的疲倦袭来,有些睁不开眼道:“若道路艰难,以到了不可挽救之势,不如再请……请……”
一个请字之后尚未说完,却已是断了气息,南宫仙儿背对着众人,低声哭泣,周宁擦去眼泪,瑾月摇头一叹,魏琅,与宋捷彼此对望一眼,宋捷摇头道:“先生怕是想说,眼下只有再向甲州请求援兵了。”
魏琅道:“那众位是如何看法?”
瑾月走过来道:“再求援兵比较妥当,若……若我们这支遭遇不幸,也有后来人居上,不至于如石沉大海,让甲州一无所知。”
宋捷点头道:“我也同意这样,你呢?”
魏琅道:“赞同。”
又看向周宁,周宁想了想,缓缓道:“我也赞同。”
众人又看了看南宫仙儿,她背对着众人哭泣,瑾月柔声道:“仙儿姑娘,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宋捷道:“既然如此,那便向甲州再求援兵了。”
众人一致决定之后,便召来送信的猎鹰,向甲州发出求取援兵的信息,几只猎鹰飞腾着扑向云端,往甲州方向飞去,这剩下一百二十多人离开此处,一路走过之时,甚觉疲惫,十万大山的凶险早在预料之中,可也未曾料到会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