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娘子闹市卖酒,周姓书生涤器街头,这风流趣闻,很快成为长安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相公再也坐不住,派人登门求和,允了这桩本不登对的亲事。
开元二十年立秋之日,沈英英与周子衍成婚,沈家摆席,大宴宾客。
周子衍生于巴蜀,家乡与长安相距千里,因着入赘沈家,仓促成亲,也并未通知父母亲眷远奔而来。
卫连姬在婚宴上见到了周子衍。
人生得相貌俊秀,文气十足,她眸光锐利,不经意间瞥过去,周子衍心生胆怯,不敢直视。
卫连姬敛眉,若有所思。
有沈家小婢来寻华阳公主,只道是沈小娘子在大婚前晚还被沈母数落了一顿,私相授受,夜奔情郎,哪怕成亲,也是丢尽沈家颜面。
沈娘子心情郁郁,这会儿还在洞房里偷偷哭鼻子。
卫连姬心忧,嘱咐纪瞻几句,就由着小婢引路去见沈英英了。
……
席上宾客众多,人流纷杂。
长安小娘子热情豪迈,见纪瞻长身玉容,一人独坐,有些胆大的就起了逗弄心思,但一听身旁人说是华阳公主的驸马,便不由边回头、边惋惜,悻悻离去。
青年眉如远山,目盛清水,在丝竹笙箫、人声鼎沸中独自雅正淡然,这清心寡欲的模样,着实勾得人心痒痒。
只是郎君虽好,却已是公主禁脔,多看两眼也只当解馋了。
可偏有人不止远观,更想压在榻上亵玩。
卫持盈带着一行侍女仆从浩荡而来,她在纪瞻对面坐下,寒暄道:“纪驸马,别来无恙。”
纪瞻淡漠地:“玉清公主。”
卫持盈莞尔一笑,刻意作出娇媚的姿态:“纪驸马依旧风采夺人,比我在岐王府见你时,更有郎君味道了。”
又轻声低语:“是因为尝了情事滋味的缘故吗?”
卫持盈意带勾引,纪瞻不想多话,皱眉冷声:“请玉清公主注意言辞。”
他起身作别,言简意明:“有事,先行一步,见谅。”
卫持盈笑吟吟:“别急着走啊,想请你吃杯酒。”
“我不饮酒。”纪瞻拒绝。
卫持盈仍笑:“这么不给面子?”
纪瞻神色漠然:“还请玉清公主不要强人所难。”
卫持盈不依不饶:“不吃酒,那吃盏茶?”
说完斟了一盏茶,示意侍女奉上去。
纪瞻不语,不动。
“茶也不接?”卫持盈戏谑道:“华阳姐姐管得这么严,连与别的小娘子吃口茶都不行嘛。”
见纪瞻依旧沉默,她又问:“担心我倒的茶水不干净?”
她上前端起那盏茶,一饮而尽,轻笑道:“放心了吧,茶水无碍,你吃完茶就可以走。华阳姐姐最顾尊严,你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闹得难堪吧。”
两相对峙中,四周已有宾客疑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
侍女又奉上一盏茶,卫持盈带来的仆从列成一排,挡住去路。
这是逼他非喝不可的意思了。
皇族公主一向肆意妄为,纪瞻也不想与卫持盈多做纠缠,见她方才饮了茶水无碍,便接下侍女手中的茶,轻抿一口放下。
卫持盈做了个手势,仆从让开一条道,但纪瞻没走两步,就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头晕心悸,身体摇晃。
卫持盈眯眼笑了起来:“我只说茶水没问题,可没说茶盏也没问题呀……”
她目露得逞之色,示意侍女:“驸马醉了,快备间房,扶人过去歇息。”
纪瞻恍然,原来是给他用的茶盏被人动了手脚,下了迷药。
可惜,因是来沈府参婚宴,华阳并未多带下人,几个侍女也都随主子去了。
神智昏昏,身不由己,他被卫持盈的两个侍女架持着去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