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烦了烦了烦了烦了。
说真的,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天天听这老头儿对着空气唠叨,我厌了。
当第一缕阳光透进树林不久后,他就把我叫起来,开始给我“复习功课”。直到这晌午,地面的水汽有所蒸散,哪怕是身处寒温带,也不未免心生焦躁。
当然,他讲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听进去了,我知道他的说教都很重要。
又来了。
“意识对意识的直接干预建立在理解彼此的基础之上,也就是同理心。”
我瘫倒在地上,任由他绕着我踱步。
“因此使用此能力的人,使用时往往是出于立场,逻辑,利益或者价值观的考量,而少有冲动或感情色彩————不过一般情况下,带着情绪波动时,你是用不了能力的。”
“这样啊,那为什么我现在能捕捉到身旁鸟儿的感官,却读不到你的意识?”我翻着白眼,“究竟是我此刻在情绪大爆发,还是没有跟你的所谓同理心?”
他顿了顿。
“你还是太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幅长不大的样子…………”
“那您所谓的‘长大成人’,究竟是指什么呢?”
他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指不会逃避?”
“不,”我笑着摇摇头,“你说得不全对。”
“这么有自信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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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那黠靥如花的黑红色魅影。
那狡猾的女孩会骗去你的钱,
还会偷走你的心。”
老人右手举着杯子向左指尖摆弄的机器人似的玩意儿碰杯,然后抿上一口。可惜杯子是空的,这个世界里不能凭空变出酒来。
“……艹,甚至连酒也偷喝得不剩一滴。”
“你在做什么?”一个女孩歪头看着老人莫名其妙的举动。
“在缅怀你这种年幼犊子没有的过去,别嫉妒。”
女孩不解,并皱起眉头。
“这是我养的兔子,跟了我很久了。”老人笑得乐呵。
“…………你管这铁皮壳叫兔子?”
“对啊。怎么?你想要吗?”
“不……”她退了退后,“我不拿别人的东西。”
老人继续捣鼓他的玩意儿。
“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眼下我们也很急,但成长是向内而生、自我挖掘的过程。我现在帮不了她。”老人向远处看了一眼,还是皱了皱眉。“不过快了,他们快没耐心了,要做好准备咯。”
“什么准备?”
“呵呵呵,这是我的事了。”
莫诗娅从母亲地柜子里偷出一片蓝色鸢尾的发卡,跳到希儿的身边,替她别在头侧。希儿则望着镜子里与发色无比相配的花儿,笑嘻嘻地晃了晃头。
如今的希儿个子高了许多,已经比梦中的另一个人高了不少了。
自己身上的米白色雪纺裙,让莫诗娅看上去无比眼熟,织物的重量却那么的陌生。莫诗娅挠了挠小腿肚,指甲隔着膈应的白袜触碰到肌肤,让抓挠的效果大打折扣。
柜子的另一个抽屉半开着,里面似乎有什么金闪闪的东西。莫诗娅好奇地打开,是一把无比袖珍的手枪。不知是用黄铜,黄金,还是别的什么金属打造,在日光下发出夺目的光。
上面还印着一行字,莫诗娅凑近看了看:\"献给…………\"
这行字近在眼前,莫诗娅却怎么也看不清。
“几年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莫诗娅吓了一跳,她连忙把抽屉关上,父亲曾很严厉地警告过她,不准去地下室,还有不准动抽屉里的东西。
“几年了?从第一次浑浑噩噩,愁眉不展开始。”身旁的老人轻问,那是以前莫诗娅常在梦里遇见的另一人,后来一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至今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好几年了吧,希儿……”她扳着指头,“她都过了三次还是四次生日了,个子都长得能摸到门框顶了。”
“那这三四年间,你质疑着所处现实的本质,为何不采取些行动呢?”
一个他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反复困扰着莫诗娅。
“因为怕,怕选择错了回不去,”
她也这样回答,一如无数次的既往。
“时间不多了,我恐怕你下次————”
“莫诗娅,快来,我们出发了!”
她又摆摆头,方才眼前的一切阴翳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掌中手枪的金属触感,她连忙把枪放进兜里。
“来了————”
当夕暮贴近地平线的时候,云朵将它肢解,融化成霞,在天边流淌。
此处旷野的风儿也向白昼告别,奔向天边,把米奈、莫诗娅,还有希儿的发端撞起来。
走在前面的米奈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出手,希儿就奔向妈妈挽住她的手——这是父母呼唤孩子拉手的信号,再自然不过了。
这只手莫诗娅不一定会牵,往日的她早已追逐着这样那样,远远地跑到前面去了。而今天的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依旧没有注意到目前伸出的手。
“莫诗娅?”米奈把她叫过来,“在想什么吗?”
“嗯……”莫诗娅轻点头又摇头,她也很吃惊,老人的话居然会让她从生理上感到不安。她打算岔开话题,问问她曾想问的。
“妈妈你说,什么事,什么东西,能让两个陌生的人走到一起,放下羞涩、礼仪和利益,成为彼此互换灵魂的恋人呢?”
米奈疑惑地侧过头:“莫诗娅这么小就想知道这些了吗?”
“不,其实我想知道……”
“抱歉,我的女儿。你现在也不小了,或许是该问这些的年纪了。”米奈歉意地轻笑,“嗯…………莫诗娅应该还没有玩的近的男孩子吧?”
“妈妈……你问得太直白了吧!”
米奈哈哈一笑:“你得从交朋友开始。”
“需要我教你怎么交朋友吗?”
“不需要!”
“你得主动一点,哪怕只主动一点点都好,与对方互相产生依赖、建立联系,可以是饭桌酒肉上的联系,可以是利益价值的联系,甚至是生与死的联系。”
“这也算是朋友吗?朋友不应该是精神上的相互支持吗?”
“当然!精神上的支持,不也是一种联系吗?小到一个共同话题,一本书、一首曲子、一些事件之类的。交际的出发点往往是满足自己的情感需要,不要把它想得太神圣。”
“这样吗…………”
“好吧,其实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米奈顿顿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对父母的爱情产生过好奇。”
“嗯?妈妈看出来了吗?”
希儿远远地蹲在地上抚摸着小草,米奈搂住莫诗娅的肩膀,向前缓缓踱步。
“我很爱你爸爸,很爱很爱的那种。他出身军旅世家,是个天才。年轻的时候被仇家灭了门————那是我和他认识很久以后的事了。”
“噢!忘了你的问题————其实这种事情妈妈也说不清楚。无非是对他人心生仰慕,就像雪花落入水中,被对方紧紧吸牢,自愿融为对方的一部分,不可挣脱开。”
米奈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竟然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我追你爸爸追了很久,而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就像现在这样。”
“那妈妈后悔吗?”
米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惊异于她看穿人的能力。
“不…………我是说,如果我的女儿将来像我一样苦苦痴迷于一人而无法自拔,我会替她不甘。但于我和你爸爸而言,痴情的人永远是傻瓜。”
“我的怨言不少,但从不敢去想象没有了她的生活。”
“特别是某一天,当我依旧守在他的宅子里等待他的回复时,他送了我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莫诗娅追问:“什么东西?”
米奈笑了笑:“所以说痴情的人都是傻瓜呢,会为一点点甜蜜的利好而欢欣鼓舞。我早就把你爸爸和我的幸福绑在一起了,谈什么后悔。”
米奈不再说什么,莫诗娅也没有继续问。她俩感受着风儿腾起裙摆的柔软,看大雁融为夕阳中的一点。
直到希儿的哭喊响起。
莫诗娅循声望去,远处的平原上,突兀地立着一所房屋,希儿正被人用锁链捆绑着,拖进那房子里。
转过头,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希儿!!!!”莫诗娅大喊着,奔向那里。
“谎言所成的世界就是这么荒诞,只可惜你哪怕发觉了这一点,也自我欺骗地不管不顾。”耳畔老人的声音像魔鬼的低吟。
“姐姐————救我!!!”
“莫诗娅!!!”
希儿和妈妈的声音哭喊着,莫诗娅循着声音,穿梭在陌生的走廊中。
“现在,我要你立刻做出选择,这是为了你好。”耳旁的声音催得她狂躁。
“滚!”
她焦急地寻找着方向,却又是逃避耳边的叨扰一般加速奔跑。直到她看见希儿和妈妈被分别绑在椅子上的房间。
“你一直驱赶着我,但真正逃不掉的,是你才对啊,孩子。”
老人扶着两把椅子,静静地望着她。希儿和米奈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但一切动作、表情都静止住,印证着此处的虚幻。真正面临此处时,莫诗娅反倒平静了许多,她也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的。
“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真正在哪儿?”
“我……我在父亲那帮人创造的幻象里,自己的身体可能是在家中,也可能是地下室里,或者他的什么实验室,管他呢。”
“明知是虚假的幸福,为何要沉迷其中呢?我原以为以你倔强的性格,会坚定地去寻求真实。”
“呵呵呵…………真实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因为真实,是无可替代的啊,孩子!”
老人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温柔地打量了莫诗娅一遍。
“你的兜里揣着刚才那把枪吧?拿出来。”
莫诗娅摸摸衣兜,那是无比绮丽的金色手枪,或许是妈妈的物品。
“里面有两发子弹。你可以自由选择击毙的顺序。是可爱的希儿,还是你亲爱的妈妈。”
“不。”
“不?”
“我怕死,怕回不了过去,怕揽在怀里的温馨白白溜走。反正现实里妈妈和希儿失踪,父亲派军队射杀我,把我当他的工具。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可你还有朋友,布洛妮娅还在那边。”
“布洛妮娅?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射成筛子的时候你看没看到————布洛妮娅大概已经死了罢!”
她把枪口对准老人,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就像这样。”她凄厉一笑。
老人失语,又复言:
“可还有卡莫福,他配做你父亲吗?你可以用你的能力向他寻仇,高高地批判他身为丈夫、父亲的资格,然后或是痛快、或是残忍地把他了结!”
莫诗娅轻颤了一下。
“我们或许堕进地狱无可挽回,但至少可以让罪人不继续在人间逍遥,去毁灭下一个你!”
“…………”
莫诗娅说不出话来。
“来吧!开枪消灭这些使你留念的心结,打碎这个幻境,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
莫诗娅还是沉默。
她已沉默了数年。陶醉在温馨的氛围中时,偶尔却总后怕地挣扎出来,望着眼前的亦真亦假,怀疑自己是否在虚度年华。
有人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但是,会不会有第三条路可选?
世间总有发声的人,总有聆听的人。人们在台面上积极表现,但总有沉默着休息的时候。沉默是为了让其他人发声,也能给自己一个韬光养晦的契机。
想明白了这一点,莫诗娅就可以做出选择了。
“不,她俩是我甜蜜的过去,也会是我永远的路灯。”莫诗娅轻轻一笑。
“反倒是你,毛桃从不会明确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的确教我学会质疑,但从未直接地让我质疑。”
“你一个劲地让我质疑所处的本质,目的却是把我引向你的话语中,这哪能算作质疑呢。”
莫诗娅把枪口向他对准地更坚定了几分。
老人咪起了眼:“没用的。”
“我知道,所以————”
莫诗娅把枪口转向自己的太阳穴。
“这片幻象里的一切都是我过去回忆的映射吧?除了你,你只是他们安插来引路的魔鬼罢了。”
“再见,”往日蓬勃的活力似乎重新灌入莫诗娅的全身,“其实是————再也不见!”
扣下扳机,似乎在子弹射出之前,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崩塌。
什么痛苦都没感受到,眼前就是白光漫漫。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莫诗娅!”
莫诗娅意识的另一处角落,真正的老人从没狂笑得如此失态。
“莫诗娅成功了?!”一旁的布洛妮娅也迅速站起。
“对!看来我已经陪她走的够长,她已经能继承我一半的智慧了呢哈哈哈哈哈————”
“‘允许逃避是暂时的权利,接受一切则是人生的义务。’我还没告诉她这句话,就无师自通了呢。我就等着,任你逃避够了,是时候担起责任了!”老人怀着欣喜,转向布洛妮娅,把手里的机械玩偶塞给她。
“这玩意儿我也用不着了,就送你了吧。”
“这个,布洛妮娅也用不着啊…………”
“怎么用不着?你猜他们把你也送进培养舱是为了什么?你的潜力似乎也不小啊————只是暂时比不过我家莫诗娅了哈哈哈————”
“看你能不能遇得上教会你的有缘人了。那么……再见!”老人顿了顿,“其实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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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识开始复苏了!!注入麻醉剂!”灰蛇紧盯着脑电波的变化,强压语气发着号施令。此刻莫诗娅的大脑已经是常人十余倍的活跃度。但离苏醒还有一些距离。
“是。”接到命令的实验主管拨转控制剂量的旋钮上。
脑波和心率还在增强。
“算了……启动洗脑程序,实验进程先推迟!”
“灰蛇!”身后的卡莫福死盯着他,“别做得太过分了。”
“呵,不洗脑也行,如果你连宝贝女儿的命都无所谓的话。”灰蛇把腰上的手枪亮了亮。
卡莫福无言。
「洗脑进程结束。」
机械音如此播报着。
可灰蛇抬头看了眼屏幕,脑波和心率还在加强。
“麻醉剂量最大!”
“要、要多大?这已经是死士两倍的剂量了。”
“那就再加倍,心跳停了最好,她扛得住。”
实验主管皱着眉头,继续转着旋钮。但他又迟疑了一下,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复苏程序启动」
「肾上腺素,0.8mg」
「1.6mg」
「2.4mg」
莫诗娅的生命体征飙升。
“你在干什么??!”灰蛇又惊又怒地质问时,实验主管已经拿起一根笔冲向自己。
一声枪响,灰蛇果断扣下扳机。他连忙冲向控制台,亲自按下氰化钠的旋钮。
「氰化钠,100mg」
「200mg」
「300mg」
卡莫福勒断左边守卫的脖子,抢下枪射死另一个。冲向背对着自己的灰蛇,企图勒住他时,被对方迅速躲开,反手勾住自己伸出的臂膀,按倒在地上,麻醉针干净利落地插入颈动脉。
“防身之技,得手之物,我可是随身携带。”
“你说把她培养成我们的人,可没说过要置于死地,灰蛇————!!”
“哟,亲手把女儿送入我们手中后,才想起要当一个好父亲了?可惜‘蛇’不喜欢冒风险。”
灰蛇站起身,任由卡莫福在挣扎中陷入沉睡。他继续旋大剂量,可脑波活跃度的增长只是减缓了而已。
「预计苏醒,160秒。」
「159秒」
「158秒」
“武装队!派六个……八个人去她面前堵着!一但她身体开始活动,格杀勿论!”幽沉的嘶吼从面具底下传出,灰蛇压不下自己的声音。他看着一旁倒在地上的实验主管。
“再去八个人!”
「138秒」
「137秒」
十六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围成一圈。
「114秒」
「113秒」
「112秒」
大家屏住呼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惊异的疑问,但组织的高压规定下他们也不敢开口。
「101秒」
「100秒」
何况,大敌当前。
「99秒」
「98秒」
「97秒」
“砰!”其中一位士兵转身射穿了旁边人的头。
“谁先开枪的??!!”
“砰!”
“砰砰!”
“砰!”
剩下的十五个士兵,每个人都朝着周围的队友扫射起来,培养舱的玻璃也被打碎。
「89秒」
「88秒」
“怎么回事?”灰蛇面具的孔中闪烁出震惊的红光。
远处培养舱的碎片中,一个女孩缓缓站起,顾不得清理扎进皮肤里的玻璃渣,就野兽一般向灰蛇这边的实验人员们扑来。
“干掉她!”
莫诗娅举起一名士兵的尸体,枪林弹雨中,娇小的身躯被遮挡无余。即使偶有弹片穿过尸体射进自己的皮肤里,也丝毫不能阻挡她的步伐。
「76秒」
「75秒」
机械的女声仍旧报着数字。
一路上,有的人被她怒吼着用手指刺穿腹部和咽喉,其余的则在她精神力的影响下相互残杀。或许洗脑程序多少有些作用,女孩仿佛寻着最疯怒的野性一般横冲直撞,直指灰蛇和卡莫福所在的位置。远处的灰蛇瘫倒在地上,吓得发抖。
女孩逐渐接近,跳上控制台一跃而下,手直指灰蛇的咽喉。
“砰!”
女孩触到灰蛇之前,他从背后掏出卡莫福手上捡来的枪。子弹从莫诗娅的前额进入,在大脑后腔炸开,众多弹片从后脑的不同地方穿出。她栽倒在地上。
「57秒」
「56秒」
简单而有效的心理战术。
对方只会野兽般凭着本能攻击,灰蛇猎物般瘫在地上,又是主要目标,自然能激起野兽的攻击欲,径直撞来。
其他的人围了上来。
“清理现场,把她的尸体完整留下,希望还会有价值吧。”灰蛇搜罗出几把枪装在身上。“事况突变,我得赶紧回去说明情况。”
他走到房间另一头,摁下了电梯钮。这座电梯在当时已经非常先进了,但是要抵达890m深处的这里,还是要耗费一些时间。
「39秒」
「38秒」
倒计时还在继续。
“把这系统音关了吧,听着就烦。”
“砰!”
一声枪响。
然后又是数声枪响,伴随着人群的嘶吼和哀嚎,以莫诗娅的尸体为中心向周围波散开。他们喧闹着、嘶吼着,使出浑身解数残杀身边的人。
人群的最外围,有的直接朝远处的灰蛇扑来。
「32秒」
「31秒」
“该死!”
灰蛇举枪干掉最近一个向他扑来的人。哪怕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身着的金属外壳,恶魔般的呼唤挑拨着他的意识,震颤着他的大脑。
常人的厮杀往往只需要数秒,结束后立即寻找下一个目标。在毫无理智的攻击中,鲜活的生命一个一个消逝。
「19秒」
「18秒」
电梯终于抵达,但脑海中的狂音不断撕解着他的理智。举枪杀掉向他冲来的人,这种感觉让他好受一些。
「11秒」
「10秒」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理智彻底逸出灰蛇的大脑。眼前的几根手指还牢牢插在门缝中,他也开始疯狂地撕扯它们。
电梯上升把手指挤成肉沫后,灰蛇在狭窄的空间里四处碰撞、击打,戒断地发出嚎叫。
到达地面后,灰蛇畏缩了好一阵,才恢复了理智。顶着浓重的晕厥感走了出去。
第二天,蛇的人前来清理现场。
现场活着的人里只有还在昏迷的卡莫福一人。莫诗娅的尸体不翼而飞,布洛妮娅也不知所踪。
尽管秘密实验处没有监控,但在世界蛇干部·灰蛇和组织副官艾威梅尔少校的据理力证之下,卡莫福少校被以“怀私情恶意干扰重要军事项目,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为由遭到弹劾。由艾威梅尔少校继任该部司令一职,并继续与世界蛇保持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