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某些因果律的神秘力量么?——金风
老大爷既然小的时候亲历过这个事件,那么纵然他说的话可能由于当时记忆的模糊稍有出入,但是大致的脉络总归是不错的。
那个扶桑的老头子,带着一本平安古缚道的图谱到当时还是黄村野店的百里峡来干什么?
平安时代,是扶桑古代的最后一个历史时代。它从七百九十四年桓武天皇将首都从奈良移到平安京(现在的京都)开始,到一一九二年源赖朝建立镰仓幕府,一揽大权为休止符。在这段时期内,由于扶桑与当时的中唐之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文化中吸收了当时儒教和佛教的精义,在诗歌,建筑,绘画等等艺术上,都绽放出了耀眼的奇葩。
缚道正是在这个时期的独特产物。绳师们所尊奉的祖师爷文屋康秀,不但是平安时代六歌仙之一,而且身为皇室贵胄的他,对于女人身体的美感更是有着独特的见解。在某些伟大的巧合之下,他将当时捆缚俘虏的种种方法融入了自己的前无古人的创新,成为了一门足以能与棋道,茶道,书道相媲美的扶桑四大国粹之一
文屋康秀一手创立并流传下来的古缚道三十八式,经过历代绳师大家的手手相传,一向来被视为珍宝,保存完好。但在上个世纪上半叶,其中的十二式最匪夷所思的天人缚图谱忽然失踪,不知去向,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哪知道,在我的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发现那十二卷天人缚很可能都被一个扶桑的老头子带来了中国!
而且那个老头子貌似根本没有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被一群血气方刚的村民给咔嚓了!一卷无价之宝也被撕扯成一片片,融入了一座中国苦难时期的土坯矮房中!
这算是某些因果律的神秘力量么?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这老头子的人品也实在太差了一些!既然那卷册被旅社老板他爷爷拿去“装修房子”了,那么,虽然现在墙皮上的那些肯定早已不复存在,但如同我手中扉页这样被裹在糊窗纸里的却很可能还有。脑中的念头这么一转,我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把老大爷和老板吓了一跳,“老板,你回去叫他们等我一会,我再去那老房子里看看!”
不等老板反应过来,我拉住曼曼的手就朝着昨晚上留下我俩悱恻回忆的破旧土屋冲了过去。
“诶,你……你慢点,赶着去撞火车啊?”
曼曼并没有甩脱我的手,只是在嘴里故作凶狠地咒骂着我。不知道是因为跑得急了,抑或是她由于被我扯住的关系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一些不该浮现的东西,一张昨天还死气沉沉的俏脸上竟然漾满了淡粉的羞色。
我拉着她跑到老屋前面,转身之间,突然看到她碎碎的留海下如此迷人的娇颜(跟她原来那鬼样子反差实在太大),一下子把我看楞了,拉着她柔荑的大手也忘记了放开。
“你……臭男人,你想作死啊,快放开我!你到了这里又想起那个……那个,是不是,是不是?流氓!臭流氓!”
曼曼见我毫不掩饰自己略带猥琐的目光,又羞又气,一连串的吴侬软语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地朝我溅射而来。我被她骂乐了(我这个人有时候还真是脸皮比较厚滴,昨天刚拿走了人家初夜的说……),抬起眉毛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曼曼,好像,应该是你自己想到什么东西了吧……”
“你……”曼曼听我的调侃,小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我敢打赌她从十三岁起跟苏苏互相伤害之后,就再也没有做出过这么样的表情!
“好啦好啦。”饱餐了一顿秀色的我,心情也不由得从天人缚的疑团里释放出了一些,“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说完,我没去管她,自己矮身走了进去。曼曼在我身后作出一阵欲走还留的样子,最终还是猛地朝路上的荒草间狠狠地一跺脚,踢开碍事的破木板门也跟进了老屋。
我既然知道了这满窗的破纸里八成有珍贵的图谱残卷,动作不得不小心翼翼。把它们全用蜘蛛刀从窗棂上沿边裁下,平铺在满是落灰的老炕上之后,在曼曼和我的共同努力下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从一对泛黄发黑的破纸堆里找到了三张卷册的残页。
“呼……”
我长嘘一口大气,粗粗估略一下之后将三张早已经模糊不堪,只能辨别大概的残页按照大致步骤的顺序在炕头上排列好,眯着眼睛接收着图像,尽量把上面的信息在脑子里立体化地勾勒了起来。
由于我通晓平安古缚道前面的二十六式,由此衍化而出的天人缚的手法我并不陌生。虽然卷册残缺了一大半,但我还是根据扉页上女子的姿态和这三张残页硬是揣摩出了绳索在身体上运行的轨迹来。
果然,这十二式天人缚,至少就我现在找到的一式来看,完全就是前二十六式的进阶和再加工!他们之间并没有缚道手法上的本质区别,唯一质的飞跃,便是那绳索之下那能够将身体随意扭曲的模特!
“曼曼,你看,你的腰能不能扭成那个样子?”我指着扉页问苏青曼道。
曼曼自从昨天晚上开始,脸上的表情便一点一点地丰富了起来。此刻听了我的问题,轻蹙着秀眉薄吐道:“怎么可能扭成这个样子,我又不练体操,又没学过瑜伽。”
对啊!我一拍后脑勺,那个时侯估计只有一些极少数的女性忍者,或者专业训练出来的专供金牌绳师表演之用的艺妓才有本事展现这姿态曼妙的天人缚,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学体操的,学瑜伽的,那都是一抓一大把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先前一点希望都感觉不到的绳艺复兴之路,产生了一点点的信心来。仔细再端详了几眼老炕上的残页,我忽然在最后一页的页脚处发现了一个片假名的“凤”字。
“完工之后果然像极了一只凤凰的说……”我喃喃道,“这一式天人缚,应该就叫凤吧……”
“你学会这个上面的东西了?”曼曼见我恍然的表情,在一旁问道。
对于这次的突然发现,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收获还算不小。这时候我本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朝着曼曼露出了一个极为罕见的建次式阳光微笑说:“差不多领悟了。曼曼,谢谢你陪我。”
曼曼一双在老屋门缝中泄出的朝阳下闪动着琉璃色泽的眸子里,不住地流转着异样的神采。良久,她像是鼓起了极大地勇气般地朝我走近了两步,低下了螓首赧然一笑:
“我……这两个字,该是我对你说……”
由于十多年来对自己的摧残以及深沉的痛苦,曼曼的身上,有一种苏苏所不具备的淡淡的忧愁。望着那混合了奇异魅力的微赧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真的有些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