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萼华又跟他们交代了一些细节,便与申小卿、罗节一起着手布置。云知还帮不了什么忙,在一旁干看着。
申小卿、罗节手持长剑,开始清理以峰顶正中为圆心,半径四丈之内的空间。
两人剑利手快,不一会儿,就在外围堆了一圈被削断伐倒的杂草树木。
李萼华在东面垒起一座坟堆,前方插了一块削成木牌形状的树皮,上刻五个大字:李萼华之墓。
又弄来一条长长的白布,割破左手手指,把“姜逸舟,还我师姐命来”这几个字写了四遍——她一根手指凝血了便换成另一根,看得云知还都心疼起来,她的脸上却是若无其事,仿佛割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指——然后把布撕成四条,分别固定在四面山崖的树梢上。
以这座山峰之高,修士目力之远,想必只要姜逸舟从这片区域经过,没有看不见的道理。
很快三人就已准备完毕。
李萼华从空中取出一枚银色指环,边戴到左手中指上,边对云知还道:“你先站到那边杂草堆后,找好位置,要能看得见场中情景,又不被发现的。他来了我一通知你,你就躲进去。小卿她们会消耗一阵姜逸舟的功力,再装作不敌,把他引到你的一丈之内,到时你就找机会用毒针射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记住了吗?”
云知还点头道:“师姐放心,我都记住了。”便走到杂草堆后,找了一个绝佳的隐藏位置,算好距离,坐在地上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李萼华也找好了位置,就在云知还左手边一丈远的地方坐着。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云知还便不时侧过头去看她。
四人等啊等,总也不见姜逸舟人影,太阳渐至中天,云知还站起身来活动了下麻痹的手脚,对李萼华道:“师姐,要是他已经有事离开了,或者发现不了我们怎么办?”
李萼华微微一笑,道:“那就算他运气好。我们在这儿坐一坐,也没什么损失。这就像钓鱼,坐一整天,最后却空手而归,是很平常的事情。”
到了未时,云知还肚子饿了,向李萼华一说,李萼华便提高声量道:“先吃点东西吧。”四人便都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重又坐回原处。
这一天姜逸舟不知道去哪了,直到太阳快落山了,天边丹霞似锦,乌鸟呀呀啼鸣,仍没有出现。
云知还道:“看来今天他是不会来了。”
李萼华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竖起了耳朵,随即脸容一肃,低声道:“来了!”
云知还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迅速钻进了草堆里,符纸贴在胸口,圆筒红杠推上,筒身朝下指着,微微眯起眼睛,透过一条细缝往外看去。
李萼华自不必说,一闪身便完全没了动静。
申小卿和罗节此时也已听到了一道破风之声,正离这里越来越近,立即掣出兵器,略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望向风声传来的方位。
来人并未刻意隐瞒行踪,风声越来越响,忽见一道身影从挂着白布的松树间一掠而过,待落到峰顶空地时,手里已多了一条白布。
云知还朝他看去,见是个二十多的青年男人,穿一件圆领袍衫,身材比常人高大许多,手长脚长,脸上肌肤细腻,有如女子,眼睛狭长,略带妖气。
这时正一手把白布举在胸前细看,一手负于后背,看起来文质彬彬,倒像是个书生。
罗节踏前一步,娇喝一声:“姜逸舟,你卑鄙无耻,作恶多端,又用奸诈手段害死我师姐,今天有你没我,纳命来吧!”
姜逸舟抬头看了看坟堆上的木牌刻字,叹息道:“可惜可惜,令师姐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还未尝着男人滋味,年纪轻轻竟已魂归九泉,当真是红颜薄命,令人扼腕。”
“呸,”罗节戟指大骂,“装模作样,令人恶心!”
姜逸舟摇了摇头,道:“小丫头,待我把你拿下,只需三日,你便会明白,带着处子之身死去,是何等遗憾的事情。”
申小卿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便掣剑在手,站到罗节之前,剑尖遥指着他道:“拔剑吧。”
姜逸舟对她的倾城之色垂涎已久,嘴里跟罗节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瞟向她,这时见她一剑在手,气势倏变,渊停岳峙,风姿卓然,与方才的纯真妩媚、弱质纤纤大不相同,爱慕之心大盛,几步走近,胸膛向前一扑,笑道:“能死在美人剑下,求之不得。”
申小卿万没料到他会自己送死,下意识地剑尖一偏,只刺穿了他的衣衫。
姜逸舟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右手食指一弹剑身,已把申小卿的剑远远荡开,左手食指直取她肩井穴。
申小卿心中一惊,待要回剑已有不及,忙身子一仰避过。
姜逸舟手顺势往下一拍,将要拍实之时,忽感一股锋锐之气袭来,忙缩手退后三步。
他低头一看,申小卿的左手上已多了一柄长约七寸的青色短剑,不由笑道:“原来是子母剑,倒是未曾见你使过。”
申小卿一时心软,差点失手被擒,这回已深知他的狡诈,再不答话,深吸了一口气,提剑再上,毫不容情。
但见长剑挥洒之间,银光道道,剑气纵横,威势逼人;短剑则吞吐不定,借着衣袖的掩映,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云中灵蛇,轻巧迅捷,令人防不胜防。
姜逸舟已收起了玩笑之心。
他使一把绘有春宫图画的折扇,挡刺之间,或开或合,扇上交合的男女随光线明暗、射入角度的不同,姿势千变万化,每一种都淫靡无比,惑人心智。
此种下三路手段,一般修道之人不屑使用,姜逸舟却认为用它对付年轻女子,实有奇效,而且与自己的淫贼身份很是相称,不但不觉羞愧,反而颇为自得。
申小卿生性怕羞,对男女之事向来是一知半解,此次交战不过片刻,却已从对方的扇子上看到了数十种交合姿势,画上的男女又极为逼真,私处更是浓墨重彩,画得纤毫毕现,顿时把她看得秀脸通红、浑身燥热。
她在这方面的经验极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云知还身上:他亲在自己手上的温热一吻、师姐被他弄得狼狈不堪微微红肿的下身、早晨看到的他胯下的勃起……
哪里还能坚持得住,心绪早乱成一片。
姜逸舟见申小卿面色酡红、脚步虚浮,不由心中大喜,觑着她胸前露出的一个破绽,一招“鹬蚌相争”,扇尖如喙,向她乳根穴啄去。
眼见就要得手,劈啪一声,鞭影如龙,往姜逸舟脸上抽来。
姜逸舟知道是罗节来救,便举扇一封,哪知手上一麻,竟拿捏不住,忙弃扇飞退。
他往左侧一看,只见罗节已弃剑不用,改握一条丈二长鞭,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那条鞭子由蟒皮绞扭而成,鞭身蜿蜒游走,鞭尾高高昂起,便如巨蛇活了过来,意欲择人而噬。
更引人注目的是,鞭尾尺许长短的一截,劈啪有声,不断冒着电火花,声势颇为骇人。
姜逸舟看着地上焦糊一片的洒金扇子,苦笑一声,道:“竟然是阴雷鞭。两位小仙子手段层出不穷,令在下大开眼界,甘拜下风。”
所谓阴雷,是以特殊材料做成收集器,于雷雨天里放到极高的所在,引下天上的阳雷,使它们阴燃不息,最终得来的一种雷元精华,用在武器上,能增加四五成的威力。
罗节自然不受他的恭维,出言讥刺道:“你既已知道不是对手,何不把自己吊死在崖边,也省得我们亲自动手。”
姜逸舟道:“可惜世上美人太多,还在等着在下临幸,我又怎能弃她们于不顾,一死了之呢?”
罗节道:“可惜你不想死也已迟了,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
姜逸舟手伸到肩后,作出一个拔剑的姿势,微微笑道:“看来为了她们的终生幸福,我只好拼死一战了。”
罗节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死死盯住他,关切地问了一句,却不是对他说的:“师姐,你怎么样了?”
她之所以跟姜逸舟说那么几句话,便是想让申小卿有个喘息的时间,赶快恢复过来。
申小卿平静地道:“我没事。”
此时姜逸舟轻轻一拔,呛啷一声,一把焰光四射的长剑出现在了手里。
夕阳已落下了大半,峰顶本来正暮色朦胧,此剑一出,便如新升起了一轮太阳,又把峰顶照得亮如白昼,沙石毕现。
申小卿和罗节同时惊呼一声:“羲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