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还立即惊醒,身子向前一冲,越过前方的阳弧,毫不犹豫地往地缝中跳去。
阳弧也被蒋武神忽然断头、颈血飙射的场景惊到,云知还一掠而过,风声把他唤醒,他也没多想,抬手就是一掌。
砰、砰!
云知还反手接了一掌,身子如断线风筝,以更快的速度,往地缝中跌落。
阳弧只觉得肩上一震,装着瓷瓶的包袱炸成一堆布条,瓷瓶却完好无损,被一股强猛的力道打着横往后吸去。
他一惊回头,正见着一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向自己扑来,速度当真快到了极点,脑中不由闪过一念:完了!
便于此时,刷刷刷,漫天刀劲如雨落下,除了瓷瓶的飞行路线,余者皆被凌厉刀劲覆盖。
那人争的,却正是这一线空间!
只见她身影一晃,仿佛以无厚入有间,穿过刀雨间隙,左手轻抄,把瓷瓶揽进怀里,右手击出一掌,阳弧浑身一震,已被她贴背制住。
不过一个瞬间,一切已尘埃落定。
黑川英介一刀劈出,便即飞往阳弧那边,哪知刚刚飞完三分之二路程,阳弧已落入他人之手,只得生生止住了身形,沉声喝问:“你是谁?”
制住阳弧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子,眉目细长,鼻子小巧,肤如凝雪,穿着一件细布襦裙,打扮朴素,容色冷淡,对黑川英介的问话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懒得开口。
黑川英介微感恼怒,正要出言斥责,却听黑龙王缓缓道:“『神行无影』柳清窈?看来那位小兄弟嘴里没一句真话,神后居然把你给派出来了。”
黑川英介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道:“龙王大人,你受伤了?”
黑龙王盘腿端坐于虚空,脸色略显苍白,微微笑道:“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
黑川英介放下心来,向底下的柳清窈问道:“你想做什么?”
柳清窈终于开口,道:“没什么,只要你们在此乖乖呆上半个时辰,我就放人。”
“你想为那小子拖延时间?哼,休想。”
阳弧说完,又对黑龙王两人道,“你们不用管我,我一把年纪,已经活够本了,你们直接把那小子抓回来就是。”
柳清窈见黑川英介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便说道:“人你们可以不管,龙骨星兰也可以不管吗?”
黑龙王拍了拍手掌,“柳姑娘这一手简单又有效,一下就抓住了我们的软肋,实在叫人佩服。”
“不敢,”柳清窈道,“比起龙王大人的狡诈狠毒,我还是差得远了。”
黑龙王道:“你是说那位蒋道友么?他这人前倨后恭,桀骜又狡猾,这次在我们手里吃了亏,下次肯定要还回来,何况又知道了秘籍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
柳清窈道:“黑龙王杀人,总是有很多理由,这我早有耳闻,倒也不必跟我解释。”
黑龙王笑道:“杀人我有很多理由,不杀人自然也有很多理由,比如说你,我就不会杀。”
“那可要谢过龙王不杀之恩了。”
“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
“哈哈,好,为这一句『不想』,我就不会杀你。”
黑川英介忍不住问道:“龙王大人,这位柳姑娘是什么人?”
“她是柳清园的妹妹,丈夫去世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到了南朝。”
黑川英介惊讶地看了柳清窈一眼,显然这个答案十分出乎他的预料。
柳清窈道:“往事已矣,龙王提它作甚。”
“好,我不提了,”黑龙王看了看天色,“那位小兄弟想必已经走远,柳姑娘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不行,必须等满半个时辰。”
几人只好一起等下去。
夜幕四垂,星子暗淡,远处传来几声狼嚎,这个地方显得空旷又荒凉。
时间将近,黑川英介绕到另一边,与黑龙王一南一北,把柳清窈夹在正中的位置。
柳清窈默默计算着时辰,忽然,她脑海中仿佛嗒的响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时间到了。”
把阳弧往地缝中一推,刷!
往东边飞遁而去。
这一下甚是出人意料,黑龙王急忙飞往地缝,一把扯住阳弧肩颈衣衫,把他提了起来,再回过头,别说柳清窈,连黑川英介的影子都不见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位柳姑娘真够滑溜的。”
阳弧满脸羞愧,道:“都是我没用,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黑龙王拍了拍他肩膀,道:“如果不是你,连这一株龙骨星兰也找不着,怎么能说没用呢?”
“但是那秘籍……”
“算了,天意如此,强求不来。”
两人等了一会,黑川英介回来了,同样也是满脸羞愧之色,“她的速度太快了,我追不上。”
“没事,也算是见识了一回天下英雄,此行不虚。”黑龙王道,“咱们走吧,举父大人该等得着急了。”
三人一起往南飞去,转眼不见踪影。
再说云知还受了阳弧那一掌,借势冲进地缝中,气息紊乱之下,只来得及施了个避水诀,扑通一声跌进了河里,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昏天黑地,也不知往哪个方向流去。
过了好一会,他理顺了体内的真元,顶着一个透明的护罩,张望四周环境,只觉得这河床甚宽,岔道颇多,随便挑了条钻进去,急飞一阵,见着岔道,又挑了条,急飞一阵,如此重复几次,确定黑龙王几人再难追到自己,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那个帮自己的女子是谁,有没有抢到药,能不能逃脱,只是他实力有限,深知多想无益,也就只能暂时放下了。
河水极冷,夹杂着浮冰,但是对修士来说,却不算什么。
云知还借着一些发光水草和鱼类的指引,飞了半晌,估计着逃得足够远了,见河岸上有一个山洞,似是向上弯曲,猜测也许可以通到地面,便上了岸,沿着洞口往上爬。
山洞不大,也不陡,匍匐前进,正合适。
不过爬出十几丈,还没到顶,可见并不是笔直通往地面。
弯弯曲曲,起起伏伏,云知还爬了一刻钟,却见前路被堵死了,只好取出羲和剑,边挖边走。
自己打通的路,比原来的目标明确,很快,他感觉剑尖刺到了一处蓬松的地方,知道外边就是雪地,侧耳倾听了一阵,未曾发觉异常,便挖了一个小洞,钻了出去。
见到头顶上的湛蓝夜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回身用泥土雪块把洞口堵上,记下了此处的位置,施了个屏蔽声息的法诀,小心翼翼地摸出几里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查探清楚。如果没有危险,就可以直接启程,回京师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