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晃晃悠悠的载着毓灵和王桓之来到举行诗会的目的地,只见风景奇秀的山谷中,有一片翠色欲滴的茂密竹林,一条弯折曲绕的清澈小溪穿林而过。在小溪旁已经三五成群的围坐着数十位美男子,个个都是褒衣博带,大袖翩翩的士大夫打扮,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高雅出尘的韵味。
看到王桓之携着一人翩翩前来,主办者双眸陡然一亮,激动异常的快步过来,恭敬的对着王桓之一揖到底,道:“先生肯赏光前来,令吾等诗会增色不少啊!”
“不敢不敢,不过是适逢其会,王某携友前来凑个热闹罢了。”
王桓之微笑着还了一礼。
那人这才注意到王桓之身边的这位陌生的少年,只见他面若傅粉,眸若清泉,顾盼神飞,气度不凡,立刻起了几分仰慕之心,道:“在下秦连,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毓灵落落大方的回礼道:“久仰,在下姓林,单名一个玉。”
彼此文绉绉的客套寒暄一通后,秦连引着他们来到流水旁边一处景色颇佳的位置坐下。毓灵抬眼望去,只见曲曲折折的流水两旁,每隔数尺摆了一个位置,位置上都铺了厚实的锦垫,锦垫旁放着精致的小矮几,上有盛满美酒的玉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清澈的溪水顺着山石蜿蜒而下,在曲折狭窄的水道间潺潺流淌,溪水的两旁是清幽的茂林修竹,坐在溪畔赏景饮酒,确实是一件风雅无比的美事。
秦连见人已基本来齐,便站起身来宣布曲水流觞诗会正式开始,只见有人用托盘捧出一只精巧的羽觞。所谓羽觞,其实是一种漆器,中间是椭圆形容器,旁边有两个小耳,用于盛酒之用。
秦连弯腰将羽觞放入溪水之中,任由其随波逐流,按照规则,羽觞停在谁人面前,那人就要即兴作诗一首,若是作不出,就要罚酒一杯。
毓灵一听要作诗,心里不禁慌张起来,她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丢人现眼的呀!王桓之看出了她的不安,暗暗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道:“别担心,这么多人,未必就那么不走运轮到你。就算不巧轮到你,不还有我吗?”
话音刚落,那小小的羽觞便不偏不倚的停在毓灵面前打转,秦连立刻笑道:“哟,看来今日林兄要拔得头筹了。”
毓灵硬着头皮拿起羽觞,心里暗暗叫苦。诗词本就不是她的强项,何况临场作诗,更需有急才,她哪里作得出来?她求救似的望着王桓之,只见后者微笑着示意她,毓灵转头赧然的道:“秦兄,我是否可以请王兄代我做一首呢?”
这时旁边一位身着玄色华服,贵族公子模样的男子突然道:“代作固然可以,但酒却还是要罚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附和,毓灵推辞不过,只能满饮了一杯,饮得太急竟差点呛着,掩袖咳嗽起来,王桓之怜惜的拍拍她的背,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铺开洁白的宣纸,羊毫一挥,作诗立就:“鸳鸯于飞,肃肃其羽。朝游高原,夕宿兰渚。邕邕和鸣,顾眄俦侣。俛仰慷慨,优游容与。”
王桓之诗作一出,立刻引来众人交口称赞,纷纷抢着传阅他的墨宝。毓灵见王桓之被推崇赞美,心中与有荣焉,抿嘴浅笑不已。
不过事实上证明她高兴的太早了,也不知是上天故意要刁难毓灵,还是想要王桓之多出佳作,接下来这羽觞竟十有七八都停在毓灵面前,害得毓灵不得不一杯杯的罚酒,而王桓之则不停的挥笔作诗。
在场众人许多都是对王桓之的名号如雷贯耳,但王桓之早年位高权重,后来隐居不出,真正见过他真才实学的人不过寥寥,很多人对于他的才华不过是道听途说,如今亲眼目睹他潇洒利落的连做十几首佳篇,锦绣文章,字字珠玑,更不用提他那一手遒劲俊雅千金难求的书法了,不由得个个钦佩叹服,暗赞果然不愧是有芝兰玉树之称的天下第一世家的当家人!
毓灵连喝十多杯,虽然这酒度数不高,但也不免头脑晕晕乎乎,玉白的俏脸悄然飞起一丝红晕,大大的杏眼水波潋滟,眼波流转间不自觉的媚态横生,看得人怦然心动。
此时诗会也已进入高潮,高士们纷纷抛开矜持,豪饮畅谈,对酒当歌,或侧躺,或高卧,更有不拘小节放浪形骸者,散发袒胸,半裸着上身,仅披一件轻纱披巾。
毓灵本就多饮了几杯,又见众人都放肆不羁,不禁斜着醉眼,柔荑捏着酒杯送到王桓之面前,娇笑道:“桓之,来,我敬你一杯…”
毓灵声音软糯甜媚,柔若无骨的娇躯紧紧贴着王桓之,抬腕时露出一节皓白如雪的小臂,王桓之眸色一深,握住她的手腕,面带警告的道:“你醉了!”
毓灵却不为所动,咯咯娇笑着,顺势倒进王桓之的怀里撒娇,王桓之无奈只能任由她撒酒疯。
他们这般亲昵的姿态落在别人眼里,却别有一番景象。毓灵本就生得唇红齿白,喝多了几杯更是面泛桃晕,眸盈春水,虽然穿着男装,却别有一番雌雄莫辨,风流俊俏的姿容。
时下风气开朗,享乐成风,贵族士大夫不仅流行蓄养姬妾,喜好男风者也不少。众人见毓灵并不会作诗,却与王桓之坐卧一处,神态亲昵,自然而然便把她当成王桓之的娈宠,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变味了。
王桓之见毓灵越闹越厉害,引来周围人的瞩目,觉得任由她闹下去影响不好,便欲藉此酒醉离席归去,却不料有人拦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