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湛坐在薛子昂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薛子昂。
薛子昂依旧靠着沙发,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赵虞坐在叔侄俩侧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直到纪随的消息发来:
【我到楼下了,有事叫我】
赵虞回复:【放心吧,我们只是谈谈】
想了想还是又补了一句:【可以上来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潜意思就是,除非收到她的信号,否则千万别上来。
但赵虞这次也没那么有信心纪随就一定会听她的,毕竟在她这里的可是她的前男友,只怕正常人都很难冷静。
她有些后悔告诉纪随薛子昂在这里了。
可要是说假话,万一纪随看到薛子昂从她这里离开,她就更解释不清了,到时候他们之间的信任也会荡然无存。
或许她就不该让薛子昂进门,但以薛子昂的脾气,不让他进门他也会一直守在外面,等纪随来了双方撞上,依旧不好收场。
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只能继续给纪随发消息:【别担心,薛子昂的叔叔也来了,有他在,薛子昂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和斓玺的人在一起】
瞥了眼桌上快凉了的饭菜,赵虞试探着开口:“你们……要不要先吃饭?”
这种时候,肯定没人有心情吃饭,但好歹沉默被打破了,薛湛看了赵虞一眼,问薛子昂:“知道当初你妈为什么没反对你们在一起吗?”
薛子昂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没理他,倒是赵虞有些诧异话题居然还能扯到她身上。
薛湛继续道:“因为你和她提过赵虞的身世,你说,赵虞的母亲是因为忍受不了丈夫长期家暴,才带着腹中的孩子背井离乡的。你妈想到了自己同样的经历,所以……”
“你胡说!”薛子昂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来,怒目瞪着他,“薛湛,你别太过分了,害死我爸还不够,现在还敢污蔑他?”
“是不是污蔑,你去问问你妈不就知道了?”
“人是你们害死的,她当然会帮着你这个……”后面的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用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薛湛。
薛湛低低地叹息一声:“你爸走的时候,你十岁了,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记得。你上一年级那年,你妈住过一段时间的院,对外说是摔伤了,其实,是被你爸打断了肋骨。”
“你胡说!”薛子昂把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浑身都在发抖“我不许你污蔑我爸!”
薛湛无视他的愤怒,继续道:“你上二年级的时候,你妈也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对外说是做阑尾手术,还是你爸打的。”
薛子昂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起来,拳头直直地朝着薛湛挥去,但却在离他的脸只有一公分远的地方,又颤抖着停了下来。
薛湛抬眸看他:“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儿子,好哥哥,甚至有时候,还是个好丈夫,可惜,有些问题,他改不了。尤其被查出肝癌以后,他心情抑郁,脾气暴躁,经常都把火发在你妈身上。
我是唯一一个阻止过他,保护过你妈很多次的人,所以你妈今天会跟你说那种话。
我想,她只是感激我,只是那段时间太痛苦,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但我和她从来没做过不伦之事,更配不上你说的‘奸夫淫妇’四个字,你今天对我说什么都无所谓,可对你妈说那样的话,是在剜她的心。”
薛子昂咬着牙,双唇发颤:“用不着狡辩,我听到了,我全都听到了,你们说……”
薛湛痛苦地阖了阖眼:“是,你爸的死,我们有责任,或许是那段时间你妈太痛苦太压抑了,才会一时冲动……她的确因为情绪不稳定跟我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可我们……什么都没做过,我们只是没想到,会被你爸听到,让他受了很大刺激,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所以……”
“我不信,我不信……”薛子昂拼命摇着头,茫然地转身往回走,绕过沙发时,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往下跌去。
赵虞及时搀住他,他却一把抓住她手臂:“你相信他吗?你信他吗?我不会信的,我不信,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再相信……”
看着他惨白的脸,赵虞咬了咬唇,什么话都不敢说。
他又忽地笑了一下,慢慢松开她,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
赵虞追出去两步又停下,回头看椅子上的薛湛。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眼里已经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手臂的纱布已然变红,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送你去医院。”赵虞伸手扶他,可他不起身,她根本就拉不动他。
赵虞无奈,只能取过药箱,小心翼翼地帮他拆着渗了血的纱布,准备先帮他止血,但纱布拆到一半,她就不敢动了。
他实在流了太多血,只怕伤口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很多,她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根本处理不了。
而且,看着这些鲜红的血,那股恶心感和恐惧感又从五脏六腑袭来,让她的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
“薛湛。”她扭过头,不敢再看他手臂,“去医院行吗?”
薛湛垂眸看着蹲在面前的女人…
脸色发白,双目含泪,嘴唇紧抿,抓在他腕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动了动唇,他没能发出声音,但缓缓抬起左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赵虞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他却俯身,慢慢吮住她的唇。
自从上次从梧城回来后,两人就再也没这样亲密过。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氛围一直很微妙,赵虞需要扮演一个因意外与他发生了关系又在他面前露出所有伤疤而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纠结角色,他同样理不清和她的关系,便也由着她疏远他,在他面前故作镇定,当作无事发生。
可现在,他吻得越来越急,与他越发急促的呼吸一样,充满了迫切,好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