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摸我。
——《饲宝日记》
尤嘉和顾盼可算是一拍即合,打定了主意要做博主,当即就开始思考定位。
顾盼眉眼灵动,身上自有一股鲜活生气,爱好堪称广泛,醉心美人,喜欢吃喝玩乐,会裁衣,写的来毛笔字,民乐也能整两样,跳舞算有些底子,可以说什么都行,但样样都不够精通,两人寻思了半晚上,最后将还是将落在了“吃”上。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搞软色情太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搞吃吧,正好也算是尤嘉擅长的项目。
俗话说的好,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YouTube上火爆的博主千千万万,可以借鉴可以参考,但不能完全模彷照搬,不然哪怕火起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最后想着要是打出差异化,还是要从汉服入手,仙气飘飘的古风美人和传统美食,二者相结合,由不得人不动心。
“可我不会做饭啊……”顾盼嘴里发苦,“要不你先替替我?只拍手应该没问题吧?”
尤嘉笑眯眯地摇头,“不过我可以教你。多做多拍几遍,熟能生巧。”
首期想赶在农历二月十五的花朝节发布,鉴于是刚开始,她们也就不挑战高难度了,便决定完全还原旧时风俗。
在通州又租了个小院当做拍摄用地,剪五色彩笺系在枝头,蒸桂花糕焚香拜杨妃。
左手视频,右手一本《如何剪视频》,一边看其他人的短片做参考,一边熟悉各个按键功能,尤嘉抱着电脑熬了好几宿,恨不得吃住都在屏幕前,陆斯年看着心疼想接手,却被姐姐嘴里塞上一个破酥包打发走。
五分叁十秒的视频,配上轻快的古风纯音乐,浏览量破两千,一百多点赞,虽然留言稀稀拉拉,都是自己人水的,但好歹算是个不错的开局。
第二期是北京传统小吃合辑,圆滚滚的艾窝窝,糯叽叽的驴打滚,状似如意的芸豆卷,配上豌豆黄和山楂糕组合成花形,与玫瑰萨其马一道做成麻将大小,皆是方便入口的尺寸,用瓷白的高脚盘乘着,摆了满满一桌子。
点心从凌晨开始做到日上叁竿,草草吃过饭后继续凹造型。
午后水沸烹茶,一壶六安瓜片,汤色嫩绿,香气绵长。
穿着明制袄裙的顾盼歪在榻上低头啜饮,手执白子,对着一盘残局眉头微蹙,苦思冥想无果后投身点心的怀抱,角度找得好,表情给的也到位,俨然一个活泼仕女。
拍完了两人都累得不想说话,先睡上十个小时再爬起来干活。
尤嘉砸了点小钱买推广试水,视频拍的用没用心思观众一看便知,名为“顾意迟”的ID在短短叁天内粉丝增至5000,虽然还不到某些大博主的零头,但对于新人来说,成绩已经足够瞩目。
第叁期和第四期分别拍的是海鲜南瓜盅和荷叶糯米鸡,五彩斑斓的食材看着喜人,操作起来难度系数不高,适合顾盼这样的新手,还保证更新了速率,为第五六期攒劲。
或许是熟能生巧,尤嘉逐渐上手,本着不拍白不拍的精神,中途还录了顾盼腌渍青梅酿酒的素材,这样两个月后的视频也有了。
第五期和第六期虽然靠后,但准备的时间可早,内容是顾盼擅长的裁衣,不过另增加了染布的环节。
草木染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至新石器时代。
茜草红花胭脂虫,叁者相互搭配融合,能浸出最正的红。
加石灰固色,加盐能提亮,染废的素绢弃掉不拍,好歹能有两匹能看,裁成袒领襦裙,绣上唐风的团花,戴上珍珠多宝璎珞,搭着浅檀的披帛在院中舞几个回旋,裙摆绽放,宛如一朵迎风招展的石榴花。
下一期为了赶清明的热度,顾盼要穿着这件衣服做青团和艾饺。
顾盼虽然不擅长做饭,但刀功是在线的,下手稳准狠,东西切得条是条块是块,乍看还挺唬人,但要论起面食来就不行了。
饺子是尤嘉的主场,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给顾盼特训,最近一家叁口最常吃的就是顾盼包的饺子,蒸煮煎炸用遍百法。
陆斯年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对食物要求不高,填饱肚子就行,但顾盼自己受不了了,整日对着饺子发力,终于生生把自己逼出了一手捏面的“绝活”。
“嘉嘉,快收了神通吧……”顾盼扯着嗓子哀嚎,“我想吃红烧肉,想吃水煮肉片,擂椒皮蛋,想吃豆腐羹,想吃松鼠桂鱼……”
尤嘉望着眼前大小均匀的花边饺子微微一笑,“准了,今天下馆子。”
她最近忙着学习,也没什么力气下厨。
顾盼终于解放,一蹦叁尺高,拉着姐弟两个就往外跑,彷佛生怕尤嘉反悔。
——至于多余的那些饺子就冻起来,等着几个月后她们对饺子没有ptsd的时候再吃吧。
人果然不能闲,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尤嘉身体累了,精神却变得更好,再去咨询室复诊时,连周慧文都说她的药可以继续减量。
她那天心情着实不错,勾着白思邈在他办公室里疾风骤雨地做了两次,伏在男人肩头酣睡温存,吃饱喝足后与顾盼和陆斯年一道去机场。
视频提前拍好剪好,只等着清明发布,她要回庄城答辩,还要给已故的阿婆上坟。
再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热浪迎面扑来,尤嘉只觉得恍如隔世。
庄城比北京热了快十度,穿裙子都不觉得冷。
她抽的签靠前,老师彷佛都没睡醒,打着呵欠看论文,问的问题都中规中矩。
先前顾盼给她勾的问题基本上都中了,即使是照本宣科也能对答如流。
下午出结果,她以七十五分的成绩为大学生活画上句点,分数不高不低,总算功德圆满。
隔天转道去墓园,前来祭扫的人不少,死去的人无喜无悲,活着的人心思各异。
她小时候想过一了百了,但后来觉得,该下地狱的明明是那些恶人。
她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她活下来了,在石缝里寻得出路,以后也会如此。
温室里的娇花,几缕风几滴雨就能摧毁,然而她是杂草,只要一息尚存,历经踩踏烈火,也能在来年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