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层的高度,失重下坠。
姜早有一瞬间是懵的,等反应过来已然是来不及。
她的心脏极速跳动,呼吸急促的仿佛赶不上快速下坠的节奏。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咆哮着,撕扯着她的身体,眼前周围快速掠过的一切如同模糊的电影画面。
而在这一片混乱而令人窒息的画面中央,她竟看到那只生物向她飞扑而来。
他挥动着残破不堪的翅膀,竭力向她靠近,然而身后拉扯着他的那两条铁链却生生拖慢他的速度。
冰冷的倒刺将他翅膀上的羽毛连通皮肉一起撕扯开来,温热的血液如同雨滴一般扬洒下来。
时间似乎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永恒。
空气似乎变得稠密而沉重,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颙…”姜早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的,赶不上也没关系的。
她想告诉他,要离开这里,离开人类社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以后没有她,也要保重自己,好好生活…
姜早发现,自己想跟他说的话还有许多许多,但好像都来不及说了。
“姜早!”男人猩红着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翅膀猛然一震,竟硬生生把被铁链勾住的那几块皮肉撕扯开。
原本漂亮如艺术品的翅膀,此刻几乎只剩两副残破的骨架。
他挥动着那副残败的羽翅,速度越来越快。
离地面越近,他越是加速,伸着手朝着她坠落的方向飞扑而至。
就在姜早即将落地的一瞬,他终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时间仿佛被冻结。
姜早似乎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在颤抖,呼啸的风声也在那一瞬停驻了。
她清晰的听到骨骼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碎裂的声音,身体被一个强大的力量包裹,每一寸皮肤都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压力。
有一瞬间的混沌让她无法分辨,身体仿佛还悬停在半空。
很久,姜早才坐起身,茫然的看着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姜早还记得,刚刚在房间里,他还睁着那双金色的兽眸对她撒娇。
而此刻,他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瞳孔泛出灰败的暗淡,脑袋下枕着一朵逐渐凋落的红花。
怎么会这样?
她心中满是茫然与困惑,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让她接受的解释。
但什么也没有,除了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什么也没有。
“颙…”姜早声音发颤,嗓子里充斥的全是说不出的冤郁,堵在那里,让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掉。
眼前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的脸也似乎要一起消散掉。
“颙…”她慌忙擦掉眼泪,试图看清他的脸。
他会没事的,他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他会好的…
姜早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但不管她如何说,都没办法忽视他越来约惨白的脸色和逐渐消失的体温。
他的手好冰,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瞳孔中的金色也凋落的旭日一般,似乎在逐渐消散。
不要…
她颤抖着嘴唇,没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会好的,他会好起来…
姜早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试图用体温把他暖回来。
“姜早…”男人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无比虚弱:“忘记我…”
他其实看得懂那些字的意思,他只是很喜欢她窝在他怀里,绞尽脑汁给他讲解的样子。
他曾经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忘记他。
但现在,与其让她为他伤心难过,不如还是忘记吧。
他想告诉她不要哭,他想抬起手帮她擦擦眼泪,他还想再看看她…
但他太累了,累到眼皮都没有办法再睁开。
“颙!颙!没事的,我带你医院,我们去医院…”姜早俨然忘了他是一只兽,一只不容于世的兽。
她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慌忙想拨急救电话。
忽然一只手把她的手机抽走,竟远远的丢开了。
“带走。”徐正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看着躺在血泊里没了动静的生物,眉心紧拧。
很快过来几个人,拖着那生物的身体,如同拉着一具死尸一般把他拖上了车。
“不!不能带他走!他得去医院!他会死的!”姜早挣扎着想上前阻止,却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按在了地上。
“他已经死了。”徐正的声音冷冷传到姜早耳朵里,让她背脊发寒。
她怔怔的看着他,面目呆滞。
“真是多亏了你,原本的生物实验,现在只能解剖了。”
徐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冷意:“姜早,你现在满意了?!”
满意了?
姜早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也许她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该去实验室应聘,不该把他带出来,更不该让他跟着自己回到人类社会。
如果没有她,那至少他现在还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