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不明白余沐朝那句“小心点”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又似乎带着些许的抱怨和委屈。
那样的语气,她莫名有些熟悉,很像那只生物发脾气时的语气。
姜早心头一跳,抬头望向前台。
今天属于余沐朝的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一个姓名牌放在那里,看起来十分冷落。
姜早不自觉回想起前几次跟余沐朝见面的情形。
那个男人清冷文雅,谈吐更是不俗,回答问题不疾不徐,总是很精准就能点出其他人的疑虑。
那样干练而肃静的气质,明显就是从小的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是那只不通人事的生物?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手肘忽然被人撞了下,旁边的方文斌探头过来,在她耳边小声提醒:“晚上聚餐,你可得去哦,太不合群了不好。”
毕竟都是社会人,该有的社交还是得有。
姜早瞥了他一眼,点头应声。
……
聚餐地点选择在伦敦桥附近的一家餐厅,靠在泰晤士河畔,有非常漂亮的夜景,还有很地道的意大利菜。
算是这边比较有名的一个餐厅,这位置也是提前订才订得到的。
看到姜早和方文斌一起过来,其他同事少不得又打趣一番。
姜早懒得解释,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方文斌向来很会暖场子,气氛很快就被他热络了起来。
有他当代言人,姜早倒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社交,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你今天什么情况?话这么少?”方文斌很快察觉出她的不对,凑过来小声询问。
姜早摇了摇头,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滚进肚子里,却是一片烧灼,放下杯子,她撑着脑袋望向窗外。
夜晚的泰晤士河灯光璀璨,两岸的霓虹灯投射进水中,美得好不真实。
她恍惚间看到一道颀长的人影,就站在对面的路灯下,目光灼灼望着她。
昏黄的灯光下,能看到他精致漂亮的五官,一双金色的兽眸仿佛冬日里的暖阳,异常温柔。
姜早心口一跳,猛地站起身。
她动作很大,桌子都被撞出声响,其他同事都惊异的看过来,她却顾不上解释,更不顾形象,快步从餐厅里跑了出去。
姜早连外套都没穿,迎着夜晚的冷风跑到马路上,朝着刚刚看到的那盏路灯狂奔而去。
刚刚那个,是他!
是那只生物!
心口急促跳动,胸腔里满装的似乎并不是她的心脏,而是她的期待,她的渴望。
冷风从鼻腔里贯入,像冰渣一般刺在肺管里,热辣辣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但姜早根本就顾不上,她寻着台阶往下跑,就怕晚一步会把他丢掉。
气喘吁吁的跑到河边,她望着那盏路灯,表情痴怔。
那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没有?
她刚刚明明就看到了,看到那只生物就站在这里,怎么会没有?
姜早呆怔怔的看着那根光秃秃的柱子,感觉难以置信。
“姜早,你怎么了?”身后方文斌赶过来,将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肩上,语带担忧的问。
“我……”姜早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年哪怕再想他,她也没有幻视过,刚刚又是怎么了?
她忍不住四下张望,期待他只是走到了旁边哪个位置。
但周围只有闪烁着五彩光芒的水面,以及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是不是喝多了?”看到姜早的举动,方文斌更担心了。
她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身子不自觉晃了晃。
难道真是她喝多了?
“……我先回酒店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下。”
姜早已经没有心情在外面继续呆着了,她穿上外套,不顾方文斌的阻拦,转身沿着河岸往下走去。
这里离他们所在的酒店并不远,走路就能到。
姜早抱着胳膊低头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今晚尤其冷。
无论怎么抱住自己,仍旧感觉有冷风一直往她衣服里灌。
头顶总传来扑簌簌的声音,像是飞鸟扑打的翅膀,可抬头去看,却只见一片黑漆漆的天和一路萧瑟的灯。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晚喝得实在太多,什么幻听、幻视全出现了。
一路走回酒店,姜早径直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了鞋子倒头就睡。
酒精似乎在她体内发酵,人变得昏昏沉沉,连眼睛都懒得张开。
阳台上似有风经过,吹得树叶簌簌直响,她埋在被子里没有理会。
阳台的门却在此时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着黑暗走进来,直直朝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