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从来没有打消过

　　“你们是土生土长的渝庆人吗？我是指，市区。”宁知非想了想，问道。

　　“嗯？不是哦，我们是綦江那边的。”聂双双闻言摇了摇头，她用手撑着下巴，用勺子搅弄着杯子里面的咖啡，然后说道：“姐姐来的比较早，她大学是在渝庆念的，我是初中毕业之后到这里来的。”

　　“这么说你过来的时候，你姐姐还在念大学？”宁知非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啊，一边念大学，一边打零工，给我和她自己赚学费，我姐姐，对我很好。”聂双双点了点头。

　　对你很好，但我见你卖起来也不带犹豫的啊……宁知非闻言有些汗颜，不过想想这话里透露出来的细节，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父母没给你们学费吗？”

　　“学费？没找我姐姐要钱就算好事了。”聂双双闻言嗤笑，说道：“那种人也能叫父母吗？我从来没有父母，或者说，长姐如母，我姐姐对我来说，又是姐姐又是妈。”

　　果然，家里有些问题啊……宁知非眨了眨眼，其实很正常，家庭是一个人在成年之前会对这个人产生巨大影响的唯二地方，其次是学校，但是学校大多影响的是一些性格上的东西，比如说在学校遭到了霸凌之类的，像这种完全偏离了正常人轨道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因为家庭关系，当然，也有那种家庭和学校双管齐下的。

　　但很多时候，根本性的问题都在家庭。

　　社会的影响主要从大学开始，然后工作使其堆积到最大，但显然，聂倩和聂双双都是因为家庭关系。

　　宁知非问道：“你们家里……怎么了？”

　　“没什么……”聂双双摇了摇头，似乎不想要细说，不过她隔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家里严重的重男轻女，我有个哥哥，比我大两岁，比我姐姐小4岁，我父母很疼他，说是完完全全的溺爱也不为过。”

　　聂双双其实也想找个人聊聊，这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除了姐姐就无处诉说，却又不想让姐姐想起这些事情而闭口不谈，有一个倾述的对象，其实不错。

　　“从我记事开始，我和姐姐就不怎么招人喜欢，如果说我还有些调皮的话，可我姐姐很懂事，还是不招人喜欢，不管是父母也好，亲戚也罢，仿佛我们是女儿，就理所应当地不受待见一样。”聂双双说道：“我不太明白，凭什么我那个哥哥，这么招人喜欢，他成绩不好，比我还调皮……不，那不算调皮了，那是恶心的程度了，性格相当恶劣，我和我姐姐从来没有零用钱，但是他的零用钱却永远要多少有多少，不管是父母也好，亲戚也好，只把零用钱给我那个哥哥，呵呵，不仅仅是我们，我们那边，重男轻女的情况还挺常见的。”

　　聂双双说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很散，但是并不难理解，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想法来推出这两姐妹生活有多么的……

　　“宁哥哥，你知道吗，就连我姐姐的高中学费，都是她那个老师帮忙资助的，她初中的班主任，见她成绩很好，却没钱读，考虑到我家的情况，出钱资助我姐姐念的高中，要不然，那个父母甚至都想让她直接进厂的，他们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成绩好了也迟早便宜给别人，还不如早点打工补贴家庭，给我那个什么哥哥找个好老婆……”聂双双的思绪有些乱，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们从来都不被喜欢，我姐姐高中毕业之后，上了大学，学费就是自己努力工作赚的了，然后她把我接了过来，我的学费也是她在负责，可是我父母对这种状态不满意，他们不想让我姐姐念书，或者让她把每个月的工资全部寄给他们，凭什么啊，凭他们赏了我们几口饭？还是凭那几口米糠稀粥啊？他们吃好的，我们只能喝稀米粥，米糠拌饭……”

　　“我姐姐经常说，等她以后有点钱了，就把他们在自己身上花的钱全部还给他们，然后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我也这么想的，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聂双双又沉默了。

　　宁知非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聂双双说完了，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重男轻女啊，难怪聂倩也喜欢女人，如果按照聂双双这么说，自己成绩这么好，结果家里却完全不重视她，而是重视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甚至想毁了她的前程，让她初中毕业就进场打工反补家庭……

　　宁知非没有这样的体验，但是如果宁秋被这样要求的话，她会怎么办？

　　想想那个场景吧。

　　“我姐姐很辛苦的。”聂双双突然说道：“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宁哥哥，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只有我姐姐了。”

　　宁知非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一个对自己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的人，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宁知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说“我会的”，这算什么，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聂倩，他对聂倩所知甚少，现目前的绝大多数了解都是来自眼前的聂双双，好感？

　　没有的，宁知非不是那种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男人，漂亮当然是非常吸引人的地方，但却不是宁知非选择的第一标准。

　　草率地说出自己不能负责的话，这并不是宁知非的习惯，说到就要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尽管可能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讲这一套了，可是宁知非讲，人要有底线，宁知非，有自己的底线。

　　聂双双的注意力没在宁知非身上，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宁知非眼神中的纠结，她愣了会儿神，然后回过神来，说道：“抱歉，说出这些话，让你有些尴尬吧，我家里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宁知非摇了摇头，“尴尬什么，我要追求你姐姐，当然要了解你们的家庭。”

　　“现在呢？你觉得怎么样，还有追求我姐姐的想法吗？”聂双双笑呵呵地说道。

　　“为什么没有。”宁知非微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打消过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