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秩序辉光

秩序辉光抬起头来。

昏暗如夜空的教堂中央，矗立着它自己的雕像。

那是一只笼罩在阴影中的黑狮。

那模样仿佛在暗示自己的未来，秩序辉光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但即便是神，也无法让思绪随心所欲，让心意如愿以偿吧。

无论怎样鼓舞斗志，不安仍如剧毒般蔓延，只需一滴便足以侵蚀全身。

倘若……抵抗堕落失败了呢？若自己不再是自己，那与死亡又有何异？

此时此刻，秩序辉光终于明白了人类为何信仰神明，为何向上天祈祷。

对未知未来的不安，对自身无力改变的现实的恐惧，以及那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的一丝希望。

渴望依靠他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若有人直接让我战死沙场，或许此刻的心情还不至于如此凄惨。

但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某个瞬间失控，亲手摧毁想要守护的一切，这种想法便如蛀虫般啃噬着她的精神。

秩序辉光的耳朵和尾巴无力地耷拉下来，眼中的生机正逐渐消散。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后方的墙壁被炸飞。

“？？？”

秩序辉光猛地一惊，从座位上跳起，与此同时，礼拜堂内开始充满光芒。

然而，此刻的她既看不到恢复原色的狮子雕像，也感受不到与本体的重新连接。

这也难怪，因为从破碎的墙壁后，出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

如泥浆般坍塌的帷幕，如雪花般四散飞舞的神圣力量碎片。

在这之中，一个男人无力地笑着。

“您来得太晚了，所以我出来迎接您。”

“呃啊！”

秩序辉光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扬德尔之所以口鼻流血，以及身为魔法师却不断流失体内神圣力量的原因，

他一无所知。

但有一点他十分确定——

那就是，曾经放弃的可能性如今化为现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的，就像奇迹一般。

秩序辉光恍惚地喃喃自语，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

“咔噜噜……”

那是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含义的呜咽声。

***

“咔噜噜……”

秩序辉光呆呆地望着这边，不仅打着嗝，还突然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

它真的如此震惊吗？

不，现在比起这个，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那个……”

“咔噜？！什、什么事？！”

他张开双臂，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回应着秩序辉光。

“……？”

秩序辉光歪着头，缓缓靠近，然后一把抱住了我。

身体传来柔软的触感，是熟悉的海伦娜的神圣力量。但眼前晃动的耳朵却有些陌生。

本以为是由光芒构成的幻影，没想到这狮子的耳朵竟如此真实。

毛发柔软，还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野兽气息……

啊，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咳咳，秩序辉光大人？”

“嗯？”

“为什么突然抱我……”

“你不是要我抱你吗？”

“我是想让您给我治疗……”

“…….”

“…….”

在尴尬的气氛中，秩序辉光松开了我。她避开我的视线，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胸口。

哗啊！

从相触的指尖绽放出的明亮光芒，瞬间被我的身体吸收，原本如同吞下玻璃碎片般的剧痛迅速消退。

“呼……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露出轻松的笑容，随口开了句玩笑，但秩序辉光的脸色却依然凝重。

“你的身体状况比看起来严重得多。虽然看不见，但如果说你体内被开了一个大洞，你能理解吗？”

“唔，可能是有点勉强了。不过现在暂时没事，对吧？”

“不。你强行剥离了我赐予的加护吧？这不是普通的伤，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别再想着战斗了。”

“真的吗……？”

“是真的。加护原本就施加在灵魂与肉体的中间地带，像这样粗暴地撕扯，两边都会受损。”

其中肉体刚刚勉强治疗完毕，但灵魂的一部分仍处于支离破碎的状态，这就是秩序辉光。

“完蛋了吗？”

不安的情绪只持续了片刻。秩序辉光扑哧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太担心！虽然现在很困难，但总会有办法的，对吧？等这件事结束后，我马上帮你治疗！”

“那就……太好了。”

秩序辉光露出一个“相信我”的笑容，随后向颈间的护符注入了神圣之力。

嗡——

随着神圣力量的不断注入，徽章微微颤动起来。片刻后，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空中投射出一位女子的影像。

及地的银白长发，近乎透明的肌肤，以及古老的服饰。

当她缓缓睁开双眼，翡翠般的眸子显露出来。

前代圣女克拉拉以极为恭敬的姿态微微欠身。

-首先，我要由衷地感谢您。说实话，我已经放弃希望，准备迎接第二次死亡了……多亏了您，现在不必如此了。现在，您想窥探我的内心吗？

“什么也看不到啊？”

-那当然，圣女怎么可能穿暴露胸口的衣服呢？

克拉拉抬起头，咯咯笑着挺起了胸膛。虽然体积感十足，但正如她所说，完全没有暴露。

“…话说回来，现在可不是悠闲的时候。”

-是因为外面还有其他人在战斗吗？请不必担心。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没错。我稍微扩大了结界范围，把在前面战斗的孩子们也笼罩进来了！”

听到这话，回头一看，只见伊奥娜一脸茫然地望着结界，而圣骑士们则满怀感激地祈祷着。

看来暂时不用担心那边了。不过，

“除了这里，远处的山丘上还有同伴在战斗。位置不错，而且有格特鲁德枢机主教和其他祭司们一起防守，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没关系，我们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秩序辉光苦笑了一下，转身朝结界外走去，同时低声对克拉拉说道。

“克拉拉，我好像想错了。”

-您指的是什么？

“优先救援、采取保守战术本身没问题。但把所有人都安置在大殿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而一直固守待援，直到增援到来，这步棋走错了。反而差点让我们陷入更大的危险。”

-这个嘛……就算您当时选择主动出击，结果恐怕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也许吧。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被击败。那些进行仪式的家伙虽然藏得很深，难以找到……但堕天仪式终究需要围绕索拉丽斯发动。”

“比起现在，死亡人数会更多，情况也会更加艰难。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好久没有经历像样的战斗了，看来我也变得迟钝了。”

-确实。这不像我所认识的秩序辉光的判断。我能问问原因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突然有了私心。战斗中难免会有人死亡或受伤，但如果能救的话，救下来不是更好吗？像克拉拉你那时一样，想着“她自己能应付”而失去重要之人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我从未对主有过任何怨言。

“嗯。所以这完全是我的私心。反正援军会来，还有能无限使用力量的海伦娜在，我以为可以无人牺牲就结束这一切。我忘记了邪神信徒们是多么麻烦的家伙。”

即便是自己，过了300年也会放松警惕吧，秩序辉光笑着说道。

但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她脸色一沉，继续说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动。你愿意帮我吗，克拉拉？”

-我，不，我们会遵从主的旨意。这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不会改变的信仰，请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吧。

“谢谢。”

秩序辉光嘴角微扬，凝视着敲打结界的怪物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胸膛高高鼓起，紧接着发出一声狮吼般的咆哮。

[吼啊啊啊！！]

那咆哮之强烈，简直不像是从人类口中发出的。

不仅是我，连怪物们也被震慑得一时退缩……但没过多久，它们便以更加凶猛的杀气重新盯上了这边。

咚！咚！咚！

那些怪物疯狂地敲打着结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面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秩序辉光却以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在那边看着就好。我马上就把它们收拾干净。”

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发现，海伦娜的脸竟能显得如此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