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路

商阙没给季桐继续揪着这个话题追问的机会，转而说起京外的其他事情。

比如京外有学生会和社团，不强制参与，但社团经历能丰富申请offer的简历。

话题到这儿，商阙很自然的说：“在京外升学国外的高校相对更有优势。”

言下之意，在京外走常规的升学路线是对资源的浪费。但季桐其实还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商阙出现之前，她默认她会和上辈子一样参加高考，升入一所好一点或差一点的高校，按部就班的读完本科。

本科毕业后大概率也会和上辈子一样争取保研或考研，顶着别人家孩子的光环毕业工作，平淡普通的过完这一生。

但现在她预想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被商阙改变，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设想过的遥远道路，变成了摆在橱窗里她选择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季桐只是设想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求学的未来，心里在对未知不安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期待。

她看向商阙，问他：“您同意让我出国留学？”

商阙温和的笑，“当然，我送你进京外，就是想让你也看到我曾经看到过的景色。”

京外是商阙看到过的景色，出国留学也是他看到过的景色。

商阙这时候又莫名想起荣铖来。

他和荣铖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在他决定升入京外初中部，而不是升入荣铖初中母校时，荣铖的人生经验对他来说就不再有参考意义。

荣铖在这一点上和他很不一样，因为京外也是荣铖给他的建议。

荣铖不希望他成为一个影子。

他和荣铖相差九岁，无论他怎么优秀、怎么努力，时间都是无法跨越的天堑，如果他沿着荣铖的人生轨迹走，注定只能一辈子当荣铖的模仿者。

但是商阙想用自己的人生经验为季桐铺路，告诉她在一片泥沼中只要踩着他的脚印往外走，就不会陷进泥潭。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商阙心想，他也不需要模仿荣铖带孩子的方式。

季桐是他的女孩，不是荣铖的。商阙为这句在心里徘徊的话感到隐秘而微妙的满足。

“那……我想试试。”季桐告诉他。

商阙点头，“我会让陈助给你安排老师的，接下来几个月可能要稍微辛苦一点。”

季桐用力点头，“我知道，谢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

商阙依旧轻笑着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应该是他感谢季桐给他这样的机会。

引导她、塑造她，参与她的人生，让她哪怕在几十年后回想起来，依旧会记得他带她走向更宽阔的世界。

这是比短暂的荷尔蒙作祟产生的情爱更永恒的记忆和牵绊。

火锅吃完已经将近八点，季桐想要收拾碗筷，却被商阙拦住，说他来收拾就好，一人做饭、一人洗碗，这样才公平。

商阙说的顺其自然，季桐却为这样的公平通常是夫妻、情侣之间才有的而脸颊微红。

商阙摘下腕表挽起袖子，一直得体端庄的形象终于出现不端庄的时候。

季桐帮他递东西，看着商阙这双漂亮又矜贵的、应该拿着钢笔签名的手，正拿着挤上洗洁精的洗碗布洗碗。

家里是有洗碗机的，但商阙想手洗，好在吃火锅要仔细洗的东西不多，季桐不好意思走开，就在旁边和他说话。

商阙说他在国外留学时因为外面的东西太难吃，有空就会在公寓里自己做饭，厨艺虽然平平，但等下次有机会，可以换他来下厨。

等商阙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沥水篮，洗干净手擦干，季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商阙看得到季桐紧张起来的表情，他放下袖子往外走，重新把腕表戴起来。

金属碰撞发出细微的冰冷声响，商阙转过头看向季桐，温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季桐一怔，她以为商阙会留宿，还在担心家里只有主卧一张床，她和商阙一人一床被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商阙的笑容在季桐愣怔时更温柔了一些，“我找你不只单纯的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七个月，如果我现在就开始放纵自己，我大概忍不了这么久。”

季桐的脸颊一下子烫了，“……谢谢您。”

商阙微微摇头，没有说话，转身往玄关走。

季桐亦步亦趋的跟上去送他，看着他换好鞋，又转头看她，告诉她：“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太严谨……在你之后，我不会再找其他人。”

商阙顿了一下，后半句话传进季桐烧红的耳朵里，“其实在你之前，也没有过。”

季桐不知道商阙为什么要特地和她交代这些，她羞窘的投桃报李的保证，“在跟着您的时候，我也不会有其他人的。”

商阙听到他想听的话，唇弯起来，手伸出去，轻轻拍了拍季桐的脑袋，没有说话。

季桐由内而外的热，觉得她应该是最近热性的东西吃太多，上火了。

商阙的手已经收回去，开门时又叮嘱她：“我晚上不会过来，睡前记得反锁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好的，您慢走。”季桐目送商阙出门，看着他站在门外对她含笑微微点头后把门关上。

一室寂静。

商阙刚走没一会儿，陈助理的消息就发过来了，和她约了钢琴老师和外教上门辅导的时间，还告诉她明天早上七点半去接她，送她去上学。

自行车还没送来，应该是第一天上学带她熟悉一下路。

事情都商量完，季桐去洗完澡出来，时间还不到十点。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主卧的床一米八宽，她以前的床只有一米五，床边挤着书桌、书柜和衣柜，连床头柜都放不下。

季桐躺到床上，看到手机上刚才张晓红发来的消息。

张晓红问她舍友怎么样，食堂怎么样。季桐全都用挺好的含糊敷衍过去，没有说她现在已经成了他们先恩万谢的贵客的小金丝雀。

聊了没几句，张晓红就催她早点睡，季桐也没拒绝，放下手机，关灯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