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回到村里案头:自古偷情只贪一时风流,哪管伦理下长远生活难求,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万双眼睛瞅,只待时候。
刘建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里的,他唯有记得的是,回来的路上不像去的时候,他和温如巩还是谈笑着并肩而行的,回来路上,他像足了一个经典的形象——狗腿子,虽然没有给温如巩点头哈腰,陪说陪笑,却比之狗腿子还不如,他垂头丧气的跟在他后面。
温如巩一回去便蒙上头睡着了,刘建设躺在床上,只希望时间能倒退回他们两个人在夜市吃饭的时候,去什么洗头房呢?
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在他脑海里萦绕,弄得自己现在落魄至极。
他越想越急,越急越气,最后他“哎”一声叹气,咬着牙使劲在床板上打了一拳,打过之后他赶紧安静下来,听有没有吵醒温如巩,时间过去五六秒钟,刘建设发现温如巩睡的很熟,没有反应,他放下心来,但转眼他又想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呢?
他又一次和刚才一样的气急败坏,但最终没有打出一拳作为发泄。
天阶夜色凉如水,刘建设呆在屋子里看不到外面,但他的心却和夜色一模一样。
当繁华褪尽不再有灯火辉煌的彻夜通明,不再有车水马龙的鸣笛喧嚣,再也没有外界来干扰自己的时候,一个人才能真正面对自己:失败、寂寞、孤独、懊悔、失落,一霎那,所有的情绪都变成负面情绪一涌而上,不用再理会世人相互之间的攀比,不用在患得患失之间犹豫难决,那一刻,你再也不能逃避自己,唯有面对,往事如电影般在你眼前流过,昔日历历在目,留下感悟吧!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刘建设隐约听到电视机发出的声音,他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温如巩正坐在自己床头看电视,他使劲挤了一下眼睛,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将枕头竖到背后靠上去,从床头取过烟盒点上一根,对温如巩说:“哥,这么早就起来了,来一根。”
温如巩转过身来,说:“刚抽过了,你抽完了赶紧收拾一下,等会儿出去吃饭。”
刘建设“嗯”了一声,向电视机望去,上面正在播报新闻:在总书记“打一场禁毒和防止艾滋病的人民战争”的指示精神下,国家禁毒委员会精心组织部署,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一场禁毒的人民战争。
强力助推禁毒宣传教育,进社区、进学校、进单位、进家庭、进场所、进农村。
刘建设漫不经心的看着新闻,手中的烟很快就抽完了,接着他下床洗漱,和温如巩一起出门退了房,两人吃过早饭后,又回到旅馆开车去上货。
刘建设觉得,打从自己进城之后,他便没了名字,取而代之是一个代号:小刘。
小刘身边永远站着伏手背后的老板温如巩,他或在一旁站着,或在一旁坐着,或趴在女人身上让小刘等着。
一趟上货,他站在一旁和货店老板谈笑风生,时不时指挥小刘:这箱货要放到最上面,那箱货塞进最边上就行。
货店老板还夸他有眼光,雇个残疾人干上货的活,对方能干自己也省事,还给残疾人找了份事情,一举数得。
温如巩买了三瓶水,和货店老板吞云吐雾,任由刘建设忙活来去,他这一次来上货,好像是要将一整年的货物全都拉走,垃圾食品、方便面、香皂、洗衣粉、洗脸盆等等,哪一样都能放到温如巩小卖部关闭的一天。
等货物都装完,刘建设再用绳子绑好了,温如巩将一瓶水和半包烟递给刘建设,说:“小刘,你先去车上等着,等我把账结了,我们就走。”
说完,便和货店老板进去里面算账。
刘建设听着温如巩的话,心中不岔:你真当自己是老板了?
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他妈有多大的面子,老子就贱到不值得你说一句谢谢的?
刘建设没有发作,拿着烟和水上了副驾驶位置,点上烟,像昨晚在洗头房时候一样,深吸长吐的抽烟,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唤他,只有他自己生闷气。
回去路上,刘假设假装睡着一直躺着,他一路寻思:到底回到村里之后要不要给他卸货?
刘建设现在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哪里知道,等自己下一次再回到村里的时候,他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刘建设。
至于卸货的事情,这一次他的懦弱还是败给了他的理智,温如巩停下车喊一嗓子,他一声应承立刻下车又忙碌起来,不同于之前的是,温如巩也着手卸货。
两个人刚刚忙完,温如巩出门准备将车开进院子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林汉俄。
刘建设看到林汉俄进来,赶紧站起身来招呼:“妹子来了,要个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你个骚娘们,姓温的刚出门两天你就受不了了?还是来看看他去城里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却不想林汉俄直接问他:“你温哥人呢?你们两个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刘建设大吃一惊,又觉得受到侮辱,心说:你这烂货他妈的不拿我当人?
姓温的好歹还回避我一下,你倒好,肯定是那天晚上姓温的对你说了什么,不成想你们一对奸夫淫妇,居然和着伙儿来欺负我。
林汉俄看刘建设表情怪怪的,没有说话,以为他没听清楚,又一次问他:“你温哥人呢?温如巩,温如巩人呢?”
刘建设听林汉俄说话有些急,立刻回道:“放车去了,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叫去。”
“不用了。”
林汉俄说着,走过柜台一挑门帘进了后院。
刘建设惊得的说不出话来,这女人胆子真大,大晚上偷偷跑出来还好说,这大白天的她就真什么事儿都敢做,八成是遇着事情了,刘建设独自寻思着:要说她男人在外面出事儿了,那她也找不上姓温的啊?
她公公早就没了,婆婆倒是经常得病,不会突然就病倒了,来借钱吧?
还是……
“老温在吗?”
一声问话打断了刘建设的猜测,说话人正是村支书党伟国,刘建设听出声音慌忙站起来,党伟国已经进了铺子,刘建设转头向后院望去,不知所措。
党伟国看刘建设望向后院,对他说:“老温是不是在里面,我进去找他,哥哥我这次算是栽了。”
刘建设赶忙拦住党伟国说:“温哥不在,他刚出去了。”
党伟国看他神色慌张,说:“到底怎么了?我听你们两个从城里回来了,才过来的,他这么快又去哪里了?”
刘建设不知道要怎么编下去,还没说话,就听后院传出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林汉俄在和温如巩争吵,党伟国一听就明白了,“哦”了一声,坐到铺子里的长凳上,对刘建设说:“你去给我催催,我这儿有事情。”
党伟国以为刘建设在铺子是给温如巩望风的,哪里知道林汉俄的举动也让刘建设错愕,他哪里敢进去催呢?
党伟国看着刘建设站在哪儿左右为难,也知道他这一进去要坏了人家好事,脸上不好看,便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叫过刘建设,说:“那我先告诉你,你回头转告老温。”
他顿了顿继续说:“上面老早就有指示。”
刚说到这儿,两个人同时扭头,原来是林汉俄从里面出来了,她红着眼睛一副梨花带雨的忧愁,刘建设看着,刚才心里还在骂她是骚货,现在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生出一阵阵怜悯。
林汉俄走出铺子,党伟国对刘建设说:“别看了,赶紧去把老温给叫出来。”
刘建设“哦哦”两声,转身刚要去后院,温如巩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看到党伟国又扭头望向铺子门,知道党伟国看到了刚才的林汉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党伟国哪有那闲心,说:“我啥也没看到,你赶快过来,有件事和你们哥俩商量。”
温如巩也没往后院叫他,径直走过去。
党伟国说:“上面老早有个指示,是关于禁毒工作的,现在全国一盘棋,都在做这件事。”
刘建设插嘴说:“这不是禁毒专干的事情吗?”
“专干?专什么干?”
党伟国没好气的说:“咱们村的情况你俩又不是不清楚,不管出什么事情,大事小事还都不是咱三个人的?”
刘建设尴尬的点点头,党伟国继续说:“这不,前一阵子兄弟不是出了些状况吗?婚也离了,官也没升上,就把这事情给耽误了。听说这一阵毒贩子在城里活动频繁,这一次的禁毒工作要进家庭、进农村,我这才不是找你们帮忙来了吗?”
温如巩和刘建设不解道:“可我们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党伟国说:“过些日子,上面可能会有暗访小组下来调查村干部的工作进度,我们这村里都是女人,估计他们也不好意思随便就上人家门上问去,到时候就看你们哥俩的了,尤其是这个铺子。”
“哦!”
温如巩和刘建设异口同声,其实他们还是没懂,在他们看来不就是走过程吗?都混了这么多年了,党伟国还这么不开窍,怪不得升不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