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政治斗争案头:落荒穷寇莫再追,仇怨自有报应时,统帅杀敌不杀降,非逼得狗急跳墙。
自打那一次之后,温如巩便常常和林汉俄私会,村里人都发现,林汉俄借口回了一趟娘家之后,她似乎变得有钱了,衣着打扮不再是刚来那会儿的样子,其中的关敲刘建设是明白的,还有一个人也明白,只是他找不到证据没吭声罢了——村长薛仁宝。
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
薛仁宝当真是又精又灵,人鬼都骗不过他,他很清楚,即便是把温如巩逮个正着,以目前村里的状况来看,并不能把他怎么样,反而还会失了道德法庭经营多年的威严,总之在事情没有摆到台面上的时候,还是不要兴师问罪的好。
而他也看出,在城里毒贩子找拉活人运毒的事情上,温如巩和刘建设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林汉俄打不了胎的事情,在温如巩心里一直是个病,不管那个孩子是谁的。
刘建设则连着两三天都没有去他铺子里,他非常痛苦,好像林汉俄不是尕娃的媳妇,是他刘建设的媳妇一样,但他无能无力,白天卖力的帮各家干活也不蹭饭,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骂娘。
薛仁宝决定将事情告诉党伟国,让他这个村支书兼禁毒宣传专干去处理这件事,临宝村因为人手问题,基层配置是很有意思的,按理说党伟国是一把手,并且他不能兼任专干工作,但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而且一把手并不是他。
临宝村的基层配置大体上是这样的:薛仁宝的大女儿薛娇娇,是低保专干兼会计出纳工作人员;薛仁宝的二女儿薛珍珍,是计划生育兼妇联专干;党伟国是村支书,也是残联专干和防洪防灾工作人员,因为基层配置上只有他一个男的,所以禁毒专干也是他,他一人兼着两个专干和防洪防灾工作。
党伟国最不满意的地方也在于此,村里都是女人,三五个月也不出一趟村子,禁毒专干并不是个肥职,同样在村里的残联工作上,他的对象只有一个刘建设,至于防洪防灾工作,就算他不干这个活,一旦村里有什么灾害,最后出动的还是他和温如巩、刘建设三个人。
党伟国官升不上、钱得不着、媳妇也离了,可见他心里是有多苦闷,多痛恨薛仁宝的。
反观薛仁宝,他家里可算是执掌一方,自从刘超一蹶不振之后,村里外出打工的男人们,都由薛仁宝儿子薛元元领着,临宝村没有招商引资的条件,离着城里也远,以前的收入几乎全部都是种地所得,外出打工赚到的钱可比这多多了,这方面薛仁宝是不可能放过的。
他的大女儿薛娇娇,掌管着低保发放工作,还有村里账目的进出明细,二女儿薛珍珍时刻盯着女人的肚子,还有哪家长时间不出门的女人,都会被她拜访,像刘超家那样一心求子的人家,见了她汗毛都要退下一层,计划生育和妇联的工作,不可谓不是个肥职。
薛仁宝能在村里的一手遮天,这便是其中的门道。
薛仁宝让大女儿薛娇娇将事情告诉党伟国,是一种老官僚“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操作手法:党伟国真查出来什么,那就都是他老人家的功劳,党伟国什么都查不到,那就是薛娇娇传错了话。
可见,党伟国在临宝村面对这样狡猾的人物,能站得住脚已经是不错了。
但党伟国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薛仁宝毕竟只是村长,他只想自己家族在村里的统治牢不可破,并不了解这件事情的意义重大。
党伟国马上找到刘建设,虽然由他主管的残联,并没有真正为刘建设做过什么,但以自己的身份去压刘假设,可比温如巩容易的多,但他想错了,刘建设本来就没从你这儿得到过什么,难道他还怕你不成。
党伟国问来问去,刘建设还就是那天对薛仁宝说的那句:“我那晚在车厢后押车,什么都不知道。”
他反复问了好几遍,刘建设觉得他是在审问犯人一样,党伟国从刘建设的不耐烦中,发觉自己的方法有问题,只得讪讪离开。
晚上,刘建设跑去温如巩铺子里,将党伟国问他的话告诉了温如巩,温如巩哪还有什么心思管这些事情,他隐约觉得自己要出事了,但说不上是什么事情,他暗暗给自己打气:马上就能离开村子了,大不了我背些账走了就是,房子这些总还是我的,又能出什么事情呢?
刘建设看到温如巩没怎么理自己,抽了一根烟转身离开,他半个身子刚出铺子门,党伟国正巧也要进来,二人四目相对,党伟国没有理会刘建设,径直走了进去。
刘建设站在门口,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他知道党伟国找温如巩什么事情,心中忐忑又走回铺子里。
温如巩看到党伟国进来,没有往日里那般殷勤,党伟国却带着一脸的怪笑说:“温老板看样子是遇上烦心事儿了,看这个面相是犯了桃花。”
温如巩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老支书好歹也是党员,怎么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又怎么好挂在嘴边说?来,抽根烟。”
说着懒洋洋的从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党伟国接过烟,扭头看一眼刘建设,说:“村里就咱们三个男人,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开呢?再说你那不过是道德问题,也不是党纪国法,谁又能把你怎么着呢。”
温如巩一听“道德问题”四个字,有点急了,说:“怎么就道德问题了?你情我愿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都他妈是男人的事情,了不起我搬到城里住去,他们还能追到城里来说?”
刘建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温如巩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平日里还是很在乎形象的,他和温如巩待的时间长了,也都耳润目然受到了感染,他现在怎么这样呢?
还是当着党伟国的面。
不想党伟国却哈哈一笑,说:“呦,怎么还急了呢?温大老板发飙了果然不一般,看样子我这个村支书要给你做做思想工作了。”
他说完,就转过身盯着刘建设看,刘建设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他看的不自在,转眼一想,可能道德法庭让党伟国来给温如巩敲敲警钟的,自己待着也不方便,还是离开的好。
刘建设前脚刚走,党伟国着手将铺子门关上,温如巩没什么心情做生意,也就随着他,等他给自己上政治课。
党伟国本想用林汉俄的事情威胁一下温如巩,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肯定是要失败的,人家都不在乎了,你还能怎么样呢?
温如巩站起身叫上党伟国向后院走去,两人进了后院的屋子,正是当初温如巩第一次得逞林汉俄的屋子。
党伟国一屁股做到沙发上,温如巩说:“来,老支书,我这有点从城里带来的茶叶,不知道符不符你老人家的胃口,水是刚才刘建设烧的,我给你泡上一杯,免得你说的口干舌燥的。”
他阴阳怪气的说话,让党伟国有些不舒服,说:“你个老小子,跑了几年城里还拽上文了,又不是我招的你,你有什么怨气给村长撒去,别给我说。”
温如巩听出不是道德法庭让党伟国来的,心里先自缓下一半,说:“你堂堂一个书记都不敢去,我怎么敢呢?”
说罢,他偷偷用眼睛瞄着党伟国,党伟国听了“咦”一声,准备站起来,温如巩端过茶杯赶紧说:“别别别,哎呦,哥哥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吗?就爱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
党伟国坐下,心里很不舒服,刚刚温如巩说的没错,他在村里的不管是威信还是能力,都比不上薛仁宝,他这个村支书当的很憋屈,他端过茶杯吹了两口上面的沫,长叹了一口气,又放下没喝。
温如巩瞧出党伟国的想法,说:“咱们这个村子本来就姓薛,就是他们薛家的,我们除了像棒工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就只能忍了。我现在手头上的钱差不多够了,就是防身钱少了点,回头进了城里,人身地不熟的,真要有什么事情,也不好弄,还要憋着娶媳妇生孩子,不然我早走了,不像你啊!再混个几年就高升了。唉!这往后还有我苦的日子。”
温如巩说都是些心里话,可在党伟国听着好像都是风凉话,党伟国看看温如巩,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说:“你懂什么,能高升早都高升了,眼下我和你一样,除非有什么机遇,不然还得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
温如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吸了一口烟,恍然道:“你刚不是要给我上政治课吗?怎么诉起苦来了。”
党伟国也才缓过神儿来,用手一指温如巩说:“都叫你给我搅合的。”
他弄灭手里的半根烟,神神秘秘的对温如巩说:“眼前就有一个机遇,事成了,你能搬到城里去,我八成也能升官,你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