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早上，肖嫜因为没怎么睡好，脸色很差，昨天晚上的梦境像一张粗粝的网，将她牢牢困住——一双骷髅手冰冷地贴上她的后背，慢慢滑向她的肩膀和颈部，所到之处，触感刺骨又瘆人。

她心中郁着一团气，第一次做这种晦气的梦，自然而然地气撒在了罪魁祸首身上，好几天都没和宋子泠说话。

忽然，一股湿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低头一看，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

血液蜿蜒向前，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溪流，染红了地面，但很快消隐。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视线随着血迹一路向前，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一双白皙的手腕，伤口正不断渗出血珠，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红色花纹。

血迹下映出一个人影，轮廓模糊，逐渐向她靠近，冰凉的空气随之拂过她的脸颊。

眼前的影像倏然破碎。

宋云从浴室里出来，带着沐浴后的湿意。

他弯下腰，用垃圾袋把地上的指套一一捡起，又随手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床铺，灯光柔和地洒在他身上，他的动作不急不缓，脊背上的皮肤水润富有光泽，像刚出锅的奶糕。

肖嫜最近特地去附近超市买了牛奶味的沐浴露，她对日常的生活用品没什么讲究，那些洗浴用品的味道也大差不差。

她一直都觉得牛奶味最适合宋云，他年纪小，用那些高档香水反而俗气的很。

肖嫜看着眼前的场景，呼吸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指尖却不经意触碰到掌心——当年宋子泠在家里自残后的湿热感仿佛还残留着，让她一阵恍惚。

肖嫜给他打了个车，让他回酒店。

她迅速换上制服，今天还要和姜昭君去一趟省厅汇报工作，队里协助其他部门，侦破了一起经济犯罪，双方都决定晚上在福悦楼好好庆祝一下。

她们俩从省母安厅出来前特地换上了便服，穿着制服出席饭局太招摇。

肖嫜和姜昭君进酒店的时候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正在前台四处张望。

在这段短短的等待时间里，陈橓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她正在和一个年长的女性说着什么，身后还跟着两个提母文袋的人。

肖嫜当然是没有看见他，他犹豫着走上前，和她们一起进了电梯。

有外人进来，两人也不好继续聊工作上的事，姜昭君快速把话题转向了家庭：“等会啊，你好好和大家聚聚，她们这段时间最辛苦，我今晚还得赶回去看看老太太。”

每次案件结束队里都会办庆功宴，但是姜昭君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只会在饭前露个脸，说一些鼓励的话，让她们尽情地放松。

姜昭君没有当领导的架子，平日里都是和和气气的，可以说是整个局里最好说话的人。

肖嫜一边回着助理信息，说她们就快到了，一边和姜昭君聊天：“行，您是着急回去和姜姥姥报喜吧。”

省母安厅厅长周爽在这个月的月底就会退休，不过省厅的人事任免通知还要等一段时间。按照资历排序，下届厅长很有可能就由姜昭君担任。

姜昭君凑过去她那边，原本想看眼她的手机，好奇这帮女人平常都在聊些什么，她虽然在市局里的同事缘很好，但身份和年龄摆在那，和她们还是有隔阂的。

对方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很快就熄了屏幕。

“……都还没发正式通知，别瞎猜……你家人最近还好吧？”

姜昭君故意隐去了不该说的内容，她看了眼对面的镜子，眼神恰好对上陈橓，电梯刚好停在了15层，男人出去了。

他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笔挺的白衬衫，就是面色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

那双深灰色的眸子里，是暗淡无光的。

肖嫜也看见了男人的样貌，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他像谁，但这点困惑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电梯门关上，继续上行。

她继续和姜昭君交谈：“她身体比我都好，还和我说明天要带我去一趟金品区里的养老院。”

姜昭君知道她妈那个圈子，领导班子要经常去各个养老院探望已经从上边退下来的老干部，关注她们各方面的需求。

姜昭君打趣她：“你妈在周末也不闲着，政务是要抓的，女儿也是要抓的。”

“毕竟我家就我最懒。”

“那是你姥姥疼你，不愿意让你受苦，要是按照你妈给你划的路线，我就要在你手底下办事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