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颠茄

天气预报没有骗人——整座城市笼罩在金光中，街景都因高温模糊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换上衣服：米色丝绸衬衫，深棕直筒裤，平底鞋——适合在古董店狭窄的过道间穿行。

出门前，她瞥了眼玄关那部沉寂的二手手机，犹豫了一秒，最终将它留在了原处。

店门上的铜铃在推门时发出清越的声响。

“利小姐！”店主从梯子上回头，圆框眼镜反射着阳光，“正好赶上开箱。”

她走近那张铺着靛蓝扎染布的长桌。三本皮质古籍隔着玻璃沐浴在烈日里，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微微闪光：《热带植物图谱》。

“这批品相极好。”店主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你看这纸张——”

阳光穿透泛黄的纸张，显露出纤维交错的纹理。在插图边缘的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勾勒了一株颠茄，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是用西语书写的：“美丽与危险同源。”

字迹锋利，最后一个字母拖出长长的尾线。

“这是谁的手写字？”

“应该是上一位藏家。”店主调整着书页的角度，“据说专门研究植物神经毒素。”

她轻轻合上书。

阳光依旧灿烂，城市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说：“我全要了。”

玻璃橱窗外，一个骑单车的少年呼啸而过，车铃的声响惊起几只小雀。

“三本一起？”

利筝已经打开钱包，“包起来吧。”她顿了顿，“原主人的资料，如果有的话。”

暮色四合时，利筝回到了她的公寓。

那部被冷落几天的二手iPhone5s静静躺在玄关的托盘里，屏幕朝下，摄像头像一只沉睡的黑眼睛。

她走过去，手指悬停在手机上方，三秒后，她翻转手机——

开机后，一分钟内，二十七条新通知喷涌而出。

只有一条是相册的更新。

她点开那条通知——周以翮的新性事记录，以视频的形式同步而来。

时间显示：昨晚23：33。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脊椎微微挺直，这是她处理藏品时的习惯姿势。

屏幕冷光映在她脸上，眼睛随画面变化而微眯。两指在屏幕上轻抚，然后精准地停在他手握阴茎的那一帧，放大，直到肌肤纹理占满整个屏幕。

尺寸惊人。

阴茎在他掌中显得粗硬、饱满，血管在紧绷的皮肤下突起，像野蛮生长的根系。

顶端渗出的液体在镜头下泛着湿亮的光，随着他缓慢的撸动拉出细丝。

他的拇指抵住铃口，轻轻碾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青筋微微鼓起。

她听见他的喘息，低哑、断续。

镜头晃动了一下，可能是他调整了角度，让光线更直接地打在勃起的性器上——阴影被驱散，每一寸细节都暴露无遗。

冠状沟的深红、茎身上跳动的青筋、阴囊紧绷的褶皱。

他的手指收紧，从根部推到顶端，再滑下来，粘腻的水声被麦克风放大，混着他喉咙里滚出的闷哼。

“继续。” 她在心里命令，尽管他听不见。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柱身，节奏加快，指腹重重蹭过敏感的下侧。

前液越来越多，顺着他的动作被抹开。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胯部不自觉地向上顶，仿佛在追逐自己手掌的挤压。

镜头突然稍稍拉远，露出他绷紧的小腹，肌肉线条因快感而痉挛，一滴汗滑进耻骨的阴影里。

利筝咬住下唇。

他突然用手握住一侧睾丸，轻轻拉扯。

疼痛让他的阴茎猛地弹跳了一下，更多的液体涌出来。

他的喘息陡然变得破碎，喉结滚动，胸膛起伏。

手指的撸动近乎粗暴，掌心拍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快了……” 她哑声说。

他的大腿肌肉绷紧，脚趾蜷缩，腰胯失控地向上挺动。

射精前的征兆明显——龟头涨得发紫，茎身跳动得更加剧烈。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几乎陷进皮肉里。

然后爆发。

精液从马眼喷射而出，第一股又浓又急，也许直接溅到了他锁骨上。

后续的几股稍弱，但依然有力，白浊液体顺着他的胸口、腹部往下流。

他的手指还在机械地撸动，榨出最后几滴，直到阴茎在他掌中轻微抽搐，终于软下来。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把肌肤黏得发亮。镜头忽然摇晃了一下，是他抬手想要关掉摄像。

视频结束。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轻轻划过他高潮时绷紧的脖颈线条。

书桌椅的皮革在她膝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房间里只剩下她稍显急促的呼吸，和屋里空调运行轻轻的嗡鸣。

她将影像传输到电脑，打开专属文件夹，将它拖入性爱系列文件夹。

这个路径她已经重复了四次。

她关闭所有窗口。

她蜷缩进沙发，指尖在二手手机的屏幕上轻轻滑动。顿了好一会，她把手机放茶几上，又拿过笔本打开，登录云城中心医院的预约系统。

她在专家介绍栏找到周以翮的标准照。

照片里的男人有一双让她想起雾凇林里深潭的眼睛。

简介显示他专攻脑干肿瘤切除手术，拥有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

31岁，云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青年学科带头人。

“医院特批的吗。”她紧紧咬住纸吸管，“天才？”

这个词混着西瓜汁的清甜咽下去，喉管微微发紧。

系统显示号源释放时间是明晚20：00，脑干肿瘤专病门诊。

但患者首诊必须携带三个月内头部MRI影像。

光标在周以翮三个字上徘徊，宋体字的横折勾像手术钳的尖端。

她突然切回首页，点开普通神外门诊预约界面。

“太快了…”她蜷起手指，指甲在触控板上刮出细响。

太快是什么意思？是指从发现手机到现实接触的时间太短？还是指她的观察暴露的太急？

她突然站起身，丝绸睡裙贴着腿根滑落的触感凉得她轻颤。

收藏柜的玻璃映出她晃动的身影。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边缘模糊而扭曲。

“姓名？”

“利筝。”

“症状？”

“头痛。”

“持续时间？”

“三周。”

她对着玻璃排练对话，调整每句话的语速和停顿。

然后拿起一支笔，在右手腕腕骨画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与周以翮的痣位置相同。

重新回到电脑前，这次她果断点击普通神外门诊的预约。

页面弹出的瞬间，胃部传来一阵下坠感，像是坐过山车时的那种失重。

系统要求填写症状描述，她飞快地键入：持续性钝痛，晨起呕吐伴视物模糊（近期加重），夜间痛醒2-3次。

完美符合颅内压增高的表现——足够被转介到专家门诊，又避开了要做MRI的危急指征。

光标悬在确认预约上方时，她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血氧饱和度正缓慢滑向临界值——98%，95%，90%——

一场自发的窒息实验。

她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方。

最终，她深深吸进一口气，让预约界面无声闭合。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将咬烂的纸吸管丢进垃圾桶，转眼盯着收藏柜。

整面墙，最中间那格，那里已经预留了一个方形金属凹槽，尺寸恰好能容纳一支iPhone 5s。

恒温系统的嗡鸣声中，她对着虚空轻声道：

“我们慢慢来。”

……

21：02。

云栖居的餐桌上，平板电脑正在播放周以翮的性交录像，当听到“别动”那句时，她按下暂停。

然后用酒精棉消毒手指，手腕，那颗点出的痣渐渐消失。她转动腕部，皮肤上还残留着酒精冰凉的触感。

二手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

最新同步的视频：周以翮的浴室镜面蒙着水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擦去雾气，露出镜中他赤裸的上半身，看不见脸。

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停留，最后消失在镜头之外的某处。

照片拍摄于三分钟前。

是要性交了吗？在为拍摄做准备吗？

他有固定伴侣吗？那些相片和录像出现的好像是同一个女性。

利筝盯着手机屏幕，瞳孔微微扩大。浴室镜上的水珠仿佛透过屏幕沾湿了她的指腹，她下意识在睡裙上蹭了蹭手指。

“三分钟前…”她轻声重复，喉头发紧。她的拇指停住，迟迟没有滑动。

她有些期待下一张照片的内容。

一会会有人到他床上吗？

利筝的呼吸变浅了。她打开电脑上的性爱系列文件夹翻检。

“会是新的炮友吗？”她咬住下唇，手指在银色键盘侧反复摩挲。

二手手机再次亮起。新的照片里，床头柜上有一本近期的医学杂志，旁边是玻璃制透明加湿器，里面有颗冰球，随着刻度线上浮下降。

此刻正好停在刻度标注的“最高水位”处。

夜晚很长，但手机屏幕没再亮过。

利筝蜷在沙发里，指尖抵着那支iPhone 5s冰凉的屏幕。

她咬碎今天的第三根纸吸管，西瓜汁瞬间染红了齿列。

幻想开始了——

那个女人应该穿着真丝吊带裙，肩带滑到肘弯，露出双乳。

周以翮会先吻那里吗？会捏住女人的后颈吗？

她的膝盖无意识并紧，睡裙面料摩擦出细响。

他们房间的床头灯一直亮着。

那女人大概要呻吟了，声音黏糊糊挤出来，躯体上下挺动、颤抖。

而周以翮呼吸又轻又冷，“别动。”他大概会这么说，右手顺势扣住对方五指，压在枕头上时，腕骨那颗黑点正好在光影下晃动。

利筝伸手抚过自己脖颈。

她想象中，周以翮做完后一定会去浴室冲澡，水温调得偏低，水流顺着脊柱淌下时，他会仰头闭眼，喉结在冷白的皮肤下滚动。

而那个女人瘫在床上，口红晕到腮边。

幻想进行到周以翮系衬衫纽扣时，利筝按灭了手机屏幕。

黑暗中有液体滴落的声响，她低头看，发现是西瓜汁从咬烂的吸管漏出来，在衣摆洇开一片淡红。

她慢慢蜷起脚趾，真皮沙发上留下十道半月形压痕。幻想中的性爱夜晚被折叠起来。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搜索引擎停留在：

神经外科医生 手的稳定性 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