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晴的呼吸越来越近,我再也“昏迷”不下去,“咳咳……”假装呛水醒来。
“呜……”压抑的哭声响起在耳畔,“对不起……对不起……”
“咳咳……妈,你说什么呢?只能怪我不小心,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擡起吓到毫无血色的俏脸,湿漉漉的发梢还贴在额头和脸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都怪我……”
“阮晴!”我大喝一声,将她从自责与懊悔中解救出来,“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是,舅舅发生的意外给你留下了阴影,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他还是掉下去了呢?那时候谁来救他?就好比今天的我,如果没有你又会怎么样?”
“不!不!”她的手指已经捏到快要抽筋可就是不愿意放开,好像抓紧唯一救命的稻草。
无助的样子我看得实在不忍,然而这时候绝对不能心软,“阮晴,如果你认为都是因为你而选择离开,下次呢?万一呢?如果我再发生意外,你就只能在老家后知后觉得到我的噩耗,甚至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
虽然这么咒自己着实有些怪怪的,而且这样的画面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悲惨,更别提阮晴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留下不是,走也不是,她已经彻底没了主意,只能伏在我的肩头大哭。
“还是选择留下来,在我发生危险时拯救我?”
“可是……”
心结不是随便劝劝就能解开的,必须给她一个更强大的理由,我看着她的眼睛,“别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谣言,别再回忆过去,想想今天,想想我,如果你依然留在老家,可能就会是另一种结局。”
“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就算为了我,阮晴,勇敢起来,好吗?”
“我可以吗?”
看着她弱弱的表情,我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五公里障碍越野,自由搏击,野外生存,枪械射击你都会,现实里你能再找一个比你厉害的?是不是这几年好日子把你过傻了?”
她低头沉思,原来她早就练成近乎无敌的外功了,要不是心里一直怯懦,可能已经成为比薇薇姐还要炫目的女神了吧?
“好,妈妈答应你!”就像面对老鹰一直在寻求逃避的母兽,突然想起身后就是自己的幼崽,不管怎样都会摆出战斗的姿态。
听到她这么说和眼里闪耀的斗志,我终于放下心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捋顺她的头发,像极了给小孩拍打衣服上灰尘的父母,“这才对嘛——”
“嗯?”
被她微眯的眼神一扫,不知是不是因为晚风吹过,后背有些发凉,心虚地收回手,“妈,先回家换衣服吧。”
阮晴“嗯”了一声,率先起身迈步离开,要换成以前绝对会先拉我一把。
我抖抖衣服站起来,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不是应该抱着我大哭一场,然后携手共创美好生活吗?
跟在后面看不见她的表情,唯有挺拔的背影,湿透的衣服完全贴在身上,让美好身段暴露无遗。
“妈,怎么不进去啊?”我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还以为她对着大门发呆也就没打扰,可衣服全是湿的挺难受,再说她生病才刚好。
“钥匙呢?”
一掏口袋,糟糕!演个戏把钥匙弄丢了。
“那个……嘿嘿……没事,我有办法……”在她先是不解后来惊讶的眼神中,我顺利翻上阳台。
开门时她丢下一句,“待会有话和你说。”就独自上楼,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
飞快换了身衣服跑到她房里坐好,水声停歇,她好像盛装出席,迈着优雅从容得步伐进门,忽略她身上的浴巾,还以为是在走红毯。
“出去。”
“啊?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我要换衣服。”手已经放到了腋下就要解开,仿佛我就算不走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我实在待不下去,无所谓的态度,平淡的语气,跟我的预期差了太多。
“进来吧。”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睡袍,黑色的带子系在腰间,脚上蹬着一双五厘米高跟的凉鞋,双手叉在身前,见我进来对着椅子点了点头。
这种高高在上的高冷风范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听话地坐在在椅子上,内心忐忑地望着她,阮晴先是不慌不忙的坐在床边,还翘起了二郎腿,睡袍一下滑到了膝盖上,匀称的小腿被银色的凉鞋衬托得更加修长,真想一路舔到往上腿根,好像不这样就没法表达我的喜爱之情。
“雷宇?发什么呆呢?”
“妈……”呸呸呸……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着实变态,“嘿嘿……您真好看……”
“嗯……”虽然是不置可否的语气,可理所当然的意思不言自明。
啧,解个心结不会把原来的阮晴弄没了吧?
“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她随意地换了条腿,我仿佛能听见她腿部肌肤摩擦出的“丝丝”声,“马上就要开学了,新的学期有什么安排?”
“要什么安排?”
“虽然说你别的科目都还好,不过英语拖后腿啊,用不用我帮你补习一下?”
听到“英语”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过既然提出她来帮我……我犹豫了十分之一秒就点头,“要!”
“行,出去吧。”
我站起来刚要转身,“完了?没别的事了?”
“困了,睡觉。”
我有些失望和怅然地出门,要说她冷淡吧还头一回关心我的学习,只是这副奇怪的样子让我怎么也捉摸不透。
——
“妈,你真好……”我轻轻环住她的腰肢,让她拿铲子的手一抖。
“嗯……”她头也不擡,“放手。”
宛如一拳打到棉花上,我默默退了开去。
“对了……”她一发话我就来了精神,可听完又泄了气,“中午我有事,你自己去食堂。”
我站在一旁看她端着碟子,愤愤不平,“又有什么事?”
开学一个礼拜都在忙,除了早晚都不见人影,说好的给我补课,就是每天回来给我布置一堆任务,坐在后面看我做完了检查一遍,还不如老师上课多留点作业。
“说了你也不懂……”路过时还不忘瞥了我一眼,随即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我还真不懂。
虽然说此刻的阮晴更像标准的贤妻良母,不仅事业有成,还把家庭安排得妥妥当当,可这突然的变化却让我习惯不起来,不禁又怀念起之前的那个她。
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可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还是一天到晚端着老妈的架子,像往常一样稍微亲密一点的举动都会换来她似笑非笑还略带嫌弃的眼神。
人是不是都多少带点犯贱的属性,得到的总觉得不够好,非得渴求没见过的,按照她这发展迟早成为第二个“薇薇姐”,虽然有时候也会开玩笑,可玩笑里自带的威严让人有些难以亲近。
一时间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也没个头绪,反而更加烦躁,阮晴啊阮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同桌则颇为羡慕,因为老师从来不点我名,自从回答的问题全对,看到也当没看到,反正是在后面,不妨碍别人视线。
“怎么刚开学就愁成这样?你什么都会了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烦啊……”我懒得说话,言简意赅地对她表达出我的心情。
“说来听听?”
这时候阮晴就不在学校了,大课间我也彻底闲了下来,“问你个问题,要是你母亲突然变成了薇薇姐那样,你什么反应?”
“薇薇姐挺好的吖?不过要是朝夕相处……”
“你看吧,我天天在家低气压,呼吸都不畅,烦啊……”
“为什么?少有看到母子关系有你和阮医生这么好的了。”
按理说同桌跟阮晴应该也挺熟了,上次她来月经还是阮晴帮忙照顾的,人也会说话,当时两个人聊的还挺愉快,按照阮晴那个性子早该让她改口喊晴姨,不过最后就是亲近不起来。
这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不过看到她倒是让我想到,会不会阮晴身体不舒服来那个了?
想到就做,不过当然不可能直接问阮晴。
“小柔姐好!”
“小弟弟?阮晴姐可不在。”
我越发不满意这个称呼了,“不是,这次专程来找小柔姐的,有点事情想问。”
“专程来找我的?尽管问!”
“咳咳……话题有点私密,我们进去说……而且小柔姐可不可以答应我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你该不会想跟姐姐表白吧?”
“表白?”我差点被她惊掉下巴。
“我不会喜欢你的,而且你安姐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也只是逗你玩。你这只是青春期的烦恼和焦躁,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忍一忍就过去了。”说着还帮我正经地分析起来。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不是,我妈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就是……每个月都有的那种……”
“不是表白啊……”她的语气带着点失望,不过就算是真的你都要拒绝,有什么好失望的。
“阮晴姐好得很,上个礼拜还把那个姓黄的训导主任打了一顿。”
“什么!”听到这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把那个姓黄的再打一顿。
“上次安小雅跟着体育部的人出去领一批器材,路上被毛手毛脚调戏,虽然没真给碰到,不过也是吓得够呛,回来以后阮晴姐就趁着放学人少去堵门了。”
首先担心的是她会吃亏,可事情都发生了她也没什么事,不过什么时候她的脾气这么爆了啊?
以前生气的时候顶多对我又掐又咬,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撒娇。
“那我妈是不是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啊?”
“这礼拜都没放假,忙得要死……”
“真有这么多事情?”看来阮晴确实没骗我。
“都是超前的任务,她恨不得把一学期的量一个月做完。不说了,报表下午之前弄不好,又该挨骂了。”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又”字。
“妈,包给我。”
“妈,喝水。”
“累了吧?我给您按按……”
就算我抢着把衣服都洗了,还是没能好过一点,她习惯性地眯着眼一声不吭,任由我白献殷勤。
我急得关上门在房里摔被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周六早早地出门,到了约定好的小二楼,就是进校时的那家饭馆,等了一会周警官和峰子一起上来。
“峰子,这么早把我们叫来什么事?”
“老大,我只有一年了。”
我大惊失色,“什么病?这么严重!”
他本来沉重沮丧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不是,明年夏天我要出国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绝症了呢,出国而已。为什么出国?”
“其实早就定下来了,只不过最近才想起来。”
“这不还有一年吗?”
“一年很长吗?”
“一年很短吗?行吧,你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愿望趁早说,到时候也好上路。”
“……”
“……”对面两个齐齐沉默。
最后还是周大警官发话了,“够了,再说下去老板就该报警了,还以为在他家吃断头饭。”
“就这事?”
“靠!枉我一直把你当大哥,我要走了你就一点不伤心?”
“不就是出国吗,电话邮件还能联系,实在不行飞回来呗,真要是哪天连人都找不到了那才叫伤心好吧?”
“估计那时候你早该把我忘了吧……”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出国?”周警官也凑过来,估计峰子只是告诉她要走,还没跟她说过原因。
“初中毕业我爸就跟我提过,高中两年主要学好英语,其他的随便学点,去国外学管理,大学毕业回来继承家产,也没给我选择的机会就直接决定了,真是的……”
他在抱怨,我跟周警官却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人比人气死人,看他这样子好像还不情愿。
周警官酸溜溜地问道:“那你想干嘛?”
周警官父亲小时候因公殉职,孟阿姨身体不太好,靠着丈夫的同事帮忙接济才能把周警官养得这么大、这么优秀。
“呵呵……”他自嘲一笑,“说起来我还真是胸无大志,以后只想玩玩我的机器人,找个女朋友……”顿了一顿,擡头看了我们一眼,“过过小日子就心满意足了,才不想跟我爸一样天天飞来飞去。”
面对他的理想生活,我俩倒是没露出什么失望之色来,不是一种人还真走不到一起。
“这不还早吗,真到了那时候再说。”
三个人又是一顿胡吹乱侃,消灭了一大瓶饮料才撤桌。
回到家跟我出门时一个样子,“妈,你又没吃饭?”
“嗯,事情有点多,顾不上。”阮晴正坐在电脑前,展示的还是动态的桌面壁纸。
“唉……”我摇摇头退了出去。
再进来时她已躺在床上,“不是忙吗,怎么还睡倒了?”
看我端着的碗,她的膝盖下意识地弯了弯,可最终还是撑着胳膊慢慢坐了起来,“谢谢儿子。”
尽管语气平淡,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不过下一句还是让我有点火大,“对了,麻烦你再跑一趟把辣椒拿上来。”
我堂堂七尺男儿,忍了这么多天就不想再受这个气,就算是阮晴,哼!
算了,再忍一忍也没事。
献宝似的递上辣椒换来的却是,“好,你出去吧。”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奇耻大辱!
隔着门还能听见她得意的笑声,我气得在床上掼枕头,累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阮晴该不会水鬼上身了吧,这巨变的性情反而令我更担心了。
“过来!”沉思被打断,喊我过去时她已冲洗好只着薄毯趴着,“帮妈按按。”
我记得那天晚上给她灌输的概念里面没有“把儿子当作佣人”这一条,可还是听话地过去,谁叫我前半辈子欠了她的呢。
双手触及柔嫩的肩膀,两个人好像都漏出一丝闷哼,肩胛,肩头,大臂,小臂,全都照顾到,来来回回按了十几分钟,手掌都有些发酸。
“唔……腿也要……”
我向下瞧了一眼,从膝弯到小脚莹白的仿佛都在发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双手微微颤抖地捏了上去。
“哼!”我确定没有听错,是从她嗓子里发出的声音。
一场盛宴结束,我憋得满脸通红,无他,下面的小兄弟一直擡头按不下去,脑子里净是掀开毯子这样的旖念。
轻轻把薄被盖好睡着的阮晴,我关上门对着水池大口呼吸,“呼——呼——”
要死了,平时不当回事好像只是把我看成儿子,可又不知道避嫌,她这玩得哪门子花样,只感觉自从那晚就怪怪的,总是对我莫名地生气,我怎样不高兴她怎么来。
我十分肯定她是故意的,可又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得罪她了,按理说她不是还应该感谢我吗?
前前后后僵了一个月,我再也忍受不了,每当我想跟她摊牌,问我到底错在哪了,她总是故作疑惑地表示什么都没有,可潜台词就是,“我还没消气。”
“妈,国庆我想出去玩玩。”
“去哪?”
“步行街那边有个游乐园,小时候都没去过,趁着这个机会想体验一下。”
说起来以前她是没那个闲钱和闲工夫带我去,后来就是因为长大了没兴趣,可附近也没多少好玩的地方,步行街算一个,那儿也算一个。
“行。”她的语气软化了一些,可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强硬起来,“不行!必须三号去!”
“可我跟峰子都约好了……”
“哼!”她也不理我,给了一个眼神让我自己选择。
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无理取闹的女人,“阮晴!”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她的脚步停顿一下又重新擡起,头也不回,轻飘飘说了一句,“随便你。”
明天我非要去,长这么大还没真正叛逆过一回!
睡觉前我恨恨地想着。
“峰子,我临时有事,三号才有空,你跟周警官去吧。”
“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把昨晚下定的决心看得一文不值,一如既往的对阮晴选择逆来顺受,可是整整一天我跟她之间没超过十句话,在家里打起了冷战。
晚上峰子打电话给我,“老大,幸好你没去,人太多了,我们连预定计划的一半都没完成,一直在排队,后天咱仨一起再去一趟吧?”
“没问题。”
二号去酒吧待了一整天,天黑才回去,果然,一个人在家就是不开火。
一碗面,带上辣椒,敲门。
她拿被子蒙住脑袋,我进去时被子暂停了微微起伏,直到我出去。
我的内心涌现出巨大的悲伤,她爱我甚过她的命,却还是这样的做派,无非就是逼我离心罢了,这个结已然越扣越紧。
“妈,我出去了!”没有回应。
我又重复一遍,“今天回来晚,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了。”
听到声音我才放心出门。
“老大,你有什么心事?”
“没,我是在想今天人果然少了不少。”
“是啊,前天那叫一个人山人海。走吧,把没完成的项目补上!”
跟着他们坐了几个,可大多都是双人座,又实在没心情,“你们先玩吧,我去摩天轮上看一会。”
他俩也不强求,从刚见面我就表现得十分明显,知道我没兴致。
一个人在座舱中,升到最高处向下看去,“真辽阔啊!”心中的闷气微微消散。
连转了两圈,再次停下时,座舱门被打开,瞥了一眼身穿红色包臀裙的女人站在窗外。
“对不起,我不下去,应该还有别的空着。”
“砰——”她还是走了进来,径直在我对面坐下。
“你……”我反倒想看看她到底想干嘛,可这一眼却把我惊呆了。
红色包臀裙遮到大腿中段,坐下后露出一对可爱的膝盖,脚下同样是红色的十公分高跟鞋,袖口是白色的百褶花边,让人忍不住想要拉出她的小手,看看是否和花蕾一样迷人。
裙子上身从肩膀到胸前呈倒V字,一层白色小披肩垂落在身前遮住了大片美好风光,只露出一对精致锁骨,白色的宽带束在腰间,更衬得上身饱满、玉腿修长。
齐唇的短发刚好盖住耳朵收在两旁,未施粉黛的俏脸涂上了粉色的唇膏,配上宜喜宜嗔的杏眼,小巧高挺的媚鼻,让一身轻熟的丽人装扮与精致可爱形成巨大的反差。
女人?
女孩?
成熟?
可爱?
每个部分都恰好击中我最喜欢的点,赶她下去的想法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移情别恋。
“你……你……你好……”我像个,不,我就是个见到心仪女生不敢说话的男孩期期艾艾。
她微笑着温柔地看了我一眼,“那个,儿子……”
话一出来我就不高兴了,哪有人乱认儿子的,除了阮晴谁也没资格这么喊,看来长这么好看也只是个花瓶,瞬间就没了搭话的兴趣,淡淡瞥了她一眼扭头看外边的风景。
就这样,我们沉默着经历了一个轮回,临行前对视一眼当作告别,正当她有话要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大,你看见晴姨没?”
“我妈没来啊?这时候应该还在家睡觉吧。”
“她刚问我你在哪,然后就去找你了。对了,晴姨今天换发型了。”
荒诞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是不是短发?”
“见到了?”
“红色衣服配红色高跟鞋?”
“对,那么漂亮走到哪都是焦点,你会看不到?摩天轮也只有一个……”
他“对”字出口的瞬间我就挂断回头,然而早已无人守候,打阮晴的电话也是占线,急得我到处乱窜,“阮晴!”
“喊什么喊!”
“额……”我没想到急不可耐小声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就被人接住,顿时愣住回头。
她依然是最近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在我眼中的意味却从之前的“我对你有意见”,变成了往日亲密时肆意的调笑,挑逗我去抓住她,与她斗智斗勇,直至有一方求饶。
“嘿嘿……”想想自己也是有够傻的,老妈找儿子却没被认出来,还被当作神经病看了半天,想到这我就想给自己两拳。
“笑什么笑!”说着扭头回去,“傻样……”
我跟进了座舱,腆着脸靠在她的身边,直到她耳根子红透,脖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收回窗外的视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轻轻环上她的腰,感觉比以前更加纤细,是因为皮带的缘故吗?
一时间只觉表面是那么光滑,手不释带摸个不停。
“你胆子不小啊?”
我以为她是在说我手上动作的放肆,余威犹在,我悻悻收回手。
“别装傻,谁给你出的主意?”
“什么主意?”
“跳水装死。”
“你怎么发现的!”
“你忘了你妈是什么出身?当时被你吓到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哪有人窒息心跳都不变,你怎么敢的?”
“这不是,为了你嘛……”
“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怕?”
我一下子就慌了,因为阮晴嘴上用着平淡的语气,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都没影响她说话的速度。
“都怪我……唉……你别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哼!你就是!”她反倒趴在我肩头继续起来。
“啪!”脸上这下就是听个响而已,没敢太用力,毕竟出门在外,让人看见了立马就能脑补一部三流恋爱电影。
“妈,我错了,其实我早就会游泳了,初中时候就跟峰子去过体育中心的游泳馆,再说当时不是还有你嘛……”
听见响声她擡起头来,“那你也不能……故意吓我……”
“你要不高兴,继续打,打到满意为止,好不好?”我抓起她的手贴在脸上,力度与其说是拍打不如说是抚摸,“只是以后能不能别像最近这样了?”
她破涕为笑,用手捏住我的脸,“最近怎么样?”
“冷漠,平淡,高高在上,我心里难受得要死。”
“活该!就要这样,难受死你才好!”
我苦着脸,“不至于这么狠吧?你要真生气打我一顿出气都行……”
“儿子,教你一个道理,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心眼越小。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让你三号才能出来吗?”
这我上哪猜去?
“算算暑假从你开始补习到回老家一共多少天?”
三十五天,跟我跳水那晚到今天一样,也是三十五天,还真是少一天都不行。
她一脸报仇雪恨的表情,“怎么样,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了吧?”
“你这也太狠了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上回我心里不好受,这回你也不会快活吧?”
“哼!本来是想教训你,但是又怕自己忍不住,越想越气,怎么都是我吃亏,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可劲儿地折腾我,那我撒气?”
“怎么,不行吗?”
“行,你高兴就好!今天怎么换这幅打扮,还把头发剪了?”
“不好看?”
“好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看……看……看好看的腿……”
“这你怎么知道的?我又不看别人的腿……腿……”声音越来越小,看来以前偷瞄都被她发现了。
“头发剪了是想着彻底翻过去,开始新生活。”她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老实说,你有没有生气?”
“生什么气?”
“就是妈妈在你面前完全不一样了,让你没法亲近。”
“老实说,有一点。”
“真就一点?”
“我知道我就是你的命门,你不会无缘无故那么对我,起初我还以为你心病未除,故意逼我讨厌你,谁能想到你就纯粹是为了报复,还把自己气着了……”
说到这里我有些哭笑不得,咱俩之间可真是互相伤害。
她垂着眸问我,“那有没有真的讨厌妈妈?”
我抓起她的手放在心跳上,“感受不到吗?刚刚明明我都能感受到你的。”
“到底有没有!”真是的,明明已经猜到却非要我承认才放心。
“无论你是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是要赶我走,也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而且一定不会害我,因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让我又爱又敬的阮晴,我也是你心里又爱又恨的好儿子。”
“呸!好什么好,你就是个小混蛋……”
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反正小混蛋有个漂亮妈妈……”
“那,是现在漂亮,还是以前更好看?”
“那当然是……”高跟鞋配美腿固然好看,可我还没有得意忘形,“当然是一样好看,不管你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哼……”小声的轻哼代表我过了这一关。
“明明你也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啊?”
“这不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谁想到你竟然……我还以为你彻底讨厌我了呢……直到小峰给我打电话才知道你是没认出来,怎么,区别很大吗?”
“谁能想到你一直素面朝天今天竟然这么……这么惊艳……”
这话她听着受用无比,不过很快想起来一个疑点,“没认出来怎么还让我上去?”
“因为……因为……”
这答案显而易见,“是不是见色起意?如果换个人是不是只要一样好看都行?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就学会社会看脸那一套了!”
“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啊?是,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好奇,这从哪蹦来出来的女人不请自来,偏偏我还不忍心把她赶下去。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阮晴,还有谁能连一根头发都长到我心坎儿里去?”
“真的吗?”她的语气美滋滋的。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都想直接跟你表白来着……”
“咯咯咯……瞎说……哪有儿子跟妈妈表白的……”
她笑得花枝乱颤,我却高兴不起来,只能勉强附和,“是嘛……”
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因受她冷落而暂时封冻的那份欢喜又开始蠢蠢欲动,偏偏此刻人比花娇,比从前任何时候还要风情万种,晶莹的蜜唇好像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让我情不自禁想要亲上去舔吻一番。
“小峰啊,阿姨找到雷宇了,后面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跟婷婷玩得开心!”
她突然扬起笑脸,“妈妈陪你玩一天好不好?”
“好!”鬼使神差地,虽然没敢亲在唇上,却在脸颊蹭了一下。
“你干嘛?过分了啊,连妈妈都敢欺负!”她一边推我,一边着急慌忙地擦着脸。
来不及回味嘴上的香脂,我连忙退出一尺开外,摆着手解释,“妈,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突然凑过来,太漂亮了我没忍住……我可不是变态……”
听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对我瞪大了眼睛,我想她不会真把我看成变态了吧?
“瞎说什么呢,我儿子怎么可能是变态……”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又换上担忧和劝导的语气,“知道你依赖妈妈,想跟妈妈亲近,虽然妈妈也不反感,可你毕竟长大了,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下次注意点,记住了吗?”
她不怪我……他不反感……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
“都听你的,以后一定注意!”我重新靠到她身边,搂住肩膀晃了晃,让她的小脑袋像风中的花骨朵轻轻摇摆,“我们下去吧。”
跳楼机,海盗船,云霄飞车这些刺激项目……阮晴一个都没让我试玩,出于报复,我带她逛了一圈鬼屋。
最后,我脸色煞白地被她拉了出来,“咯咯咯……”
“妈,你别笑了行不行?”本来想吓一吓她,可是忘了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太奶奶在小屋里待了一天,还不止一次晚上出去埋人,这点东西简直就是小儿科。
反倒是我,被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后退没站稳,坐倒在地上,之后被她笑了一路。
“怎么,是不是没尽兴?”
我挠挠头,“没事……”
“那就是还有一点点喽?”她露出一个神秘得意的微笑,“走,吃过饭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群灰扑扑的大楼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郊野外,除了保安和清洁几乎看不到办公人员。
“这是哪?”
“医院的研究院,平时人很少的。”
一路七拐八拐地,她拿出一个袋子,“进去换上。”
走进更衣室打开才发现是一个泳镜,一只帽子,一条泳裤,难不成里面还有游泳池?
这福利待遇也太好了。
出来后等了一会,阮晴也换上一套黑色连体泳衣,上身短袖,下身到达膝盖。
心里有些失望,毕竟刚还在幻想她穿上泳衣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贴身的设计还是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甚至还显现出一条淡淡的“骆驼趾”。
“噗!”衣服太紧,里面又没有内衣,就这一下我就快要流鼻血了。
她赶紧夹紧双腿领着我向前走去,“小色狼……”
我脸红地跟在后面,心里不断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念……”
推开一人过的小门,内里是一片八道泳池,用黄红蓝绿各种颜色的浮标隔开,靠近门的这边水深较浅刚到胸口,远处较暗的是深水区,估计能淹到头顶,此时整个室内静谧无声,只有我和阮晴。
下水适应了一会有些凉的水温,在浅水区慢慢划动,玻璃窗边还透过毒辣的阳光,越发觉得惬意起来,干脆深吸一口气漂浮在水面随波逐流。
“唔……咳咳……”突然有什么向下扯我的胳膊,骤然挣扎之下失去平衡呛了两口水。
不用想也是阮晴干的,“妈,你干嘛呢……”
“叫你来不是让你偷懒睡觉的!”她在两米外蹬着水,不满地教训我。
我懒得理她,自顾自地调整好身体,准备来一下午的漂流记,可这次她更过分,不知何时潜到我身下,绕过肩膀把我拖下了水,在我双手乱抓时却又灵活地逃开。
“噜噜……”在水底待了将近十秒才得以探出头,好一会才平复呼吸,愤怒地看向不足两米远的阮晴。
她还是那副挑衅的表情,好整以暇地轻轻摆动身体保持平衡,仿佛告诉我她会一直骚扰,就是不让我好受。
“别让我抓到你!”心里默念一句,一个猛子扎了过去。
溅起的水花吓了她一跳,“啊!”眼看我触手可及,她身子一扭,轻轻松松就拉开了距离。
“你等着!”我憋着一口气拼命追赶,发誓抓住以后好好教训她。
“来吖!”她如同黑色的游鱼,每每差之毫厘,甚至指尖已经触及她的皮肤和泳衣,却每每都让她溜掉。
追逐了好一会,她还是轻松写意,我却开始感觉疲乏。
这么下去可不行,我假装体力不支腿脚抽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儿子!”见我扑腾两下就没了动静,迟迟没有浮出水面,她慌忙赶过来。
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在一个手臂的距离上停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伸手,却还是被她躲开。
不玩了!
我气急败坏地浮出水面一步一步往岸边走去,她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怎么了?生气了?”
“哼!欺负我很有意思是吧?”
“小气鬼……怎么不说刚才还故意吓我呢?不知道妈妈最怕什么吗?”我委屈,她比我更委屈。
我一滞,“那你怎么躲开的?”
“我可不会上第二次当,就算你真的溺水了我也要等够五分钟,反正肯定能救回来。”
说是这么说,害怕肯定是免不了的,确实有点过了,“妈,我错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故意这样了。”
她也分不清咱俩到底谁迁就得更多,反正之前的不愉快到此才算是彻底过去。
“算你有良心……”
她从身后锤了我一下被我抓住小手,“不过,你好像忘记了什么……”
“什么?”她有些迷糊,可在我不怀好意地越靠越近时醒悟,才想起刚才的恶作剧,欲抽身逃离却为时已晚。
“阮晴,接受制裁吧!”好久没这么近距离了,再次抓住温香软玉真舍不得放手。
“不要,妈知道错了,放过我这回好不好?”
楚楚可怜的样子没博得半分同情,右手坚定地往腰间探去,还没碰到她就笑了起来,“哈哈……不要……我错了……来人啊……救命啊……”
“嘿嘿,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
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被人喝止,“放手!不然我叫保安了!”
“额……”我有些无语地转向小门。
平白无故叫人看了笑话,阮晴不好意思地解释,“李姐,我们闹着玩呢……”
“早说嘛……这是你男朋友吗?怎么都没听你提过?怪不得上次要给你介绍你死活不愿意,原来身边早就养了一条小狼狗,这小体格真棒啊……”
“李姐!这是我儿子,才不是什么……”
“阿姨好!”
经此一闹也不好再待下去,“儿子,你先回家,妈还有事。”
“啷个哩个啷啷,当你偷偷地想我……爱上你的寂寞,也曾偷偷地恋着一个我……我猜你比我还要懂得什么是快乐,等待的时候,也要随时乐……”
男朋友?嘿嘿,男朋友……心情因为三个字莫名其妙地好得冒泡。
“哟,开心成这样?”
“这不大小姐嘛?穿这么漂亮,到哪去玩了?”
被我夸奖了一句脸上笑容更甚,竟还有些不好意思,“讨厌,才不是什么大小姐呢……你也刚回来?”
“对啊,现在没事闲逛。”
“要不要去看看薇薇姐?”
确实,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她。
进去前同桌忽然指着对面,“那不是阮医生吗?”
“楚庭轩。”顺着方向望过去,咖啡厅里阮晴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一直记着在,和那个王爵一起。
“楚庭轩?你怎么认识的?”
“总之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给王爵办事的。”
“咦~”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估计她也听说过王爵的劣迹斑斑,对于一丘之貉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尽管心里有些泛酸,可看阮晴完全一副公事公办、标准待人接物的态度,也不虞会有什么纠缠。
“我们进去吧。”
上到三楼正要敲门,里面传来薇薇姐的声音:“吴景辉,你到底答不答应!”
“小薇啊,实在不行,就算有时间也是不可能的……”
“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替你看着这么大的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你这又是何必呢……”
偷听可耻,我要拉着她走开,她反而不乐意,坚持趴在门缝听得更清楚。
“反正我的要求就这样,别的也不想,吴景辉,你看着办!”
薇薇姐就要出来,我赶紧拉着吴巧玉躲到拐角,“你舅舅到底什么情况啊?薇薇姐倒贴都不要?”同为男人,我实在无法理解景辉哥的想法。
“这个……挺复杂的……”
见她为难我也不愿深问,见过景辉哥后下楼向薇薇姐道谢,果不其然,薇薇姐还是老样子,举着半杯鸡尾酒慢慢品。
“薇薇姐,上次我妈的事谢谢你给出主意,现在已经好多了。”
“哦……”她的兴致不高,突然问我,“上次你跟姐姐说有喜欢的人,怎么样?是不是你自己弄错了?”
我摇摇头,“说不上来。”不过被她这么一提醒,想起阮晴就坐在对面,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还有多久回家?”
“就走了。”
看到这个我再也坐不下去,匆匆告辞,看到阮晴起身后,连忙跑到下两个转角等她。
“阮晴!”
“嗯?”刚谈完工作的她,充满了事业型女强人的干练和自信,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下意识回头,见到我后,这秋季的傍晚绽放出一朵春日的暖阳。
“都说了就回去了,这么不放心我啊?”
知子莫若母,我就是想装作碰巧遇到都不行了,“妈,你真漂亮……”
没想到她竟然把手塞进来,“回家吧。”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如此转变,却不妨碍我享受手心的娇嫩柔软,还带有点点冰凉。
——
“姐姐,临床应用、微生物学、生物医药和病理学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专业,能不能提供点宝贵意见?”
“看兴趣吧,临床应用化学实际操作起来可能会比较繁琐,生物医药倒是不错的选择,前景广阔,不过不但需要扎实的基础,还必须经过深造,国内这块不太好,基因工程和一些实验管控严格,必须到国外才有条件,如果有信心、有兴趣可以一直钻研下去。”
“谢谢姐姐。”
待得那人出门后,“王爵。”
“你是?”
我微微冷笑,“你不是都调查过吗,还装什么不认得我?”
“同学你是误会了吧?”
这家伙长得倒是不赖,也沉得住气,我盯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在他高考前抓住他开始借着问问题和专业接近医务室,奈何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盯你两年了。”
他眉头皱起,形成有些烦躁的表情,像是头一次开始正视我,任谁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盯两年也开心不起来。
“明人不说暗话,你那点龌龊事情我一清二楚,以后离阮晴远点,别给我逮到机会,否则我让你知道八中最能打的有多能打。”
也不知道他是心机深沉还是装学生装傻了,还在试图辩解,“同学你肯定是误会了……”
我却懒得跟他打哑谜,“行了,再过几个月你就滚蛋了,这段时间老实点,记住我一直盯着你。”
说完径直进去找阮晴去,路过时他憋屈的不行,“莽夫!”
“莽夫就莽夫吧,能锤你就行,老实点。”
我都不好评价他,估计是商战谍战看多了,整天就想着算计,面对我赤裸裸的武力威胁有些不习惯,当下阴沉着脸离开。
“妈,峰子快出国了,最近我想跟他多聚聚,放心,不会影响学习的。”
“行,就算他出国了以后也要多联系。”对于我们的“铁三角”她无比支持,不仅这是我屈指可数的友谊,更因为三个家庭颇多相似之处,我们三个也是志投意合,比同龄人更自主些,凑到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发生。
自从去年游泳池回来,她就变了,不像从前那样傻傻的可爱,变得更包容、更温柔,还总是培养我自己做决定拿主意,尽管互动少了,但我们之间的默契指数急剧上升。
从背后轻轻环住细腰,“谢谢妈……”
我想感谢她的支持、理解和信任,尽管这信任建立在我回回全班第一的基础上。
然而这些都不需要说,因为她懂,任由我黏着她几分钟才反手揉揉我的头发,“好了,快上课了。”
“啵——”我亲在她脖颈上发出轻轻一声,尽管不是唇和脸,她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能令我沉醉着迷。
引来一句笑骂,“又来……小混蛋……”
放学之前我敲了敲同桌的桌子,“走,去你家查查账。”
“怎么,快够了?”
“考完试就应该差不多了。”
到了前台一查,看着8开头的四位数,“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啊……”
这笔钱大部分都是这学期和寒假期间攒下来的,每次由我负责调酒的吧台客人明显多于别的,甚至都有几位回头客。
当然我也没什么乱搞的想法,她们点她们的单,我调我的酒,其他的就学老朱克,笑而不语,不过还是透露只有周末我才会在。
“刚开学那会认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这笔巨款,那时候也只是觉得好玩……”
“想看我笑话?”小丫头脸红了,我却一本正经,“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被我说得更不好意思了,“那也是你自己厉害,坚持了快两年……就算还不够你也会继续坚持下去的,感觉没什么问题能难倒你,不像我,又笨,还没有恒心……”
想不明白连这么大的酒吧都是她家开的,每次过来都是公主待遇,还有什么好自卑的。
“谁说的,至少你长得好看啊?”
“你真这么觉得?”
看着她因为一句话就重新注入了色彩的亮晶晶的眸子,我怔了怔,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我也不是瞎说,吴巧玉本来就是个看起来十分舒服的女孩,“那当然。”
她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一扫刚才沮丧的气氛,“谢谢你!”
“实话实说罢了。”
她笑得更开心了。
——
考完试终于解放了,这一个多月一点幺蛾子都没出,王爵那家伙好像被我吓住了,老实得很,唯一可惜的是就算今晚加班也凑不齐,还差两张老人头。
要是峰子还在就好了,刚考完试就被他爸接走安排出国,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了,说不定晚上走路捡到了呢?
临近九点,看来明天还得来。
我正擦拭杯子准备喊小何过来交接,一个黑色羊毛衫的女人落座在吧台前,还不等我开口询问,“血腥玛丽!”听起来心情不太好我默默调好一杯,尽管名字听起来比较吓人,而且颜色也是血一样的深红,点的人较少,可也还是有的。
她只喝了一半就开始晃,眼睛也睁不大,没想到看起来高冷,酒量这么差,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容易醉?
“过来……”她眯着眼对我勾了勾手指。
“有什么吩咐?”
“小弟弟还是处男吧?”
我有些难为情,并没有回答。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能不能陪姐姐一杯?”
“这个……确实不好意思……”之前也有客人想让我喝一杯,只是一直记着自己还是个学生。
“小弟弟还在上学吧,就出来打工,辛不辛苦?”说实话,坐在这里的人当中,她是第一个猜到我的身份的。
想起这么久以来,刚开始确实不习惯,无聊透顶,家里也不缺我这点,有这功夫还不如睡觉看电视,要不是凭借多年锻炼培养下来的意志力,搞不好早就放弃了。
被说中心事有些出神,不知何时她已经掏出三张钞票压在杯底,“再点一杯玛格丽特,度数很低了,多的就当是姐姐体贴你的……”
这方法也不是没人用过,只是都被我微笑着回绝了,可今晚情况比较特殊。
就这一次!做完就够了,以后也不做了!
想着五百多个日夜奋斗的目标近在眼前,最终我还是决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用青檬片把杯口润湿,再倒扣在放盐的小碟上,拿起来时已形成雪花边。
在雪克壶中依次放入冰块、龙舌兰、君度、青檬汁,摇匀后从正上方倒进酒杯,避免碰到雪花边,最后将湿边的青檬片插在杯口装饰。
尽管之前调酒时不可避免地需要试酒,可也只是浅尝辄止,这一杯我特地减少了基酒的含量,另放了一些甜橙汁,尝起来酸酸甜甜得更像饮料。
两个人默默对视着喝完,临走前她再次勾了勾手指,凑到我耳边,“小弟弟,姐姐有些喜欢你了怎么办?”
混合着香水与酒精的气息喷在脸上,我连忙退开,“姐姐别开玩笑了……”
她把酒杯往前一推,“真可爱……姐姐走了……”
心情复杂地收起第一笔也是最后一笔小费,颇有些惋惜地准备下班了,要不是阮晴,我还真有心思跟她多谈两句,虽然不可能会喜欢上她,可能多一个说话的人也挺好的,毕竟第一印象还不错。
跟小五哥说一声,结清了整整一万,袋子拿到手还有些发晕,赶在对面下班前换成心心念念的礼物,拎着盒子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给阮晴戴上。
郑重放进背包,出门走了没几步就被两个小混混拦住,“小子,把东西拿出来!”
是不是这就叫好事多磨?
随手放翻其中一个,却没料到另外一个竟然敢动刀,尽管只是不足一拃长的蝴蝶刀,大意之下还是被划在了胳膊上。
鲜血从不足两公分长的浅浅伤口中流出,“你们死定了!”最气愤的是让我回家没法向阮晴交代。
直打到他们哭爹喊娘跪地求饶才收手,回酒吧冲掉血迹,一会的功夫已经不再流血。
“妈,我有东西给你看!”
“先过来。”
我停下拉开背包的手,走到跟前任她打量,“怎么了?”
“考完试你去哪儿了?”
“就跟同学出去玩了……”我勉强解释,“别说这个了,阮晴,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默不作声地看我拿出那串镶嵌着湛蓝宝石的项链,“很贵吧?”
“再贵都配不上你……试试好不好看……”我兴致勃勃地要给她戴上,还在想象接下来她会有多美,却没料到被她随手接过,“妈,你自己来……”
我满脸的期待在她不解、悲伤的目光中慢慢消失,勉强笑道,“妈,再感动也不用哭吧?先试试……试试……”
沉默良久,“妈,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多少钱?”
“一万。”
“一万?!”曾经我们还只能努力地活着,如今却已奢侈到这种地步?
“对。”
“你喝酒了?”
“喝了。”
“身上的香水怎么回事?”
我捏起衣服嗅嗅,“不知道。”
“胳膊上的伤哪来的?”
“我哪知道,走着走着就有人来找我麻烦……妈,到底怎么了?先戴上看看好不好?”
她坐回沙发,“当啷……”项链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不敢……那个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儿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什么时候沾染上女人的香水,什么时候在街头打架,我竟然一无所知。”
“如果说,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她的视线落在从璀璨夺目到黯淡无光只用了一瞬的礼物,“我好害怕……”
眼泪将炽热的心冷却成了顽石,悲伤的浪潮淹没了她和我,解释成了被排除的选项。
“妈,你信我,我没有乱来过。”我捡起散落了一茶几的念想,“这就拿去退掉。”
阮晴,我从不曾肆意生长,因为爱你是唯一的方向。
一路拖着沉重的步伐,店里的灯光早已熄灭。
其实我并不想把它退掉,难道五百多个日夜不值得纪念一下吗?
而且礼物终该发出它应有的作用。
“薇薇姐,承蒙一直以来的照顾,特意给你选了一件礼物。”
我望着银白与湛蓝在昏暗的酒吧中散发出梦幻迷离的色彩,一如不切实际的梦,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