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季淮淡淡嗯一声，迈步出了房。

摇光目送他背影走了，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躺回去，闭上眼睛又睡了。丝毫没想起来碧月为何不在屋里。

摇光翌日睡醒时，天还没亮，屋子里灰蒙蒙的，床头的烛灯亮着微弱的光芒。

她发现身上的嫁衣被换成了件雪粉色的汗衫，身子干干爽爽，金冠步钗都被人摘了。

“夫人醒了？”睡在外间的碧月问了一声，紧跟着那边传来窸窣的穿衣声，不一会，碧月走过来点亮更多的蜡烛，光线亮起来，摇光慢悠悠撑起身问：“我这一身是你换的？”

碧月拿来架子上的裙衫，伺候摇光穿戴，一面说：“是呢，夫人您又忘了，昨夜奴婢叫了热水来，把您拉起来沐浴换衣才睡的呀。”

摇光哦一声，对自己忘掉这些事毫不见怪。

自十六岁时经过那件事后，摇光的记忆变得零零散散，很多事她都会忘记，爹娘为她找过大夫，都说是患上了心症。

此为一种心结之病，若是想不开便会自我寻死。

可如果想开了，就会像摇光这样，随意记得或者忘记一些什么事，日子过得怎样也无所谓，活着就随意活着，要是死了那也没什么好怕。

摇光胡思乱想着，碧月已为她穿戴洗漱整齐，传了早膳，说今日要去祖母房中请安。

府里没有公婆，祖母是唯一的长辈。摇光没心思在意为何如此，她随意用过早膳，在碧月的搀扶下跨出门槛。

正好撞见从月洞门进来的陈季淮。

昨夜她困疲至极，未正眼瞧过他。这会儿一眼，见他身形修长，在晨曦日光里踏步走来，气质清清冷冷，一身青衫如江南烟雨，朦胧清秀。

好看是好看的，但摇光不起波澜，只当他是个好看的物件。

“我正要叫你一起去春寿堂。”陈季淮停在台阶下，仰目望着摇光。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妻子当真是模样生得顶好，杏眼红唇，雪腮乌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眼睛不亮。

摇光回他一个淡淡的嗯，便迈步朝前，陈季淮拧眉，只觉这人长得漂亮，架子也挺高。

他上前几步，与摇光并肩而行。

微风吹拂，将她的香味儿送入鼻息，陈季淮微怔，悄悄打量她好看的侧脸，原来这就叫香风阵阵。

不过见她穿着亮丽，涂了胭脂香粉，在家尚且这样打扮，必然是想要引他在意了。

陈季淮有些得意起来，长安多少姑娘都默默暗恋他，想来摇光也是如此，却碍着脸面不好意思说，只暗戳戳一味吸引他注意罢了。

陈季淮想，也可以给妻子一些好处，便道：“晚膳我可以来洗花堂陪你用。”

“啊？”摇光的自由要没了吗，她忙道：“你政务繁忙，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她这应该是礼貌推拒，陈季淮跟着礼尚往来：“不忙。”

摇光疑惑，直言道：“你忙到都没来迎亲啊。”

“……”陈季淮不太满意地看她，她昨夜表现得不在意，这会儿又提出来做什么？给她点儿好处，便开始拿乔了。

他顿时失去了兴致，不再搭理摇光，大步迈在前。

摇光也不在意，慢慢走。

只二人一前一后，错开了时间去见祖母，祖母杨氏单独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随意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和陈季淮过日子，便打发她回去了。

摇光回到洗花堂，一路上已经出了层棉汗，碧月用手帕为她吸去面颊上的香汗，一面说：“夫人，方才您娘家的小厮送信来了，说是冯公子回京了，明日就要抵达，冯公子约您去老地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