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汲取温度

海边的落日余晖从略微刺眼的橙红渐渐转变成淡紫。

两个人说说笑笑，简单收拾着残羹。

于曼依旧热情推荐着豫安的作品，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注视着自己的Jules拿了张餐巾纸，直到那张轻柔的纸巾细致擦过她的嘴角。

于曼一时语塞，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忘了接下来的话题。

傍晚的天空颜色瞬息万变，稍不留神天幕已然进入蓝调时分。介于白昼与黑夜之间的短暂平衡，此刻是柔和静谧。

晚九点半，电影准时放映。

影片的开头男女主角偶然在列车上邂逅，由此展开一场长镜头的对话。

这部电影于曼之前看过，不过时隔太久，她几乎忘记了具体情节。

主人公的对话渐入佳境，荧幕之外，海边的晚风也无法不让人在意。

主办方周到地为每个座位都提供了毛毯，只是于曼今天穿着清凉，即便裹紧毛毯，冷风依旧从布料的孔隙钻进骨头，她不得不分神咬紧打颤的牙关。

不知是来自毛毯还是衣服，身旁的少年偶来飘来一阵柑橘香气，又像最低档位的小太阳取暖器，幽幽散发着明亮的暖意。

感受到热气，趋于本能，于曼忍不住靠近，一点点，再一点点。

直至二人手臂肌肤只隔着两层毛毯。

影片中男主即将到站，女主也为此改变旅途计划，跟随他一起下车。他们走在街头，探索事物，无话不谈。从傍晚到黎明。

后续如何，于曼逐渐回想起了一些剧情。思绪与荧幕交汇，于曼重重闭上了双眼。

放映的电影当背景音，听不懂的细碎交谈，成了最好的睡眠白噪音。于曼短暂地沉溺在温暖的梦乡。

于曼被散场的声音惊醒，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两条毛毯，同时头还歪在了Jules的肩上。

意识回拢，于曼迅速坐直，实际脑袋还晕乎乎的，“天啊，电影都结束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叫醒你。”Jules一边弯腰捡起刚从于曼身上滑落的毛毯，一边说道。

于曼汗颜，开场前她还诉说着对电影如何如何的热忱，结果电影名作没看几分钟就直接睡到了散场，怎么看都像是在啪啪打脸。

“你累了吧，又要工作和倒时差，我送你回去？”

于曼欣然点头。内心感谢他的绅士风度为她找补。

她打开酒店地图，Jules只是扫了一眼酒店名便知道往哪走了。尽管手机显示他们一直在偏离导航路线。

“你该不会是要拐卖我吧？”于曼退居Jules身后，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跑步、攀爬都是她的强项。

不过，对方要是直接把她扔海里她可就真没招了。

因为，她不会游泳。

Jules转头看她，噗嗤笑出声。

“相信我，如果按照导航走你应该也就不犯困了。”他指着不远处一栋亮着暖灯的建筑，继续说：“到那里再往后走两百米就到了。”

“好吧，我信你一次。”

于曼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跟上，再次并肩而行。

被夜色彻底笼罩的海岸线，行人如潮水般退去，行走在岸边稀松的身影，也变成模糊的一团黑色。

“你有中文名吗，叫什么？”

“我叫徐闻易。”

“文艺，文学艺术的文艺？”

无奈，徐闻易只好牵起于曼的一只手，一笔一划认真写下自己的中文名。

他的力度很轻，像羽毛轻轻划过，让她的掌心痒意不断。

“其实这是我仅会不多的汉字。”徐闻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徐～闻～易～”她刻意拉长每个字的尾音，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虽然你没问，但我也说一下我的名字吧，于曼，写法就懒得解释了，你记个发音就行。”省时又省力。

异国的街头，他们默契地不谈起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