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个病秧子

从商场出来时，天已经彻底变黑。 都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将于曼手中提着的奢牌纸袋映照成一道锋利的剪影。

她在商场里耗费了近两个小时，最终挑中了一条剪裁极佳的沉香色斜肩软缎长裙。

沉静的色调与温润的光泽与她自身的气质相得益彰，既不过分张扬，也不会失于低调，适合讨长辈喜欢。

虽然她知道，林璟和奶奶是不可能因为一件裙子就顿生好感。 既然穿什么她都不会满意，那就穿件自己满意的，至少维持住自己的姿态。

小雨掐准时间，准时将车驶向饭店门口那条繁忙的单行道。

正值饭点，车辆排着队，缓慢向前移动，都需要按顺序停至正门中央的廊檐下，待客人下车后，司机再绕去停车场。

眼看前车启动，小雨正要跟上，却因与前车留出的空隙稍大了些，一辆原本停在侧后方、毫不起眼的黑色保姆车突然猛地一打方向，强硬地插进了她前方的空档。

小雨猝不及防，猛地踩下刹车，于曼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冲出座位，好在紧绷的安全带瞬间将她上半身勒住。

几乎同时，后方尖锐刺耳的鸣笛声骤然响起，传来两声短促的不满。

小雨降下车窗，探出头，也有样学样，对着前方那辆保姆车不客气地按了两下喇叭。 对方无动于衷，仿佛插队插得名正言顺。

“什么素质啊！” 小雨的声音因怒气而变得响亮，指向前面那辆黑色保姆车，“插队没人来管管吗？ 下一个就是我们了，他直接从旁边硬挤进来，这合理吗？ ”

眼见大事不妙，一旁的保安急忙跑过来安抚：“不好意思啊美女，前面那辆车是我们的vip客人，有优先通行权，而且人家也确实比较着急，赶着去贺寿呢！ 真是对不住了，您多担待啊，多担待……”

小雨还想说些什么，但先被于曼出声制止：“好了小雨，就让他们先下，拢共也差不了多久。 ”

于曼平时遇到这种事是锱铢必较的性格，小雨是长年跟在身边的助理，做起事来自然也不畏缩。

但她今天心情还不错，犯不着为了一件小事憋一肚子怒气，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那辆车果然好大的阵仗，先是下来三个黑衣保镖，其中一个保镖来到后座门边，小臂平稳抬到合适高度，腕上挂着一块熨贴平整的白色消毒毛巾。

随后，一只素净修长的手轻轻搭了上来，指甲也没有做过美甲护理的痕迹，却一看便知那手从不为生活琐事劳。

明明是乘着凉爽晚风的初夏，那人却全身严实地裹在一条质感细腻的山羊绒披肩里，密不透风。

但即便披肩厚重，也掩不住她单薄的身形。

她脸上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却依然遮不住底子里透出的病态苍白。

她微微颔首，在保镖的簇拥下向门口走去，姿态柔弱却带着一种被精心呵护的矜贵。

于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小雨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曼姐，要不你先下车？ ”

车辆缓缓停靠在流光溢彩的门廊下。 于曼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她楞楞收回，回答小雨：“直接走吧，回芜水。”她的声线干涩而急促。

车子再次驶入流动的车河，将于曼方才那点可怜的期待和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璀璨的彻底割断。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只觉得心脏像被细密的针尖反复刺扎，一阵发麻的酸涩直涌上喉间。

城市绚烂的灯火渐次被抛在身后，天幕愈加深沉，依稀可见几粒疏星零星点缀。 夜的墨色，愈来愈浓。

林璟和打来电话，电流声裹挟着他尽量抑制的怒意，“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大家都在等你，宝宝你还在堵车吗？ ”

“哦，今天太忙，忘了告诉你。” 她的语气平直得像没有波纹的水面，听不出一丝情绪，“导演临时加了戏，我来不了。 ”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便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林璟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又重新暗回原先的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