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卡特看着杰西走进健身房，嘴角那点笑意几乎藏不住。

“你可晓得，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室？”他一面说着，眼睛却还瞟着自己正带着的有氧操课。

“那当然，可我办公室的景致，哪里比得上这里的。”杰西朝他挤了挤眼，目光颇为玩味地在那群学员身上流转，尤其是在那些穿着紧身运动衣的女人身上，那些随着动作而微微颤动的身体曲线上。

卡特听了这话，笑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课程结束，心里倒是乐于见到那一个个上气不接下下气，甚至有几个力竭倒地的狼狈模样。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见。”他朝学员们说完，便走到杰西身边，两人一道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你可知道，这里头大半的女人，不过是冲着你来的，就为瞧你举重时，身上那些鼓起的肌肉块。”杰西说。

“话怎么能这么说？”卡特打趣道，心里却晓得杰西说的是实话。

有多少男男女女，借着要一对一私教的名义来接近他，盼着能有点什么后续，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哦，她们爱看便看吧。”他一面说，一面在桌子后头坐下。

“说正经的，你跟那个买家见得如何了？”他问杰西，心里知道他刚才是去见梅梅了。

“好极了，房子卖掉了。你信不信？”他问，一面拿出笔记本计算机，准备开始做事。

“早晚有一天，我得跟你收无线网的钱。”

“行啊，等你先把我给这健身房介绍客人的佣金结了再说。”

“介绍客人？你是说蒂凡尼？”卡特问。

“是她，可也不光是她。我还介绍了旁人。”杰西辩解似的说。

“是吗？比如还有谁？”卡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杰西。

“我介绍了苏珊。”

“你是说去年那个金发女人？你本想勾搭的那个？”

“是啊，卡特，就是那个我本想勾搭的金发女人，直到她后来对你着了迷。”

“这可怪不到我头上，你也别想岔开话头。我们方才算的是，你用我这儿的无线网快三年，和我给你介绍两个客人的账，到底哪个更划算。”

“算上今天这个，是第三个了。我把你的名片给了梅梅。”杰西得意地说。

“梅梅？哪个梅梅？”

“就是我卖房子给她的那个姑娘。她刚搬来镇上，问附近有没有健身房，我便把你的名片给了她。”

“得了，杰西，你别告诉我你又在打新客户的主意了。”

“哪儿有的事，不过还是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杰西装出一副受了伤的样子。

“是吗？可我怎么就信不过你呢？”

“好吧，我承认我是动过那念头，也确实约她去萨尔餐厅了。可她没答应，话说得倒是很客气。我瞧着她那样子，象是刚从一段什么事里走出来，大约是感情上的不顺吧。”

“嗯，看她这么快就买了房子搬进来，倒象是这么回事。”卡特说，思绪不免飘回了自己当年搬回镇上的光景。

他和杰西是在阿什伯恩从小一起长大的，算得上是莫逆之交。

那交情，得从游乐场上卡特替杰西赶走几个欺负人的小子那天算起。

打那以后，他们便成了密友，分享彼此的一切。

然而，杰西安于镇上的生活，与周遭的一切都融洽无间，甚至就读于本地的大学。

卡特却觉得这地方憋闷得慌。

高中一毕业，不过两个礼拜，他便去了城里。

可他很快就发现，那城市里的生活，到底不像他想的那样光鲜亮丽。

人情也远比他惯于应付的要刻薄和势利。

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劲，想闯出个名堂来，便在一家餐厅找了份代客泊车的差事。

有一天，他下工回家，路上撞见了两个大概是想打劫他的人，要他交出钱包。

他心里明白，那钱包里是他撑到下一次发薪前所有的钱，而那至少还是三个礼拜之后的事。

他便跟他们扭打起来。

他到底敌不过人多，很快便落了下风。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轻，有人将压着他的那个人一把拎开，掷到了一边。

他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一个好心人轻而易举地就制服了那两个袭击者，又将他们赶跑了。

那人仔细查看了卡特，确认他没事后，便邀他去自己开的健身房坐坐。

卡特就是这样认识了杰西。

很快，他不当班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泡在那家健身房里，一面锻炼，一面帮着杰西打理。

后来，杰西需要一个助手，便问他愿不愿意来。

卡特喜欢在健身房工作，喜欢那种帮人设定目标，并看着他们达成目标的挑战。

杰西也鼓励他重返校园，于是卡特便在社区大学注了册，拿到了一个运动机能学的学位。

进城六年之后，他发觉自己想家了。城里的日子固然很好，可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奔忙与挣扎。得了杰西的准许，他到底还是搬回了阿什伯恩。

他开了自己的健身房，凭着跟杰西学来的那些经验，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偶尔，他还是会想念城里的繁华，但总的来说，兜兜转转，他到底还是回到了阿什伯恩这片安宁平静的土地上，心里是欢喜的。

想着梅梅，他心里有了一个论断。

他固然不知她到这镇上来，究竟想寻觅的是什么，但他几乎可以肯定，无论那是什么，阿什伯恩都是找到它的最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