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晚，梅梅准备睡下时，听见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塔尼。她赶忙接了。

“嗨，宝贝，今天工作怎么样？”梅梅一面说着，一面上了床。

“总算完了，谢天谢地。我新招了个实习生，那家伙，简直比一车砖头还笨。”

“那可真是给你个教训，让你下次别光凭长相招实习生，也看看人家的真本事。”梅梅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她太了解朋友的这个癖好了。

“你怎么就假定我是看上艾丹的长相才招他的？”塔尼佯装生气。

“好吧，好吧，算我错了。我不该假定，我该直接问。艾丹是不是很帅？”

“帅到冒烟。”塔尼说，随即立刻爆发出大笑。

“好吧，我承认，我多半是冲着他的长相才选他的。看来是我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说你吧，今天怎么样？”

“哦，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出门逛了逛，有个朋友过来坐了会儿。”梅梅说，没打算告诉塔尼去健身房的事。

“你已经交上朋友了？这下我可真为你骄傲了。我原还担心你走不出自己的安乐窝呢。”

“嗯，倒不如说是她主动跟我交朋友，而不是我做了什么。她叫克洛，在某种程度上，跟你有点像。”

“那很好。今天去杰夫的餐厅了。”塔尼提起了梅梅从前工作的那家餐厅。她和埃里克分手后，几乎是立刻就辞了那份工作。

“杰夫告诉我，他们请了个新主厨，已经开工了。”梅梅说。

“是啊，手艺不错。当然，跟你比还是差了些，但确实很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当初辞职，把杰夫一个人撂在那里。”梅梅说，声音低了下去。

“你那时候心都乱了，谁都晓得你那份工作需要多大的专注力。”

“是啊，可你别忘了，当初我刚出校门，是杰夫给了我机会。”

“是啊，我晓得。可你别忘了，当初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是他劝你歇一阵子的。信我，只要你好，他就没事。说起来，我倒觉得他有点喜欢你。”塔尼说。

梅梅听了这话，觉得荒唐，忍不住放声大笑。

“杰夫？喜欢我？他有女朋友了，爱得死去活来的。再说，他女朋友可比我辣多了。”

“不，她不是了。还有，不许你再提体重的事。不然我就立刻飞过去敲你的脑门。你忘了？他有一次约过你，你没答应。”塔尼提醒梅梅。

那是在她刚去杰夫餐厅做助理厨师的时候，他曾开玩笑似的约她出去。至少，她当时只当那是个玩笑。

“得了，塔尼，他不是当真的。”

“他有几分是当真的，不过是说说罢了。总之，别担心杰夫了，只要你好，他就好。”

“那好吧，”梅梅让了步，“不过我明天会打给他，你知道，就问声好。”

“随你。总之，我猜你在新地方的第一天过得还不错——”

“我今天去健身房了。”梅梅脱口而出，再也藏不住了。

“你说什么？嘿，那太好了。所以呢，遇见帅哥了吗？”塔尼问，那口气里的促狭，梅梅隔着电话都能想见。

“嗯，我的私人教练。或者说，本该是我的私人教练。我一发现是他，就立刻跑了。”

“什么？为什么？”

“我慌了。我是说，你要是看见那个人，你就会明白的。他太帅了。帅到我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些不干不净的事了。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我浑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看见我身上那些多余的肥肉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梅梅半开玩笑地说，话里却藏着一丝塔尼能捕捉到的羞耻。

“那又怎么样，他看见你上气不接下气又如何？你做爱的时候也会上气不接下气，不是吗？至少，要是他做得对的话，你应该会。”

“塔尼，”梅梅轻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说到这上头来的？”

“哦，那不然呢，你为什么不想让他看见你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样子？那可是最棒的一种性爱了。”

“我不知道。”

“梅梅，”这回，塔尼的口气严肃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离开芝加哥？就是为了能从那个浑蛋带给你的伤害里，疗愈过来。你要还是怕这怕那的，你就是让埃里克赢了。我不只说健身房这件事，我说的是所有事。你从分手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更别说自己下厨了。你现在穿的，都是些大得离谱的肥大衣裳。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想要你去冒险，想要你过回没遇上埃里克之前的那种生活。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我知道我会想你想得发疯，我还是让你搬走了。”

听完那番话，头几秒钟，梅梅沉默了，心里掂量着塔尼方才说的每一个字。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去想，她的搬家对塔尼意味着什么。

她也这才意识到，为了让她能从那场不堪的分手里走出来，她的朋友，牺牲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