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谎言

那一瞬间，米安卡感觉奥兹的话语就像是她混乱的思绪里一道曙光。

米安卡没有再去看拉戈纳。

她缓缓地低下头，强迫自己那因为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重新遵循预设的规律回到正轨。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上。

米安卡看着它们，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充满了危险的武器。

太阳又降下去了一些，两个人在走廊里的影子安静地被拉长。

过了一会儿，米安卡猛地抬起头，再次直视拉格纳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泪水，那眼神里不再是被审问的心虚，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无助。

“圣骑士大人，我说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米安卡的声音颤抖着，却比刚才坚定得多，“那本书……是在森林里一处快要塌掉的遗迹里找到的。它看起来很古老，我……我只是翻了几页，它就……它就消失不见了！”

米安卡的语速很快，像是在拼命回忆和倾诉一件让她感到极度不安的事情。

紧接着，米安卡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哭腔：“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今天在训练场，我只是想试试新学的技能……”

米安卡哽咽了，上前了一小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拉格纳。

“圣骑士大人……我害怕。”

这一句话不是说谎。

米安卡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恐惧，嫁接到了这个谎言之上。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拉格纳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已经变成……邪恶的恶魔了？”

拉格纳沉默了。

审视的寒光缓缓褪去，取而代之出现在拉格纳脸上的，是一种凝重、甚至还有一些怜悯的神色。

对于一名圣骑士而言，力量本身无罪，但“失控的力量”，却无限趋近于恶魔的边缘。

米安卡的表演虽然不够完美，但是将自己塑造成了这股力量的受害者，一个被强大力量所挟持的小羊羔。

这精准地戳中了拉格纳身为“守护者”的教条。

“哈……看到了吗？”

奥兹那充满了愉悦和赞赏的声音，在你脑海中悠悠响起。

“这就是圣骑士。一群愚蠢的，被自己那可笑的教条捆住了手脚的教会走狗。”

拉格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比之前要低沉，却也柔和了一些，但那份属于圣骑士的威严却丝毫未减。

“力量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他说道，像是在陈述一条古老的圣典教义，“决定它性质的，是使用它的那颗心。”

拉格纳顿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同伴。”拉格纳命令道，“在你学会完全掌控它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使用这种力量。”

拉格纳脸上的表情回到了那副属于圣骑士的古井无波的平静。

其实他很清楚，那不是错觉。

当米安卡在训练场释放魔法时，空气中那充满了毁灭与混沌气息的魔力波动……拉格纳绝不会认错。

那股仿佛要将一切光明都吞噬殆尽的力量，与教会追杀了数月之久的那个人——阿斯蒙蒂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