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似乎没认出我。”
对于兰俊航,他一直紧盯着地图,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名字,从头到尾一直无动于衷。这莫名让南絮松了一口气。
而对于目前的事态,南絮虽然不懂得行军打仗,但是目前的朝堂政治总还是懂一点的,但是她还是希望兰俊航能够夺下“冠军侯”称号。
但为了这个称号,关家和兰家必然要抢破头。
虽然关风月名声在外,但那关沛的为人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谁知道关家又会想出什么损招来坑害兰俊航。
她又将情报取出,细致的读了一遍最后一段话。这段话是不能为别人所说的机密,因为这就是皇帝亲自下达的命令。
“密调室派出一个百人队的精干人员,除了探查魔门叛军的动向,更要时时刻刻对兰、关两人进行严密的监视,将两人的所说所做记录在案,每五日向扶阳城汇报一次。若两人在平叛过程中有不臣之心,可杀之。对外说是叛军刺客所为,由另一人代其职务。此去百人队的首领,仅对皇帝与密调室负责,其他人等不得干预。”
监视这种工作是比她品级更低的密调室密探的工作,但密调室的所作所为南絮知道的清清楚楚,要知道这里的“不臣之心”花头可大了去了。
若是某个密探为了邀功请赏而罗织罪名,只要皇帝对兰俊航的言行稍微怀疑一下,就足够让他莫名其妙掉脑袋,这甚至比在战场上陷入重围还要可怕。
“不行,不能这样。”
南絮深吸一口宫外潮湿的空气,这个危险的事情,必须自己去做才能放心。
她一边将那份情报折叠起来,一边又用火镰点燃火折子,手中的情报也由这火光慢慢燃烧起来,直到那一叠纸在南絮手中烧成纸灰,她才将火折子熄灭。
“只能去求人了。”
她疾步向外走,一声呼哨过后,南絮骑来的那匹黑马便自行跑来,只见她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马儿便带着她疾驰而去。
她决定返回密调室总镇抚司,亲自向那位整年都见不到一面的密调室主事人请缨。
这一次大梁军出征,监视两军的任务,必须由她亲自去做。
********************
扶阳城南,关府。
关家虽然没有兰家底蕴深厚,但是府邸还是那么富丽堂皇,看似高不可攀。
与兰家的关系更是不用言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看起来就显示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关风月看着面前的关府大门,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此时的她已经卸去的身上的轻甲,只余包覆半张脸的寒铁鬼面,一身深棕便装与包铜皮靴,以及腰间皮索上的两股蓝色双剑。
这双剑也是“冶圣”马晋引以为豪的的作品,两柄宝剑一左一右,均长二尺,剑刃与剑柄都用天外陨铁铸造,透着淡淡的寒光,虽然看似单薄但却削铁如泥。
剑鞘与剑柄外饰均为淡蓝色,由浅到深,其颜色似马晋与北方见过的千座天中之山,由此得名千山双剑。
关沛本要与她一同坐车回去,但关风月借口心中烦闷,卸甲让马车带走后,独自步行回家。
那个“冠军侯”称号以及成为关风月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梁世宗已经开了金口,那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关沛,必然会让她不得手段的夺得这个称号。
虽说兵不厌诈,但是关风月不是傻子,难不成还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坑害兰俊航不成?
若是因为如此导致大梁军发生混乱,那还自己打什么?
不过,那个兰俊航倒是蛮有趣的。
自己很少与兰俊航见面,平日只不过是在公开的战报中看到过兰俊航的名字,本以为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冷冰冰的军旅中人,没想到这个兰俊航君然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下次再对我挤眉弄眼,我就把你的眉毛拔光!”
想着想着,关风月不禁露出了微笑,只不过半张脸被寒铁鬼面遮住,没人看得到而已。
“咳……”
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恢复平日虎威将军的状态,迈步踏上关家府邸的阶梯,拍了拍大门的门环。
“开门!是我!”
“是六小姐,稍等!”
府邸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里面的开门仆役立即弯下腰去:“恭迎六小姐!六夫人着急见您,已经等了多时了。”
“母亲?”
关风月抬起头,自己的母亲闻氏正站在不远处一脸焦急,看到关风月回来,闻氏更是几乎要哭出声来,快步向自己的女儿迎了上去。
而一旁的仆人,自然是知趣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母亲?什么事情让你那么着急,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闻氏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没事,今日母亲听他们仆人在传大梁西边战事又起,母亲还以为你已经上战场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关风月心中苦涩,虽然现在没去,未来肯定是要去的。
闻氏的身份十分低微,不像是关沛的其他五位夫人,或是大户人家出身,或是扶阳城中有名的歌女舞女。
闻氏只不过是一介稍有姿色的侍女而已,被关沛纳取也是意外。
二十多年前的某日夜里,关沛喝得酩酊大醉,正逢关家纳取的五夫人侍寝。
当天在五夫人房中服侍的正是闻氏本人,于是乎没有意外的,关沛将五夫人操了以后酒劲上涌,将一旁服侍的闻氏也剥了个精光,破了她的身子,又在她体内注满了阳精。
通房丫鬟给老爷暖床本就非常正常,虽然闻氏几次羞愧的想要一死了之,但都被身旁人给劝住了。
而后来,闻氏的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更不敢死了,生怕肚中的孩子没有了母亲。
于是乎,在第二年的大年初一,闻氏在柴房中悄悄生下了一个女孩,赐予了其名字:闻青。
关沛自然知道闻氏产子,但一听生下的是女孩便失去了兴趣,就随意的赐了一个六夫人的名号。
但这个六夫人仅仅只有名号而已,关沛纳取的前面五位都给关家生下了男孩,就她不是。
那怕自己作为六夫人,连应有的厢房都没有,只能与仆人住在一起。
面对这个名不副实的六夫人,关沛的五位夫人天天是白眼伺候,稍有不满意就非打即骂;而其他的仆人也对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给关沛下了种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这十几年闻氏因为这个孩子忍气吞声,受尽了屈辱,闻青也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中长大。
可有一年十六岁的闻青突然失踪了,闻氏为此寝食难安,为了四处寻找女儿,还差点被赶出关家。
直到有一天关沛火急火燎带来一个身着破烂偏将盔甲,浑身伤痕的女孩,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闻氏一见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因为男扮女装被人识破,眼前的女孩刚从大梁边军中被关沛给“捡”了回来,但从此闻青名义上不再属于闻氏,而是从属于关家,为此闻青获得了一个新名字:关风月。
与此同时闻氏重新收到了关沛的重视,不仅吃穿用度上全部向关沛的妻妾看齐,原来和她同住的那些仆役一个个低眉顺耳,再也不敢嘲讽这个新晋的六夫人,虽然其余五位夫人还对闻氏颇有微词,可闻氏总算是在关家站稳了脚跟。
等到关风月官拜虎威将军,闻氏已经彻底失去了抚养女儿的权力,没了女儿,却拥有了富足的生活,这是闻氏不愿意看到的。
但闻氏也明白,女儿在战场上搏命厮杀,给自己在关家打出了一片天,没有这个女儿,哪有今天的自己?
自此之后,六夫人闻氏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是出了名的,闻氏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想给自己女儿制造麻烦。
“娘,没事。女儿这几年南征北战不都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么!娘,你放心吧!”
“可是…….每次你出去打仗,娘的心都在嗓子眼上,就怕……”
“哟,这不是六夫人么?”
矫揉造作的声音在闻氏背后响起,她转身一看,是关沛的三夫人陈氏。
此人本是扶阳城有名的歌女,后来被关沛相中收入房中。
关风月见过她很多次,在这之前,闻氏可没少受过陈氏的打骂。
“见过三夫人。”
陈氏讪笑一声:“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夫人了呢?我还当关风月在外面立下了大功,这两日在家中耀武扬威的厉害?诶呀,不对,这女儿都改关姓,又关你姓闻的瘟生什么事情?”
“我说风月,俗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学着别家的大家闺秀学三从四德,绣绣女红又有何不可,何必非要去打打杀杀呢……”
陈氏算准了闻氏卑微的性格,知道她习惯于忍让,半点硬气都没有。
可不料关风月已经满眼怒火,几步走到陈氏跟前“噼啪”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被扇倒在地难以置信的陈氏,捂着肿起的脸颊又惊又怒:“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真以为本将军这个”虎威“的称号是白捡来的?别以为你是三夫人本将军就不敢打你!要是再让本将军瞧见……”
关风月握上腰间千山双剑的剑柄:“……信不信让你血溅三尺!”
正当闻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关沛的已经闻讯赶来:“风月,住手!”
“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不孝女竟敢打我的耳光,我真是命苦啊…….”
“住口!给老夫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关沛一声怒喝,陈氏的身子猛颤一下,不敢再装模作样。她怕拍裙摆上的尘土,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老爷……这……”
闻氏刚想辩驳几句,关沛就怒道:“你也是!军国大事,妇道人家别来掺和!还不快走!”
关风月背对着关沛,心中冷笑,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连让自己母亲和女儿见一面都不愿意。
她强忍着怒火,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父亲,有什么事情么?”
“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哼,不提了!今日皇宫中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此去西行,关家的资源任你调配,务必要将这个”冠军侯“给关家拿下来,要是能够夺下,不仅对你,对关家都有莫大的好处。这次调配的军队中分配给我们的四万兵都是由关家将统领,我已经命令他们给兰家那个臭小子使绊子,绝对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我的女儿,关家的未来,可就要靠你了!”
下绊子?合着皇帝说过战前将帅掣肘影响全局,一句都没听进是吧?若是兰俊航出了什么问题,对大梁军有什么好处?
关风月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则在寒铁鬼面的遮掩下看不出任何表情:“女儿明白,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郊外军营调配粮草军械。”
关沛重重的拍了她的肩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