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接近尾声,已经不需要高阳操心什么了。
他叹口气,疲惫地走到罐头身后:“罐头。”
罐头仍低着头,声音哽咽:“对不起,队长,真的对不起……我刚应该开枪的,可我,可我下不了手,欢欢,她脖子上还戴着我送她的项链……”
“她今天,今天出门时还问我,戴哪条好看。我说,戴我送你的这条吧,我给你求过好运,约会一定会顺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来这里约会啊?离城那么大,为什么她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啊……”
罐头说不下去了,掩面大哭起来。
高阳缓缓蹲下,伸出手,将欢欢的眼睛合上。
此时此刻,他不想责备罐头,哪怕她刚才的软弱和犹豫差点害死了她自己。
可他们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也不是嗜血如命的兽。
换作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是否可以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罐头现在最需要的是陪伴和倾诉。可惜,他们并没有真正脱离危险,客观条件不允许。
“给你三十秒。”高阳说。
罐头先是一愣,点了点头。
她转身把脸埋在高阳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再哭上几声人都要散架了。
半分钟很快过去。
这半分钟内,礼堂里的所有兽都已经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
罐头渐渐止住哭声,她抽了抽鼻子,胡乱抹了几下红肿的眼睛:“谢谢队长,我,我没事了。”
“欢迎归队。”
西燃走过来,温柔地朝罐头伸出手。
罐头握住西燃的手,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大伙都没事吧?”灰雄因为兽化和粗暴的战斗,上半身的T恤破烂得不能再穿,他干脆打了赤膊。
他把T恤扯下来当成毛巾擦着身体上的血渍,嘴上还不忘抱怨:“妈的,这一架可把老子累坏了。”
“我丢!”罐头故作轻松,激动地叫起来:“雄叔你的胸毛越发浓密了啊!”
“哼!这才叫成熟男人的魅力。”雄叔颇为得意。
曼蛇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一刀刀光闪过,切下了灰雄的一撮胸毛。
“啊啊混蛋你干什么啊!”灰雄又惊又气。
曼蛇收回短刀:“帮你修一修。”
“哈哈哈哈!”罐头捧腹大笑,好像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又回来了。
一时间,气氛没那么沉重了。
高阳心中感慨,原来这就是5组的相处模式啊。关心和温情都藏在鸡飞狗跳和吵吵闹闹中。
这样,也不错。
高阳带领5组全员走向礼堂中央,九寒这边正在清点着尸体。
他回头看向高阳,皱眉道:“没有那个号角者。”
“没有?”
高阳快速检查了一下礼堂的尸体,的确没有牛轩。
号角者虽然算得上一个小领袖,但它本身的战斗力不强。
所以高阳并没有特意盯防牛轩,事实上在大混战的时候也根本顾不上,他还以为牛轩在混战中被杀了。
可牛轩没有死。
牛轩逃走了?还是去叫救兵了?
高阳猛然一惊:“难道说……”
高阳立刻走向一面破碎的窗台前,窗外就是操场方向。
果然,皎洁的月光下,升旗台上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找到了,他在旗台上。”
高阳声音一沉,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十二人立刻离开礼堂,赶往操场,朝旗台围拢过去,但又不敢贸然靠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第四节,侧踢运动。”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旗台上的牛轩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包围了,他一边大声喊着节拍,一边认真地做着体操,眼神有些魔怔。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七影,你有什么想法?”九寒问高阳。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牛轩会忽然变成号角者。”高阳顿了一下,“现在知道答案了。”
“队长你别卖关子了。”灰雄没耐心。
“可能,牛轩不是号角者,他仍是迷失者。”
高阳猜测,“兽群埋伏在礼堂外面,忽然袭击我们,后来又短暂地停止攻击,将我们包围,这些都不是号角者能做到的。”
“的确。”九寒点点头:“号角者能让迷失者暴走,但并不能精确控制它们的行为。”
高阳看向旗台上的牛轩,“牛轩之所以能唤醒附近的兽,并且按照自己的心意控制它们,不是因为牛轩有这个能力,而是……”
“符文回路。”九寒猜到了,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泽。
“应该是。”
高阳的心情十分复杂:我还真他娘的“幸运”啊!这才觉醒第二个月,已经遇见第三块符文了。
“队长你是说,符文回路就在牛轩身上?”灰雄皱起眉头,“这不太可能吧?”
“肯定不是,符文应该在符洞。”
高阳想了想,继续说:“应该是由于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这个符文回路跟牛轩产生了某种能量共振,让他短暂地拥有了控制兽的能力。”
“就像觉醒者的天赋跟符文产生的能量共振?”湘蝶问。
“只是我的推测。”高阳说。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似乎都接受了这个假设。
“第九节,跳跃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牛轩蹦蹦跳跳,体操动作变得激烈。
“4组准备好,要上了。”九寒不再等待,符文回路的线索就在眼前,他今天绝不能再无功而返。
“等等!”高阳眼神一紧,喊住九寒。
“怎么?”九寒问。
“注意看,他的脚。”高阳说。
大家看过去,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牛轩进入了体操的最后一节整理运动。
他动作舒缓,张开手臂,可他的双脚悄然离开了地面,正在缓慢地上升。
“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终于,牛轩做完了全套体操,他的双眼变成了灰白色,身体也变得僵直。
而这时,他已经悬空了三米。
“妈妈,是你么?”牛轩猛地仰头,用他那双灰白浑浊的双眼死死瞪着天空的方向。
“妈妈,我回来了……带我走,不要抛弃我……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牛轩的语速开始加快,浑身开始剧烈抽搐。
“咔嚓咔嚓咔嚓……”
忽然间,他的身体像麻花一样扭曲,身体中的骨头像爆米花一样爆裂开来,他的七窍开始涌出浓稠的血液。
“妈妈,妈妈嘛嘛灭么……”他还在不断重复,直到鲜血灌满喉咙,舌头打结,再也说不出话。
月光之下,一个被拧成麻花的尸体悬浮在半空,一切是那么的邪恶和诡异。
整个空间似乎凝固了半秒。
“砰!”
牛轩的躯体爆炸了,化为一阵华丽而阴郁的血雨,缓缓降落在了月光皎洁的操场上。
所有人都杵在原地,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高阳的脑内响起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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