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的几秒之内,石桌上出现了十三抹微弱的荧光,分别对应大家就坐的位置。
高阳低头一看,是一张荧光卡牌,高阳拿起卡牌时,其他人也陆续拿起了卡牌,黑暗中,微弱的荧光照亮了大家的脸庞。
每个人,看上去都像黑暗中的幽灵。
“记住自己的身份牌。”左爷无处不在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潮水,蔓延而来。
高阳深吸一口气,认真看向自己的那张牌。
上面画着一个穿布衣的普通人,并写有两个字:村民。
高阳大失所望:我加到500多点的幸运,就分到一张没有任何信息的村民牌?这运气敢不敢再好一点?
高阳稍一分神,手中的身份牌便化为一阵荧光粉尘,遁入黑暗中。
紧接着,石桌上的蜡烛同时点燃,监狱大厅恢复了相对昏暗但足够大家看清楚彼此的亮度。
高阳环视一圈,每个人的神色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定要说的话,眉眼间不自觉地出现了警惕和防备。
十三人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隶属不同组织,为了一个共同任务才暂时凝聚到一起。
现在,大家又被迫卷入一个相互猜忌和残杀的游戏中。
拿到身份牌的那一刻,每个人的立场都被迫改变,即便是之前信任的人,现在也可能是会杀死自己的敌人。
只要你还想活下去,你就必须去怀疑和警惕每一个人,一次错误的选择就会送上性命。
这,才是真正的“他人即地狱”。
原来观察者左爷,真正想要观察的,是极端的人性。
众人沉默了一会,左爷的声音再度响起:“裁判,开始吧。”
陈萤缓缓站起来,目光有些闪躲:“我拿到了裁判牌。”
“靠啊!为什么不是我?”
吴大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事实上其他不少人也向陈萤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要知道,裁判牌就是免死金牌,无论游戏怎么玩,裁判都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任何危险。
陈萤心情复杂,一方面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一方面又觉得愧疚。
而且,她必须全程目睹同伴们尔虞我诈、互相残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我该怎么做?”陈萤对着空气询问道:“直接喊天黑闭眼么?”
“讲解游戏规则。”左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萤点点头,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裁判,语气不带偏袒:“我们当中肯定有人没玩过狼人杀,我说下规则,这非常重要,请认真听。”
“狼人杀分为两个阵营,4只狼是反方,4位神和4个村民是正方。”
“我先说狼人,每个晚上,狼人们可以选择杀任意一个人,包括自杀。4只狼中有1只白狼王,它不仅可以晚上杀人,还可以在白天,也就是大家发言的时候选择自爆,以自杀为代价,带走任意一名玩家。”
陈萤讲完,等了一会,给新手玩家一些消化的时间。
“我接着说神牌。首先是预言家,每个晚上,预言家可以去验任意一个玩家的身份,并得知对方究竟是好人牌还是狼人牌,但不能知道具体的身份。”
“再说女巫,女巫手上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解药,可以在晚上,选择救死去的任何一个人,毒药,可以在晚上选择毒死任意一个人。”
“然后是猎人,猎人在死之前可以开枪,带走他想带走的任意一个人。但是,猎人如果被女巫毒死,是不能开枪的。”
“最后是守卫,守卫每个晚上,可以选择守护任何人,也包括自己。被守护者,当被狼人选中时,不会死亡。注意,如果被守护者被女巫下毒,那被守护者还是会死亡。另外还需要注意,如果女巫的解药和守卫的守护,同时用在一个玩家身上,那这个玩家会正正得负,直接死亡。”
陈萤停下,看向大家:“有什么疑问么?”
见没人提出疑议,她停顿片刻,接着说:“最后是村民,村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天黑闭眼,天亮睁眼,然后投票,投出他们认为是狼的玩家,让对方出局。”
“对了,还有遗言。第一晚,任何原因死亡的玩家,都可以留下遗言。这之后的晚上,死亡的玩家不能留遗言,但可以公开身份牌。”
“白天被淘汰出局的人,可以留下遗言,但不能公开身份牌。”
“等下。”朱雀有疑虑,“我怎么记得,我玩过的版本,无论白天和晚上,死者都是不能公开身份牌的。”
“对,也能这样玩。”陈萤其实藏着私心:既然互相残杀不可避免,她权衡再三,还是希望好人阵营赢,这样的话,最理想的情况只要牺牲4个狼人同伴。
但如果4个狼人想赢,不可能做到精准屠边而狼一个都不死,游戏结束时总死亡人数一定会很多。
晚上死亡的人可以翻牌这一规则,能大大减轻好人阵营找狼的难度,更容易获胜。
“左爷。”陈萤对着空气说道:“要选哪种玩法?”
“裁判决定。”左爷回答。
“好,维持规则不变。”陈萤心一横:拿到狼牌的4名同伴,对不起了,你们要恨,就恨我吧。
陈萤继续说:“第一天晚上结束后,大家可以上警,这个规则等游戏开始后我再解释,方便没玩过的朋友更好理解。”
陈萤想了想,应该就这些了,她再次看向大家:“大家有什么疑问么?”
没人提出疑问。
十秒后,左爷的声音传来:“诸位,请回监房,裁判留下。”
大家没有立刻行动,面面相觑。
其实直到这一刻,大家还是心存侥幸:
或许可以不用玩这个游戏。
或许还有转机,比如谁忽然找到左爷的藏身处,大家合力把他杀了,夺走符文并离开这。
或者某个同伴发现自己的天赋正好可以克制左爷的诡异能力,带着大家逃离。
可事实是: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以上这些情况没有发生。
大家不敢再拖下去了,左爷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配合,就出局。
终于,青灵率先站起来,大步走进自己的监房。
“磅——”
监狱铁门自动关上,将青灵囚禁在内。
青灵坐回单人床上,将唐刀放在床边,闭目养神。
斗虎老师教导过她,任何情况下,哪怕身处毫无希望的绝望中,也应该尽量保持冷静和体力,这是唯一不会错的做法。
“妈的拼了!”吴大海第二个站起来,他看向大家:“各位,我们无冤无仇,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想!但我绝不能死在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吴大海走入了青灵旁边的单人监房。
“磅——”
几秒后,吴大海房间的铁门自动关上。
X第三个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还是一脸无所谓的笑:“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很恨我,恨不能杀了我。”
“如果杀了你能出去,我早动手了。”朱雀冷冷说道。
“哈。”X转身走向自己的监房,挥了挥手:“各位,接受现实吧。网上不是有句话么,生活就像被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尽情享受。”
一直沉默的白虎,早已暗暗尝试过多次发动天赋,全失败了。
他站起来,叹了口气:“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死在这,也大概率会死于猩红潮汐。”白兔也站了起来:“这样想,大家是不是能接受一点了。”
朱雀的嘴角挤出一个很轻的脏字,她站起来,走向自己的监房。
其他人也不再犹豫,接受了残酷的现实,陆续起身回到监房。
“磅、磅磅磅——”
铁门陆续关上,游戏正式开始。
高阳刚在冷硬的床上坐下,陈萤公正却略显沉重的声音传来了:“天黑……请闭眼。”
话音刚落,忽然间,整座中央就弥漫起了一阵灰雾,这灰雾非常浓厚,并且自带模糊的质感,它们无规则地变换和流动着,仿佛灰雾中有无数条大鱼在缓缓游动,这起到了很好的迷惑效果。
“守卫,请现身。”
“咔嚓——”
单人监房的铁门再次打开。
高阳想通过声音来分辨铁门打开的方向,判断守卫的大致方位。
但没用,这声音犹如左爷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守卫,请选择你想守护的人。”陈萤说。
大约三十秒过去。
“好,我明白了,守卫请归位。”
三十秒过去。
“狼人,请现身。”
“咔嚓咔嚓——”
连续的开门声同时响起,依然来自四面八方,没留下任何线索。
陈萤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透着一丝过于刻意的镇定:“狼人们,请相互确认自己的狼同伴。”
高阳念头闪过:这说明狼阵营中可能有陈萤最不想看到的人,那自然是她的同伴绿茶或小丑,所以她才会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不得不强装镇定。
高阳一边猜测,一边走到监狱门口,想要努力看清楚迷雾中的四个狼人,他确实辨认出四个模糊的身影,就在圆桌附近。
可是,这四个身影一直在变换,像火苗一样,时胖时瘦,时高时矮,完全没有任何稳定的特征。
这四个人似乎在交流,但高阳只能听见“嗡嗡嗡”的声音。
很显然,在这神秘的灰雾中,所有人的身份都被“加密”过了,想要试图靠“场外信息”找出狼人,是不可能的。
这也在高阳意料之中,他不再尝试,回到床边。
大约过去一分钟,四只狼交流完毕。
“狼人……”
略长的停顿后,陈萤有些艰难地宣布道:“请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