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昊强哭累了,渐渐冷静下来,改为轻声抽泣。
女孩在一旁安慰,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手帕很快就湿了。
“你可真能哭啊。”女孩开朗地开起了玩笑,“你是水做的么?”
柳昊强不知道说什么,“我,我会赔你……”
“你赔得起么?”女孩忽然一本正经:“这可是天山雪蚕的极品蚕丝做成的,价值连城,全世界只有两条,还有一条在雪国女王手上。”
“真、真的?”柳昊强傻眼了。
“当然是假的啊,你脑子有坑啊,开个玩笑都听不出来。”女孩没心没肺地笑了,她伸出手:“我叫巴秋池,巴山夜雨涨秋池,很好记。”
——巴秋池,名字真美,真有诗意。
“我叫……”
“哎呀!”巴秋池大喊一声,低头盯着柳昊强红裙下的双腿上的两抹血。
“你……受伤了?”
霎时间,柳昊强的脸红到脖子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和羞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头,不敢看巴秋池:“不是……”
“哦!是来例假了!”巴秋池反应过来,大方自然:“看你这样,没带小面包吧,我也没带。”
巴秋池扶起自行车:“上来!”
“我……”
“赶紧的。”巴秋池催促。
“嗯……”柳昊强低着头,有些扭捏地坐上自行车后座。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小商店。
巴秋池停好车,朝柳昊强笑笑:“等着啊。”
一分钟后,女孩就提着一个黑色小塑料袋出来,里面就装着“小面包”,她左手还提着一双最普通的凉拖鞋。
柳昊强很吃惊,虽然商店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大婶,但巴秋池竟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买这种东西,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不会……难为情么?
“先穿鞋,光脚走路不难受呀,走,那边有个公厕。”巴秋池不以为然,见柳昊强愣着:“怎么,难道要我帮你换?”
柳昊强的脸刷一下又红了,接过了黑色塑料袋。
几分钟后,柳昊强走出公共厕所,腿上的血迹也用清水洗干净了。
巴秋池跨在自行车上,笑容明媚地招手:“快,上车。”
“去哪?”
“带你去个好地方!”
柳昊强再次坐上巴秋池的自行车,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四月的微风拂面,阳光清新,柳昊强坐在自行车后座,摇摇晃晃,恍恍惚惚,像是在做一场温柔的梦。
十分钟后,巴秋池将柳昊强带进街角的一家女性内衣店。
柳昊强一眼就看到橱窗内模特身上的时髦内衣,顿时红了脸。
巴秋池一把抓起柳昊强的手:“走!”
“不……我,我就不进去了……”柳昊强挣脱开巴秋池的手,双脚像是钉在了地面。
巴秋池细细端详柳昊强的脸,温柔地笑了:“你妈走的早,你爸又不喜欢你,也难怪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年纪……”
巴秋池看了一眼柳昊强的胸,故作羡慕:“还发育得这么好!早该穿内衣了!走,去买一件……”
“我没钱。”柳昊强找了个借口,还是不肯进去。
“我有!”巴秋池一把抓住柳昊强,连拖带拽把她拉了进去。
“表姐!”巴秋池对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老板娘喊道:“我带朋友来买内衣,你给她挑个合适的。”
“行。”老板娘摘下随身听的耳机,走向柳昊强,上下打量,笑了:“你朋友长得真好看,怎么跟个假小子一样,这头发也太短了。”
“这叫个性!你不懂,你跟我们有代沟!”巴秋池说。
“嘴痒是吧,仗着成绩好就无法无天,整天旷课往我这跑,小心我告诉你爸。”
“哎呀表姐,我知道你最好了……”巴秋池立马夸张地撒起了娇:“我以后多帮你介绍生意好不好。”
“谁稀罕你那点生意呀。”老板娘看一眼柳昊强:“同学,来更衣室,脱了衣服我给你看看。”
柳昊强浑身发抖,只想拔腿就跑,但早已被巴秋池挡住去路,她扭扭捏捏,半推半就,进了更衣室。
不一会,老板娘走出更衣室,挑了两款普通的白色内衣回去,很快,两人都走出来。
巴秋池上下打量着穿红裙的柳昊强,十分满意:“嗯,这才像话嘛!”
“如果不适合,或者穿着哪不舒服就告诉我。”老板娘说。
“没有,很……合适。”柳昊强走到镜子前,看着一身红裙且拥有女性柔美曲线的自己,呆住了。
几秒后,一股暖流从腹部钻进胸腔,朝着身体各处散开。
在那微微战栗、几乎将自己融化的眩晕中,柳昊强有一种错觉,长久陷入阴暗沼泽的自己,终于被一束光芒给沐浴到。
——我是女人。
——我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女人。
——无论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是这个冰冷的世界,甚至是死亡,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柳昊强哭了,这一次,没有哭声,只有温热的眼泪,不断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在她身后,巴秋池和她表姐静静地看着。
表姐摇着头,轻叹一声,悄声对巴秋池说:“她肯定受了很多苦,你要多帮帮她。”
“她才不需要别人帮,她很坚强,她只是太孤单了,缺一个好朋友。”巴秋池的眸光聪慧而清澈,“表姐,我跟你有代沟,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