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忙道:“许公子,不可!”
许仙心中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自己还是逃不了这出家的命运吗?
法海道:“释色,你觉得如何?”
许仙皱眉道:“师傅,非得如此不可吗?”
法海双手合什闭目不言,心中也不知在作何打算。
白素贞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逞强!”
许仙却想到:千年前的因果也是因自己而起吧,如今的自己也难以信守初时的承诺。
虽然明知道自己并不欠她什么,但是却总觉得自己似乎辜负了冥冥之中那一段深情,而怀着歉疚。
事已至此,三人之间的恩怨再也说不清楚,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若能替你挡去这一厄也算是没有白白穿越一场吧!
但愿明玉看见自己光头的样子不要太惊讶吧!
许仙有些怨念的想:反正也是只能看不能吃,跟当和尚也没什么两样,或许她会更喜欢自己的新发型。
想到这里,许仙双手合什,低首便道:“好吧!师傅,就如您所愿,只要你肯答应不再与这白小姐为难,弟子便出家为僧。”
法海惊讶道:“你真的要为她……”他眼眸一转,却没将妖怪两个字说出来。
而且他相信,只要他不说,许仙就是再修一百年也看不出来白素贞是个蛇妖。
这或许是个机缘也说不定。
白素贞一时间大为触动,心中喃喃道:又是一样吗?
如千年前一样,自己被捉,赖他才得以活命。
如今他又要为自己去做什么和尚。
不,已经不一样,自己再也不是那条无力的小蛇,而是有了千年道行的白素贞。
“法海,你以恩怨相要挟,算什么高僧。如今敢和我一分高下吗?”
法海眼中得意更甚,既然如此就不怕她翻上天去,口中却道:“我自家的事不用你管,既然我这弟子那么说,你就走吧!”言罢竟然直接抓住许仙的肩膀化作一道金光飞逝而去,正是向着飞来峰灵隐寺的方向。
许仙飞在空中,只觉得腾云驾雾,好不迅速。
心道:我这师傅果然是会飞遁之术的,这个定然要学学,以后飞去京城和明玉相会,岂不方便。
而且自己以僧人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同她多些相处的机会。
只是科举的时候就麻烦了,大概要包着头。但光个宗,耀个祖大概还是没问题的。但要传宗接代就麻烦了,难道要自己做个淫僧?
这个世界,僧侣道士也是能够参加科举的。
就是在官员之中,堂前戴着帽子审案,堂后摘了帽子光头礼佛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一定会影响升迁就是了,但玩这个多半讲究个四大皆空、自娱自乐,也不把升迁放在心上。
当然,有一点肯定是不行的,那就是娶亲,不过许仙现在想娶的只有明玉一人,但寻思大概这辈子也没这机会了。
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出家得了。
法海如果知道自己这弟子一门心思,想要学了法术和女子偷情私会或者做个淫僧,大概一怒之下就把他从天上扔下去了,但现在他却是有自己的打算。
法海一去,湖边的气氛为之一松,小青惊魂未定的道:“姐姐,这和尚好厉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大仇人。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杭州,回清风洞修炼吧!”
白素贞皱眉道:“可是许公子……”
小青道:“是许公子自己要出家,我们也拦不住他,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报答他好了,去帮他寻些灵芝仙草,助他早日成道就是了!”
白素贞叹息道:“若他真为了自己出家,岂不是欠人家更多!”更何况,许公子对自己一片深情,自己又怎么能视若未睹呢?
除了许仙自己,在场的诸人,没有人认为许仙是平白无故的帮白素贞,毕竟好人也没这么当的,不帮自己师傅就算是难得了,最多也就是劝劝挡挡,总没有二话不说就要帮人接下所有恩怨的道理。
那许仙为什么这么做呢?在场的几人都不是笨人,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许仙对白素贞一见钟情,甚至不惜出家为僧也要帮她。
白素贞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觉得他抛下家中妻室未免有些绝情,但总是为了自己,心中又如何不感动呢?
白素贞肯定的对小青道:“我要去救他!”不能让他为自己出家。
小青道:“好吧,姐姐,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法相劝。只是想问一句,她家中自有妻室,就算是心念着姐姐,又能如何呢?”
白素贞一时心乱,只得道:“我们快去吧,我怕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先回府等着我吧!”
小青道:“我也要去帮你!”
白素贞道:“你帮不上我的,好好回去等着我!”言罢也化作一道白光遁去。
小青一跺脚,却知道姐姐说的对,以自己的道行也只能给姐姐添乱而已。
法海带着许仙落在灵隐寺一个偏僻之处,才转向中心大殿——正大光明殿。
进殿便见,如来金身,安坐其上。香火弥漫之中,众僧正在坐着每日的功课。佛音禅唱,闻之使人静念、忘尘、虔信而得皈依。
法海命人去取僧衣剃刀,僧众虽然奇怪这方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但也不敢多问。
许仙跪在蒲团上向如来佛像叩了个首,心中暗道:“老大,以后咱就归您管了,以后喝个酒,吃个肉,近个女色什么的,请您多包涵,对了,南无阿弥陀佛。其实我也知道,您在西边不再南边……”
法海见许仙一副虔诚的表情,念念有词,心中满意,殊不知许仙正合佛门“总舵主”交流感情,惜哉法海未能听到他的祝词,不然立马就是一禅杖下去,打他个脑浆迸裂,什么弟子不弟子的也管不了了。
一切准备妥当,法海却瞧见天边一道遁光降下。
白素贞直奔大殿,刚到门口便被一阵金光挡在外面。
这灵隐寺乃方圆五百里内最大的佛寺,又是如来的金殿,更有法海这佛门高僧护持。
就算白素贞千年的修为也不能硬闯。
只在殿外呼喊:“许公子,快出来!”
法海满意的点点头,再看许仙,开声便道:“三皈自不必说,我信你能做到。只是五戒,还需牢记!如今我来问,你来答!”
许仙道:“师傅请说!”
“禁行授,不杀生,汝今能持否?”
“师傅,若有忤逆不孝,残害众生之辈,也不能杀吗?”
法海胡子一抖道:“妖物自然可杀,若是人还需顺其自然才是。好,这一条就算是你过了。”至于怎么顺其自然的杀人自然就是法海禅师的不传之秘了。
“禁行授,不饮酒,汝今能持否?”
“能!”
“禁行授,不偷盗,汝今能持否?”
“能!”
“禁行授,不妄语,汝今能持否?”
“能!”
法海虽然对这一点深表怀疑,但还是接着问道:
“禁行授,不淫欲,汝今能持否?”
这是最后一条了,场面为之一凝,白素贞立于大殿前呆呆的望着许仙的背影,法海面带莫测的笑意,许仙低头道:“弟子知道了!”却在考虑和明玉做的那些事算不算淫欲之事。
法海皱皱眉头,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还是接着问道:“入门之前,你还有何话要说?”
“弟子无话可说!”
法海便道:“好,你出去吧!”一挥衣袖许仙顿时从蒲团上飞起,飞向门外。
许仙飞在空中,身不能自主,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却隐约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而后就陷入了柔软与馨香之中。
抬头望,只见一双剪水秋瞳正望着自己,雪白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红晕,眼眸中也有一丝羞意,但却没避开许仙的眼神,而多了几分柔情。
许仙靠在那柔软芳香的躯体上,只觉一时陶醉,却惊醒过来。
只听法海高声道:“释色,你尘缘未了,六根不净,还不宜出家,等到时机成熟,为师再与你剃度!”
许仙惊道:“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法海道:“是啊,在你出家之前,为师绝不会去找这白素贞的麻烦,等你出家之后,为师当然也会遵守诺言!”但若是将许仙扣在寺中,既不让他出家,也不让他不出家,白素贞自己找上门来,就怪不得他了。
到时候只要他道破白素贞的本象,令许仙知道他所钟情之人本为一条蛇妖。由不得他不幡然醒悟皈依我佛。这才是一举数得,妙不可言。
白素贞虽有些莫名其妙,但总是阻止了许仙出家,心中喜欢。
便要扶起许仙,许仙却推开她,站起身来喝骂道:“贼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若非知道那一段剧情,他大概也猜不透法海的算计。
法海也不发怒,只道:“速速离去,莫要纠缠!”
许仙心中大恨,自己委曲求全,却不能改变这和尚复仇的心意。
尽管已经做了那么多改变,原以为自己是扇动翅膀的那只蝴蝶,没想到却只是倒入河水的一桶油漆。
或许命运本身真的有它本身的惯性,身在其中的人们只得随波逐流。
但许仙知道自己穿越而来不是为了玩什么千古绝恋的悲情戏。
他突然明白,委曲求全不能改变什么,自己的牺牲绝不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幸福,一个自己都不幸福的人又要怎么给别的人幸福呢?
许仙怒道:“我只要你知道,今生今世,我再不要任何人摆布!”既然这条河有着自己的方向,那就让我开出一条新的河道吧!
法海闻此狂言,冷笑道:“你便要怎样?”
“我,我!”许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一手指天一手指,高声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了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这众生,都知晓我意。我要这满天神佛,都烟消云散!”
此言一出,本来平静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法海心中大惊,大喝道:“休得胡言!”修道者的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法海这一声喝用上了大雷音术,却迅速消融在这滚滚的雷生之中。
乌云如盖,乾坤如夜。雷电交织,天地如昼。
狂风呼啸,却不知从何而来,到何而去。只在这天地之间,东南西北的狂吹乱舞。
与这天地异象之中,法海脸色苍白,瞠目结舌。
白素贞只望着许仙,只觉得天地似乎在为他旋转。
二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寻常僧众。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大殿内的如来佛像,微微开眼,似乎叹了一口气。
许仙仍旧维持着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伟岸姿态,心中亦是战战兢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装逼遭雷劈?”
想想自己一手指天的避雷针姿态,连忙收手对白素贞道:“我们走吧!”见白素贞有些愣神,也顾不得许多,拉住她的手向山下走去。
此时大雨倾注而下,法海站在大殿前,透过厚厚的雨幕望着许仙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
二人往山下走去,白素贞侧目望着许仙,心想刚才那一幕到底是偶然,还是跟他有关呢?
若是偶然,怎得这般巧法。
若是有关,又不觉任何法力波动。
手还被他握着,想了想还是没有抽回,只问道:“许公子,刚才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呢?法海禅师让你了断尘缘再出家不是件好事吗?”法海确实是有法力的,许仙若能跟着他修行,长生不老,位列仙班就大有希望。
许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道:“你未免把人想的太好了,还是找个地方将你我之间的事说个清楚吧!”
由于某种奇妙的顾虑,白素贞也没有施法避雨,如今立于雨中,将她浑身湿透,发丝粘在脸颊上,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一种奇妙的美。
而且虽然她没有感冒的危险,只是一身白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娇好的身姿,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圣洁姿态。
美的令人不敢直视却又不能侧目。
白素贞道:“我们之间的事?”心中却想着,他会说什么事呢?
他若说要娶自己,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对于他的付出,自己固然是有些感动的,但二人相见才不过一个时辰,总还谈不上情爱。
本来他若是孤家寡人一个,便立刻嫁给他也无妨,但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呢?
许仙松开她的玉手,双手虚笼,水星之力开始运作,不但将雨水排开,而且将她身上的水也一并清除。
白素贞惊异的看许仙御使水力,虽然那点水力在她看来算不上什么,但御使的方式却不同寻常,轻松随意的仿佛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这不是佛门的法术,这许公子的来历不同寻常呢!
山间有一座凉亭,二人到凉亭之中坐下。许仙道:“我师傅对你还心怀恶念,才放我离去的。”
白素贞敛眉道:“许公子,我不太明白。而且就算他对我有恶念,但也拿不住我的。”
许仙道:“他有一个收妖金钵,乃佛祖所赐,威力极大,他若用金钵,你绝逃不过的。”想当初她只是同金钵打了个照面就被擒下,轻易的不能再轻易了。
“啊!”白素贞一声惊呼,佛祖所赐的东西确实不是他所能挡得了的,但又有些疑惑的道:“那他又为何不用呢?”
许仙道:“佛祖所赠的东西怎么能乱用,他是想逼你干犯天条!”
白素贞喃喃道:“怎么会?”却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许仙却想着,这样一个聪慧强大的女子也有无力的时候吗?
面对那茫茫然的命运,她是否也感到无力呢?
但因为自己的到来,今世将有不同,我将会尽力帮你脱去那空茫的命运。
便道:“我师傅说要告诉我前因后果,但他没有说,定然是有阴谋,现在就请你告诉我一切吧!”
白素贞不由踌躇,自己的蛇身怎么能告诉他呢?
若他恐惧厌恶自己,那该怎么办呢?
只能道:“不瞒许公子,我也是修行中人,只是以前曾偷过你师傅几枚灵丹,是以结下了冤仇,今日还多谢许公子周全。”
许仙却正色道:“白素贞,人与人交往,最忌不诚,还是请你坦然相告吧!我们才好一起商量对策!”
原本的世界中,那一场水漫金山的大祸,许仙固然是引头。
但种种祸根其实在第一个谎言说出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若是她能在相处一段时间后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许仙大概也能接受。
但越是掩盖却反而让他越是猜疑,而夫妻之间猜疑正是最伤人的。
但这也并非是她的错,因为她一开始是不敢说,后来却是不能说。
见许仙被自己的真身吓死,而后更是千方百计的隐瞒,直到再也隐瞒不住的时候,大错却已经铸成。
如今只要将话说开,将来就能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白素贞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毫不留情的说自己不够坦诚。心中意外的有些酸楚,但事到如今,再难以隐瞒,但愿他不要像自己料想的那样吧!
许仙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说出来吧!
只有这样让法海的算计变成一堆狗屎,我拜他为师本就是想要帮你啊!
如今他还想像原本那样自作聪明,看我让他鸡飞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