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楞道:“官人?姐姐你和许仙……”
白素贞点点头,道:“是啊。”茅山也算是道家的名门,该不会为难他吧!
小青道:“好,姐姐,我们一定把他救出来。”
白素贞勉强压下心中的忧虑,不在面上表现出来。
看庭院之中,满是狼藉。
雷电在地面上留下的大片焦痕;斩碎的树干散落了一地;被剑锋划出的深深沟壑;都被她施法一一整理好。
白素贞却见地上那一片衣袖,在地上鼓动,展开一看,有一只被削成两半的纸人正跃动着,灵性还未完全失去。她伸手拈起,收入袖中。
白素贞道:“青儿,这几日你招呼五鬼应付场面,我帮你尽快将那颗内丹消化。”小青点头,召来了五鬼,庭院中留存的气息让他们战战兢兢,刚才虽然躲出去,可那种灵力的波动也让他们惊惧。
白素贞正色吩咐了事宜。
他们忙的散去。
白素贞道:“小青,现在我就帮你消化那颗内丹。”
白云之外,月光如水,沁人心脾。
许仙干脆坐在云头上,问道:“茅道长,你捉我回去要做什么呢?”
茅衷抚着胡须道:“想来也没什么事好做,只是你杀了一个茅山弟子,又毁了我一件法器,总不能轻易放过。待我同两位哥哥商量了,再做处置。”
听他说的坦白,许仙也是无可奈何,这种人轻易不会为言语所动,不由想起白素贞与小青,但愿不要那么快来吧!
一个下茅尚且如此,那上茅与中茅又是怎样的手段呢?
茅衷又道:“不过,若你能回答老道几个问题,老道放你一马,也是无妨。”
许仙道:“哦,什么问题,我的门派?”
茅衷道:“你既非丹鼎也非符箓,更非双修,应该是走的是星宿海的路子,却又兼了佛门许多东西,是也不是?我只是好奇,方才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改变心性?”
许仙自己也说不明白,使用功德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连他自己也没料到。
若真的解释,就仿佛所谓多重人格一样。
被自己制造出来,受自己控制的人格。
茅衷一路上都在卜算许仙的来历,因为许仙同他相斗时的仪态,令他感到一丝熟悉,但算来算去,总不得结果。
暂将心事搁下,想等到了茅山,请两位兄长决断。
茅山离着太湖不过数百里,腾云驾雾一夜便至,待到远远看见山峦的侧影时,已是晨光熹微,雄鸡高唱。
自山峰上寻了一个偏僻之处,降下云头。茅衷讲解道:“此乃大茅峰。”
许仙细看,却见这山并不如何雄伟,但却委实秀丽。
此时正当春夏之交,千山翠绿,飞瀑流光。
不愧是句曲之金陵,养真之福境,成神之灵墟,道家之所谓“第一福地,第八洞天”。
山间雾霭茫茫,变幻莫测。偶有一阵山雨袭来,湿了石板修成的山路。今日正是人间端午,山上却哪有半分炎热。
茅衷似乎并不急着将许仙带进宫去,老神在在的为许仙指点山中的景色,茅衷笑道:“春见山容,夏见山气,秋见山情,冬见山骨。此时所见,正为山气。”
许仙也道:“平白让你们占了这样的好地方。”说着话大为摇头,一副可惜了的模样。
茅衷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一样,道:“山风明月,天下人共有之。耳听之为声,眼见之为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小小茅衷,怎敢提一个‘占’字。”
许仙一愣,这才是修道者的气度吧!想想自己穿越而来所见的几个修行界的高人,身上浑没有所谓“高手”的傲气。
白素贞温柔善良的性子,有时还要受自己欺负。
敖干虽然狂态自发,却是傲骨天成。
就是面前这地仙中的高手茅衷,也并不将自己当作什么高人。
思索了一番,却也抛开芥蒂,欣赏起这山色来。
到了现代,这些名山胜地都被人围了起来,当做所谓旅游资源,只搞的人山人海,乱七八糟,却再也无这样的景致了。
茅衷将自己从那滚滚红尘中提出,来欣赏这山色变幻,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正当端午,正是人间热闹时节,这山中反而静了下来,路上连一个行人也无。
但到了峰顶的万福宫,却见许多道士坐了蒲团正在打坐。
不少人身上青气微浮,竟似有了小成。
见茅衷过来,有一个中年道人迎上来道:“师叔,您怎么才回来。”
茅衷站定了同他言语,许仙听着听着却大觉奇怪,这道人似乎并不知道他面前的茅衷是三茅真君之一,而似乎只将他当成茅山里辈分比较高的前辈。
待到无人处,许仙问起,茅衷讳莫如深的笑了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走进雄伟的万福宫,正殿供奉的正是“三茅真君”的神像,却都丰神俊朗,手持芴板,做官员打扮。
谁能想到,身边这个老道士会是这个其中之一呢!
许仙笑道:“你们还真是官迷,成神做仙还不够,还忘不了在凡间做官。”
茅衷摇摇头,解释道:“这可非人间官吏。”
许仙更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道休要糊我,我可知你们都非天庭正神,并无官职。”
茅衷又道:“也非天庭之官吏。”负手而立的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神色之间,似乎也生出许多唏嘘。
许仙见他一本正经,却不肯放过,道:“不是天庭,那就是阴司了,十殿阎罗也未听过你的名号。”
茅衷道:“你只知有阴司,却不知阴司从何而来,想当初……”眼看就要拿出老爷爷讲故事的态势,却又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走吧,去见我两位兄长。”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竟然就这么走了。
许仙见茅衷有些意兴阑珊,不由莫名其妙,能让一个拥有千载寿命的地仙也耿耿于怀的,会是怎样一件事呢?
许仙随着茅衷穿过万福宫,却又向山下走去,走到大茅峰旁的一个小山峰处,来到了一面山壁之前,茅衷伸出手对许仙道:“扯住我的衣袖,莫要松手。”
许仙指指茅衷的手臂,光秃秃的哪有什么衣袖,正是被许仙切下来的。茅衷苦笑一下,换过另一只衣袖,让许仙拉着,径直向山壁上撞去。
许仙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却见另一番洞天,这山峰竟是被掏空的。
几道天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却只有一座高高的石台,石台之下水声潺潺,石台之上,两个道士正在闭目打坐。
旁边还空出一个蒲团,想必就是茅衷的位置。
这种明显不符合物理学的建筑结构,想必就有道法的作用了。许仙知道,面前的就是三茅真君了,拱手道:“许仙见过茅盈,茅固两位真君。”
两位真君慢慢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对着许仙微微颔首,又问茅衷道:“此乃何人?”他们长年在此潜修,宫中事物都交由茅衷打理,并不知死了什么茅山弟子。
茅衷介绍一番,茅盈与茅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虽然有些许惊奇,却也不以为意,活的久了,什么都见过。
三茅真君之首茅盈道:“你自做决断好了,不必屈了心意。茅山虽是小派,也不惧旁人,无论怎样,兄弟三人一并承担就是了。”
这位上茅真君却和两个弟弟不同,是自青年时候就开始求道,有所得之后,才教授的两个弟弟,算得上他们的师傅,道行最是深厚。
言下之意则是,你随便处理好了,要觉得不痛快,宰了这小子也没关系,令许仙一阵毛骨悚然。
茅衷却拉着许仙,飞身到石台之上,道:“两位哥哥,此间另有隐情。”停了一停,仿佛要整理思绪,接着道:“我怀疑这许仙,是帝君转世。”
本来神色淡然的茅固与茅盈,闻言立刻变了颜色。茅盈慎重的道:“你可曾真的算到?”显是对茅衷口中的“帝君”,极为重视。
许仙大为惊奇,自己前世果然是个大人物吗?
叫什么帝君来着。
只是面前这三个人,就是见了人间的天子,也是不屑一顾,怎么如此在意那个什么帝君。
三个长相差不多的老头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瞟一样,眼神非常可疑。
道行最高的茅盈也是将许仙的前世算了又算,却总在那一团迷雾前停住,但算算时间,也觉得大有可能,但要确定,却非得许仙配合才行。
过了一会儿,他们商量出了结果,茅盈上前先是对许仙作了一揖,才道:“有一件事恐怕还需道友相助。”
许仙忙回礼道:“不知是什么事?”不知他为何前倨后恭。
茅盈道:“我想算一算道友的前世,这关系到当年一个故人,也关系到我们兄弟三人这几百年来,一桩疑惑。”
许仙犹豫道:“不知是什么故人?”若是积年的老仇人,那岂不是撞到枪口上了。而且他也没兴趣做试验品。